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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 下——by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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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不情愿地嘟囔,“人都好被海里的鱼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刘哥又不在这儿,提提怎么了——”

正说话间,李骏已走到谢明玉身边蹲下,啪啪两个耳光打在谢明玉的脸上,目露恨意,“哟呵,谢少爷,醒了就起来吧,别装死啊!”

98、困

谢明玉睁开眼睛,清明的眼神对上李骏阴鸷的目光。

李骏笑了,很得意,“谢小少,你不是挺会玩吗?你说这种玩法带不带劲儿?”

谢明玉的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绳子绑得太紧,以至于两只胳膊被扭得生疼,浑身使不上劲,但他还是艰难地用肩膀撑着地直起上半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完,他已经满头汗水,用尽了浑身力气,靠在墙上微微喘气,然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狼狈的境地,依旧笑得明目张胆,“哦,这个倒是挺新鲜,真是辛苦你挖空心思想了。”

谢明玉的态度让李骏恼火,他又一脚将谢明玉踹翻在地,冷笑说:“小少看样子兴致挺高,不然我们来玩些更有意思的。”

他蹲下身,凑近谢明玉那张漂亮的脸,露出嫌恶又猥琐的表情,故意压低声音说:“玩些你非常喜欢的游戏——”

谢明玉像是根本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又或者压根不在乎,姿势是狼狈的,然而脸上由始至终都挂着满不在乎的笑,眼睛里像有一把钩子,勾得人心蠢蠢欲动。

李骏刷的站起来,对正打牌的国字脸和刀疤男说:“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国字脸和到刀疤男倒也没废话,将牌往桌上一扔,互相招呼着站起来往外走。

门外,是一条黑洞洞的走廊,两壁岩石齐整冰凉,节能灯在头顶散发着苍白的光,国字脸和刀疤男沿着走廊走到外面——这是傍晚时分,晚霞照着满目青翠遒劲的古树,看不到任何人烟——这是山中一个隐秘的基地。

刀疤男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抽完一支烟,将烟头啐得老远,忽的一下站起来,“操,老子在干什么,老子居然在给李骏那小王八羔子放风,说出去简直让道上的兄弟笑话。”

国字脸一把拉住忽然暴怒的刀疤脸,“你干什么,刘哥的话你也不听了?”

刀疤男一脸愠怒,“我真搞不明白刘哥在想些什么。”

他气呼呼地往里走,国字脸只好跟上,走到关谢明玉的房间的门外,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隔着铁门也能让人寒毛直立。刀疤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操,我他妈最恶心那种搞男人的!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来!”

他这话,不自觉地连刘哥也骂进去了,所以国字脸狠狠地看了一眼,忽然皱了眉,“好像不太对劲。”说着,他粗鲁地打开门,入目的是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谢明玉瘫在地上,右手被折断了软软地垂着,脸上都是血,却笑得嚣张又恶毒,李骏的大腿内侧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几乎整根没入,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他痛得凄厉惨叫,用手去够刀把,想把他拔出来,然而却用不上劲儿,他急得哇哇乱叫,眼泪鼻涕糊满了整张脸——

“去把小计叫来!”国字脸当机立断,自己上去按住李骏。

刀疤男骂了一句,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去叫小计。

叫小计的男孩儿被叫走的时候,谢暄就意识到出事了,然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却一无所知,这让他非常焦躁,因为他预感,如果事情跟李骏有关,那么谢明玉很有可能也在这里。出事的是谢明玉吗?谢暄止不住这样的念头,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呕吐,他知道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这些人非常谨慎,即使走得匆忙,也不忘将铁门的插销插上,谢暄根本出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计回来了。即使内心已经焦急上火,谢暄的面上依旧镇定如初,仿佛他关心的只是小计的去向,“出什么事了吗?”

小计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仿佛深含着什么,然而没说话。

谢暄目光专注,轻轻地说:“你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在学校里享受读书的时光,与和你相当的女孩子恋爱,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谢暄当然不会知道,他原本的确是医学院的学生,只不过中途辍学了。谢暄只记得他是冯开落的室友,然而他们前前后后一共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未来都市”,他是跟着刘卫东去的,先头就被耳提面命,要他到时候机灵点,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即使不爱男色的人,也很难拒绝,然而这个人却对他视若无睹,他的眼里既没有痴迷也没有厌恶,只是彻彻底底的漠视。第二次是在他与冯开落的宿舍里,他并没有认出他,依旧冷淡疏离,但看向冯开落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温度;第三次是在锦都,他弹了一首郑钧的《灰姑娘》,美丽到让人落泪,满场惊艳,而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与人相交,身份若不地道,说什么都是白搭。

小计低垂着眼睑,用讽刺的语气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就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态施舍,其实皮里最龌龊最肮脏,知道这叫什么吗?伪善。”

谢暄并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了笑意,“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仇富心理。”停了一会儿,他说,“但你想过没有,这不过是每个人的生存状态。”

小计打断他,“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

谢暄从善如流地止住这个话题,“那好,小计,能不能告诉我,他们除了我,还抓了谁?”

小计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这个才是你的目的吧?”

谢暄并不否认,乌黑的眸子恳切地望着男孩儿,仿佛要望进人心里去,“这对来说很重要,求你。”

小计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当“求”这个字从谢暄嘴里吐出来,他奇异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再遥不可及,他跟他之间,似乎有了平等的味道,于是他长时间地看着谢暄宛若子夜般深黑神秘的眼睛,最后说:“你放心吧,他没事。”

“那么说,确实还有别人,是谁?”

小计背过身,不去看谢暄,“我不能再说了,我跟你的立场对立,这是没法儿改变的事。”

谢暄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不能改变?我看得出来,你不属于这里,你真诚、善良,与血腥、暴力的黑社会根本就不相容,你应该站在阳光底下,去享受海阔天空的自由——”

小计暴怒地打断他,“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辍学,自己愿意被人操,自己愿意到这鬼地方来——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你有。”

谢暄冷酷的声音像一把冒着寒气的匕首,插入小计的心口,他望着谢暄,像是寻求答案,又像是绝壁中抓住一丝救命的藤蔓,眼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迫切和希望。

谢暄的声音像是有着蛊惑力,“帮我,我给你一个不同的未来。”

小计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着,他几乎就想答应了,然而忽然传来的铁门打开的声音使他瞬间清醒过来——

谢暄终于见到了刘卫东,他没有想到刘卫东会有这样大的变化——比起从前那种养尊处优宛若公子哥般的轻浮,现在他的身上多了种黑色的煞气,阴鸷、狠毒,更大的变化在于——他的一只眼睛瞎了,留下一个可怖的疤痕——

他的身后跟着刀疤男和国字脸,小计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退到一边。

国字脸在正对着谢暄的方向放了一把椅子,刘卫东一甩大衣后摆,坐下,交叠起双腿对谢暄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三少,好久不见。”

谢暄的脸上露出笑容,仿佛他们只是老朋友会面,他显得很悠闲,“是呀,刘少这样劳师动众的,让我受宠若惊啊。”

刘卫东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少果然好气度,到了这份上还这样谈笑自如的,不过——”他故意停了停,“这恐怕也不济事,还是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谢家家大业大,谁都要卖谢家的面子,不过,说到底,谢家是外来的,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芜和,我们刘家才是地头蛇,我想,这一点,谢三少应该深有体会了——”

他的目光扫过谢暄,露出冰凉的哂笑,“车子失控的感觉不好受吧?”

谢暄没说话,以谢氏这样严密的防护,若没有李骏,恐怕他们也不好在他车上动手脚。

“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三少,你的小命并不掌握在你自己手上,而是在我的手里,不仅是你,你们谢家的每一个人,我想让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

刘卫东的眼睛宛若毒蛇般盯住谢暄,宣告他所说的话的可信性。

谢暄内心的怒火几乎要从七窍喷薄而出,牙帮咬得酸疼,然而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愤怒的表情,“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刘少,只好说一声抱歉。”

刘卫东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冷硬地说:“谢暄,我要你带着你的工程队马上撤出美丽岛,发表声明,停止对美丽岛的开发,否则,就别怪我无情。”

谢暄的眉心一跳,他想过了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没往美丽岛上想——为什么?这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几乎牵扯不到势力划分经济利益,刘卫东为什么如此执着?

谢暄按下纷杂的思绪,打起精神应付刘卫东,“刘少真是够强人所难的,你知道我在上面投入了多少资金吗?这时候撤出,刘少不是想让我血本无归吧?不如这样,刘少不是对房地产感兴趣吗?不如我们一起合作。”

刘卫东却根本不为所动,一把黑洞洞的枪顶住了谢暄的额头上的伤口,用力地碾压,剧烈的疼痛从额头迅速扩散,席卷他的全身,谢暄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下来,他被迫仰着头,看见刘卫东眼睛里的暴躁和戾气——

“少废话,谢暄,我发现你耳朵是不是不太好使?别跟我打商量!还记得你那小情人江缇英吗?”他用没握枪的手指指自己瞎掉的眼睛,“这个就是拜他所赐,所以我让我的兄弟们轮流操了他,然后打断他的手脚,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怎么你也想尝一尝,或者怕他寂寞跟他做个伴?”

他忽然露出得意又下流的笑,“听说你那漂亮的小堂弟也在这里,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兴趣?”

谢暄的瞳孔一阵紧缩,“你敢!”

99、救

房间里只剩下谢明玉一个人,这让他可以稍微思考一下发生的事——谢暄呢,从在这个房间醒来,他没有见到谢暄,但出事之前见到的人绝不是幻觉,恐怕被关在其他地方。也不知道从出事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但他直觉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家里恐怕还不知道——

如今谢家正值多事之秋,爷爷病重,奶奶的忧心如焚,根本没有精力分担其他。至于他父母,不提也罢。当然啦,就算是家里没出事,他早已成人,几天不见人并不会引起多大的重视,奶奶完全可能把他当做闹脾气,这真令人丧气。倒是谢暄,他在谢氏有举足轻重的位子,只要时间一长,马上就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但是,谢明玉知道不该这么想,他小时二叔对他很好,他与谢晖一同长大,感情虽说不上瓷实,但到底还算不错,然而在致命的权力诱惑面前,人心是善变的——谢家继承人之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时候他和谢暄同时失踪,这样好的机会,谢晖会不知道把握吗?如果爷爷能够恢复过来,谢晖自然讨不了好,但,如果爷爷好不了了呢?谢晖他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拖延一下时间,他和谢暄也许就没命了。

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迅速漫延全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铁门忽然被打开——谢明玉抬头看去,然而眼睛被干涸的鲜血糊住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被他一刀扎在大腿内侧的李骏。

李骏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只要一走路就牵扯到伤口,痛感便火辣辣地从大腿内侧燎原,因此走起路来极其怪异,这让他更加愤怒。他原本是应该上医院的,然而去医院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他决不能让谢明玉好过,一秒种都不允许。

谢明玉的两只手被吊在顶上,右手折断了,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推着一波,根本不敢动,一动就钻心的疼。他脸上的鲜血干涸了,绷得整张脸都极其不舒服,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极其轻蔑。

出乎意料,李骏并没有被惹怒,他的手里拿着一管注射器,脸上的表情兴奋又狠毒,慢慢地靠近谢明玉,“你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吗?”

谢明玉不出声。

李骏兴奋得声音都发颤了,“好东西,一百美元一克的好东西,这可不是市面上那些加入了滑石粉、可可粉的劣质货,便宜你了!”

当针管欲进谢明玉的静脉,他已经意识到注入自己体内的东西是什么了,恐惧终于占领了他的身体,他疯了似的扭动着身体,大声谩骂,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话。

李骏不为所动,甚至,谢明玉越愤怒激动,他越感到一种快、感。

谢明玉的声音慢慢轻起来,一股快、感如瘙痒闪电般从针口泛起,然而整个身体、头部、神经便被爆发式的快、感电击,宛若性高、潮,甚至更加令人颤栗,所有的痛觉都消失了,他只感到半睡半醒之间的慵懒自由,整个人仿佛都飘起来,在白云间徜徉,星星亲吻他的脚背,微风轻暖,他拥有全世界……

正当谢暄与刘卫东僵持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匆匆进来,附在刘卫东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刘卫东的脸色立刻铁青,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枪声,谢暄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刘卫东他们的表现证实了枪声的真实性。

刘卫东吩咐刀疤男看着谢暄,自己领着其他手下出去了。起先刀疤男还算听话,盯着谢暄如同一头狼盯着食物,然而在久久不见刘卫东回来,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之后,终于开始烦躁了,一直走到铁门边贴着耳朵听——

“发生什么事了?”

“你闭嘴!”他暴躁地打断谢暄的话,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五六遍,终于打开门出去了,谢暄听见铁门插销被插上的声音,眉头皱起来——

无法掌握事态的发展,这种感觉很不好。

外面的是谁?警察?又或者是另一股黑色势力?

发现车子刹车失控的时候,谢暄没有报警,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很不喜欢跟警方打交道,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他打电话给胡宁军。胡宁军是侦察兵出身,手下有谢暄的四个警卫,本来胡宁军他们应该很快能够找来的,然而到现在也没出现,是地方太隐蔽?

从知道绑他的人是刘卫东之后,谢暄的心情就有点沉重。刘卫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谢家势大,然而碰上刘家,也要忌惮,因为刘家是黑道,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钱。然而能够牢牢盘踞芜和几十年,成为说一不二的地下皇帝,靠的又绝不是血腥手段,还有聪明和谨慎。刘家一直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然而一次次的打黑行动却从来伤不到刘家的根本,刘家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

然而为什么?美丽岛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刘卫东这样铤而走险地绑他?或者,他本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谢暄想起刹车失控的惊险,他完全有可能因此一命呜呼。

也是自己实在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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