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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禽不兽 下——by真意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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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样东西是一把带鞘的匕首,抽出来寒光闪闪,锋利无比……这匕首原是聂枰随身带着的,后来给了荣歌,他上山采药的时候就用它来斩断荆棘……

最后是一个一尺高、剔透如白玉般的象牙塔,塔身共七层,每一层都雕着四只跪卧的大象。这是两年前聂枰带荣歌去泰国游玩,随手买给他的纪念品……

梁聂相互对视一眼,同样锐利深邃的黑眸中都写着了然,当即撇下海贝贝和黑牧澜,直奔前院的议事厅……

……

……

一年后。S市。

夜已深,地铁车厢里稀稀落落坐着三五个晚归的人……

末班地铁没人,自然也就没有生意……

卖报的年轻人卸下肩头沉重的背包,随便捡个座位坐下,及肩的黑发垂下来、遮住瘦削的脸……

形状优美的唇微微弯起,年轻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信用卡,拿在手中反复摩挲,纷繁思忆在脑海飞掠而过,比这一年来他跟随地铁游荡过的路还要漫长……

……

除了信用卡,荣歌还拿走了聂枰钱夹里所有花花绿绿的钞票;没想到,他今生第一次买的东西,竟然是一张逃离男人的机票……

出了虹桥机场,游荡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荣歌发现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回头看他,眼里闪着惊艳;以前在校园里,他也招人侧目,早就习惯了,还是解决吃饭问题要紧!

他拿走信用卡,只是为了让聂枰和阿爸放心,压根没想过要用里面的钱;而那把花花绿绿的钞票买完机票便所剩无几……

飞机上供应的那顿饭已经是五个钟头以前的事,除了跟聂枰在沙漠历险,他还从来没尝过挨饿的滋味,过去总是吃不下饭,而此刻饥肠辘辘的他几乎能生吞几头牛!

终于,荣歌在一家门脸不大的饭馆前停步,亮晶晶的玻璃窗上贴着‘招服务生一名’,关键是还写着‘包吃住……’

荣歌对钱根本没有概念,欣然干起了一个月只赚五百元的跑堂、兼配菜、兼垃圾工……

食物不论,气力不惜,这样的打工仔最令老板满意,雇用当天就提出给荣歌加薪到一月六百……

打烊后,老板把他带到住处,破旧的弄堂里,一间潮湿狭窄的屋子,摆着三张上下床,他竟然要跟五个男人住在一起!

蓦地想起苏丹监狱里的情形,荣歌不禁双腿发抖。但生计逼人,他不得不强忍住掉头逃走的冲动,进了屋,和衣躺倒在靠门一张空床上,闭上眼睛……

夜很静,同屋的五个男人似乎都睡着了,有人还打着响亮的呼噜……

荣歌蜷缩在床上,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作一团,泪水悄悄滑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体念到聂枰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

只要离开洞里萨,不论场合地点,聂枰都会把他护在身边;遇到人多的地方,男人会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暖宽厚的手掌最令他安心……

然而,再多的害怕和伤痛也抵不过疲累,荣歌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同屋的人都已离开,还给他留了张字条,叫他一醒来就去饭馆,做早点需要人帮忙……

几天过去,荣歌和室友慢慢熟悉起来,渐渐领悟到一些与他过去那个世界迥然不同的事:这些男人每天起早贪黑、辛苦打工,就只是为了存点钱,回家娶媳妇;就算自己长得漂亮,他们也没把他当女人看过,对他呼来喝去,什么脏活累活都分给他做……

“小荣,快去把养鲈鱼那缸水换掉!臭死了,给客人闻到就麻烦了……”

荣歌扔下正在摘的蒿子杆,飞快跑到鱼缸前,却找不到什么容器把脏水舀出来,便反身回厨房拿了一个大钢盆,但尺寸不对,根本伸不进鱼缸里,只得又换了一只汤碗,开始舀水……

“笨死了!这要舀到什么时候!”老板唠叨着跑过来,一把抢下荣歌手中秀气的小碗,拿过挂在墙上的一根两米长的塑料管,将管子的一头放进鱼缸,另一头往自己嘴里含一下,说道,“要这样,用嘴使劲吸一下,等到水上来的时候,把管子往这边的地漏上一放,脏水自然就都流出来了!”

荣歌瞠目结舌地看着,点点头,接过老板手中的管子,管口的唾液痕迹让他阵阵反胃,却顾及着老板站在旁边,只得把心一横,两眼一闭,使劲一吸——

一大股腥臭的水涌进嘴里,荣歌被呛得泪水狂流,胃部痉挛抽搐……

哇……

没消化的早饭混着刚吃过的午饭尽数吐出来,喷了老板一身!

盘算着这么便宜的打工仔不好找,老板虽然暴跳如雷,却也拿荣歌没办法,骂骂咧咧地换衣服去了……

“小荣,捞一尾二斤左右的鲈鱼来,这边客人点的……”

荣歌扔下正在剔的猪骨头,在围裙上蹭蹭满手血腥,飞快跑过去捞鱼。看鱼儿摇头摆尾,在下午刚刚换过的清水里游着,荣歌不禁心疼,却不得不抓出一尾,装在塑料袋里,拎去给客人看……

“嗯,就在这里杀掉!你们拿到后厨去,八成换条小鱼给我。”客人看一眼塑料袋里的鱼,提出要求……

老板递过来一把锤头,便急着去张罗别的客人买单……

荣歌拿着锤头的手有些发抖,他曾经徒手掐死过毒蛇和鸽子,但那是逼不得已……眼前活蹦乱跳的鱼,碍着谁了?下场竟然这么惨……

“你快点啊!”客人在催。

深吸一口气,荣歌蹲下身,抡起锤子,砸向鱼儿无辜的脑袋……

剑术精妙的他,下手却失了准头,一锤子砸在鲈鱼的嘴巴上,鱼儿一痛,条件反射地向上跃起,直蹦到客人桌上的凉菜碟子里……

身上的围裙被老板扯下来——“去找老板娘算工钱!”

他失业了……

紧攥着手中几十块工钱,荣歌拖着沉重而疲累的步子,游荡在霓虹闪烁的花花世界……

秋夜的风,寒凉透骨,少年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绿衣服,高档的面料、时髦的款式、精致的做工,通通淹没在油污饭渍里,完全看不出原先的奢华……

本来,荣歌出走的动机,大半是因为赌气;他恨透聂枰的残忍,却又陷在对男人的痴恋中无法自拔,索性壮士断腕、强行分离一年,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

然而,生存的艰难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一部部公用电话就在路旁……

拨打那人的手机,坐在原地,等他来接自己……

宽厚温暖的怀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更没有恐惧……

但,不准回头!

既然已经拥有了那个人,他就必须证明自己是男人!

不准流泪!

男人是铁打的,不是水做的!

荣歌并未意识到,短短几天里,谋生的艰辛已经开始磨去他身上的娇气、稚气甚至些微的女气,逼他变得成熟坚强……

……

最初钻进地铁,仅仅因为那里很暖和;但无意中的发现,却让少年找到一个温暖、安全、免费的栖身之所……

此后的一年,荣歌成为了真正的地下工作者——

清晨六点,去集散地分报纸,然后背着沉重的背包,在地铁车厢里叫卖……

中午,在地铁口的超市买几个汉堡、几瓶水,就够一天的口粮……

夜晚,偷偷跟随末班地铁回库,就睡在地铁车厢里……

对聂枰的思念和爱,渗入血液、刻入骨髓、日日夜夜侵蚀着少年的心……

但终于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又让他颇有成就感,逐渐乐观开朗起来……

……

终点站到了。

荣歌收回飘忽的思绪,在其他乘客下车的瞬间,飞速溜到车厢连接处,等工作人员检查完这节车厢离开后,便就近卧倒在椅子底下,得意地看着车门关闭,顶灯熄灭,整个车厢黑沉沉、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

但,今夜,他不会孤独……

聂枰,你找到我了吗?

终章:大结局

终点站到了。

荣歌收回飘忽的思绪,在其他乘客下车的瞬间,飞速溜到车厢连接处,等工作人员检查完这节车厢离开后,便就近卧倒在椅子底下,得意地看着车门关闭,顶灯熄灭,整个车厢黑沉沉、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

但,今夜,他不会孤独……

聂枰,你找到我了吗?

……

……

……

午夜12点。

他满十八岁了。

男人仍然没有出现。

如同过去一年中的每个凄凉夜晚,少年蜷缩在椅子上独守着无边的孤寂与黑暗……终于,他失去了稳坐钓鱼台的悠然,开始摸着黑逐个车厢搜寻……从头到尾、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竟没见到一个活物。

再次领教了男人的残忍……

失落与痛楚排山倒海……

心灰了、气馁了。少年颓然跌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往日视若珍宝的金卡,手掌用力攥紧——

噼哩啪啦……质地坚硬的磁卡被碾成碎片,散落一地……

“就算你没上过学,也该懂得‘时差’这种常识。现在是——洞里萨时间,午夜12点。”

清冷的声音,带着荣歌熟悉的淡淡嘲弄,飘进耳膜……

车门大开,顶灯亮起,换气用的风扇忽啦啦作响,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嘈杂中,男人迈进车厢,慢慢踱到少年身前,居高临下审视着,黑眸清冷依旧……残忍依旧,看不出一星半点重逢的喜悦。

荣歌曲腿坐在地上,默默看着聂枰高大的身形投射出一片暗影,将他团团拢住,恰如心的囚笼,困锁住他的一生一世、永远无法逃出……

但……其实,少年逃不出的是他自己。

久别后的重逢,浸在一片沉默中……

突然,聂枰笑了,屈尊降贵般蹲下身,拾起几片磁卡的尸骨,拿在手中把玩一阵,“怕被我抓到,所以一直不敢用里面的钱?”淡淡扫一眼少年身上的廉价衣服,男人冰冷的嘴角一撇,“其实……你大可不必把自己搞得这么寒碜。这整整一年,我都在上海做生意,你的动向我了如指掌!不过……既然你提出等到十八岁生日再相见,我就如你所愿……”

冷淡不屑的话语,字字句句充斥着男人一贯的残忍和漠视……

荣歌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猛地低下头,很久没有湿润的眼眶瞬间被泪水淹没……

看着一滴滴泪水落在少年已经漏脚趾的旧球鞋上,聂枰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未如过去那样温柔地哄他不哭、或者恶劣地害他哭得更凶……

嘀嘀嗒……嘀嘀嗒……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寂静的车厢里……

荣歌抬起袖子抹一把眼泪,从兜里拿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闹钟——已经凌晨五点了。

默默打开背包,少年将各种报纸摊在地上,分门别类地清点起来,每数过一种就在小纸条上记下来,然后接着数下一种……

一只铮亮的皮鞋踩上荣歌埋头清点的报纸,清冷的声音从头顶飘下——“还数这些破烂做什么?”

荣歌丢下被聂枰踩住的报纸,转身去数其他的报,淡淡说道,“六点钟我要去集散地分报纸。这些昨天没卖完的,必须还回去……”

男人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你继续当个报童?”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想干什么难道还要得到你的允许?”水眸里闪着嘲弄,荣歌淡淡看一眼聂枰,转身继续忙手中的活计……突然,腰间被一只铁臂死死缠住,坚实的胸膛紧紧贴上他的背脊,粗糙的大手从他的领口强行探进去,擒住一只脆弱乳尖、又揉又搓,男人低沉的声音飘在耳畔,“跟我回去!我保证……我保证……”

至于保证什么,聂枰却没有再说下去,手臂使力,将荣歌的身子转过来,如饥似渴般亲上他的唇,攻城掠池、连吮带咬,久别的吻异常粗暴,竟然将人儿的唇舌弄破,殷红液体点缀在淡色薄唇上,愈发凄楚……

荣歌双手垂在身侧,毫不抗拒地任由聂枰发疯般吻着,待到一吻结束,轻点自己的唇,将沾着血滴的纤长食指伸到男人眼前,冷笑道,“这就是你的‘保证’么?”

清冷的眸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愧疚,聂枰握住荣歌的手,将沾血的食指含进口中,那腥咸苦涩的味道一如他此刻混乱如麻的心绪;但无论如何,他想挣脱掉这些密密匝匝萦绕在他心头、如同作茧自缚一般的苦涩——为了荣歌,也为了他自己……

“你曾经说过……你爱我……”看到盈盈滚落的两颗晶莹泪珠,聂枰终于找回了久违的熟悉与悸动,贴在人儿耳边低低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跟我回去,再爱我一次!……如果是假的,你可以……再骗我一次。”

黑眸仍然清冷,却隐约藏着一抹不会被错认的激烈与认真……

细细打量男人半晌,荣歌含泪点头, “好,我跟你回去……”见男人的眼神瞬间回复孤冷,便又小声补充道,“——再骗你一次……”

惩罚的吻重重落在人儿饱受蹂躏的唇上,却在相触瞬间收敛了霸道粗暴,徐徐温存,火热的舌一遍又一遍舔吮柔软花瓣,男人耐心哄诱着人儿张开嘴,放他进去,他要肆意探索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品尝到的馥郁香软,还有那颗本就属于他的心……

唇齿相连,情浓似火……

突然,聂枰掐住荣歌的后颈,将人儿拽离,硬生生打断了这个柔情蜜意的吻……

看到水眸中情欲氤氲不散,却又流露出不解和忧心,聂枰冲人儿淡淡一笑,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有几个弟兄在车厢外等着呢……我们到了酒店再继续……”

是他太忘情了……

荣歌想着自己刚才在男人怀里主动回吻的情形,不禁有些难为情,脸也渐渐发烫……

“小智……”聂枰唤来小智,心道:荣歌动情的样子这家伙也不知道看去多少,脸上神情却是平淡温和,吩咐着,“你带着弟兄们把这些报纸清点好,送到——” 男人突然停下不说,清冷的眸看向荣歌……

“呃,送到陆家嘴……”荣歌帮聂枰把话补充完整,水眸轻闪,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不是说你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么?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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