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场内,气氛虽然已经有所缓和了,但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其他人都坐了下来,只有叶翰依然站着。
动作迟缓的他,两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向段飞。
早已感觉到洪律的蓄势待发,可绝对不能让他出手。
虽然段飞知道洪律这是在保护他,但此时洪律对他做出的任何保护举动都将是在不打自招着。
他不惜冒险前来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帮洪律赢得赌牌,还为了引蛇出洞。
在洪律没做出反应前,段飞果断的站了起来,出人意料的走过去去扶老头。
叶翰看了看段飞,呵呵的笑着,“果然是老了,走两步还要人扶。”
任凭段飞如何的聪明,也绝对预料不到接老头这话的人会是洪二少。
“赌枭谦虚了,”洪二少推了推眼镜,“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都承蒙了你的照顾。”
叶翰听了仍是气定神闲,向洪二少挑挑眉,“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呢?”
“哼。”洪二少很轻的冷哼了声。
倒是段飞在听到赌枭这两字时,单薄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引得叶翰有些诧异的看他。
段飞知道自己的惊色外露,干脆就不加掩饰了,“你就是叶翰?”
叶翰再次笑了,“我一个快入土的人来,还有后生晚辈知道我的大名,不枉此生了。”说着,又看了看段飞,“小姑娘,心脏不好吧。”
洪律冷峻而刚毅的面庞,闪过一丝戾气。
段飞赶紧扶着叶翰回他位置上,后又说:“是不太好,但玩几局牌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那小姑娘觉得能从十一局出线的人会是谁?”叶翰这话问得有些突然。
“刚才不知道,所以不能肯定,现在知道了有您老在,敢大胆断言一句,其中定您老。”
段飞这话是恭维?是实话?挺耐人回想的。
叶翰在段飞的搀扶下坐下,“如果我出线了,那你就得留在第十二局了。”
“您老说的是。”段飞也不反驳。
“小姑娘,如果你留在了十二局,一对三的难度想必也是清楚的。”叶翰扫看了所有人一眼,“我倒是有心到十三局和小姑娘来个单挑,可是……”
段飞也不去接他没说完的话,而是客套,“得您老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段飞说完不再和他敷衍走开了,可叶翰接下来的话,却险些让段飞失态了。
“你这招一劳而逸用的不错。”
段飞回身的动作有些僵硬了。
叶翰依然慢条斯理,“王上千,是你什么人?”
竟然这么清楚,不愧是师父的克星。段飞暗中惊呼。
一劳而逸不是千术,是赌术策略,就像是赌桌上的兵法。
王上千一生人,除了千术了得,赌术也有涉猎而且造诣也不浅,并总结成一套口诀。
那套口诀十分之精妙,可在段飞死前也始终都没明白最后一句借花献佛是什么意思。
对于叶翰的问,段飞又不傻了才会直接承认,可如果一味的否认又有点此地无银的欲盖弥彰,所以他模棱两可,“如果我说了,叶老会退出牌赛,不和我争吗?”
“当然不可能,”叶翰意味幽深的瞥了洪律一眼,“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可一雪前耻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暂时保密了。”段飞双手悄然紧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叶翰是眉头以现实中的人称“鬼王叶”的叶汉为原型塑造的。
27、绝对的优势
所有人都坐回原位,牌赛重新开始。
段飞做庄,叶翰与意大利美女押大小盲注。
牌局进行的波澜不惊,又或是说犹如一潭死水更为确切些,可都隐隐透着蓄势待发的劲头。
底池除了大小盲注再没人下注,都弃牌了,最后是叶翰赢得了那一万两千美金。
第四局大盲注升至1万6,叶翰做庄,意大利美女和韩国梦想娱乐的大众脸押大小盲注,结果还是都弃牌了,由大众脸赢得了两万四千美金。
第五局大盲注3万,大众脸和胡治民押大小盲注,最后还是由大众脸胜出。
第六局大盲注6万,胡治民和洪二少押大小盲注,由胡治民胜出。
第七局大盲注12万,洪二少和洪律押大小盲注,洪律胜出。
这样的牌局很枯燥,淳老干脆一直闭目养神,而靳少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弃牌,注码押小点玩几局也没事吧。”
淳老依然没睁眼,懒懒的回答他,“这是为了不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习惯和特点。”
“习惯和特点?打德州扑克还有什么习惯和特点可言?就算有也是故意露出的马脚吧。”
淳老坐起身来,“有些习惯往往连本人都没觉察,所以根本就无法掩饰,但外人却很轻易便能看出。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至此,各家手中的筹码分别为:
段飞,九百三十万八千。
洪二少,三百七十八万。
洪律,四百零七万两千。
叶翰,三百万两千。
意大利美女,三百九十七万两千。
大众脸,三百九十三万六千。
胡治民,三百九十二万八千。
牌局终于持续到了洪老爷子所说的,洪律和洪二少都会拼命的第八局。
洪二少做庄,大盲注24万,洪律押小盲注12万,段飞押大盲注24万。
荷官发底牌,所有人都不急着看,翻牌圈前的押注由叶翰开始叫注,但也是由他开始弃牌,直到洪二少。
洪二少习惯性的推推眼镜,扫看了牌桌上的人。
其实说扫看不如说是确认,但他在确认什么除了他自己知道,洪律和段飞等人更是知道。
看完,洪二少这才开始看他的两张底牌。
在他掀开纸牌的一角时,微型摄像头就将他的底牌点数呈现出来了。
是A和K。
慢慢放下牌角,洪二少再次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前对洪律说:“这些年,我们在明里暗里斗了不知道多少回。”淡淡的感慨和疲倦在话音内。
“为了这场牌赛,我们又付出了多少?怕是连我们自己都算不清了吧。而你我这么做无非都是为了得到一份肯定和承认,因为我们都是……”洪二少话说到这停顿了很久,可当他继续时,却没将那未完的话说出来,“所以今天我们就用这把牌最后给个定论吧。50万。”
洪二少用力的将筹码推入底池。
而他那没说完的话,洪律却是清楚,他想说的是——因为我们都是私生子。
洪二少话说到这,本该有所反应的洪律反而反应平平,而牌桌上的其他人的脸色反而都不对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段飞的身上。
“小非非他又做什么了?”靳少回头问淳老,却见淳老五官有点扭曲,就像是面部神经失控了一样的抽搐着。
“淳老,你怎么了?”
半天后淳老才缓过劲来,“绝对的优势,天门小子拥有了绝对的优势。”
“什么绝对的优势?”靳少一脸茫然。
“这么简单的事,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淳老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的失神自言自语着,“绝对的优势,绝对的优势……”
靳少轻晃他,“淳老,醒醒,别一刀没废了你,反倒是你自己进精神病院去了。”
“你才有精神病。”淳老似乎恢复了。
“别闹了,里面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靳少很着急。
听他这么一说,淳老反而镇定了,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开腔,“洪二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别人如果再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准备拼个倾家荡产,就是傻子了。”
“那和小非非有什么关系?干嘛都对小非非咬牙切齿的。”靳少就这不明白。
“本来他们以为这两兄弟不会这么快出手的,就算出手也不过小打小闹不会动真格的,对牌赛发展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所以他们都弃牌了。”淳老停下来缓了口气。
“但现在这两兄弟要拼尽全力了,这两人手中的筹码加起来近七百八十多万,七百八十多万啊!”淳老重复强调着。
“那又怎么样?反正不是洪三就是洪二能进入第十二局而已嘛。”靳少觉得事情是该这么发展的。
淳老摇摇头,“如果他们两虎相争有人从中得利,那将会怎样?”
“可其他人都弃牌了,就算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也没人可以乘虚而入。”靳少很肯定的说。
“你忘了天门小子了吗?”淳老一指场内,“他可没弃牌。”
靳少看向场内,的确还论到段飞说话呢。
“可小非非是不会出手的,因为他还要让他们两兄弟中的一人直接挤入第十二局,如果是洪三胜出,这样就算小非非被迫留在了第十二局和他们对决也有洪三从旁协助他,就算是洪二胜出,可也占了一个名额。洪二比其他老江湖嫩得多了,小非非只要全心应对其他两个人就够了,负担就轻多了。”
听了,淳老呵呵的笑了,“天门小子从一开始便没想过会和任何人在第十二局一把决胜负,他的目标一直定在第十三局。他更没想过让洪律从旁协助他,洪律对于天门小子来说,就是一个注码充值器,不对,现在看来天门小子把洪二也当做了他的注码充值器。”
回头看靳少还是茫然,淳老接着说:“你想想如果天门小子把这七百八十多万并入他的九百多万,还有谁能将他拉回第十二局,他会以绝对的优势稳坐第十三局,坐看其他人一路厮杀,而且牌桌上一下子再少七百八十多万,还有没人能出线到第十三局就是个未知数了。”
靳少顿时犹如醍醐灌顶,高兴得一拍手,“对呀,这样一来,就算小非非要押第十二局的大盲注也有充足的本金呆在第十三局了。”
可没一会他又愁了,“可洪二也不傻,知道小非非也掺和了,怕是会有所保留,不会倾囊而斗了吧。”
“这就要看洪三的了。”淳老重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再说了,就算洪二有所保留,洪三可不会保留,有他的四百万,也足够天门小子在第十三局坐等对手出线了。”
而场内由于段飞再度成为焦点,洪二少也这才发现了段飞还没弃牌,顿时拍案而起,指着段飞厉声,“你……”
段飞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眨眨眼,“我怎么了?”
场内的气氛对洪律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唯我独尊。
轻掀开牌角,洪律的底牌是K和Q。
“100万。”洪律清冽的声音此时显得不再如泉水般的清凉,而是漠然。
“你疯了吗?”洪二少难得失态的咆哮,手一指段飞,“他还在。”
洪律没看向段飞,反而冷冷的望着洪二少,“还是你怕了?”
洪二少眉眼半眯,眸光如刀锋般的劈向段飞。
段飞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跟。”连底牌都没看。
见段飞这样,洪二少又看了看洪律,突然间冷静了,恢复了他狡猾而阴险的神色。
“偷天换日也并非毫无弱点。”洪二少故意在这关键的地方停顿了很久,“王上千和你师父为什么会死,你知道了吗?”
段飞微微上翘的唇角顷刻间被冻结了。
洪二少在暗示师父和自己的死,与偷天换日的弱点有关。
“呵呵,”叶翰突然笑了,“小子,在我面前高谈偷天换日的弱点,班门弄斧了。”
后面他们再说些什么,段飞便再也听不进去了,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段飞是不信的,他知道有人在撒谎,可是到底是谁在撒谎,他还是不知道。
而被洪老爷子强行拖去看稍微比月亮少点的星星的萧伯安,此时正和洪老爷子在船头一处隐蔽的甲板上很无奈的数着星星,不过是星星饼干。
“老爷子,第八局应该开始了,我们先去看了回头再数行不。”萧伯安几乎是哀求了。
洪老爷子边吃着饼干,边喝着海风,“小安子,不论看与不看结果都不会因你有所改变,你就安心和我呆在这里吧。”
“可你不是说,最后会有一场血光吗?”
“是呀,可你去了又能做什么?你是能防弹,耐砍,还是拳头够硬?”
萧伯安顿时气馁了,“我知道,我现在只会拖累小非,我……”
洪老爷子突然捂住,“嘘,有人来了。”
两人竖起耳朵,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真的看到他们出来了的。”
“别废话,”另一人喝道,“分头找。”
等这两人的走远了,洪老爷子压着萧伯安的头猫着腰就溜。
可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喊:“洪爷这是去哪里呀?”
是刚才两个人中的一个。
洪老爷子赶紧把手里的头巾缠上,把头缠得跟木乃伊一样,“你认错人了,我是印度阿三。”
萧伯安:“……”被拖着扭头就跑。
可那头也有人在等着他们,是老爷子问要八六年矿泉水的那个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手握着一把餐刀,“洪爷这次是又想要什么水?”
洪老爷子回头对萧伯安说,“他们两个人,我们一人对付一个。你对付那个拿刀子的,我招呼那个没刀子的。”
萧伯安:“……”
可没一会洪老爷子又回来了,“等等,”大义凛然的,“还是我来对付那个拿刀子的吧,你招呼后头那个没刀子的。”
“怎么了?”萧伯安不解回头一看。
不看不知道,看了立马抡圆了腿跟风火轮一样的跑了。
后头那个是没刀子,可人家是牵着狗来的。
28、洪爷红通通
“看我的螳螂拳之螳螂捕蝉。”
洪老爷子模拟螳螂的动作与形态,像不像他不知道,反正他对面的人表情挺囧的就是了。
“再看我的金鸡独立。”
是挺独立了,就是站得不太稳当,左摇右晃的,差点没把自己晃马桶里去了。
“接着是金蛇狂舞。”
对面的人越发的囧的,扭扭屁屁就是金蛇狂舞了?
“不比划不知道,原来我这么文武双全啊!”洪老爷子很能自我陶醉,“但就算我再能文能武,小子你倒是攻过来呀,不然我老换造型很累的。”
“啊?哦。”对面的人也这才想起自己来干嘛的,操起手里的餐刀就要冲过去。
“等等。”洪老爷子又喊停了。
“又怎么了?”人家不耐烦了。
“你能不能放下刀子再过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
两人正式交上手。
餐刀银光耀目,每每都总是很险的从洪老爷子的身体旁划过。
对方两手执刀用力往下刺,老爷子则两手用力的往别处推。
十分钟后,两人还在用力着,可貌似……刀子不见了。
“诶,刀子呢?”对方问。
洪老爷子低头看地上没有,再看自己身上没伤没痛的,那应该也不在自己身上,“你有没感觉哪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