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偷偷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黎诺，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出大事了。
顾三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记得去年酒吧刚开张的时候我就强调过这里禁什么。”黎诺终于打破了这另屋内两个人都快要窒息的沉默，
“In The Black不是黑店。虽然是个人的小买卖，但也不是你们这帮闲人拿来糟蹋的。能踏进这个门就应该知道红城这个名字。怎么觉着SUN好对付是吧。”
顾三心里一紧。
黎诺的脾气实际上出奇的好，能把他弄生气的人也真是不简单了。比如说现在。
年轻人貌似是刚刚出来混社会的小混混，不懂规矩跟着瞎混进来，结果让红城的大当家抓个正着。
似乎黎诺也懒得再废话了，叫到顾三名字的时候他不禁全身一颤，
“三，你看这怎么处理。”
顾三脑袋飞速运转着，想着黎诺现在的意愿。
包房里还有一大堆道上同仁，被人知道这件事黎诺以后别想再混的消停。觊觎SUN位置的人实在太多了。
“要不……要不我就私下处理了……？”
“私下处理”的意思就是指血腥活动，一般用于灭口，只不过明说了实在不好听。
黎诺想了一下，摇头，
“不至于，他看样子不是有意的，刚进社会没多久。”
他走到那个已经被吓哭的孩子面前，沉声，
“你把头抬起来。”
年轻人照做，一脸的惶恐。他现在只想快点从这里出去，一秒都不想多呆。
抬头便对上黎诺散发着狠角色气息的眼。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你刚刚进来我不难为你。记住从这里出去以后，就当没有来过，其他什么都别管，懂吗？”
年轻人头点的像骰子。
“那，要是有人问起你这些白粉……”黎诺试他。
“放什么狗屁！哪来的白粉？”他张口就答。
顾三上去就狠抽他一嘴巴，啪的一声。
年轻人靠在一边，呜呜的哭出来。
黎诺冲顾三摆摆手，又问：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这东西是你自己带来的是吧？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就只有刚才那个……”
黎诺立刻凌厉的一个眼神飞快的闪了过去，年轻人马上改口，
“没有没有！就我自己！……啊不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黎诺嗤笑一声。
“还有一点，以后不要再去有关红城的娱乐场所。年纪轻轻的离这东西远点还来不及，怎么还拿到这招摇给别人看呢？”
那人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战战兢兢的点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行了，”黎诺似乎是没刚刚那么大火气了，回头吩咐顾三，“这里的情况注意保密，你再带人秘密的查一下，别再出这事，一点生意让你做的心惊胆战的，差这点钱了？”
顾三不敢多言语，只是低头应着。
“还有包房那些人也注意点，一会都派车给安排送回去，别拖到太晚。这人一会给点教训长个记性就行，出去派人跟着点，不老实就做了。”
顾三应，“知道了哥。”
年轻人在旁边听着，立刻腿一软，裤子就湿了一片。
黎诺看了他一眼，回头跟顾三说了句，
“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你跟他们再安排，回头我找你。”
顾三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一颤。
黎诺言外之意告诉他，这事没完呢。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黎诺走出去了以后，顾三拎着那人的领子狠狠地踹了一下。
“妈的，你他妈得罪谁不好？！非得撞上我们当家……连我一起挨批！！妈的……”
黎诺知道南方不会走的。在他离开之前。
一出办公室，黎诺就看见南方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帽檐被拉下，手插进兜里，另一个手夹着烟，嘴里悠闲不已的冲着上方吐着烟雾。
黎诺心里一紧，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
南方回头看他一眼，淡淡的笑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
黎诺皱着眉闻了一下那烟的味道，除了尼古丁就只有淡淡的啤酒味。
再看向已经往前走过去的南方，手扶了扶帽檐，不紧不慢的冒出一句，
“只是普通的烟草而已，你以为我那么傻啊。”
望着他的背影，黎诺的手指已经将那支残烟掐出末来。
午夜的灯光显得有些苍白，欢腾过后的气场总是凄凉的。
大家看似都降下温来了。
出门后，南方回头来很自然的问他，
“你的车在哪里呢？”
黎诺直接从后面大步追过来，一个跨身就粗鲁的将南方堵在了暗处的墙角里，
他的手捏的南方的肩膀生疼。他不禁皱了一下眉，而这正是黎诺要的效果。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了么。”
他触着他有些虚弱的呼吸，眼睛紧逼他淡淡的眸。
南方嘴角一弯，笑了。
“我干嘛听你的。”他再黑暗中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回问。
“有种别让我看见，去别人的bar。但这是我的店。”黎诺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回敬他，声音依旧低沉。
一个小小的高中生，还真的以为我说不过你么？
南方似乎是被说的没词了，语气似乎有点受伤，
他怔了一下，轻声问。
“如果我去别人的店了，吃了别人的粉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黎诺一怔。
接着他的话还是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
“你以为我真的有闲心管你么？知点好歹。别惹我。”
他似乎是在逼迫自己这样强硬的和他讲话，明明都是男人，凭什么要让着他？
黎诺在看见他瞬间难过的眼睛那一刻，在心里不屑的嘲笑了一声自己。
南方不说话了。这次他是真的没话说了。只是眼神中的委屈快要溢出来。
黎诺突然有些慌了神，不禁有些匆忙的离开他的身体。
“回家去！以后别再来了！”
转身后，野蛮的喊了这么一句，就往停车场走。
“黎诺！”南方突然在他身后像头小兽一样的咆哮，“你跑什么？你跟女人接吻接爽了是不是？！”
黎诺默然听，隐忍的咬住了唇，
南方继续喊：“你信不信我放把火烧了这里！就像你砸我爸的宾馆一样！”
黎诺刷地转过身，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小祖宗你轻点闹行不行？”他对着南方的眼睛咬牙切齿。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尴尬不已。
黎诺看不出南方的表情和情绪。顿时他觉得这简直就不是人。
黑暗中，南方突然间冒出来一句，
“你喜欢成熟的女人么？”
黎诺没理他。
“你爱她么？”
黎诺眉头一皱，叫他少管。
“你装什么人？”南方和他对骂。
黎诺有些头疼，
“我输了行么？”
南方气的抬手给他一拳，车身顿时猛的晃了一下。
黎诺急了，
“你能不能消停点！”
南方这回彻底的蔫了。他怔怔的看了黎诺好一会，居然没有再回嘴。
这反倒让黎诺一身的不自在。
回到公寓的楼下，南方下车往单元门口走。
黎诺也下车来，
南方转过身，终于摘下了那顶鸭舌帽，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发，
“你以后少对我管前管后的，我不稀罕你那一套。”
黎诺望着他很不友善的脸色一怔。
“连我爸都不管我了，你算什么。”
听到这句话，黎诺神色复杂，沉默着看着他的脸良久没有说话。
两人都在原地，默默的对视了好一会。
最后南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这一次黎诺在楼下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再等到三楼的灯亮起来。
11.高考生
那天黎诺没有去申珍那里，脑子里一团乱的回了自己的公寓里。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吵架了心里会觉得很烦躁。并且莫名其妙的觉得棘手。
他定义南方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黎诺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
申珍这时打来电话。黎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还没睡。”
“等你来着。”申珍的语气里透着股疲惫，却在尽力的压制。
黎诺揉了揉眼睛，
“抱歉，今天不能去了，有些事情，挺累的。”
“哦，这样，”
申珍的话语中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这女人没有那么矫情。排除她所处的这个圈子以外，应该可以做个好妻子的。
哪来那么多完美的事情。
她只是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好了。都累了一天了。”
“嗯。”黎诺笑笑，“那晚安。”
“安。”申珍柔声说。
挂下电话的那一刻，黎诺在心里发了个誓，
他不爱她。
现在是快立夏的季节。本要变暖的天气却不知怎的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有时候艳阳高照，有时候还会零星的飘点雨。
高考定在六月份，还好是夏天，高考过后也好让学生放松放松，去哪里旅旅游，冬天的时候因为寒冷总有些不方便。
和南方吵架之后他们便一直没有联系，而黎诺的日子过得也的确不怎么样，每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堵在心里，却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压回心底去。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因为任何人变动情绪。那是被人掌控的感觉。实际上他是怕的。
那天他独自呆在家中，无意中翻看到日历，才恍然间意识到现在已经四月份了。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
黎诺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想试试他的口风。揣摩了半天，发出去一句自觉不会遭他白眼的内容：
“学习很累吧。”
之后一个大男人便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握着咖啡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手机等着。
南方倒是没有拖拉太久的回复，结果回复的内容让黎诺一口咖啡呛了出来。
他回答，“您是哪位”
四个字，连标点都没有。
黎诺在心里骂南方你是不是太牛B了点。
干脆没了耐心跟他短信来回绕圈子，黎诺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他仍然礼貌的问“你好”。
“好个屁。”黎诺想都没想的回敬他，“敢删我号码，你小子活腻歪了。”
南方那边没吱声。
“你别挂电话，”黎诺瞬间反应过来，“我就跟你说几句。”
“那个……你要高考了是吧。”
“对。”南方回答。
“一个人忙的过来么？”黎诺对天发誓，这句绝对是纯善意而言之。
果然南方不会领情，并很给力的回敬他，
“好像跟黎先生没什么关系。”
黎诺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你别这样行不行，半个月打一次电话，你还装不认识我了。你就这么记仇啊。”
“谁半个月一次电话还上来就讲脏话来着。”
黎诺一听，认命的抿了抿嘴，
“行，我的不对。可以了么。”
南方没接话，倒也没挂电话的默认。这让黎诺觉得还算挺顺利的。天知道打这一次电话他考虑了多久。
“……要不我去看看你吧。”
“不敢当，您哪有那时间。”南方不依不饶。
黎诺呵呵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耍赖的架势。
“有时间的，不是怕有人不给我开门么。”
南方没回应，只是转开了话题，“没时间跟你废话，我忙着呢。”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算是冰释前嫌么？
黎诺听着那一声声嘟嘟的提示音，心情突然间大好。心里顿时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把这解释成自己不愿意与任何人积怨甚久。
美滋滋的喝完了那杯咖啡，黎诺便很有精神的一个咕噜爬起来，好好的收拾了一下，穿戴好后便出了门。
“……就是适合要高考的学生吃的补品什么的……还有牛奶，补脑的东西……”
黎诺费力的给超市的导购员解释着自己需要的东西，手指不自然的张开，却好像又讲不明白是什么。
他只是想不起来那种饮品的名字而已。
导购员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有点笨拙又沮丧的可爱样子，不禁微笑出来。
“您跟我来吧。最近为了全国要高考的学生，我们店里特意做了促销活动，还有补品专区，这边……”
“真的？”黎诺眼睛一亮。
几个柜台后，面前出现的商品让黎诺不禁感叹出来，
“太帅了……”
导购微笑，
“这是最新上市的凤梨汁，维他命补液，是营养师专门为学生需要研制的高级营养品，可以提高记忆力和注意力，还有核桃仁，补脑很有效，牛奶是增强体质的必需品……”
“哦哦。”黎诺看着那些包装袋上的配料表，认真的点着头。
“先生向买那个价位的补品呢？”导购问。
黎诺一愣，
“啊，价钱不重要，效果是第一位的。”他解释。
导购笑了，
“家里有什么人要高考么？还是要作为礼物赠送呢？”
黎诺想了想，回答，
“……有个弟弟来着，不怎么聪明，所以买点补品。呵呵。”
“有您这样的哥哥真是好运气呢。”
听着导购毫不吝惜的夸赞，黎诺礼貌的笑笑。
……水果，营养品，牛奶，这样去了应该不会挨骂了吧。
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车里，黎诺想着刚刚导购的话，
“这个时候学生的压力会很大，所以精神上要多给些鼓励，而且身边有人陪伴照顾着是会节省很大精力的。”
再想起那天，他在黑夜里清晰冰凉的声音——
“连我爸都不管我了，你算什么。”
黎诺不禁无奈的笑了一声。
一个人应该很辛苦吧。母亲干什么去了呢？
想起自己高考那时候，父母在身边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支持自己。他们为自己背负了太大的期望，而自己却……
算了。都过去了。
黎诺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12.高考生II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变得满满的。
南方似乎并没有太意外黎诺的来到，只是还没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就被他挤到了屋内。
黎诺给他一个帅气的微笑，然后拎着东西一股脑的冲进去。
“喂！”南方不满的大声抗议，“你有没有点素质啊？”
黎诺将那些东西拎到了桌子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他回过头来，语气轻快，
“你的头发长了。”
南方一愣，
“我不是说了么少管我，这人没记性啊。”
黎诺轻轻的笑了一声，
“如果我不想的话，我从来不把谁的话放在眼里的，尤其是你。”
南方又不说话。
他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但有时候这是他面对这个人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