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寒眼中闪过点点惊喜，握住那双修长削瘦的手，抿唇冷漠的脸变得微柔。
“寒……”低低淳哑的声音，轻轻的就如一阵风，拂过人的耳际，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一道白光骤现，就像开往了未来之路，虽然前路未卜，但那却是自己想要的、想要的……他坚定的闭上眼，任凭茫茫白光淹没了自己，有着温暖而舒服的感觉。
离莫尘缓缓的睁开了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离寒那张俊美而憔悴疲惫的脸，墨色眸子看到他，惊喜闪烁在那双深邃美丽的眼中。
他动了动身子，点点刺痛传来，他却极淡的笑了，淡如水，在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惹人心疼。
莫尘！终于醒来了！凌月羽惊喜的捂住嘴，开心之意溢于言表。但是她很清楚现在不是能打扰这两人的时候，于是便忍住叫唤的冲动，拿着药碗十分识相的退出去了，反正等等再和莫尘说话也一样。不过谢天谢地，总算莫尘是给醒来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烬皇陛下到底会怎样呢。凌月羽脸上扬着妩媚高兴的笑容，动作却十分的轻缓，就生怕弄出点什么声响来，烬皇陛下一生气，那后果她可不想去承受！
在关上门之时，再度看了看那两人，凌月羽温柔还带着点祝福的笑了笑，这两人，或许更能够成为一对璧人呢。
一室沉寂。
四周安静得只有一点浅浅的呼吸。两人相互凝望着，深深的凝望着，就像是在透过眼睛，透过一切阻隔，遥遥看到对方的心。
离寒伸出另一只手描绘少年美好的脸，不同于那冷冽如冰的面容，是那样轻柔的动作，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至宝。离莫尘只是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离寒，仿佛要将这人深刻的印在心中，永不磨灭。也是想要找寻那时宛如昙花一现的脆弱不安，如今却一丝都找不到，有的，只有那份淡淡的关怀与悦色，仿若那只是他沉睡中做的一个梦，令人有些心疼而很真实的梦。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点喑哑的声音，他顿时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想说话已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要不要喝水？”离寒剑眉微皱，在看到离莫尘微微点头下走到桌子边拿来一杯水，一沉吟，便将水含进了嘴中低下身吻上了那唇。
离莫尘脸色淡淡，一抹浅笑噙在嘴边。只感觉到那异常熟悉的优雅气息充斥在鼻间，令人心旷神怡。唇上湿润的感觉异常明显，一道茶水被缓缓过渡过来，湿润了喉咙，也缓解了那干涩的难受。唇舌似抵死纠缠在一起，离寒眼眸暗色浓重，温柔而狂烈的搜寻身下人甜蜜的味道，不舍分离……直到最后，才离开了那淡色粉唇，看着少年，那原本苍白没血色的脸染上了一丝薄红，有了一种真实存在的味道了。
“我做了一个梦。”那双清澈的紫眸，似乎氤氲了无数轻雾，看起来有些朦胧而让人看不透他眸中的情绪。“梦中，我看到了你，那样不安的情绪，脆弱惶恐……我很心疼、很心疼……”
不由自主的，离莫尘声音犹如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将自己所想的和盘说出。
“……”离寒抱住了离莫尘，抿着唇沉默不语。不安么？的确啊，他那时确实是有那种陌生的情绪，但尽管陌生，它还是真实的存在。但，那是只为他一人而展露的。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对不起，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对不起，我还是有些弱小。
无法言喻的情绪盈满心里，带着微微的苦涩。离莫尘抬起手环抱住了离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无须同我说对不起。”他们之间，不用存在‘对不起’！
离寒更是箍紧了他，似乎要将他揉进身体才肯罢休，却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到那些伤口。
“嗯。”
他保证，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现在可有哪些不适？”离寒放开了他，带着微不可察的关心询问。
“还好，没什么不对劲的。”离莫尘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恹恹的皱起眉。
“怎么？”
“……”抿抿唇，离莫尘拒绝告诉他怎么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感觉心里有些不高兴罢了。他竟然……
“……别想太多。”离寒眼中闪了闪，似乎明白了他怎么了，“他的水平，比之离烟还略胜一筹，你与他对打，不相上下，只会两败俱伤。”
离莫尘微微挑眉，眉眼间有着一种淡淡柔和，似乎有些惊喜含在眼中。
“你认识他？”离莫尘只是纯粹觉得好奇的问，却没想到离寒全身敛下的冰冷骤然爆发，眼中的冰冷更是有着异常锐利的火焰，似能将人刺穿烧毁。离莫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离寒。
“呵，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罢了！”
那个人，与离寒，一定有某种关系。如若不然，竟然能够让离寒如此的愤怒？
“他是谁？”见离寒有着如此的表现，这样一来，离莫尘忽然对当日那人有些感兴趣了。
“庄慕白。”离寒眉间的戾气加重了些。原本当年便放过他一命，还想着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也不屑去重翻旧事，但是现在这个人，竟然还如此的不知死活招惹上尘儿？！甚至让他……哼！他是以为他无法去治他了么如此猖狂！
离寒的墨眸中了无情绪，结成了异常冰冷的寒冰。
离莫尘微微阖上了眼，也不再多问下去了。既然离寒不想说那他也不问，他若不想说，那么他便不问，会直到他愿意开口。而他，也是一样……
他的手攥紧了离寒的手，十指相扣。
……
“莫尘，你怎样？还好吗？”凌月羽有些紧张的站在床边，局促不安的问道，就生怕离莫尘生气不要理她了。当然这是她多虑了。
“嗯。”离莫尘半倚在床边，身上的一些小伤早已好了，身上只有一处较严重的伤口，他受得大部分是内伤，此时没了当日的狼狈，即使坐着，身上那清雅淡然的气质依旧令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莫尘……对不起……”若不是她，莫尘便也不会遭此吧？而且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心中真的是很自责内疚。
“嗯？”离莫尘原本看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而落到凌月羽身上。对不起？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他平静的眼眸有些不解浮现。
“若不是我让你们住在那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我还以为那里很安全，没想到……呵呵，我原来被调查得那么清楚还不自知，真是不是一般的蠢……”凌月羽低着头没注意到离莫尘的疑惑，自顾自的说着，说到最后有了些自嘲与悲凉，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凄凉悲哀的气息。
“……”离莫尘沉默以对，也没再看她，继续转头看着窗外欲黄的树叶。这是她自己心中的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别人说了没用，重要的是她自己。
“莫尘，要喝水么？”回过神，凌月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唇，她老是这个样子，什么脆弱的形象什么不安的感觉的老是展现在他们面前。或许是因为明白这两人不会放在心上吧，亦或是也没在听，但是她也没什么所谓，她只是想要有个倾泻罢了，于是在他们面前总能很放心的诉说。不会怕丢脸不会怕被嘲笑，因为他们总是能以平淡的表情来面对，仿佛那只是一件小事不足以令人如此的伤心——然后就好像被慰藉了一样，觉得是不该那么伤心，因为不值得。
离莫尘似乎在想什么一样呆滞了好一阵，然后才像缓慢反应过来一样的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凌月羽这时也噤声了，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白衣少年被光晕染的侧脸，有种柔和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温柔了，少年的侧脸恬静中似乎带着点虚幻的温柔，一片紫芒平静无波的看着窗外，似乎那里拥有什么吸引住他的地方一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命运的悲哀
身穿黑衣俊美的男人面色冷峻，全然锐利而冰冷的气息让人绕道三尺，夹杂着点点惶恐不敢离得太近，生怕下一秒被寒意侵蚀。
而坐在他对面的纤弱的男人，则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敬而畏中又带着一点点的倔强。
“默荷，你该明白，我不是说着玩的！”离寒墨眸中寒光起，冷冽如冰。
“我……”默荷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抿着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离寒一眼，却被那墨眸中的冷冽刺伤，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他默默的撇过头，那沐浴光华的侧脸，竟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淡淡的哀伤环绕。他想求情的，可是，在看到面前这个人寒冰如冰的眼，就再也开不了口，而且……这次，依旧还是他的错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慕白，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你做什么，还是无法挽回在当年失控的一切了，而你，还居然动那个孩子……
“对不起……”
事到如今，除了这个又能说什么呢？自己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慕白……
“……”离寒目光更冷，冷意散发开来，让人有些不堪重负。“默荷，到如今，你还是无法明白！庄慕白，他犯的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舍去的！当年……我能当做被狗咬了一口！正因为我不在意，你们求情我还会饶他一命！但是，这次他竟然敢伤了他！那么他就应该要有承担一切的觉悟！”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目光漠然了无感情的对着已然愣住的默荷说，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一丝情谊，他就是那么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的说出当年自己的不在意，但说到最后时，周围气压明显变低，而他的眼，也泛着寒气，杀意骤然而现！
默荷怔怔然无言，心里忽然像破了一个洞，所有的寒冷全然灌入，冷到令人心底发颤甚至痛苦。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还无法从那些话中反应过来，却只见那人带着睥睨众生的冰冷傲然站起身，他只能抬头仰望。抬头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中越加耀目的容颜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不，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离得他们如此遥远，就算主动靠近就算不甘心，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无法拉近，因为……那横跨着这个人心中的冰冷高墙。心里的冰冷颤动越来越大，甚至令人感觉到有些窒息。
“你没有办法去背负他的过错！”
俊美宛如天神下凡的男人，漠然而高傲的俯视着他，带着帝王的威仪和逼迫，他大睁着眼呆呆的无法说出话来，只能看到英俊的男人迈步，冷傲的跟他擦肩而过，不带一丝留恋。
“你该知道，那个孩子，于我来说到底有怎样的重要！”
恍惚中，只遥遥听见这句虽冷漠但带着不一样的情愫的话语随风飘进耳中。
对你来说……怎样的重要？！
默荷愣神了好一会儿，到回过神时，那人早已消失无影，没了踪迹。他苦笑无奈的将身子倚在椅上，疲惫与黯然席卷而来，甚至带着浓烈到让人麻木的哀伤。
是啊，重要，重要到你甚至不想要隐藏你对他的……爱。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你不加掩饰的爱，所以慕白才会如此呢？呵，可能你是不在意吧。他，苦恋了你那么多年啊，甚至铸成大错，但其实，他依旧是一个可怜人，一个拥有着无果爱恋的可怜人……但是没想到，那个孩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甚至颠覆破碎了那个可怜人的一种奢望，一种你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奢望。我始终没想到，或许也是很多人没想到吧，你居然会因为那个孩子而怀有‘爱’这种情感。我还以为，这一世你都会如此的冷漠下去，不会在乎任何人，不会爱任何人，因为无心，所以不爱，但是世事无常，这还是无法预料的结果。
默荷疲惫的闭上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遮挡了那刺烈到让人想哭的阳光。浓浓的哀伤流转在那纤弱的身子周围，让人忍不住黯然落泪。
你知道么？当我看到那一幕时，心里很痛，真的很痛，在那一瞬间，我无法原谅慕白，就如同所有人一样的愤怒与不解。但是，在看到他那屹立在屋外倔强中带着不甘的目光，我就忽然明白了，觉得他很可怜，真的很可怜，就如同我一样的可怜，守望着无果的爱恋……呵呵呵，但是他却比我勇敢，敢走出第一步，我却不敢踏出，因为我知道他爱你，爱着你，用生命燃烧灼烈一切的爱。
默荷蜷起了身子，就如同一个不安的孩子，手掌蒙着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其实，你知道了对吗？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吧？那为什么，不早拆穿我呢？若是你早早的拆穿我了，我就不会陷入如今的两难了，也就不会认识你和慕白他们了，也就不会感觉到那些不曾拥有的温暖了，也就不会，在这种局面苦苦挣扎了……
这种命运，我厌烦了，但是我却、无法逃脱啊，无法逃脱这种命运啊……在我被人救起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我的命运不被自己支配，就注定了我无法活出自己。
所以如今，我们甚至朋友都做不成么……呵，我这样的人，居然还敢奢望这些……
对不起对不起……寒，还有烟……
我、我好想山上的日子啊……好想那时的单纯美好，没有一切的隔阂，没有一切的身不由己……
最终一滴泪水透过指缝滑落，闪着晶莹透亮的光，刹那破碎消匿于地。
……
阳光晕染着那张动人的脸，浅浅的光斑印上少年的身体，那么一刹那间，离寒忽然有种错觉，那个少年，是即将要消逝化成光点随着太阳离去了。抿抿唇，离寒大步上前，将少年拥进了自己的怀里，那真实的感觉，让他放下了心。他有些自嘲，他竟然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看来这次离莫尘受伤给他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大。
“回来了。”没问他去哪了，离莫尘眉眼间满是醉人的柔和，侧过头看他，惊世的容颜形成一明一暗的朦胧光调。
“嗯。”离寒眼中带着浓浓的暖意，轻轻拂过那柔软的墨发，“今日好点了么？”
“我没事。”离莫尘摇摇头，淡淡道，平静的脸是醉人的安宁。
“庄慕白。”沉寂了片刻，离寒忽然没头没尾的开口。
“嗯？”离莫尘微蹙眉，似乎是知道离寒要说什么了。“你无须插手，我自己便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明白，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计较。搞成这样子他其实也没多大在意，因为他曾经在受训练时有过比这还严重的伤，但是他这副样子惹离寒担心了，他、并不希望看到那样不安而脆弱的离寒，这会让他心里很难过。所以，虽然那一战算他赢了，但是他也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那个人。
“……”离寒默然不语。他就知道，尘儿是不会让他插手而想要自己解决的，本来还想要直接悄无声息的解决，但是……他最后还是明白了一点，尘儿是一个男人，虽然他受伤了，但是他并不需要躲在他的臂弯里，他也能自己解决问题，于是，还是坦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