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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 上——by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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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窑那天并未开工,据说自从出了事故之后,砖窑厂的效益便每况愈下。谢暄和周南生去过好几次,都没有开工,他们有时候也会沿着并不明显的台阶,爬上窑顶,从上面那个大洞往里望,高度带来的恐惧让人眩晕——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周志松究竟出的是什么样的事故,于是猜测是不是从这里掉到里面去了——这些猜测并不让人好受,那时候周南生的脾气总是特别无常,有时敏感纤弱,有时暴躁易怒。

砖窑南面是码得整整齐齐如同长城般的还未烧制的土砖,垒得大概到他们脖子的高度。从窑顶下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砖墙之间,谁也不说话,但也不回去,从这头转过弯从那头再往回,迂回如迷宫,耳边有时会传来不远处的河面上机船开过的突突声。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孙兰烨。孙兰烨的身上背着书包,显然还没有回过家,低着头,一手卷着书包带,面色阴郁凄苦,与往日神气骄傲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很稀奇。

孙兰烨是所有父亲母亲夸赞的模范,别人家教训自己的孩子,总会带上一句“你看人家兰烨——”

模样好,学习好,又乖巧开朗,回到家还会主动帮助母亲做家务,这样的人似乎应该是没烦恼的,又怎么会放学之后还游荡在外,迟迟不回家?

农村是没有秘密的。关于孙兰烨,从大人的三言两语中,谢暄逐渐明白孙兰烨家中并不富裕,上有两个哥哥,据说孙兰烨是抱来的,养母是粗俗的妇人,脾气大,对这个女儿并不很喜欢,学校交学费,她不愿出钱,教唆她去向她婶婶要。她婶婶家境过得去,性格爽朗,对孙兰烨倒是很好,孙兰烨便也与她亲。旁人说起来,就说兰烨这丫头聪明,知道拍她婶婶马屁,抱牢这条大腿。又说这个女儿抱得实在太好了。这些闲言碎语虽是无恶意,听在孩子耳中却是十分不中听的。

谢暄不知道孙兰烨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从知道她是抱来的之后,每次见到这个女孩儿,总忍不住怜悯——对孩子来说,不是父母亲生的,那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周南生原本见到孙兰烨就总喜欢欺负欺负她,拿话挤兑挤兑她。只是那天的孙兰烨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牙尖嘴利的回敬,或者干脆仰起高傲的头颅视而不见,而是突然爆发出撕裂人心的哭声,她秀美的眼瞪着周南生,那里面仇恨的火焰烧得人害怕。

周南生忍不住后退一步,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眼泪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却不肯放下面子身段去道歉,只好拉着谢暄跑掉了。

与心不在焉的周南生分手后,谢暄没有回家,他心里面一直记着那个忽然嚎啕大哭的女孩子,忍不住折回去,悄悄挨近墙垛——孙兰烨还在哭,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深刻的悲伤和哀恸,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用力,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

谢暄站在砖墙的另一面,心里面不知怎的一动,一种无名的哀愁涌上心头,他呆呆地看着,然后将自己叠成正方形的白底蓝条纹的手帕放在砖墙上面,然后默默地走回家去了。

他不知道孙兰烨有没有看到那块手帕。他后来又去看过,那块手帕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被风吹走了,这样想着,他有些惆怅。

后来有一天,他在课桌抽屉里发现自己那条白底蓝条纹的手帕,干干净净的手帕里包着一小撮桂花,黄金一般耀眼。一整天,他都被那种甜腻的清香环绕,脸上多了一种陶陶然微醺的神采。

升上初中后,男女之间的学习情况发生了一些逆转,前十名不再被女生垄断,男生开始以迅猛的速度窜上来,尤其在理科这一块,好像无论女生多努力,总赶不上男生认真翻一小时的书。周南生原本就有个聪明的脑瓜,他父亲的过世,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少年人的恢复力也总是迅速的。

不管生活中有多少不如意,小孩子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快乐。

周南生被分到3班,依旧与周进同班。开学没多久,他的成绩几乎以火箭的速度往上窜,几次冲进年级前十,喜得班主任连连夸赞。但周南生实在不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出入教导处更是家常便饭,让一干老师又爱又恨。

周南生所在的3班与谢暄的7班并不在同一教学楼,在学校里见面的机会少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时时腻在一起,尤其是初中开始大热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男生中间刮起一股打篮球的热潮,一下课,讨论声便能震耳欲聋。你说樱木是个大天才,我说流川枫更帅,湘北绝对的王牌。又说要是三井没有荒废那几年湘北肯定更强,他可是三分神射手呢。也有认为整部动画里最厉害的是藤真健司的。再有深度点的,便着眼于篮球技术和作战方案的。

周南生也不能免俗,上学天天带着个篮球,课间十分钟也要跑下楼玩。

谢暄所在的重点班,每天留堂到晚霞漫天、夜幕四合。周南生便一边一个人打篮球,一边等谢暄下课一起回家。因为没有人陪练,他便一个人站在三分线外练习投射,练多久也不觉得无聊。

因着出色的数学成绩,周南生曾入选学校着力培养的数学竞赛小组,可是他不耐烦天天留堂补习,于是自动退出,宁愿一个人投篮,玩物丧志。

等过于认真负责的老师终于宣布下课,谢暄随着人流去车棚里取车,然后慢慢推到篮球场——烟蓝色的天幕下,篮球场边的路灯光将少年的射篮的曼妙影子拉得老长,篮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干净利落地从篮球网中落下,掉到地面又高高弹起。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抓起衣襟抹了把脸上的汗,看见等在一边的谢暄,便跑过去一手拎起丢在篮球架上的书包,一手抓起篮球夹在臂弯,跑过来,“好了?走吧——”

进入青春期,周南生开始疯了般的抽条,原本略有些鼓鼓的孩子脸迅速拉成干净明晰的线条,初具少年人的青涩英俊,薄薄肌肤下是长期打篮球形成的颇有弹性力量的肌肉,瘦,但并不弱。他一站谢暄面前,谢暄就感到一股夹杂着汗酸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惹得浑身冒气,发梢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他也不管,只与谢暄讲些一天中的事儿。

周南生并不骑车,每日跑步上学、放学,按他的话说就是锻炼体魄。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跳上谢暄的后座,站在上面,两手搭在谢暄肩上。遇到孙兰烨骑车在前,会在经过的时候故意吓她一下,拉拉她的马尾,或者将随手摘的香樟叶子扔在她的头上,看到女孩儿受惊愠怒的表情便得意地哈哈大笑,然后催促着谢暄加快车速——

11、双面

两人在谢暄外婆家门口分手,周南生一个人踏着暮色回家去。

这几年,他跟他母亲依旧住在那个老宅院里。农村有句俗话——寡妇门前是非多——一点不错,何况关绣原本就不是个门风紧的,热衷于跟村里的一些嘴舌油滑的男人打骂几句,她轻佻的行止引来很多不正经的男人——男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贼胆儿,但嘴上占几句便宜也是好的。关绣也不是真正放浪的女人,碰上心情不好,将那些嘴巴不干净的男人指桑骂槐损得爹娘都不认识。但男人有时候就是犯贱,被这样骂,心里还痒痒的,照样舔着脸往前凑——

谢暄回家的时候,正看见关绣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一个男人笑骂:“滚你娘的,香的臭的晚上跟你婆娘被窝里去说道,就怕你降不住——”

被骂的男人是村里人称王独眼的,他因为小时玩弹弓弄伤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瞒着父母不敢说,结果延误了医治而瞎了一只眼。这个王独眼最是能说会道,嘴巴贱。被这样骂,也不恼,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关绣还要骂,一抬眼看见周南生,挂着脸,眼睛阴沉沉的全是阴霾,不由有点脸热,因此表情讪讪。周南生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闪身进了院子。

像每次被儿子这样漠视一样,关绣感觉到一种愤怒,这种愤怒迫使她沉下脸冲着周南生的背影尖着嗓子叫:“又有谁欠着你了,你摆这种脸色给谁看,谁供你吃供你穿——”

但周南生坚硬的背影显示出一种充满力量的沉默的怨怒,让关绣的愤怒责骂有点儿色厉内荏,于是这愤怒便像被戳破了的气球,馁了——关绣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虚弱。

自从丈夫周志松去后,原本应该相依为命的俩母子关系却越来越紧张,随着周南生的长大,他目光中那种越来越明显的轻视和不满,让关绣感觉到难堪,在两个人关系权力的角逐中,曾经属于绝对霸主的关绣已经感到越来越吃力,她正在渐渐失去这种控制权。

关绣不是没想过改嫁,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也说过几个,但关绣都不太满意。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又能唱会跳,被村里的男孩子追捧,于是养成了心高气傲的脾气,挑挑拣拣,一直没遇上合心的,有一天蓦然惊觉已错过了最佳婚龄,于是匆匆忙忙嫁给后来的丈夫周志松。

周志松人老实,家里一切都是关绣说了算,她过得还算舒心。只是婆婆是厉害的人,她丈夫是她婆婆与前头的亡夫所生,又不善言辞,不会讨自己母亲喜欢,婆婆自然更疼宠与现在的丈夫所生的小儿子和女儿。当初因着婆婆的偏心眼,关绣没少跟她吵架,两人势同水火,后来关绣一气之下,掇窜着丈夫搬出来自己租房过日子。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富裕的经济更加拮据,关绣嫁给周志松是无奈之举,到底心气难平,觉得自己实在委屈了,对着丈夫经常呼来喝去,周南生出生后,她也并无多少喜悦。

周南生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结着蛛网的屋顶,脸上有一种与他这个年纪绝不相符的颓丧和隐含的烦躁愤怒,这两种情绪一直在他的身体里纠缠、壮大、几乎要破体而出。只有在学校、在打篮球、在跟谢暄在一起的时候,心底里的小兽才会暂时的蛰伏起来,他会像个正常的十几岁的少年那样张扬快活。但只要一回到这个地方,甚至只要想到自己还要回到这个地方,他便止不住地暴躁,有什么要从他身体里冲出来,想要破坏什么——

这是连谢暄也不知道的周南生——他并不想将这一面表现在三儿面前。

他从床头摸出一包烟——这包烟他是鬼使神差之下买的,买了之后只试抽了第一口,便将它扔在了一边——抽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他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它。

但是今天,好像有一种力量支配着他,使他重新将它找了出来——

感觉依旧不怎么好,但他没有将它熄掉,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烟,他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他摸摸额头上那道两寸长的白色疤痕——他记得很清楚,这是他五岁那年被自行车撞的,当时他被送到保健站,迷迷糊糊间,看见关绣坐在凳子上哭,那么伤心那么心疼。他觉得怪怪的,但是心里很高兴——他相信,母亲是爱他的。

所有的教育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他一边坚信着,一边却又忍不住怀疑——小时候他鲜少生病,因为一旦生病得到的并不是关爱,而是不满和责备。周南生是心思敏感的孩子,这些事悄悄地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与青春期的叛逆相互碰撞、纠缠,使得他与关绣的对峙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热血与荷尔蒙齐飞,对异性已经有了懵懂的好奇和向往,尤其是升上初二以后,空气中似乎都荡漾着那种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小忧伤、小甜蜜、小哀怨——当然也有胆大的,偷偷在桌子底下牵手,背着老师家长提前进入了恋爱的季节。

那天在放学铃声响过之后又考了一张数学试卷,谢暄提前交了试卷,整理好书包去篮球场找周南生——可能因为他比以前出来的时间早,周南生并没有在篮球场。

谢暄去周南生的班级找他——整个学校除了7班,已经基本没什么人,走廊里静悄悄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远远的,从开着的前门望进去,3班教室的桌子都歪歪扭扭的,地上还有一张被踩脏的试卷,显然值日生不怎么负责。周南生果然在教室,坐在第四排靠窗的第二桌,那并不是他的位子,他旁边披肩长发的女孩子,略带棕色的头发做了离子烫,刘海斜斜地挂下来,青春靓丽,略略低着头,耳根全红透了——

谢暄从来没见过周南生的那种表情,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点儿小坏,有点无赖,嘴唇凑在女孩儿耳边不知在讲什么悄悄话,手却伸进了女孩儿衣服下摆,覆盖住了女孩发育并不完全的乳、房。

谢暄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平静地退出教室,然后靠在教室外的墙上,看着那即将沉没在天边的落日。

没多久,周南生就出来了,没事人似的书包懒散地跨在左肩,右手食指上滴溜溜地转着他从不离身的篮球,“今天怎么这么早?”

“数学考试,我提前交卷了——”谢暄装作不经意地从窗口向里望了一眼,看见那个女孩子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

“这么晚了,不用送她回去吗?”谢暄多嘴问了一句。

周南生已经走出几步,无所谓地回答,“不用。”马上就将话题转到了两个人每天要进行的对话,“今天去吃馄饨吧,你请——”

“随便。”

“周六我们有个篮球赛,你来不来?”

“不知道要不要补课——”

“溜了呗,周六还补课,还有没有点自由啊——”

“跟谁打?”

“10班的周培他会负责叫人,我们这儿我、杨义、周进、小和尚、大头,刚好五个,你要来,我把周进给换了,这小子怎么上了初中之后就一个劲儿地横向发展呀,反正他也是凑人数的——”

“算了。”谢暄摇摇头,跨上自行车。

周南生也不勉强他,将篮球放进收纳袋中,挂到车把手上,然后一抬腿跨上自行车后座,一拍谢暄的肩膀,“走吧——”

混沌摊并不远,两个人坐在露天简陋的折叠桌边,淅沥呼噜地吃完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心满意足,浑身舒爽。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周南生站在自行车后座,两手搭在谢暄肩上,灯光从一恍间滑过谢暄的身子,耳廓和后颈闪现酒液般的瑰丽,倏忽而过,像一个梦。周南生忽然趴在谢暄背上,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耳边,“哎,三儿,你摸过女生的胸部没有?”

谢暄一下子有点脸热,不理他。

周南生笑嘻嘻地凑得更近,嘴里的热气全喷在谢暄的耳边,半是炫耀半是回味地说:“我摸过,小笼包似的,软软的热热的,还挺可爱的——”说完恶作剧地将手伸进谢暄的衣服下摆,摸上他赤、裸的肌肤——

谢暄吓了一跳,车头一歪,差点撞上一边的三轮车,不由地恼怒地斥道:“干嘛?差点摔倒,滚下去!”

周南生干脆整个人几乎就趴在谢暄身上,耍起无赖来,“哎,三儿,看不出来啊,还挺有料,你不是背着我一个人躲在房里练腹肌吧——”嘴上虽说着玩笑话,周南生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却有点红——手掌下的身体完全不同于女孩子的柔软,是属于少年的人的精瘦,充满弹性和力度,线条明晰,温暖的薄薄肌肤似乎磁石一样吸着他的手掌,让他忍不住游移抚摸。

谢暄怕痒,实在受不了了一个手肘过去,周南生一躲,车子重心立刻不稳,车头一歪,两人双双朝路面倾倒,幸亏周南生立刻跳到地上,扶住谢暄,就是这样,谢暄的小腿依旧被踏板别了一下,迎面骨上火辣辣的疼,估计是破皮了,顺便奉送一大块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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