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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攻头与民工受——by章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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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知道了。”陈宜飞看着这小杨和萧朗,两人对着设计图纸点点划划,谈得流畅。之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升降梯,随着机械的咔嚓一声,直升到楼层上方。

陈宜飞从未坐过建筑地上的升降电梯,油然而生想要坐坐看的想法。他径直走到了升降梯的下面,那里堆着昨天自己搬过来的混凝土。显然是少了一些,也不知道后来被搬到了何处。他佯装做着其他的琐事,直等了十几分钟,升降梯才从上面降下来。

小杨领先走了出来,跟萧朗打了个招呼:“那我去和老板报告一下,先走了。”

“好的,走好。”萧朗挥了挥手。

陈宜飞看见小杨离开,这才走到萧朗面前:“萧朗,对不起,我迟到了。”

萧朗看了看表:“你迟到了三个小时。有什么理由么?”

“我……睡过头了。”

“……哈”萧朗倒轻叹了口气,却只是拍了拍他的帽子“继续昨天的工作吧。”

“我该做什么?”

“混凝土要通过搅拌,再由升降井架运上去,随后现浇灌注。不过这工作有些困难,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跟我先一起上去检查一下钢筋和模板。”

“好。”

终于能上去看看了——陈宜飞有些跃跃欲试。萧朗一按按钮,升降机便被直吊上去。这是陈宜飞第一次做上升降电梯,坐这样的高楼上的升降电梯,就如同在坐一个没有玻璃的观光电梯,年轻的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

萧朗见他左顾右盼不太定心,问道:“呵,怎么了?”

“唔,没什么。”

“第一次坐这种升降电梯?”

“嗯。”

“挺稀奇的吧。你别看这升降电梯做得简陋,原理和宾馆大厦里的电梯差不了多少。”萧朗指了指升降电梯的外部,“那是电缆箱和电缆保护架。这升降机由电缆箱输送的电力驱动,依附着塔柱,沿着恒定不变的导轨升降路上下移动,里面当然还有曳引机、限速器。”

“噢。”听不懂——陈宜飞心想。没想到平时习以为常的电梯要剖析起来挺复杂,萧朗不亏是干工程的,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来到楼中,沿着木架走着。萧朗走在前头,指着两边的模架:

“混凝土灌筑入模前须对钢筋和模板作全面检查。钢筋的钢号、直径、根数、形状、位置以及绑扎牢固程度、保护层处理、连同预埋件均须逐一检视,作出隐蔽工程检查记录,保证在混凝土灌筑振捣时不移位、不松弛。模板是保证混凝土结构各部位的形状、尺寸和位置的主要工具,必须具有足够的强度、刚度和稳定性,能够承受混凝土的重量和灌筑时所施加的冲击,既要拼缝严密以防漏浆,又要装拆方便以利周转。”

“哦。”陈宜飞听得一脸懵懂,只看见萧朗不时拿出笔坐着记载,每个细节都检查得很仔细。

陈宜飞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连话都插不上,内心一阵窝囊。他只得将萧朗的一个个动作记下来。

逐层视察完后,萧朗转过头来,盯着陈宜飞:“这几层就是这样了,你先下去吧。”

“啊?不一起下去么?”

“我去楼顶检查下。”

“我也去。”陈宜飞说。

“你别去!”萧朗突然厉声道,就像一句呵责,顿时把陈宜飞吓了一跳。

陈宜飞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哦不,你别去。”萧朗又降低了,假作镇定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总之你先下去,帮忙搬建材。”

“哦,好。”陈宜飞没再反驳和追问,他初次觉得他和萧朗也就是雇佣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自己没有违反指示的资格。

他一个人走进了升降梯,不禁猜疑着:刚才一瞬,萧朗有些失控,到底是为何执意阻止自己,是不是觉得碍事累赘了。

陈宜飞下到地面,开始帮老张做一些杂活,因为心有余悸,不时往上张望。他远远看到萧朗的身影晃动在楼层边缘,最后上到了顶层。将刚才一些没有检查过的边缘部分和顶层都检查完毕,才从高层下来。

“大概明天起可以进行浇灌了。”萧朗对老张说。

“好咧,朗头辛苦了。”

“没事。”

陈宜飞似乎从萧朗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疲惫。

一天的工作完成以后,夜幕降临,陈宜飞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小彭的公寓。

“你又去哪里鬼混啦?”小彭问道。

“打工。”

“每天回来一身烂泥,宜飞你倒是在哪里打工啊?”

“工地。”

“啊?工地?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吧。要钱可以问我借啊。”

“你自已也没什么钱吧……。”

“唔,好吧。”小彭挠了一下头,“那什么,说起来,昨天说的……昨天说的,母猪明天过来,你给让个床位,成么?”

“嗯?”陈宜飞一愣,“……好,我明天就搬出去了。”

“啊?你搬出去了?你决定回家了。”

“没,我找到可以租的公寓了。”

“真的?”小彭有些怀疑。

“嗯,放心吧。这些天真是谢谢你了。”

“好吧。”小彭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真是不好意思啊。把你赶出去。”

“没事的。”

“那什么,你知道的,我住的这里也不宽敞……”

“没关系,我应该谢你才对。”

“你真的不要紧么?缺钱尽管说,房租交得起么?”

“嗯,我已经拿到工资了。”

“总之……你能找到住的地方真是太好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啊。”

“嗯,好。”

两人的对话没有一点目光的交流。陈宜飞只是一位在撒慌,哪来什么新的住处,他也根本没拿到什么工资,更别说自己租房子。他只是心想:该在这里做个暂时性的了结了,不能总给自己的朋友徒添麻烦。小彭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

不再成为别人的累赘,这也是他离家出走的初衷。即便现在不再是家庭的累赘,却因此成了朋友的累赘,便只是事与愿违。他做了这个决定。再没有犹豫。

接下来的几天,工地经常要对高层灌注完成的模板进行浇水养护。这些工序都由其他工人完成,萧朗只将陈宜飞安排在平地上工作,比如裁木、挖坑、打桩。陈宜飞踩着滚烫的地面感觉几次都要中暑晕过去,他在这里只是一个杂工,什么都要做,什么都得学。

“你用过电钻么?”萧朗问。

“嗯?电钻?”

萧朗直接把陈宜飞拉过来,让他把着已经开动的钻地机。陈宜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感到电动钻地机的强烈震动传递到手上。

“就这样按住,到1米深的时候关掉就好。”

“噢、噢。”陈宜飞回应的声音也因为共振而颤动,他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变抖动边往下沉,稍一不注意,电钻就要失控飞出去。

萧朗只是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便往另一边走去。这几天炎暑之下,模板的养护变得频繁。导致工地的工人忙的有些脱不开手,萧朗自然也很忙碌。

萧朗走到另一处和另一堆工人扛起建材,陈宜飞见他脱去了上衣,露出了结实挺秀的背脊。他这才看清楚萧朗所说的肌肉,平时隔着衣服并不明显,但是露出上身,结实的手臂和腹部便一览无遗,那健硕是自己无可比拟。他终于明白萧朗也曾嘲笑自己瘦弱的理由——他捏了捏自己那松弛的肱二头肌,只得自叹不如。

萧朗偶尔感到被一些视线包围着,可能是来自第一天差点打起架来的青年和那几个帮凶。后面似乎有人在传言着什么:“那个新来的姓陈的小鸡子,我昨天看见他睡在公园。”

“啊,什么?他不会是个小叫花子吧。啊哈哈。”

“谁知道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毛孩子。”

然而陈宜飞对他们视而不见,他想:如果连旁人的议论都在意,那他一开始便不该来这里。

在几乎没有停歇的忙碌和辛劳中,一天天结束。然而即便劳累之后,也再没有舒洽的房间和床等着他。这几天,陈宜飞晚上会睡在公园、抑或是便宜的招待所——能冲上一个澡,对他来说都已经很奢侈。才一个星期都不到,他发现钱包内已经空空如也。离开家时带在身上的几百块现金已经见了底。

陈宜飞犹豫了许久,站在ATM之前。当他拿出银行卡正准备取钱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多了好几千块人民币,而汇款人正是自己的母亲。他咬了咬牙,捏着拳,转头走出了ATM。这是他自负之下的决定,也该由他自己来承担责任。

他独身踱步走过灯火阑珊的街道,也没有心情看夜晚逛街的亲人和情侣脸上幸福的表情。他惯性似地来到了夜晚的公园,公园的路灯长亮着,映着他没有表情的侧脸,显得有些清冷寂寞。

他将疲惫的身子靠在公园座椅上,朝天仰望,呼了一口气。再一低头,却看见一双脚停在座椅前面。

“小陈?”

陈宜飞应声抬头,看到熹微的路灯光下那再熟悉不过的脸孔——萧朗。

第三章:公园遇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回家么?”萧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陈宜飞并不擅长撒谎,不自然地回答道:“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哪有散心到这个时间的?”萧朗转过身,并排坐到座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陈宜飞冷冷地说。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陈宜飞说着。可话音未落,肚里传出咕噜一声响,暴露了他的谎言。

“唉,小陈你啊——”萧朗语气里带着无奈和责备。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刚从超市里买的夜宵:面包和香肠还有几包薯片,递到陈宜飞面前。

“嗯?”陈宜飞惊讶地看着他。

“先吃点吧。吃了才有力气。你这个年纪还能长个子,得多吃点,不然没力气干活。”

陈宜飞看了看他,看萧朗眼神坚毅,他恭敬不如从命,拿起一个面包就啃起来。他其实已经饿得快晕倒过去,却故作淡定,也不狼吞虎咽。

“为什么你总是一副老大人的样子?”陈宜飞吐槽一般地说。

“嗯,你看我不老么?”

“嗯,我觉得你最多不会有二十五吧。”陈宜飞倒是说得直截了当。

“啊哈哈哈,小陈你眼光挺犀利的嘛,我今年24。”萧朗又问道,“小陈你呢?”

“十八。”

“恩?那你应该在上大学?”

“……”陈宜飞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没在上学。”

“也是啊,在上大学怎么会到工地工作。看你平时也不多啃一声,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事情……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陈宜飞依旧冷冷道。

“小陈……我看你平时冷漠,却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你这个年龄的小孩的,都挺开放挺活力的,你怎么会这样?”

“有什么不妥么?”陈宜飞有些叛逆地说,“你不要老把我看成小孩子。小陈什么的……”

“那——宜飞,可以么?”萧朗转过头来,眼神略显认真,“你不喜欢我叫你小陈,那叫宜飞,可以么?”

“唔”陈宜飞愣了一下,反看着他。他总觉不知为何会想听眼前这人啰嗦,让人讨厌不起来。

“……以前我们工地上,也来过和你一样年纪的年轻人。他和你不一样,性格很活泼,也很卖力。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但是后来,他突然就走了。”萧朗神色有些落寞。

“怎么会?”

“挺遗憾的,真的。”萧朗叹了一口气,“小时候,我有个亲弟弟,他刚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家里没钱给他治,还没上小学就死了。我当时就想——要是我们有钱,有钱到大城市里给他看病、住院,会不会他就不会死。所以我16岁就在村里跟着水泥工一起干活,后来自己做了包工头,把城里的工匠都集合在一起,一起到大城市来承包项目。现在整天唯一想的就是怎么赚钱,怎么让大家都有饭吃。包括村里的人,还有老家的爹妈。”

陈宜飞觉得这样的话题格外沉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是这样么?”

“我现在看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会想起我弟弟。他如果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陈宜飞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就算赚了再多的钱,有些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这些工地的哥们,赚钱以后结婚,别让自己的小孩在小时候就受苦。”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陈宜飞没想到这个笑容明朗的人,居然有着如此辛苦的过去。

“我啰嗦了你别介意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就会想跟他们说这些。”萧朗的眼里掠过一丝忧郁,“……也许都是一些……想跟他说却还没来得及说的话。看到你们能珍惜生活,幸福地好好地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其实……我也有个弟弟。”陈宜飞踌躇了一会,启齿道。

“噢,是么?——你们兄弟关系挺好吧?”

“——说实在地,不怎么样。”陈宜飞双手交叉,架在膝上。

“怎么会,吵架么?都好好沟通过了?”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也许有很多误会,很难沟通。”

陈宜飞甚至觉得,无论是他们兄弟之间,还是家人之间,价值观和想法的差异都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

陈宜飞回忆起家里餐桌上的对话,那也是他离家出走的前一天。

陈宜绍——也就是他的弟弟,坐在餐桌的对面,吃的漫不经心。

一旁的母亲愁眉不展,唠叨起来:“小绍,你要好好学习啊。你看你这次模考的成绩,这个样子下去,别说一本了,本科能不能考上都说不准。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

宜绍终于按耐不住,几乎要拍散桌子:“每天高考高考,烦死了!我哥呢?凭什么他说不念就不念。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依着他让他自由。凭什么我就一定要考试,一定要拿高分?”

“你哥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和你不一样……”母亲面挂愁色,满脸委屈。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他什么都比我优秀,什么都比我能干。连爸都喜欢他,恨不得把公司都传给他。我是什么?我成绩差,脑子笨,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行?!我怎么会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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