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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攻头与民工受——by章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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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那么拼命救我……想逞英雄还是什么?看你现在这样……”

“啊哈哈,我老骨头了,摔死了也不会怎样,你还年轻,命可比我值钱多了。”

“说什么呢?什么值钱不值钱的!”陈宜飞再忍受不住,“差一点你就也被拖下去了。”

“难得看你这么有活力,我可放心了。”萧朗笑着说。

“说实在地,我可不想后悔。”他补充说。

“后悔?”

“如果在那里没救到你,我大概会埋怨死自己吧。我可不想再后悔了,所以就算赌一把也要想办法救你。你看结果,想现在这样,伤一条胳膊一条腿,能换你一条命,太值得了。”

陈宜飞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笑容,再也不忍心生气下去。“笨蛋。”

他抿了抿嘴唇,坐到了病床旁:

“萧朗,这件事……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鲁莽。谢谢你,救了我。”陈宜飞难得如此坦率,说得生涩。

“别在意。”萧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这样擅自蛮干就好了。”

“真的……很对不起。”

“说起来,宜飞你真该听我一句教训,为什么一个人擅自跑到顶楼去拆模,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陈宜飞迟疑了一下,“有人让我去。”

“谁?”

“上次打架的那个……”

“啊?你说什么?!他怎么会对你下命令?”

“没,他也就是教了我拆模的方式,让我帮忙。”

“嗯,他怎么教你的?”萧朗露出怀疑的表情。

“先拆除所有梁板的顶撑后,再拆除梁柱的侧模板。”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这么教?顺序截然相反。”

“啊?”

萧朗神色严肃地说:“正确的方式是先拆除打量的侧模板和柱子的模板,对梁柱检查后才能开始拆除顶撑还有其他承重模板。”

“是这样么?”

“那混蛋,是故意欺负你的吧。下次给我逮住了得好好问问。”萧朗还在气愤着。

“不过萧朗,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高层作业?以前第一次去的时候,你也故意将我支开,自己去检查沿边模板。到底为什么?”

“因为那里很危险,你这样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遭遇事故。”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出事故?那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看到我在上面就立刻冲上来阻止我。”陈宜飞似乎是在逼问着什么,他知道萧朗并没有说出一切,并且一直对自己有所隐瞒。

“……”萧朗闭目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是怕……”

“怕什么?”

“怕你会像他一样走掉。”

“他?……他是谁?”陈宜飞看着萧朗,也皱起了眉头。他有着不祥的预感,他在追问的,恐怕便是萧朗一直隐瞒着的——那张在桌下被反盖着的相册,那张合照,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以前,就在我们工地,也来过一个像你一样年纪的少年。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但是……他走了。”萧朗眼神里流露出悲伤,陈宜飞想起了萧朗之前在公园所说过的。

“他不是自己走的么?”

“……不,他不是走了,他是—死了。”

“啊?!”陈宜飞发出一声惊叹,“死了?”

“对,工地坠落。从十几层的楼顶,坠落身亡。”

“……”陈宜飞看着他,再不敢出声。

“当时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但是没能拉住他。他掉下去之前还在求我救他,叫我不要放手。”萧朗说道这里,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我没能拉住。就那么眼睁睁看他掉下去……”萧朗用手撑着额头,停止再说下去。

背光之下阴影遮盖了他的表情,陈宜飞看不到,他只觉得:此刻的萧朗,脸色一定比任何时候还难堪。

“对不起,我不知道……”陈宜飞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那个萧朗一直在隐瞒和逃避的过去,但是因为自己的追问,唤起了他所有的悲伤的回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围的空气像冻结了一样。

傍晚时分,女监工的小杨也来到了病房。陈宜飞被支了出去,他从门缝里看到小杨趴在萧朗的床边像在哭泣,萧朗表情柔和,扶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陈宜飞怎么也猜不透他们在说些什么,然而他以为,那房内的女人,才是萧朗唯一的安慰和关心。他们所处的,是别个世界——自己永远无法涉入的地方。

小杨走病房内走出,看到了陈宜飞,她徐徐走到陈宜飞的面前,说:“你是陈宜飞么?我能和你谈谈么?”

陈宜飞预料这个未来的嫂子要讽刺自己或者是责怪自己还萧朗受了伤,然而谈话的内容却完全不同。

小杨问他:“你知道为什么萧朗一开始就故意把重活分给你,想赶走你们这样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么?”

“什么?”陈宜飞觉得对方的疑问有些莫名其妙。

“……那是因为他每次看到你们这样的,就会想起他。他这么多年都陷在自责里。其实谁也没有在责怪他。只是他自己,一直走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看着他。他不成立工程队名义,而是天天开车去拉散工。我觉得他也许是在逃避这种责任。让人随来就来,随走就走,不用雇佣契约去约束人家。这就是他的做法——他害怕,太久的交情会让他放不下那些工人。他害怕到时候会放不了手,害怕所有人离开他。他心里的某处,总在拒绝一些东西,设了一条让人无法接近的最终防线。所以有时候,一个人蛮干,不跟其他人倾诉,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杨说着,望着远方。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陈宜飞问。

“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别给他添麻烦。”小杨像忠告一般地说,尽管语气没有一丝犀利却格外明晰。

这在陈宜飞听来,就像是一句驱逐的警告。他并没有完全明白小杨话中的意思。

他只是心想:也许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他,这样便永远不会成为萧朗内心的负担。这一定是——最妥当的做法。

第五章:夏夜烟花

萧朗躺在病院里,被吊着腿打着石膏,也无法随意动弹。行动不便,更别说起身了。

前来看望萧朗的老张弯着腰,皱着眉头说:

“朗头,你这个样子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先停工几天,找几个哥们来照看你。”

“别,工程要按时完成,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照原来的工序做。我没事,这里还有护士。”

“可是……朗头……”

陈宜飞拍着胸脯说:“没事,我来照看萧朗。反正这里,回家也顺路……”

老张看了他一眼:“好吧。那你还上工么?”

“宜飞,去吧。好好工作。现在工地正值赶工时期,缺不得一个人。”

“那我什么时候过来?”

“晚上过来就好。”

“好吧。”

“话说,卡车怎么办?”老张又问。

“对哦,这样早上就没人拉工了,总不能让他们自己过来。”

“是啊,不少哥们也没有交通工具。”老张说。

“萧朗,你钥匙给我,我去拉。”

“可是……”虽然萧朗知道陈宜飞住在自己家,比任何人都方便在早上开车去拉人。然而他也顾虑到陈宜飞负担太重会累垮,迟迟不答应。

陈宜飞又补充说服着:“没事的,我年轻,力气大着呢。你放心,交给我吧。”

“好吧,宜飞,你别太勉强。”萧朗知道陈宜飞是个勤快而且一旦下定决心便会坚持到底的人。只希望他不要再那么过度拼命。

“没事,至少能撑到你出院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朗·头。”陈宜飞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天,陈宜飞一大早要代替萧朗开着卡车去拉散工,一下工便到医院陪萧朗。这种行动不光光是出于自责,也因为他原本这几天便寄宿在萧朗家里,对他来说,难以走进那个空无一人、却充满了萧朗影子的房间里。

“腿已经包好了,接下来是手臂的换药。”护士说。

“我来吧。”陈宜飞突然打断他。

护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你确定不需要帮助么?”

“没关系,这点我还是会的。”陈宜飞说。

“好吧。”护士将道具留在原处,带上门走了出去。

“手臂恢复地差不多了吧?”陈宜飞他一边帮萧朗手臂的伤口换药。萧朗的手臂主要是擦伤。已经开始渐渐治愈。陈宜飞小心地解开绷带,他看着里层的纱布依旧粘着红色的血迹。感到有些心悸。

而萧朗看着他,觉得陈宜飞做起这种事来倒也细心,不像个粗手粗脚的爷们。

“没想到,你手还挺巧的?”

“朗头大人,你太小瞧我了吧?”陈宜飞刻意怪声怪气地说,“我可是杂工。杂工就是什么都会做。这点事情还能难倒我?”

“哈哈。”萧朗笑得有些僵硬,“真有你的。”

陈宜飞知道自己的玩笑失败了,从萧朗僵硬的语气里察觉,一时半会他还提不太起精神。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工地上的那些人都在说你。”陈宜飞转移话题地问。

“护士说,还有一个半星期吧。”萧朗回道,“给你添麻烦了。”

萧朗本不是这样谦逊的人,陈宜飞也知道,然而这几天的萧朗对他一直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

因为萧朗全看在眼里:陈宜飞在他的身边,为他换药,扶他上厕所。白天在工地累得都要趴下,晚上还要照顾自己。萧朗觉得很难为了这个年轻人。然而现在自己却也做不了什么,工程期时间紧,他只有担心的份,没法到工地帮忙。这种无力感让他产生一些愧疚和自责的想法。

“别这么客气。”陈宜飞总是会笑着说,有时候还会陪他聊天。

包扎完后,陈宜飞小心放下了他的手臂,“好了。”

此时的萧朗正远眺着窗外,看得出神,目光汇聚在一点,似乎没有听到陈宜飞的声音。

陈宜飞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对面大楼后亮出的光点。

“那是……?”陈宜飞疑惑地问。

“好像是在放烟花……”

“嗯?!烟花……”陈宜飞再定睛一看,确实如此。对面大楼后面隐约散开一些烟花的光点。

“好久没有看到烟花了。”

“是啊。”陈宜飞应声道。

萧朗感叹道:“以前在乡下偶尔看到一次放烟花,挺稀奇、可兴奋了。后来进了城,本以为能看到更大更好看的烟火。不过这大城市里,高楼林立,都被遮着,还没亲眼看到过一次漂亮的烟花。”

“可以去看烟火大会啊?”

“工作太忙了,哪有那个闲暇……”萧朗遗憾地说,“城市啊高楼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陈宜飞看了看他,他很少看到萧朗说这样消极的话,记得在公园还是那样自满骄傲,是不是前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情绪变得低落。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地。

******

白天蝉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工地上所有人忙忙碌碌。

阿坑拿着铲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陈宜飞道:“这两天朗头的情况怎样?”

“恢复得挺快的。很快就能出院了吧。”

“这就好,说实在的,这几天没有朗头在,有点撑不过来啊。”

“嗯。”陈宜飞点头认可,他也是这几天,才认识到包工头的重要。缺了萧朗的工地现场——工人不带没有什么干劲,干的事情也像一盘散沙。他一直以为包工头只是对人指指点点,而现在才了解到萧朗对这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话说宜飞啊,刚才有个高中生来这里找你,你知道么?”

“嗯?我怎么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比你矮半个头,短头发,戴副眼镜。我告诉他你不在,他说下午再来。”

陈宜飞心里有点数:难道是他?可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并不确定。

陈宜飞一时顾不上这些。直到中午时分,他听到了更坏的消息。

女监工的小杨似乎在跟老张说些什么,老张顿时变了脸色,扬声问:“你说真的?”

“嗯,没错。大概一周以后吧。”

“怎么会这样,这件事跟朗头说过了?”老张脸色变得很差。

“还没有。不过恐怕不会错了。”

“这可糟糕了……”

小杨走开后,陈宜飞立刻走到老张身边问:“发生什么了?小杨他说什么?”

“宜飞啊,这下可不好了。据说这次的工程要转手了……”

“转手?什么意思?”陈宜飞问。

“就是有其他工程队来承包。”

“啊?那我们怎么办。”

“会被赶走,只能按完成进度拿工资。”

“怎么会这样?!”

“因为上次的事故,说是安全评估不过关。这是上方做的决定。……而且据说,这块投资地,换了新的承包商。新来的老板听说了上次的事件,执意要求换工程队。”

“那怎么办?”

“不知道啊,本该是包工头去交涉的事情。现在又说一个星期内不交涉成功,就直接解约。可是这朗头还在医院……这可怎么办?”

“没有其他办法么?”

“要是有其他办法就好了……”老张叹气道。

宜飞和老张正在犯愁,只见坑受急匆匆地跑过来:

“喂,宜飞,刚才说的那个男生又来找你了。”

陈宜飞转过头去,才看到坑受身后几米处站着熟悉的身影——却是自己的弟弟——陈宜绍。

“哥,你果然在这里。”陈宜绍冷冷地盯着他说。

“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你藏得很隐秘么?老爸稍微一查就查出来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你不用回学校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他撅着嘴说,然后抬起头来,死瞪着宜飞,“哥——你就乖乖回来吧,爸他已经把这个工程承包了,你们很快就会被赶出去,你也干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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