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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by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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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的慰安,让我有奋动的欢乐与狂喜,淡漠而平静似乎只是沉沉如行跋涉间的思考,扰嚷人世,存在多少隐秘燃烧的灵魂,似我一般等待。

其实我讨厌等待,因为心里懦弱,总是害怕别人承诺的终会成空,总在别人回应之前拒人以千里,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以为这样受的伤会很少很少。

不尽然,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心起了垢痕,生锈,发霉,最后麻木,学不会感动,空虚过了一辈子。

爱难,恨难。

难以抉择。

不再马嘶风鸣,不再寻求功名利禄,不再登上高台藐视远方,我只要一颗完完全全为我燃烧的心,一颗温暖,绝无虚伪的,尽管卑微,但里面只有我的心。

怀中人动了动身体,寻找着最安稳的姿势,不时磨蹭我的手臂,眉目安详。

“你做得到么。”我问。

这是我仅有的勇气,它是这么稀少,或许微不足道,或许转瞬即逝,或许不能停留,但这是我仅剩的。

如果让我再一次相信的话,不要再让我失望,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像倾泻的潺潺涧溪,感情清澈透明,没有瑕疵。

睡梦中的傻男人笑了笑。

傻瓜。

……

夜幕越来越深。

悄然间,门外传来脚步声,警惕抬头,温柔似乎比我还早注意到,倏忽跳起,把我挡在身后,面色严肃。

来人探头进来,灯光下,那张少年脸庞再熟悉不过,瞧见我们,他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大步靠近:“尚临,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了很久呢!”

微笑着站起,我望了望他身后,问道:“臭小鬼,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燕

信他们呢?”

少年若有所思,很苦恼的样子,他拍拍脑袋,叹了叹气,“我们刚要离开的时候,燕帮主他们突然说要找常思算账,然后我们就兵分两路,约好在小树林见,可是很久都没等到他们,我便先回来了。”

“这样啊。”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不去查探查探呢?”

转过头,少年对我说:“燕帮主说了,要以大局为重,若是到时候不见人影,起码还有人回来报信。”

过于亲近少年,导致温柔的脸都快拧起来了,一直在啃手指。

稀罕温柔,但我还是靠近少年,脸上微笑变得更温和,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我从身上掏出一块铁片,递到他面前:“这是你在牢房时给我保管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

望着铁片,少年同样微微一笑,他说:“真是谢谢你帮我保管,我都忘了呢。”

“不用谢。”

和善的微笑,我将铁片缓缓递给少年,趁他伸手来接的时候,手中铁片突然奋力转向,不带半点迟疑,直接划破他的喉咙,顿时鲜血四溢,喷涌而出的腥咸液体染红了我的衣服,眼前的少年不带半点声响徐徐倒地。缓步靠近那具正在弥留颤抖的躯壳,直接撕开套在他脸上的假面具,不出我所料,这个人不是萧北辰。

我出手得太突然,就连温柔都惊吓得不能动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两三步上前,傻男人卷起袖子就来帮我擦净被血块飞溅的脸。

握住温柔的手,我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帮我擦,眼望着底下已经停止死前抽搐的人,我不禁蹙额。

臭小鬼他们出事了。

其实这个假冒的人一进门我就觉得气场不对,尤其在他说他先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很肯定这个人不是萧北辰。尽管长相、声音,甚至连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但是有一点是学不来的,那就是心性。

首先,萧北辰再怎么不济,也绝对不会抛下归元帮那群人自行离开,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冲动,而且我想燕信也断不会拿帮众去寻私仇,就算燕信真的要他等不到人便回来,我想他也是绝对不会听话的。

萧北辰就是这么一个人。

其次,这块杀死脚边人的铁片的确是萧北辰给我的不错,但是并不是在牢房,而是在吴碾诈死前一晚,我答应替他在归元帮捣乱的时候,关于这个,我想天底下也只有我和臭小鬼知道。臭小鬼很孝顺,他自然不会忘记交予我铁片的时间,毕竟这是他父亲给他的重要遗物。这块铁片是最后试探。

手握那张脸皮,我凝目。

清,又是你么。

没有多余,我立即拉温柔前往“如徯山庄”。

至于温玥,没有留书给他,若是温玥回来找不到我们,我想以他的聪明,不难想象我们去向何

方。

窝在傻男人怀中,临近城郊,便看见天边某处如焚火般,被烧得通红,再仔细一瞧,那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我们要去的“如徯山庄”。

绯红的火焰完全照亮我们前进的方向,越靠近山庄,我的心被抽得越紧,我不希望那些人出事。

温柔执意要跟我闯进炙热的火海,没有时间任我犹豫,只好点头答应,相互扶持,穿越层层庭院,发现四周竟然空无一人,甚至连一点儿叫喊声都没有。

莫非……他们出去了?

刚好步行来到大厅堂门前,忽然,我听见断裂的横梁倒塌的声音,然后穿越火海的,是一些轻微而无力的呻吟声。

有人!

且不论是谁,我立马冲了进去,发现大厅被人上了锁,温柔跟上,抬腿踹开大门。

里面烈焰焚烧,滚烫的热流扑面而来,我护着温柔,隐隐约约看见厅内密密麻麻靠着一些人,于是我靠近一看,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归元帮众!

替他们解开绳子,那些人挣扎着站起来,并没有着急逃出火海,而是帮助其他人松绑,无一例外。

终于在角落发现伤痕累累的萧北辰的时候,他无力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身边的弟兄将其扛了出去。

等所有人逃出火海,我突然发觉他们人数少了很多,正当我惊疑,身后围墙上出现的一干人等立即引起我注意。

是清。

团团包围住我们的杀手断绝我们的去路,我冷眼环视站在我们眼前的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清身边的黑衣人上。

他遮掩着面容,与其他人不同的,这个黑衣人貌似并非傀儡,举手投足都让身边一干人等趋之若鹜,言听计从,反倒像控制傀儡一举一动的傀儡师。

面无表情,脸色略显苍白的已经不用面具遮掩真面目的清死死盯着我,狂烈的火焰映衬出他冷若冰霜的眸,只见他嗤笑着,望过牵着我手的温柔,再望着我,声音却出奇地柔和:“临儿……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得回所有一切,包括你。”

说罢,他便飞身不见。

黑衣人默默抬手,那些早已没有自我的傀儡立即杀下来,堵住我们的去路,然后再回首,他也消失不见了。

我们这边伤员众多,根本抵不起这群精密的杀人傀儡,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如果还不能早点儿逃出这个牢笼,那么所有人都会被活活烧死。

同一时刻,挡在眼前的几个杀人傀儡应声倒下,然后听见几声破空剑啸,流畅的风动,所有傀儡一一倒下,人们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们是怎么死的,就发现一名俊挺高大的束发男人站在人们面前。

众人惊诧不已。

干净利落的清俊面庞,以及那双终于正视在人们面前的水墨色眸子,他冷着脸下来,冲我就是一顿臭骂:“居然趁我

不在跑来玩火,想自焚么!你嫌自己死过一次还不够是不是!还要拉着小柔跟你受罪!”

温柔自是挡在我跟前,不满地说:“不准说临临!”

“没出息的东西!”男人咒骂,不满地瞪我。

耸肩,我两手一摊,说道:“我说温玥,与其在这里骂我,倒不如先将这些人救出去,这火焰烧的,你不怕热,他们可受不了了……等之后我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随便你怎么骂,把我骂活都成!”

萧北辰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昏厥过去,而且热得大多数人是的确受不了了,温玥撇撇嘴,望着外面,他说:“我方才闯进来的时候,发现那些人在外面又放了一圈火,火势太大,这么多人肯定穿不过去。”

半扶着他人的燕信虚弱得张口:“我们回到水牢……火应该烧不到那里……”

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当我们进入水牢之时,脚踏之处的遍地尸首令我触目惊心,我不由转头望向燕信,他重重地喘气,眉宇一阵悲痛神色,不做言语。

这种气氛下,没有人愿意说话,我也不好开口问。

等到了水牢,火势确实蔓延不下来,人人脸上凝重的表情似乎轻松许多,而人们以为安枕无忧的时候,水牢上头的房间竟出现大面积坍塌,几个帮众前去查探,说是坍塌的巨大石块将出口给堵住了。

福祸交加,人们不知是喜是悲。

到头来不过是换种死法,很多人都绝望地就地而坐,声声泄气,毫无斗志可言。

突然想到当日潜进这里的时候走的那条密道,我便站了出来,指着顶上说道:“大家别泄气,我们上面还是有条密道能出去的。”

率先摇头的是略微苏醒的萧北辰,他同样望着我指向的地方,微微叹气:“我们试过了,那个密道口很特殊,只能由上往下翻开,我们尝试多次都不能打开。用内力震坏洞口的方式我们也试过,但是密道口里墙壁太远,人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所以到了上面根本半点力都使不出来。”

是这样么。

“那不一定。”我指着地面到密道口之间的空隙,“大家应该都知道叠罗汉吧?这里到洞顶大概有八九个人的距离,只要下面的人能站得稳,能支撑上面人的力量,我想以内力震开密道口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行。”

反正那边都被堵住了,就算只有一点点办法也不应该放弃希望,只不过,这个方法有些危险。

若是下面的人站不稳,上面的人可就得活活摔下来,这可不比平常叠罗汉,高度决定危险,而且掌碎石板之后,落下滚石若是砸中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一名叫李二牛的粗壮大汉走了上来,他回头大力吆喝道:“凡是还能动弹的人都给兄弟走上前来,反正横竖都是

死,与其活活等死倒不如给弟兄们开路,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能死得如此没骨气!打死不当窝囊废!”

说动了不少人,但是绝大多数身上带伤,温玥叉腰,什么都没说就站在那群人之中,温柔回头望了望我,点点头说:“临临,我也去。”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但是温柔确实也有能力帮忙,于是我悄悄拉下温柔,在他脸颊偷偷亲了一下,说道:“小心点。”

天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死命了要亲我,边奋力阻挡他,我边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亲他了。

受到推拒,温柔跺脚,不死心地硬拉我的手臂,眼看有大哭大闹的趋势,而被我们这边动静吸引过来,一直旁观的群众终于忍不住了,他们高声呐喊:“别拒绝了,就给他亲亲吧!看得我们多心急!”

敢情不是为了早日出去,而是为了看戏着急而要我给他亲,这群没心没肺的看客……

最后得逞的傻男人兴高采烈的飞身上阵,徒留满脸口水的我无奈地擦擦脸,视线碰巧望见萧北辰的,他发现我看他,愣愣的转过头,仿佛受到惊吓一般。

这又是怎么了?

疏散人群之后,那厢早已叠好的罗汉阵法,温柔立在最上头,慢慢将气息汇于掌心,然后发力向上住洞口,但是那块石头似乎被扣得很紧,温柔又试了几次,依然是以失败告终。

最下面的李二牛早是满脸通红,双目鼓出,但他还是稳稳支撑着,宛如雪压的古松,在山头屹立不倒。

温柔略显沮丧,我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继续努力,他认真地点头,预备再尝试一次,而处在他下面的温玥则面无表情,待着温柔聚气发力的时候,温玥突然将自己的内力一齐灌进温柔身体。

连同两股强劲内力,那块本来已被温柔打得松动的石头是立即碎裂开来,叠罗汉的几人马上使用轻功散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散去的一瞬,掉落的石头硬生将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砸出了个窟窿。

惊险的画面令在场人统统抹一把汗。

傻男人飞到我身后,一把将我抱起,朝我脸上又是几口。

抬头。

顶上是个黑乎乎的洞口。

现在……只希望那个出口没被封。

19、帮主

自告奋勇前去查探的人姓庄名劳,人称快脚老庄,身材矮小,武功平平,但脚力极快,轻功亦是驰骋天下,无人匹敌。

不过片刻,老庄便脸色铁青的回来了,燕信见状,小心地问:“怎么……莫非那条路也被阻了?”

老庄摇头,说:“路是通畅的,只是……”

“只是什么?”众人的脸色都慢慢凝重起来,生怕有变数。

见大家紧张,老庄立即摆摆手,撸起衣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脸色依然不好:“各位兄弟别着急,我方才只是被出口景象吓着了……火没烧到这边来,路很通畅,并无异样,出口连通这个山庄后的林子,等火势小一些,我们便可以从此出去。”

众人微微松了口气,自行休憩,随后忽然有人小声问道:“老庄,你到底看到什么,怎么吓得如此颜色?”

明显看见老庄背部颤抖了下,坐在人群间,他喘了口大气,皱眉回道:“实在太骇人,出口处尽是腐烂的肉块人头,看样子是被人残杀肢解后扔到那儿的……”

没说完,老庄就不忍说下去了,而其他人也纯当听听,毕竟江湖上的血腥场面见得太多,所以大概没几个人放进心里去。直到自己真见到那惨象之后,才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而面对这惨象,我只是默默回头,望着同样面色凝重的温玥。

“他们是谁。”有人忍不住问,并非恐惧,并非幸灾乐祸,满满充斥话语间的,是愤怒而难以置信的同情。

人生本是残杀搏斗的修罗场,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根本没什么好感慨,血流成河的惨状,也不过等同于倒头将血流入碗里的鸡,以及被马蹄踏死的蝼蚁。

但是,厮杀不是残杀,见惯残忍场面并不等于爱见这种场面,谁都一样。

回想起公孙惠的书信,再次望向这些人,只叹息有时候人们终究逃不过命途。公孙惠牺牲自己,他家人定然也不会静坐等死,但就像有人说的,命由天定,纵使再如何挣扎,也没法逃过。这并不能怪谁,或许这就是人人嘴里的天命,人说天命伦常自有定数,不可违逆,由不得你同不同意,于是天地不仁,浮游蝼蚁般的人除了接受,根本毫无反驳的权利,也没人多少人愿意反驳。

望着地上肢体,我默默开口:“他们是,公孙惠的家人。”

待众人回到归元帮,我便将于山庄查探到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番,包括公孙惠的绝笔,以及我对整件事前因后果的猜想。

如果关联到清,我大致可稍作猜想。

首先,他是为了一些不知名而极其重要的目的。所以他早就设计在凤京见到已亡故的归元帮帮主姬无欢的挚友:南都富商公孙惠。成功夺取公孙惠的信任,清绝对做得到,他也的确做到了,这就为他之后的计

谋及目的做了最初的铺垫。

之后他来到泷城,有意笼络一直对帮主之位野心勃勃的吴碾,以及道貌岸然的常思。

为何我会怎么说?那是因为之前有提过,当夜由帮主亲自开封和斟与帮众的那壶酒,是绝对不可能经由他人之手,这就说明吴碾下药确是无疑,而转念一想,吴碾只想夺权,他没必要做这么怪异的举动,由此看来,定是受他人指使。还有一点,他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似乎早已暴露这其中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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