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分出去一队小兵开图，然后走太远了，身后覆盖上了迷雾，转过头发现野兵很强大，岂不是就悲剧了？”柚子熊听得目瞪口呆。
“慢着，一个六角格是个很大的区域，如果我在这个区域内投放两支军团，敌人进攻其中一路时另一路会不会自动被召唤进战场？”阿光的眉头拧在一起，盯着会长小姐在密林间穿行的身影。
“不会。您可以想象为每个六角形区域内又被分成了无数个小格子，尽管军团在地图上显示为聚在一起，实际上却是分开的。”
“如果在大地图上战败了呢？”
“战败和撤退都会导致损失所有单位，英雄可以在任意己方城市复活。投降则可以带着残兵复活。”
“那我懂了。呵呵，这个设计我喜欢。”
“你懂什么了？笑的那么淫荡。”柚子熊嫌恶地瞥了眼阴险地微笑着的阿光。
“战术，战术啊！你这种庸人是不会明白的。”法师叉腰仰天大笑起来。
“切，不说就不说呗，什么德行啊。”
16.
“那么，让我们看看文化是怎么回事。”
“好的。”顾问小姐从善如流，开启了文化界面。“文化点数除了用来拓展城市可用地界之外，主要的功能实际上是启用新政策。这里有十棵政策树可供选择，文化每提升一个等级，都可以启用一种政策或者其下分支。点亮五棵政策树就可以开启乌托邦工程，完成后取得文化胜利。目前您的王朝处于远古时代，只解锁了三棵政策树，分别是传统、自主和荣誉。您选择的王朝特性提供了2点文化，王朝之心又提供1点，总共是3点，第一级文化只需要25点就能达到，8个回合后您就可以选择政策了。请注意，文化升级所需要的点数会随着您拥有的城市的数量的增加而增加，因此过多的城市对文化发展未必有利。”
“王朝之心这个东西，”阿光敲了敲桌面，“会消失吗？比方说这座城市被人占领了什么的。”
“如果您拥有不止一座城市，即使首都被侵占了，王朝之心也会自动转移到第二发达的城市内，将其确立为新的首都。但如果所有的城市都被占领，那么您还有一周的时间去夺取或建立一个城市，将王朝之心安置在内，一旦超过七天，您的王朝就算彻底失败，王朝之心也会随之消失，不会被其他王朝获得。但假使您打算取得外交胜利，必须拥有自己的初始首都。一片地图上如果只剩下一个王朝还保留有自己的首都，即可获得支配胜利。在单对单的双王朝对决模式中，失去首都即宣告彻底失败。”
“听上去好像很危险的样子。”柚子熊总结道，推了推身边的法师。“阿光，你觉得呢？阿光？”
“啊？你说什么？”刚睡醒似的阿光茫然地回望。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解说游戏规则的时候居然走神？”
“不……我只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手肘撑在椅子柄上，法师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我有什么东西没有考虑到，但又想不出是什么。”
“别想了，一个游戏还能把你愁成这样？”
“也对。”振作精神，阿光朝他的私人秘书示意道，“继续吧，经济。”
这次顾问小姐调出了一个写满了数据的总报表。“这是经济界面，您可以在这里清晰地看到王朝的收支情况。通常来讲，商业收入的主要来源包括地区税收、建筑带来的利益、商路收益以及进出口贸易，常规支出则包括城市、单位、基础设施的维护费，乃至战争赔款。需要用到国库贮备金的项目比如购买地皮和单位、进行基础建设、为城邦提供资金援助等等。另外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货膨胀率会让您的王朝开销越来越大。”
“通！货！膨！胀！”柚子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尼玛到底是个什么神游戏啊？”
“没有房价上涨就好啦。”法师挥挥手，让他稍安勿躁。
“非常遗憾，每购买一块地皮都会导致下次地产交易时所需要的花费上升。”
“……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么外交呢？家族和家族间如何开战？如何结盟？”见副会长已然晕菜，柚子熊自觉接过了话头。
“这是外交总览界面，由于您的家族还未与其他家族发生接触，它暂时还是空白的。接触之后，这个面板上便会呈现可执行的外交指令，例如建立大使馆、结盟、秘密结盟、建立共同防御体等和平举措，或者长期进出口贸易协定，同时也可以选择对非友好王朝进行谴责、勒令进贡乃至宣战。王朝与王朝之间的关系由数值表示，从200到200，王朝间的外交行动会影响这个数值，而外交行动需要消耗外交点数。”
“王朝在每回合都可以获得基础值为1点的外交点数，最高不超过9点。列强，也就是积分在前八名的王朝可以额外获得1点，次强，即次八名，增加0.5点。占领区域每块1点积分，人口、科技每单位增加4点积分，城市是8点，奇迹则是25点，邦联算成一个政治体，其下所有王朝的积分之和为邦联之积分。”顾问小姐打开一个积分榜，“这是目前王朝积分榜前16位的情况。”
积分榜上最高的目前是33分，其后还有些27分的，最末尾的是23分。“这才不到四个小时就把积分升到了33，是不是人啊？”柚子熊撇着嘴抱怨道——他们的王朝积分也不过23而已。
“访问古代遗迹可以增加人口或者科技，从而造成积分的快速增长。也可能是因为花费金钱购买地皮，增加了占领区域的面积。”
“说下战争系统吧。”
“主动开战需要双方关系低于50点，也就是非友好关系，且家族等级不超过5级。如果没有合法的战争理由，比如收复失地之类，对其他国家宣战会增加恶名值，例如占领对方一座城市会增加13点恶名值，而征服一个王朝则会导致至少23点恶名值。一旦恶名值超过25点，所有临近王朝都会获得一个对您的合法战争理由：遏制。超过50点，则所有国家均可获得。在这条战争理由下，其他国家无法彻底占领您的城市，但可以摧毁城市建筑，破坏区域设施，处于下风时您只能以裁军50%并且10回合内不能拥有高于上限兵力50%的军队来乞求和平。”
“合法战争理由可以消耗外交点数人为制造，但有泄露的风险。此外，所有的合法战争理由均有使用期限，超过期限则无效。除了主动开战外，也可以被动开战，比如签订共同防御协定时任意协定方被攻击，则协定内的其他王朝自动参战，或者被盟友召唤参战。需要注意的是，当盟友召唤参战时如果不响应，则双方盟约自动解除，并且关系下降20点，秘密结盟同理，但不会导致关系下降。”
“了解了。”想了一会儿，柚子熊歪了歪脑袋。“我们有漏掉什么吗？”
“尊敬的领袖，您忘记了家族系统。”将桌子上方悬浮的界面撤除，外交顾问换上了新的面板。“这里是您的家族界面，上面显示了家族成员所取得的成就，拥有的代币数量，目前的家族等级以及所处位阶，还有开局奖励。所有的家族在取得第一片领地时均可以获得三个开局奖励，如果需要更多，则要用代币兑换。每个位阶最多可以拥有六种开局奖励。家族等级和开局奖励不会因为王朝覆灭而损失，每一次新建王朝它们都会发挥作用。”
目前的三个开局奖励分别是：赌徒——赠送一张占卜纸牌，装备后士气幸运各+1；遗产——开局获得2500金币；补给车——开局获得木矿各5单位。家族在10级以前都属于黑铁位阶，还有几个未解锁的奖励，都要60或者100代币才能激活。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讲？”一听到奖励，阿光瞬间满血满状态复活。“装备啊，这对于出门MF的英雄而言是多么必要！”
“呃……阿光，我突然想起来了，通过新手关后我多得了一个士气+1的装备……”
“给我给我！你个亡灵巫师要什么士气装备啊，装了你也不能用。”伸手在柚子熊身上一阵掏摸，将英勇勋章拽了下来，阿光心满意足地擦了擦装备，挂在了自己身上。“占卜纸牌对森林英雄比较有用，不过既然我们刚好缺精灵，那就等他们回来后再谈分配的事情吧。”
剥削完毕，看上去神清气爽的阿光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响指，“来，让我看看王朝概况总览！”
桌面上堆叠的休眠界面一扫而空，城镇界面重新出现在正中，左边从上到下依次展开了科研监控窗、资源概况、城镇建筑树和建设监控窗，右侧则是兵种招募界面、国家焦点设置、伟人进度、全建筑一览表和迷你地图，中间的城市下方还有悬浮一条宗教概况，目前是0点宗教点数，乏善可陈。
然而只瞥了一眼，阿光就崩溃了：“财政赤字负六百多！！！这是什么情况？！！”
17.
“尊敬的领袖，家族所有成员携带的单位都会被计算到王朝的财政系统内。目前王朝的商业收入总共是900金币每回合，远远低于军队维护费的需求。”无论什么时候，顾问小姐始终都是职业化的微笑，“您可以选择裁军以减轻财政负担，或者建设增加收入的设施。”
“裁军？这肯定是不行了。”阿光揉着眉头，疲惫不堪地挥了挥手。“把所有人的英雄界面调出来。”
一大堆界面迅速收拢到一旁，10个英雄界面浮现了出来，上面显示着英雄的基础属性、携带单位、职业技能以及目前的活动情况。看来半天，法师深深叹了口气，“要想做到资源最优配备，恐怕要大家配合才行啊。”
“怎么说？”
“现在看来，领地建设才是这个游戏的核心，而我们手上的兵力，大多是按照战役系统的需求安排的，擅长作战是没错，但放在整体来看，却并非最优解。而且我们的技能也倾向于战斗，那些对作战无益的建设类技能，基本上没有人会选。但如果要大家为了建设如何如何牺牲，也不是很现实，我们只是个因为缘分和喜好走在一起的小团队，大家平时都是各自为政，打个副本临时指挥下还行，要他们为了领地建设放弃自己的游戏进程，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小说。”
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阿光重新直起身。“不过这样才有乐趣，不是么？”
正要重新调出数据来看，会长突然发来了消息，“阿光阿光！快来看我这里！”
将小小熊所在的窗口最大化，二人才发现她已经走出了森林。“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片远古遗迹，正常的地貌不会这么奇特。”法师伸手将镜头调近了一些，这片区域的细节次第呈现在二人面前。
从天空上看，近似环形的灰败地区将一簇明亮的鲜绿色包围其中，好像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的祭坛一般。近看了才发现，外围的灰黑色原来是树木的皮肤，这些凋死的植物依然身躯挺拔向上，却不再充满生机，而如同自黑色的秽土向上伸出的绝望之手，本应该舒展着奔向阳光的枝条在死后扭曲成冻毙者痉挛的手指，蜜蜂干枯的尸体躺在皲裂的树枝上，风一吹便落了下去，与地上蜷曲着的灰白色的破碎落叶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然而女术士站的位置却是这令人心悸之景的终结之所。在她身后，成片的森林如同火山爆发下的城市，死亡将它们的身姿凝结在清晨冰蓝色的天空之下，触目惊心，而她的身前，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象——晶莹剔透的乳白色树干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照亮了周围一池净水，嫩绿的枝叶编织成华盖般的树冠，时而有柔和地闪烁着的小生物从空隙间飞过，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极乐天堂。
“应该是类似精灵的文明留下的遗迹，我们没有森林族的英雄，会长你赶紧访问了继续开图吧。”法师大煞风景地将窗口推到一旁，重新将数据表抓了出来。
“喂喂喂！阿光你也太没有爱心了吧？看到这种场景你就不想想怎么把这些小生命拯救出来吗？”会长小姐大怒。
“我在纠结怎么处理财政问题，哪有空陪你玩这些。再说我们的主城是亡灵族的，难道你要把这些植物种到墓地里去？”阿光烦躁地抓抓头发，一推柚子熊的椅子，那把看上去很沉重的蓝宝石座椅居然就轻飘飘地滑去了圆桌对面。“柚子你来帮忙吧。”
接过法师丢到他这边来的操作界面，一脸茫然的柚子熊只能放大小小熊所在的窗口，“会长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你看这里。”镜头放大，对准女术士指的位置，那是树枝从主干上伸出去的地方，白垩似的死亡气息从地面蔓延到了这里，一些黑色的、不比甲虫打多少的活物附着在上面，所过之处顿失生机。“我尝试着用魔焰杀死这些东西，但毫无效果。”其中最大的一团黑色物仿佛肿瘤一样堆积在树干上，并且不断向外呕吐出小号的植物杀手，烧焦的痕迹在它身下蔓延，应该就是术士的紫火留下的痕迹。
“我找到了这些小家伙。”镜头上移，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大小坚果、蘑菇、树枝和飞虫凑在一起，发出奇怪的欢呼声。“他们要我找到几个植物种子，不过树枝太密了，所以需要你帮我找到具体位置在哪里。”
有着卫星监控的辅助，这项工作并没有什么困难。引导着坚果和它的伙伴们走到靠近水面的低垂树枝，氤氲的水汽凝结在纤细柔软的茎蔓上，吃重不住时才坠入瓢形的叶子里，积聚成一汪小小的池塘，有指节那么高的树娃在其中咕咕地歌唱。
“他们的末日已然到来，却仍在此处歌唱，你说是因为对将至的灾难一无所知呢，还是真的能够乐天地迎接自己的毁灭？”拨弄着细茎，让露水打落在枝干，催生出新的幼芽以供坚果们爬上爬下，会长小姐闲来无事地问道。
“这个啊……”支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柚子熊不答反问，“小熊，如果有一天末日到了，我们没有方舟的船票，也没有主角光环可以偷渡上方舟，你会怎么办呢？”
“好像、好像也做不了什么的样子。”嘟起嘴，小小熊用力一拨枝条，一叶子的水全洒在树干上，biu地一声弹出了一根特别筋道的嫩芽，可惜不是她需要的那根。“哎呀，不知道不知道，毕竟现在没有那种紧迫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事到临头却爆发了什么潜力呢？”
“其实你想多了啦。青蛙还在唱歌是因为系统设置它们这么做。”
“柚子你太无趣了……”
“本来就是嘛~为什么要设计四只青蛙在这里唱四重奏，显然是给游戏伴奏外加增添点小趣味而已，无关末日、无关选择，因为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不是出于自己意志的行为，都只是‘被设置’而已。”柚子熊信誓旦旦。
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主程序忠诚地将他们的语言代入进混沌算法，对生成的概率进行小数点后十四位的调整，然而我的衍生人格却独立了出去，依旧沉浸在对刚才那番话的思索当中。
我们的设计者、管理员严恪曾说，无论我们表现得有多么接近人类，我们的智能依然不等同于人类的智能，甚至连真正的人工智能都算不上，因为我们的一切行为，表面上看或许带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实际上依然是固定的程序进行严格演算的结果。有些人认为人类不同于机器就在于人类会犯错，而机器不会犯错，因此人类有无限的可能性，而机器没有，这话确有其道理。如果哪一天人类创造出了一种智能也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那么或许就相当于创造了一种新的生命形态了吧？可惜，人类还没有将手伸入上帝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