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楠挺配合地撑在台子上:“也别太久了,还给你准备了正经儿的早饭呢。”
梁笙乐得不行,赶紧答应一声,低头在他嘴上啃一下儿:“你要美死我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俩人虽说要速战速决,但还是差不多把厨房的所有角落都祸害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一起泄了。
梁笙撕了几张厨房用纸帮两人清理干净,拍拍花楠的屁股:“给哥哥做什么爱心早餐了?”
花楠得意一笑,转身打开烤箱,端出保温的一个拼盘,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番茄洗干净了,用小刀刷刷雕出两朵玫瑰花来摆在盘子边儿,和着咖啡壶一起推给他:“记住了啊,第一次送花儿是我送你的!”
梁笙又笑,探身啾他一口:“成,哥哥都帮你记小本儿上,到老的时候,就比比咱俩谁达成的成就多。”
说完就低头研究拼盘儿。
盘子里除了花楠刚刚摆上去的玫瑰花,另外还整齐地码着许多小桃心儿,每个桃心儿最底层是烤土司,上头摆着心形的火腿,火腿上头再摆着两片儿鸡蛋拼成的一颗心,算上蛋黄,一共有四层颜色。
小桃心儿一层层叠成一个立体的扇形,细的那头儿在一只既像是黄鼠狼又像是企鹅的小动物屁股后头收拢。那小玩意儿大概是白萝卜刻的,水灵灵地配着粉白的扇子面儿,看着还挺憨态可掬。
梁笙展开想象的翅膀,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是孔雀或者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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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货真价实的“爱心”早餐的面子问题,梁笙赶紧打造一摞高帽扔过去,什么晶莹剔透我见犹怜啊,什么憨态可掬充满童趣啊,什么霸气外露大巧不工啊。夸了半天,花楠憋着笑问他:“笙哥,我雕的是什么?”
梁笙在两个选项间犹豫了一下儿:“孔雀?”
花楠大笑:“得亏你不属蛇,不然还真没胃口吃饭了!”
梁笙这才恍然大悟,心说老子竟然想多了,原来这就是只坐在一堆心上的老鼠!
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这才是“我心上只有你一个”的完美诠释,才当得起爱心早餐的名号,他的想象简直弱爆了。
梁笙笑着揉揉他脑袋:“属相没特色,下回哥哥雕个小狗儿送给你当回礼。——我心里头,就蹲着你这只狗崽子看门儿,其他人都被你给撵出去了。”
花楠古怪地看他一眼,撇过头咕哝:“我又不咬人。”
梁笙来了兴趣:“听你这意思,敢情老子在你心里也是狗?什么品种?”
花楠犹豫一会儿:“藏獒。”
梁笙轻轻抽他一巴掌,笑骂:“操,见过哥哥这么帅的藏獒么?”
花楠特真诚地:“是神似,笙哥你特有王霸之气。”
梁笙想了想,点头认了:“也成,咱俩一对儿狗男男,谁也不吃亏。”
说完又好好夸了一遍花楠的爱心早餐,俩人一起把桃心儿分着吃了。收拾盘子的时候,梁笙顺口问他以后什么打算,厨师是当个职业,还是当个乐趣。
俩人都明白,当初花楠是抱着五年以后找个铁饭碗的想法才去学的厨,现在情况不同了,当然就要与时俱进。
花楠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好好学。等我以后开了餐馆儿,给你留个唯爱屁,你要是哪天不想干了,就换我养你。”
梁笙笑着把人拉过来,使劲儿嘬了好几下:“好,哥哥等着。”
既然花楠已经表了态,厨师自然也就继续学了下去。
因为老爷子那事儿的后遗症,也为了把人拉得近点儿,教授传人的大厨被梁笙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自己九宫格儿附近的一处黄金旺铺开了个分店,租金全免,装修全包,补贴另算。
正准备拍屁股走人的梁老爷子听说了,又伸手赏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小子跟内唐明皇的操行也差不多了,小心玩儿崩了,你家杨贵妃第一个倒霉!——别总忙着你下半身那点破事儿,多关注关注最近的局势!”
梁笙偏头躲过去,心说我这是两手抓,两手都坚挺,老子下半身好歹没分成四份儿,再忙心里也乐呵。
不过他还是按照老爷子的指示,嘱咐兄弟们招子放亮,有什么风吹草动趁早吱声,省得被人钻了空子误了大事儿。
可这毕竟是个细水长流的差事,他们这帮子千年做贼的还要千年防贼,可想而知会有点儿混乱,防着防着就什么都防了。梁笙反正不急,他每天跟花楠一起出门儿一起回家,晚上在一个被窝儿里摆对虾,小日子别提多舒坦,恨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转眼就到了年关,花楠和梁笙头一次一块儿过年,什么都没体验过,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俩大俗人凑头儿合计了一下,索性就按最俗套的来,窝在家里包饺子看春晚,吃年夜饭放鞭炮。
年夜饭和饺子自然都是由花楠承包了。经过大厨近一个月的非人训练,他的造型能力大大提高,一般的饺子包完之后,又开始包各式各样的糖饺子,有刺猬有猪有兔子,还包了两只胖嘟嘟的小狗。
电视里快要敲钟的时候,花楠把糖饺子哗啦啦下进锅里,指着俩小狗冲着梁笙乐:“待会儿你吃小的,我吃大的。”
梁笙认认真真点头:“好,以后咱们每年过年都这么来一回。”
外头鞭炮轰鸣,花楠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侧过头又问了一句。梁笙看看表,扳着他脑袋往窗外看。
几秒钟后,一颗红色烟花蹿天而起,在低空砰地炸开,华丽丽地拼成一个心形。过了一会儿,第二颗心也缓缓绽放。
梁笙笑呵呵地在他耳边吼:“哥哥不如你手巧,不过这又是花儿又是心的,能在咱俩的小本儿上记一笔了吧?”
花楠吼回一句那必须的,然后就搂着他脖子,玩了个跨年之吻。
两人正酝酿着把跨年之吻由量变到质变一下,梁笙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他看一眼屏幕,接通电话,市委书记的声音模糊的响起,含糊拜了几句年之后,便切入正题:“小梁,你帮我看住一个人,是死是活,都不能放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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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要梁笙看住的是个处级干部,在办公厅任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据书记那边的监听记录,这人几天前刚刚跟中纪委的人接上了头儿,说要举报书记贪污受贿、包庇黑社会,还简要列举了好几个例子。
从通话内容看,如果这人把资料顺利上交的话,书记再在这个位子上坐着就要靠技术了。
书记说,不知道他把证据藏哪,不知道有没有同伙,不知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有没有替补队员登场。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找梁笙的人帮忙,把人搁玻璃罩里圈起来,事要办得快且稳,务必让人看不出跟市局的联系。
梁笙挂了电话就把干将招到家里,详细转达了书记的要求,委派他全权负责。干将因为被自家老大的爹暴揍到住院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他跟梁笙反复确认这事儿梁老爷子不可能插手之后,才嘟囔一句怎么总在使阴招的时候想到老子,走了。
事实证明,干将再有阴影也是名剑。还没过元宵节,那处长就因为跟老婆闹崩而申请了疗养,期间又因为在温泉里晕倒一回,疗养期延长。刚回家,干将又让人随便找了个理由,大张旗鼓地闹了一场。闹完之后,市局立马配合着宣布,因为影响恶劣,处长停职在家检讨。干将趁机上门把人彻底看住,隔绝一切外界联系,不时牵着他出去溜个弯。
任务顺利完成,梁笙挺满意,书记也挺满意,干将更是在处长身上找回了自尊,皆大欢喜。
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时光嗖嗖往前蹿了两个月,这天梁笙和花楠坐车回家,走到一处十字路口时,阿鸿刚把车开到路中间,就看见左边路口两辆集装箱货车呼啸着冲出停车线,一辆直指车屁股,一辆对准了车头,哥斯拉一样撞过来。
阿鸿赶紧急刹,拼着自己小命儿,猛地向左打弯。
饶是他反应迅速,前头的货车还是热情地啃了上来,后排坐着的俩人立马变身二踢脚拔地而起。仓促间,梁笙一手推住前座,一手下意识伸到花楠那边拦住。与此同时,一只手臂也迅速挡在了梁笙头上。
梁笙高高跃起,隔着花楠的手臂撞向车顶又重重弹回来,耳边一片轰鸣。他晕了一两秒,才能勉强睁眼,查看周围情况。
花楠歪在他身边儿晕着,除了脸上被碎玻璃擦出来的小口子,倒是没看见什么大伤。车已经被毁了,方向盘上的安全气囊弹出,阿鸿被夹成个汉堡拍在驾驶座上,糊了一脸血。
梁笙爬过去抱住花楠,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变形的车门就被人猛地拉开,一支黑洞洞的手枪不远不近地指着他脑门儿:“笙哥,下来跟咱们走一趟呗?”
他才说完,另一边儿的车门也被暴力扯开,拉枪栓的声音异常清晰:“笙哥,来嘛!~”
梁笙笑笑,张开双手示意不会反抗,刚要说点儿什么,第一个壮汉一把花楠拉出来拎在手上,枪口指着他太阳穴:“这是笙哥的相好儿吧?咱们一块儿带走,省得笙哥寂寞。”
梁笙顿了顿,随意地一点头:“也行,给我半分钟。”
他探手按了按阿鸿的颈动脉,又推推他肩膀,柔声问:“素素,你怎么样?”
阿鸿的眼皮动了动,梁笙又赶紧叫了几声素素,他身后那人笑着骂:“真他妈肉麻。行了别推了,你这个小情儿也死不了!——手放到身后,俩大拇指并一块儿。”
梁笙照做,那人用细包装带把他两根拇指在身后绑紧,花楠那头儿也如法炮制。两个壮汉揪着人迅速钻进辆贴了黑膜的SUV里,给梁笙头上套了个用过的麦当劳外卖纸袋,一路风驰电掣地离开车祸现场。
车子最终在一处厂房后头停下,梁笙带着一脑袋番茄酱味儿重见光明。他先瞟一眼花楠,发现他眼睛虽然闭着,眼皮却微微抖动。梁笙知道狗崽子已经醒了,不由长出一口气,而后任由两个壮汉拖着他俩,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通道直通到底没有岔路,开车的那人并没下来,除了押着他们的两个人,梁笙沿路又看见六个壮汉,两两一组守在通道,每个都腰杆挺拔手上握枪。
也就是说,梁笙和花楠想逃,就得用一条命连过八个boss。
梁笙心说这是故意给老子看,好让老子乖乖配合争取宽大呢。
俩人被押着进到一间只有个小通气扇的工作间,按着梁笙那壮汉退后一步,继续用枪指着他,轻松道:“都是爽快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咱们抓笙哥来,就是想拿你换李处一个自由。”
李处长,就是那个被干将软禁的倒霉催。
梁笙往后挪了一个身位,舒舒服服地倚着墙角盘腿坐着,瞅着那壮汉直乐:“哥们儿,人我两个月前就给圈起来了,你现在才来找我麻烦,反应得挺快啊?”
他一边说,一边勾着指头把嵌在金属表带里的手术刀片儿抠出来,夹在指尖,一点儿一点儿的割包装带。
好歹也是个混黑道儿的,要是随身没有几样儿秘密武器,走路上哪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壮汉当没听见,晃着手枪逼他打电话放人。梁笙气定神闲地跟他扯嘴皮子,从道义扯到利益,再扯到你要我放人我就放人传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最后还升华了一下主题,说老子的队伍纪律鲜明,弄死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试试直接冲进家里捞人。
壮汉被他说得头疼,拍着桌子喊了声儿闭嘴,顿了顿,突然一笑:“听说你对你这个小情儿不错,我要是弄死他呢?”
梁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挺喜欢一大价钱买来的青花瓷,要是哪天那花瓶儿掉了个角儿,或者直接碎了,你还能上赶子宝贝着么?老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有心思管别的?”
肚子里却道,祖宗你可躺好了,千万别在这时候犯二。
壮汉被憋得,举着枪踹了他好几脚,梁笙被踹倒在地,过一会儿又自己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呸一口血沫儿,笑问:“哥们儿以前学过韩式松骨吧?手法挺地道。”
这时候另一人说话了:“这是还不够疼,先给他削片儿耳朵下来,耳朵削完了剁手指头,手指头都剁完了就捅眼睛,总有老实的时候。”
壮汉笑着夸一句好主意,把枪交到左手,伸手去拔刀。
梁笙抬眼,含笑看着他,手上刀片儿也加紧了动作。可惜包装带质量太好,他反手又使不上劲儿,割了半天也没见松动。
花楠突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疯狂地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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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笙一愣,继而歇斯底里地大叫:“快!快救他!你们救他我就放人!——他死了我就让你们李处陪葬!”
俩壮汉吓了一跳,又跟他讨价还价:“你先打电话。”
梁笙咬着牙:“先救他,我再打电话,只要他在你们手上我就不敢乱来!”又喊,“快去!他有癫痫!快把他翻成侧卧位按住!”
俩人对了个眼色,花楠抽着抽着又呻吟一声,呛咳着喷出少量呕吐物。梁笙胸口当即一凉,心说难道我判断错误,狗崽子真的出事儿了?又寻思这死孩子可能是刚才出车祸的时候只顾着帮他挡了一下头,自己撞出脑震荡来了,不由真的开始着急,心头岩浆翻涌,张嘴就冲着两人喷火:“还不快去!”
俩壮汉一愣,又对视一眼。看着梁笙那人点点头,向梁笙走近一步,枪口稳稳地指着他脑袋,另一人把枪管贴在裤线上,走过去用脚尖儿勾着花楠的后腰帮他翻身,翻了两下后发现使不上劲儿,便跨在花楠身上,支撑腿顶着他腰,伸脚去勾他肩膀。
花楠抽搐着转成侧位,身子蜷成个球儿,继续一下一下地抽。那人抬脚踩着他肩膀,转头问梁笙:“不是还得给他嘴里叼个东西吧?”
就在他转头的当口儿,花楠突然一蜷腿,把绑着的双手顺着脚下换到前头,又借着这一换的冲劲儿,双手摆出排球垫球的姿势,以那人自带的俩球儿发了个好球,再一鼓作气把他扑倒,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手肘使劲按着那人脖子。
看着梁笙那人听见动静转头去看,看着这情况,枪口立即往花楠头上指,梁笙趁机咬牙挣开包装带,扑过去一拳放倒,抢了枪又在他后脑补上一枪托,然后赶紧跑去帮花楠。
那可怜的人儿被花楠压得满脸通红,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儿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花楠的脑袋。花楠本就发晕,这下子被他临门一脚,胃里剩下的那点儿存货当即糊了他满脸。
那人愈发喘不上气儿,挣扎几下之后,就瘫着不动弹了。
梁笙赶紧把他的枪也夺过来,用刀片儿帮花楠切开包装带,衷心赞美:“行啊小子,柔韧性不错啊!”
花楠切一声:“天天晚上被你对折,柔韧性能不好么!”话没说完就又扭头,哗啦啦吐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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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楠刚才已经在那人脸上全部清仓,这会儿弯着腰呕了半天也只倒出点酸水儿。梁笙把枪交给花楠,自己把俩人拖到墙角堆起来,好让进门的人不会马上发现,一旦俩人清醒过来,他们也能有充足的时间补个刀。
梁笙帮花楠擦了擦脸:“怎么样?”
花楠靠在门边儿,蹲着马步嗯一声:“有点儿晕,还能撑得住。”
梁笙点头,问他要过手机,看到信号那格是空的,不由皱了皱眉。
刚才他把阿鸿叫成素素,不是非要找韩素来插一脚,而是要提醒阿鸿,韩素给俩人绑定的挨拍得还在车上。只要打开程序搜索花楠的手机,就能够迅速找到两人的位置,赶来救他们出去。
可是现在没有信号,他的人上哪儿找他们去?
他冲花楠笑了一下,低声问:“会用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