五年不见,不知道他变成怎么样了?
“烈,你回来啦!”云月笑容满脸地向刚回来的尹烈道,“工作结束了?”
“嗯。”尹烈心不在焉地道。
“今天你朋友来找你,不过你不在。”云月闲闲地道。
“朋友?”尹烈觉得奇怪。这五年来他居无定所,应该没什么朋友能和他联络上。
“他说他是你台湾的朋友。”
“台湾……”尹烈的心猛地一跳。“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况。”
尹烈无言,脸上浮现不寻常之色。
“对了!我今天下午去看了婚纱,拿了一些资料回来,你替我看看哪一件好看,是时候要决定了。”云月兴高采烈地说。
尹烈陷入沉思,没有听云月在说什么。
“你下个月十五日确定没事做了吧!可别到时候才告诉我你没空啊!”云月将她的玉臂圈进尹烈的臂弯内,撒娇一番。“那一天,我要做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我要拖着你的手,接受众人的祝福。”
云月的喜形于色和尹烈的满脸阴霾形成强烈的对比。
第十章
“你原来在啊。”欧阳司甫踏进酒店的房间,见四周一片黑暗,便以为没人在,当他开了灯,竞看到况少皇坐在床侧旁的地上。
因为欧阳司太晚订酒店的缘故,加上“毕卡索绘聿旦大赛”的名声关系,巴黎市中心的酒店都差不多给别人订满了,欧阳司好不容易才订到这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
“为什么不开灯?”
况少皇像是完全呆住了一般,他只是坐在地上,毫无反应。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司和况少皇共同生活了五载,岂会看不出况少皇的里一样。
“……你有见过尹烈吗?”况少皇沉默良久,然后问。
“……没有啊!”欧阳司暗抖了一下,“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知道尹烈在哪吗?”
“那你一定不知道他要结婚了。”况少皇用极平静的语气和欧阳司说。
“什么?结婚?”欧阳司的双眼都突了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况少皇里一常冷静的态度令欧阳司暗自心惊。
“我是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如斯冷静?连我都吃惊不已,他不可能会没啥子反应的。
“……我要睡了。”况少皇站起来,走向他的床,倒头便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尹烈要结婚?欧阳司满肚子疑窦。
“请各位参赛者到内堂稍待片刻,当评审有了初赛的结果以后,工作人员会通知大家。”毕卡索绘画大赛“的司仪对各参赛者如是说。
刚刚才在两小时内完成了一副画的况少皇,感到精神极度疲惫,他坐在休息室内的长椅上稍作休息。
“毕卡索绘画大赛”的最大特色,就是参赛者必须在限时内即席画出大会要求的画来参赛,不像其他的绘画比赛般,可以在完成作品后,才将它拿去参赛。此一特色乃为防止参赛者以别人的画来参加大赛,而且在限时的形式下。若能绘出出色的作品来,更能突显该画画者的天份。
况少皇今天一整天都精神恍惚,他不记得他刚才画了什么出来。
尹烈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况少皇今天的脑子里只记得尹烈要结婚的事。
“少皇……少皇……”突地,况少皇像是昕到有人喊他一“欧阳?”原来是欧阳司喊他。
“你怎么了?其他的人都跑去看初赛的结果了,你还呆在这?”
“是吗?”况少皇眼光呆滞,欧阳司看了就担心。
“你没事吧!”
“嗯……”况少皇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要不要去看初赛的结果?”
“你代我去吧!”况少皇压根儿不想动,对什么也兴趣缺缺。
“我立即回来!‘’欧阳司只好替况少皇去看了。
欧阳司走出休息室不久,即遇见迎头走过来的尹烈。
“你来一下。”欧阳司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一把拉住尹烈。
“你要结婚吗?”欧阳司拉尹烈到一处阴暗处问。
尹烈没回答,只是看着欧阳司。
“答我!”欧阳司火大了。“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很奇怪吗?”尹烈启日:“我早达适婚的年龄。要结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你——”欧阳司真不相信他听到的。“你居然说要结婚?你有没有想过少皇的心情?”
“我结不结婚关他什么事?”尹烈说得像是真的不关况少皇的事般。
“不关他的事的话,他就不会一整天都像掉了魂魄似的!你和少皇要结束或是怎样也该说个明白!”
“我会。”尹烈笃定地道。
“是你说的!”气极的欧阳司欲就此甩下尹烈,往报告板的方向走去。
“你是要去看初赛的结果吧!”尹烈在欧阳司身后道。“他进入准决赛了。”说完,尹烈便转身离去。
欧阳司回过头看着尹烈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还未能释怀。
明明还很在乎少皇,但偏偏要装出一副和他没啥子关系的样子!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欧阳司为之气结。
“比赛限时两小时。请各位准备。”司仪对余下的十五位参赛者如是道。
况少皇看着空无一物的画布,他的手没打算拿起画笔,他的脑子空空的。根本没有灵感。
我不是打算放弃了吗?早在五年前,尹烈已经做了一个适当且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我们——是不可能的。
一对父子,怎可能相恋?怎可能以情人的身份相处?怎可能罔顾世俗的枷锁去肆意拥抱热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所以,我才去找他,想亲口告诉他,我已经站起来了,我可以将你当成是一个父亲来看待。
但结果,我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已经完全崩溃了……一只婚戒足以令我五年来建立起来的“以为”彻底地崩塌溃裂……原来,尹烈在我的心中,还是占着一席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我根本没忘过他……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欺欺人!
我没法将他看成是父亲!
他现在要结婚了……他快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别人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尹烈和我一样,五年来都活在痛苦中,活在对对方浓烈的情感中,活在对命运的控诉中……
我太天真了。尹烈根本没将我当一回事。他能和别人谈婚论嫁,他早已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来巴黎干什么?干什么?
况少皇禁不住滑下泪来,他的泪水沾在画布上,画布旋即出现被弄湿了的小圆圈痕迹。
况少皇止不住曩泪,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画布被沾湿的部分愈来愈多。
算了……算了……我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况少皇如此想的同时,感到一阵晕眩——“他醒过来了。”欧阳司的声音首先走进况少皇还是浑沌不已的脑海中。
“少皇。”欧阳司轻声呼唤。
况少皇睁开了双眼,跃入他眼帘的是欧阳司担心的脸。
“你在比赛的途中昏过去了,记得吗?”
况少皇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里的医生说你劳累过度,你要多休息。”
“……比赛呢?”况少皇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欧阳司露出为难的神情来。
“评审还在审议。结果还没出来。”
“尹烈?”欧阳司想不到尹烈会在此时走进大会的医疗室。
况少皇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尹烈会来看他。
尹烈一脸平静,像他只是来探望一个朋友般普通。
“你也是评审之一,干嘛会在这?”欧阳司实在不想尹烈在这个敏感时刻来刺激刚昏过去,现在才醒过来的况少皇。
“我主意已决,没必要留在那争论什么,只有还没拿定主意的评审才会在那烦恼个不停。”尹烈站在况少皇的床边不远处。
“少皇有机会进入决赛吗?”欧阳司禁不住好奇心,“什么都没画的人,我想不到有什么资格让他人决赛。”尹烈一点也不留情面。
“喂!尹——”欧阳司没想到尹烈会当着况少皇的跟前如此无情地批评。
“算了。欧阳,他说得对。”况少皇首度开腔。“能得到尹大画家的批评,是我的荣幸才是。”
我应该向你学习,学习去忘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当忘掉后,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我有话和他说。”尹烈对欧阳司说。
欧阳司看了两人一眼,他们的确应该单独谈谈,他退了出去。
“……听说,你找过我。”尹烈首先打破二人之间的僵局。
“嗯。”况少皇双手紧握。
“有什么事?”尹烈平稳的腔调让况少皇感到绝望。
“没什么特别事,只是想看看曾照顾我一段时间的你过得怎样罢了……”况少皇不敢看着尹烈,他的双手愈握愈紧,只差没握出血来。
“是吗?”
之后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况少皇没看着尹烈,所以他不知道尹烈现在有什么样的神情。
“听说,你要结婚了。”况少皇低着头道。
尹烈没答腔,况少皇感到心在抽痛。
尹烈的不回话就等同是默认,况少皇将紧握的双手松开,改为抓着床单。
“有空介绍给我认识吧!”况少皇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违心之话。“结婚时可别忘了邀请我去观礼。”
况少皇觉得他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他将头垂得更低。
“……可以替我看看这个吗?”尹烈突然道。
况少皇感到愕然。看什么?
“我鲜少买婚戒,不知道这个款式合不合用?你能替我看看,给点意见吗?”尹烈由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况少皇彻底呆住了,他岂能想到尹烈会拿出这样的东西给他看……
尹烈,你好残忍……
况少皇眼眶内的泪水早已满溢,此刻更因尹烈此番言论而更不能控制自己。
“只要是你买的,我想她都会喜欢的。”
况少皇还真佩服自己。这样的情景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就是怕我买得不对。你还是替我看看吧!”尹烈将丝绒盒子打开,然后将它递至况少皇的面前。
当况少皇看到尹烈递过来的婚戒时,他的心痛极了!
不要!
况少皇一手扫开尹烈的婚戒,他不要再看到那只婚戒。
尹烈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盯着已濒临失控的况少皇。
“你别太过份了!”
况少皇再也忍不住!他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不要让我看到你要给别的女人的婚戒!
“过份?我有吗?”
“你要结婚就去啊!但不要让我看到!”况少皇泪眼看着尹烈,这是他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尹烈。
尹烈的影像和况少皇印象中的没一差多少,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
“你刚才还说要我别忘了邀请你去观礼……”
“鬼才要去!”况少皇他个性中不成熟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会去!死也不会去!谁要看你和那个女人结婚啊!”
够了!别在我的伤口上洒盐了!
“我还以为,五年的岁月能让你变得成熟一点。”
“成熟!我是不成熟!我不但不成熟,还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明明知道何你是不可能的,但我仍是不放弃。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不成熟……这样才像况少皇。”尹烈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没了刚才的冷冰之感。
“你说完的话就给我离开!”况少皇不想让尹烈继续看到他的软弱。
“就算你不要我的婚戒,也不用一手扫到地上吧!”尹烈轻道。
“出——”况少皇正想喊“出去”时,他蓦地顿了口。
“你说什么?”况少皇泪眼汪汪地看着尹烈,后者带着一丝淡得差点看不见的笑容。
婚戒……给我的?
“我买的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婚戒,但也不便宜。”尹烈弯下腰去捡回被况少皇扫在地上的丝绒盒子。“花了我许多钱。”
“你说……婚戒是给我的?”况少皇不太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
“你见过云月吧!那应该看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尹烈不正面回答况少皇的提问。
啊!况少皇犹如醒酗灌顶。如果尹烈手上的婚戒是要给那个白衣女子的话,那当天那名女子的手指上就不该有婚戒了。
“她是谁?”况少皇觉得事情好像案中有案。
“她是我的老朋友,她近日要结婚,想叫我代替她那行动不便的父亲带她进教堂。”尹烈走近况少皇,再次递上婚戒。“如此这般,你还要不要这只婚戒?”
况少皇跟不上事情的转换速度,他呆呆地看着尹烈。
“不要的话就算了。”尹烈见况少皇久久不作声,便作势要收回婚戒。
“谁说不要?”况少皇一手拿过丝绒盒子。
“我现在又不想给你了。”尹烈故意道。
“这只婚戒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况少皇死命拿着盒子。
“你和五年前真的没什么改变。”
尹烈伸出手。手指轻拂过况少皇的发丝。在比赛的当儿,在评审席看着况少皇的尹烈,觉得台上的况少皇有点陌生。
原来是错觉罢了。那是况少皇假装出来的外表一让人以为他已放下过往一切的虚假外表。“你呢?你有改变吗?”况少皇这一刻方才记起他和尹烈之间还有一道必须跨过去的障碍。
“有。”过去的我过于拘泥世俗人的眼光,以及他们所订下的无形枷锁,以致我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决定不再逃避。”逃避了五年,够了。
“不后悔?”况少皇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是你的——”
尹烈用他的嘴巴封住了况少皇想说话的唇。我不理会你是我的谁,我只知道,我爱你这个任性至极的人,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都在一起。“尹烈柔声道。
人生苦短,快乐难求,既然我已找到能让自己得到快乐的方法,又何苦舍弃它?
“你愿意和我这个老头子在一起吗?”尹烈真诚地同。
“只要你不再抛弃我……”况少皇的笑容夹杂着泪水,他主动投入尹烈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