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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标本 上——by公子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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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起身子,向四周摸索,却发现空无一物,连躺在他身边的安德烈也不见了。黑暗让夏尔特心里的不安开始膨胀,他扶着洞壁站起来,伸出手,慢慢迈出脚步,却差点被地上的杂草绊倒,按道理来讲,即使是在深夜,洞穴里也不会半点东西都看不到,夏尔特感觉不同寻常。

“查得怎么样?”安德烈望着在清晨的阳光下带笑的男人。

“大火几乎把东西都烧光了,人也撤离了,什么都没留下。”库珀耸肩:“他们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要是这么容易抓住把柄,我倒要怀疑真实性了。”安德烈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即便这样,他们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扬眉,朝着洞口的方向看去,库珀脸上笑意不明。

扶着洞口墙壁的人身上的衣服凌乱,脖子上还带着青紫的痕迹,无神的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一样直直看着前方,晨曦落在他的脸庞,带着不真切的感觉。

慢慢踱出一步,夏尔特根本不知道前面横卧着一截断木,瞬间失去平衡,惊惶向前倒去,在他的脸砸上地面时,有人拉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怎么回事?”安德烈皱眉,要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夏尔特已经摔得鼻青脸肿。

“怎么过了这么久天还没亮?”夏尔特显然还不清楚状况,而听到的两人都有些愣神。

本来站远的库珀向前跨了几步,“看来情况不妙,公爵阁下。”

回到城区之后,安德烈就请来了伦敦最为著名的眼科医生为夏尔特做检查,但根本找不到致盲的原因。除了失明之外,身体的其他机能一切正常。

“你知道他们给你用的是什么药物吗?”那双眼睛现在黯然无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夏尔特摇头,虽然以前也曾经注射过同样的药物,但他从来不知道药物的实际成分。

“如果不知道使用的药物,也就没办法进行针对性治疗,处理起来相当棘手。”医生翻看着病历,相当可惜地抬头看了一眼,作为律师,失去光明,也就意味职业生涯从此划上了句点。

医生离开之后,夏尔特就安静地坐在床头,不见波澜的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无论是绝望还是悲伤,就像一滩死水。

安德烈远远看着窗外静谧的阳光落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只是静默伫立在一旁,而等到他想将手放到他的肩膀时,却被打断了。

府邸里的仆人向来遵循着严格的规矩,不会在主人告诫禁止打扰的时候还前来敲门。安德烈疾步走到门口,刚开门,焦急的人就扑到在地。

“公爵大人,罗杰尔先生被警局的人抓走了!”气喘吁吁的人刚爬起来还来不及喘气就说道,一说完就像用尽了力气,扶住门框几乎站不住。

Chapter10

“在罗杰尔先生的住所里找到了带血污的凶器,并且有人指证他与那些被害的贵族都有过接触,所以罗杰尔先生现在是连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

“我能见到他吗?”

“这恐怕不行,罗杰尔先生尚在接受侦讯,况且以公爵阁下与罗杰尔先生的交情,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公爵阁下,请留步。”中年男人身上的警服平整威严,刚毅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忧虑。安德烈原本跨出的脚步停住,等着他说下去。

“连环凶杀案使得人心惶惶,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卫这个城市的安全,还请公爵阁下谅解。”男人略显冷毅的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毕竟我们都希望将凶手早日绳之以法。”

安德烈半分没有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礼貌而不失仪:“我明白,格林警官只是按章办事。”

坐着的人局促地搓着手,额角也冒着汗,欲言又止。

“不用紧张,只要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就行了。”安德烈尽量表现得随性,让对面的人放松下来。

年轻人依旧局促不安,不过比起刚才明显好了不少,他想了许久,组织了语言才开口,“昨天深夜,罗杰尔先生已经睡下了,这时突然闯进来一帮人,我一开始以为是入室抢劫,因为他们实在太粗鲁了,后来才表明警察的身份。他们一进门就开始搜查,所有人都被惊醒了。罗杰尔先生打开门问发生了什么事,几个警察直接就闯了进去,然后从房间里翻出了所谓的凶器,把罗杰尔先生带走了。还说是有相关证人指证,罗杰尔先生曾经与几位被害贵族有过亲密接触,杀害这几名贵族的嫌疑很大,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年轻人揉搓着手:“公爵大人一定要帮帮罗杰尔先生,他是个好人,一定不会杀人。”

听完之后,安德烈问身旁的人:“文森特先生有什么看法?”

“警方一定早就知道凶器在罗杰尔先生家里,否则也不会轻易闯进去。红磨坊虽然是个声色场所,但到那里去的都是上层阶级的贵族,要是没有把握他们也不会贸然行动。至于证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红磨坊里的人,不然也不会有机会见到罗杰尔先生与贵族们的来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定这个证人的身份。”

安德烈看着带着金色镜框眼镜的律师,并不予置评,后将目光转到站在大厅旋转楼梯上的人,“坎贝尔律师,有不同的见解吗?”

众人的目光随着安德烈转移,这时旋转楼梯上的人也缓步而下,虽然步履迟缓,但完全不会影响他散发的光芒。

“红磨坊一向是贵族俱乐部,一夜之间就能敛聚无数财富,从几年前起就有议会议员要求取缔这个地方。红磨坊一向被认为是纵容情色和奢靡的地方,更是犯罪的温床,但是它的实际支持者都是有背景的贵族,所以这个提案到现在还是提案。”夏尔特踏上大厅的地毯,脚步缓慢无声,就像是高贵优雅的黑猫,“现在红磨坊的执掌人被捕,更是连环凶杀案的嫌疑人,这个藏污纳垢的俱乐部自然也不会再有生存空间。”如果不是他的目光无神,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实际上已经失明,他自信的姿态,一如往昔。

“坎贝尔律师果然不同凡响,见解独到。”修长的手指附在沙发柔软的扶手上,安德烈看向端坐着的另一位律师:“文森特先生,罗杰尔的案子就拜托你了。希望明天这个时候,我能看到更满意的答案。”

“是,公爵阁下。那我先告辞了。”脸色不算好看的文森特总算暂时保住了差事。

对方刚跨出几步,夏尔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把好友交到这样的律师手中,公爵真的能放心?”

安德烈狭长眼眸厉芒一闪:“坎贝尔律师有更好的建议?”

“既然是公爵阁下的挚友,我也不介意帮一次情敌。大英律法我已经熟烂于心,就算暂时看不见,也能够上庭。“夏尔特的眼睛这时望着安德烈的方向,锋芒不减:“公爵阁下愿意信任我吗?”

“自然相信。”起身走到夏尔特身边,安德烈握起他的手,轻吻了一下:“坎贝尔律师出马,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

揣测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并不需要眼睛,有时盲人反而更能敏感捕捉,“公爵阁下一开始就想让我接下这个案子吧?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讨论案情。”

“如果你不敢兴趣,我也不能勉强。”

狡黠的笑浮现在嘴边,像是恶作剧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公爵能不能付得起这次的酬劳。”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蹲在角落里,空气中满是腐臭的味道,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掩不去浓烈的恶臭。埋藏在心底深处,却是最浓重的记忆。

“妈妈……”伸出手想去扯妈妈的裙角,却扑了个空。

“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很快就回来,记得,一定不要走开。”女人弯下身子,如同黑色玛瑙一般的美丽眼睛映出男孩的脸庞,她想伸出手揉揉男孩的发,但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妈妈……”渐渐低下去的声音,手也垂了下去,男孩望着女人远去的身影,想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清冷的月光从破旧的窗户照进屋子里,一滩变得沉黑的血液带着夜的阴冷。恐惧在每一根神经蔓延,却没办法逃离,因为无处可去。唯一的栖身之所,在飞溅的鲜血中支离破碎。

闭上眼睛,将自己缩到最阴暗的角落,却依然能闻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惊惶张大眼睛,依然是逃离不了,无所遁形。所以黑暗再次降临,夏尔特紧紧咬住被角,堵住所有可能泄露的声音,喘息声几乎震碎耳膜。

恐惧如影随形,从未摆脱,但是不能暴露出来,一旦变得软弱无用,被抛弃的命运将会再次降临。表现得自信,无所不能,实际上也只是害怕再次被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那个时候的妈妈,不也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用处,才将他抛弃?从来只属于黑暗,所以也只能卑微地在阳光的夹缝中生存。

“公爵早上好。”衣服笔挺的管家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向着自己的主人弯下腰。

“客人呢?”客房的门已经敞开,空无一人,大厅阳台也见不到身影。一个暂时失去光明的人,应该不会习惯陌生的环境。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管家向外看去:“客人很早就到花园去了,他说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安德烈蹙眉,马上猜到主人心中所想的管家接着补充:“律师先生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而且也保证过一定不会出事。”

花园那么大,就算是明眼人也可能迷路,更何况一个失明的人,怎么能够保证不出事?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安德烈向前走去,可是走了一段路程也没见到人影,清晨的冰寒余威尚在,还未散去的雾气笼罩着树林花丛。拨开挡住视线的枝桠,猛然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草地上的身影。

本想立刻上前,但看见那张脸上倔强的表情后,安德烈止住了脚步,如此狼狈的时候,没有人希望有旁观者。

用手撑在地上,夏尔特慢慢起身,白色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泥污,手掌上不少伤痕,甚至是脸上,也有被枝桠划到的痕迹,恐怕不止摔倒了一次。

站起来继续摸索着向前走,挺直的身影在晨曦的映射下竟有单薄的感觉。清风吹起了他的发,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像失去了方向的孤舟,这一刻,安德烈静静站在树下遥望。

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夏尔特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柔软的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草地上有许多装饰用的石头,形状各异,排列的位置也没有规律,对于别人而言,这是别具一格的风景,而对于此刻的夏尔特来说,则是阻碍的危险。

向前伸去的手不能及时发现脚下的阻碍,被坚硬的石头绊住,撞得脚趾生疼,身体也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安德烈本能迅速上前,可还未靠近,意识到危险的夏尔特已经稳住了身形,并未摔倒。

“公爵阁下还要在那里站多久?”夏尔特扬起下颚,几颗汗珠顺着滴下。

一走近,夏尔特就将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安德烈这时才发现夏尔特眉紧紧皱着,汗水不停。

“怎么回事?”

“脚踝扭伤了。”

安德烈俯下身卷起他的裤脚,发现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其他地方也有擦伤。放下裤脚后,安德烈扶住他:“适应需要一段时间,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如果不及早适应,恐怕要受的就不止这些了。”夏尔特抹去脸上的汗水,“如果连路都没有办走,也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安德烈语气笃定:“一定会。”

“希望如公爵所言。”夏尔特在安德烈的搀扶下朝着古堡的方向走去:“今天恐怕不能去罗杰尔先生的住所查看了,真是抱歉。”

“大致的情况你都已经了解,不急于一时,有需要的资料或者文献尽管开口,他们都会办妥。”

听出他言外之意,夏尔特问道:“公爵阁下要出远门?”

“等一会就要出发前往爱丁堡,大概半个月才能回到伦敦。”

“半个月?”夏尔特诧异:“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赶不及罗吉尔先生的案子开庭?”

“我也是早上才接到消息,原本这是撒尔顿公爵的工作,但他在昨晚突然病倒,女王便接受了他的建议,让我接替他的工作,这次到爱丁堡只是礼节性的,没有繁重的任务,但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也就是原本有权参与审查工作的公爵不能插手这个案子了?”惊讶过后,夏尔特倒也平静了下来,实际上也在意料之中,警方既有物证又有人证,安排得如此严谨的人又怎会让案子轻易被推翻。

“你不必担心,在我离开伦敦期间依然会与你保持联系。”

“在离开之间,你希望听到我的保证吗?”

安德烈揽着他的手收紧了,“希望我回来之后,不会看到鼻青脸肿的坎贝尔律师。”

夏尔特失踪之后,西蒙除了每天到警局了解情况外,到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公爵的府邸,但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你怎么来了?”刚拿完早晨送来的报纸,嘴里还咬着面包的西蒙瞪大了眼睛,原来准备踢上门的脚也停在了那里。

门外的人朝着他一笑:“怎么,不欢迎?”

“随便坐。”把报纸放到桌上后,西蒙几口将面包咽了下去:“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西蒙离开之后,艾伦开始打量起屋子,桌子上凌乱摆放着翻开的书籍,地上也掉落了不少的东西,虽然不算整洁,倒也还在能够容忍的范围内。看来,屋子的另外一个主人还没有回来。

“听说坎贝尔律师失踪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喝着刚准好的咖啡,艾伦盯着西蒙缺乏充足睡眠而显出的黑眼圈,开口问道。

西蒙搅着自己面前的黑色液体,这咖啡还是艾伦自己弄好的,他这个客人倒显得比他这个主人从容,“还是没有消息,警方那边也没有线索。”

艾伦见着他烦恼的样子却笑了起来:“听说前几天普利斯公爵受了伤,诊治的医生刚好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公爵的府邸里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也受了伤,也许正是他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真的?”西蒙停下搅拌的动作,“我昨天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公爵已经离开了伦敦。”

“是吗?”艾伦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听说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睛好像失明了,要不是坎贝尔律师,倒也值得庆幸。”

“受伤?失明?”西蒙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到普利斯堡去,不管是不是夏尔特,我都要弄个明白。”

“不要着急,我的那个医生朋友本来今天约好去复诊,现在家里临时有事去不了,就让我代替,既然你想去普利斯堡,我们可以同行。”艾伦叫住想夺门而出的西蒙,“不然你一个人去进不了普利斯堡,依然会一无所获。”

西蒙孤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转了性,这可不像威尔逊先生一贯的作风。”

咖啡依然冒着热气,艾伦的笑容看起来也带着暖意:“身为情人的我看到自己的恋人这段时间废寝忘食,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难道不该做些努力吗?”

睨了他一眼,西蒙嘲讽一笑:“是威尔逊先生一直要务缠身,我这个闲人哪里需要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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