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舜听见赶忙把头转过来看向苗晋。
苗晋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说道：“嗯，明天我开车送妈去医院。嗯早上吧，宾馆门口见，好，嗯，再见。”
“怎么了？”叶舜撑起来急着问。
“趴好！乱动什么呢！”苗晋伸手把他摁住，才说，“明天送我妈去医院检查，已经约好医生了，我妈，白内障要做手术。”
叶舜沉默几秒才道：“你这几天都去约医生了？”
“是啊，”男人叹气，“不知道谁还说我什么事都没干来着。”
叶舜把头埋进枕头，苗晋看见他粉红的耳朵，勾起嘴角无声的笑起来。
隔天下班，唐越蹿到叶舜办公室邀他去一处新开的酒吧凑热闹。
叶舜坐在转椅里恼火的拿手揉鼻梁，身后酸胀肿痛的部位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业余活动。“你想去就想，别拉我。”
“诶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搞的，身上有块石头压着啊，低气压得很。”唐越坐在他对面不满的回道，顺势转着桌上的签字笔，还翻着花样的从右手转到左手上。
“你还没说错，是有石头压着，不对，是山！我要面对人生中最痛苦的爬山旅程了。”
唐越狐疑的看着叶舜，放下笔，撑着桌子问道：“到底什么事？”
叶舜挪了下酸疼的臀部，皱眉哀叹，“无可奉告。”
唐越切了一声，两手环抱胸前，嗤道：“枉我们朋友那么多年，这点小事还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
叶舜听了，抄起手边一叠图纸就扔向唐越，牵扯身后旧伤好一阵龇牙咧嘴的，对唐越骂，“你爷们儿？！你TM八卦得快赶上狗仔队了！”
唐越慌忙接下甩来的图纸，咧嘴笑道：“嘿，你爷们儿你爷们儿，我这不是关心你来的。”
“切，行了，告诉你无妨。”叶舜说着伸手拿起笔和纸，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丢给唐越，“自己看吧。”
唐越拿起纸，上面写着：我要出柜了。看完之后唐越的脑袋有几秒钟的死机状态，他盯着那行字翻来覆去的看，终于抬头看向叶舜，一脸吃了蟑螂的表情，“真的？”
叶舜点头。
“和谁？”
叶舜没出声，用口型做了个“师傅”的发声。
唐越刷地站起来，两只手撑到桌面，半个身体都趴桌上，凑到了叶舜面前，表情凝重的低声说：“和苗晋？你准备好了？”
叶舜被他凝重的表情弄得紧张兮兮的，眨着眼睛说道：“啊，不是我准不准备，是被撞见了，不得不……嗯，你懂的。”说完还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唐越看他吊儿郎当的有些急，“什么我懂的，难道你们不赶快坐好完全准备？这是见家长不是见客户！”
叶舜望着唐越一脸急切又使不上劲的样子突然想笑，他咧嘴笑道：“好啦，我知道的，这事苗晋在处理，看把你紧张的，又不是你出柜。”说着伸手拍拍唐越肩膀，心里很是安慰，唐越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GAY的人，这么多年，多的还是感谢。
唐越心想，要是真是我出柜，我才不会像你那样笑得云清风淡的。他重新坐回椅子里，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他知道叶舜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可以说叶舜父母这方面的问题是可以忽略的，关键！关键就在于苗晋那边，“你见过苗……的父母了？”
“母亲还没，他爸我见过了。”叶舜缩在转椅里有气无力的说着。
“看你这样子他爸不是善茬？”
“说不上，反正不好对付吧，我没跟他正面交谈过。”
唐越暗想苗晋就不是善茬，他爹能善？他抬手看看表，已经要七点了，“好吧，今天就不约你去了，过几天我有个大客户要来，趁这时候我得玩儿够本啊。”
“你就，末日狂欢吧，我提前祝你出差愉快。”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亏我还紧张你，啧。”
叶舜向他摆摆手，笑骂，“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唐越走后，叶舜才缓缓站起来，伸懒腰，像个生锈的机器人，浑身都在叫嚣。
“嗡——”桌上的手机很不长眼的震动起来，叶舜保持伸展的动作挨过去拿电话，苗晋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得欢快，他赶紧摁下接通键，“喂，阿苗。”
“嗯，回家了吗？”苗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还没，阿姨怎么样了？”
“刚检查完，手术日期还没定。要不你等着我来接你吧。”
“你从医院那边过来方便么？我还是自己开回去算了。”
“就你今天早上歪歪斜斜的样子，还开车？”
一句话堵得叶舜翻了个大白眼，闷闷的回道：“好吧，你来。”
苗晋在那头翘起嘴角，“嗯，等我。”
二十九
苗妈的手术日期还没定下来，苗晋这段时间公司医院两头跑，经常很晚才回家，只有早上那会儿叶舜才能把苗晋看全。
在温度逐渐升高的四月末，叶舜早上醒来就听见外面杯碟碰撞的声音，他感紧穿好蹦出去靠在苗晋身边，看着他一手端牛奶一手还拿着文件夹在看，向他是因为苗妈的事情这几天时间紧缺，工作也滞后了。
“哎呀，你吃完再看嘛，现在还早得很。”说完叶舜指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早什么早，今天早上有会，我这些都没看。”苗晋喝完牛奶，把桌子上另一杯递给叶舜，“喝。”简洁的下达命令。
叶舜拿起杯子一口气就灌了下去，喝完吐吐舌头，总觉得牛奶有股很烦人的腥味儿。
苗晋瞟他一眼，笑了，“我发现你最近很听话啊。”
叶舜撇撇嘴，心想，只是不想在这段敏感时间里给你添麻烦。嘴上却说道：“拜托我一直都这样好吧。”
苗晋站起来敲敲他的头，“嗯，你能乖几天呢。”
叶舜拍开苗晋的手，催促道：“开早会的人快走吧快走吧。”
“说你还不乐意了？”苗晋笑道，“马上我就走。”顿了顿又问：“你身上好全了吗？”
“咳咳，咳……”啃面包的某人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噎着了。
“慢点！谁跟你抢了！”苗晋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拿给叶舜，忍不住数落，“干什么事都毛毛躁躁。”
叶舜翻他一白眼把面包咽下，“咳，这跟毛毛躁躁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什么时候就毛毛躁躁了？”反击完后终于回答道：“早好全了，你不在我也自己上了药，不用担心了。”
苗晋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左右扯了扯，哼道：“不服气是吧，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叶舜哎哎的叫着，一个劲把男人往门边推，“哎哎，快走了快走了，要收拾回来再说，哎哟，还打人呢，哎哎，开会要迟到了，哎哟喂呀。”
苗晋最后在叶舜后脖子上拍了一巴掌，终于出了门。
叶舜摸着被拍得麻麻的后脖颈，转身就看见还在纸箱里谁得死去活来的金黄猫科动物，很不满的走过去用脚戳了戳它的肚子，“喂，喂，猪，起来了，喂！说你呢，打什么哈欠，起来活动活动了。”
糖糖半眯了眼瞅着叶舜，张大嘴使劲打了个哈欠，被叶舜戳得烦了，伸手伸脚把叶舜的脚爪子蹬开，“喵唔~”
叶舜见它不动又使力戳它的腰，“你说你有腰么你，你看你吃得我连腰都看不见了。”
猫咪很不耐的叫了两声，站起来甩尾巴，毛茸茸的脑袋火速抖了抖，踏出纸箱跑到一边去了。
叶舜面对赤裸裸的鄙视，一声怪叫，大骂糖糖没良心，亏自己还把它喂那么肥。
叶舜到公司的时候还没开始正式上班，不过外间的三个小年轻已经忙开，昨天自己把签下来的单子丢给他们了，够他们忙一段时间的了。
既然工作已移交助手，叶舜理所当然的窜门去了。临走之前嘱咐小年轻，“要是老大来了就说我在效果部。”于是优先考虑的窜门对象就是唐越的效果图室。
“哦呀，你们好忙啊。”刚刚踏进唐越的办公室叶舜就感叹道，办公室里堆满了A0的图纸，唐越拿着尺子在图纸上来回比划。
唐越飞快的瞟来人一眼，哼道：“就你最闲。”
叶舜把堆到沙发上的图纸挪开，舒服的坐下去，说道：“什么话，我忙的时候比你还忙。”
唐越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自顾自的赶图。
叶舜也知道他最近接了个大单子，识趣的没再打扰他，拿起旁边的设计杂志看起来。很迅速的把杂志翻完，他又跑到外面找了份今天的报纸来看，看到最后边看边叹气。
在叶舜把叹气声音提升了N个分贝后，唐越摔笔，叉腰指着坐在沙发上把报纸翻得哗哗响的人，“喂！我说你，诚心呢！”
叶舜把报纸移开，露出一双讨好的笑眼，“你忙你忙，不打扰了，我保证。”
唐越恨他一眼，低头继续看图纸。
几分钟之后，赶图的唐越被叶舜的唉声叹气惹得再次摔笔，他跳起来吼道：“叶舜！死一边去！”
叶舜把报纸放下，冲暴走边缘的唐越摆摆手，“别激动，我不就叹叹气嘛。”
赶图的人心情很是不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上我这儿演深闺怨啊。”
叶舜打了个响指，指着唐越调侃，“知我者唐越也。”说完就蹿到唐越对面的椅子里坐下，看着横眉竖眼的唐越笑道：“好了，给我几分钟，我们讨论个问题。”
唐越坐下来，夸张的深呼吸一次，“说。”
叶舜收敛嬉皮笑脸，正色道：“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去见未来的婆婆。”
唐越一听是见家长的问题，也收了心情，问道：“你还没见过？”
“不是给你说只见了他爸爸嘛，他妈妈在医院等着做白内障手术。”
“你准备好了么？”
“额……不知道，还有，苗晋不让我去。”
“为什么？”
“他说时机没到。”
唐越想了想，“这事比较棘手，他想再考虑周全点？”
叶舜摇头，“不知道，没明说，就说等着他把先前准备工作做好再去。”
“那你最好等着吧。”
叶舜低头捏鼻梁，不置可否，最后说道：“好吧。”听起来很是无奈。
唐越安慰道，“这种事急不得。”
叶舜站起来，看着唐越勾了勾嘴角，“嗯，谢谢你。”
唐越愣了一下，嘴上骂道：“矫不矫情啊你。”说完还是笑。
“好了，我走了，你继续忙。”叶舜说着摆摆手就走出办公室。
唐越看着他走出去，暗叹，那天看着云清风淡的样子，果然是假象。
三十
公司食堂。
“你还在想去不去医院的事？”唐越扒拉着盒饭里的饭菜，看见叶舜坐在那吃得心不在焉的，问道。
叶舜喝口配汤，不禁皱眉，“呃，难喝。”放下小碗说道：“算是吧，我就是想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
唐越夹了夹菜塞嘴里，飞快地刨了两口饭，站起来收拾，边盖盒子边说：“你啊，甭在这儿瞎操心了，你要是真放不下你就去，我不跟你废话了，我继续去赶图去了。”
叶舜哦哦的应着，也站起来把盒子收拾了。
唐越见他也准备走人，“你不吃了？”
叶舜摇头，“不饿。”
唐越叹气，又问：“好像今天我都没见着苗晋呢。”
“唔，他早上开完会就去医院了。”叶舜答道。
唐越伸手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别这样患得患失的，今天晚上他回来你就再跟他商量不就得了嘛。”
叶舜看着唐越勉强笑了笑，其实心里很没底。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回到家中，叶舜发现苗晋还没回来，糖糖饿得围着他的脚一个劲儿的叫唤。
叶舜弯腰挠了挠糖糖的脖子哄道：“好了好了，马上给你弄吃的。”
小家伙很是享受的眯着眼睛，看见叶舜往厨房走去赶紧跟了上去，兴奋的趴在灶台边，喵喵的叫。
叶舜从冰箱里把早就准备好的猫饭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想着先吃点蛋糕什么的垫垫肚子等苗晋回来再一起吃。
微波炉“叮——”的一声宣布加热结束，糖糖激动的蹦跶起来，一边望着叶舜拿饭碗一边在放微波炉的桌脚上蹭个不停。
叶舜笑道：“真是馋猫。”说着把猫饭倒进它自个儿的猫盆里，糖糖急不可耐的埋头吃起来，喉咙里呼噜呼噜发出满足的喉音。
“唉，真是只幸福的小东西。”叶舜由衷地感叹道，坐下来吃蛋糕，顺便把笔记本电脑打开上网。
一阵SUMMER的铃声从裤兜里传来，叶舜摸索着拿出来看见是唐越打的，“喂，干嘛？”
“喂，晚上给我送宵夜来吧，我晚上要通宵了。”唐越哀怨的说着。
叶舜看了下时间，八点一刻，“你还真能使唤人啊，叫你助手给你买去。”
“有两个都上工地去了，还有一个今天家里有事。就剩我一个人在这战斗了。喂，我以前也给你送过啊。”
“行了行了，我欠你的行了吧，真是命苦啊，好吧，你想什么时候送？”
“到时给你电话吧。”
“嗯。”
“到时联系，BYE。”
“嗯，再见。”
叶舜挂断电话看见糖糖还蹲在猫盆那里吃得哈皮，暗骂一句，真是猪啊。继续看自己的电脑。上网上着上着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他打个哈欠，嘟囔着：“才九点过就困了……”顺手把笔记本盖上爬上沙发，撑撑懒腰梦周公去了。
SUMMER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叶舜看见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整，他唰地做起来抓起手机，是唐越，“喂。”
“叶大厨麻烦两份牛肉盖浇饭。”
叶舜揉了揉眼睛，没好气的回道：“我这只有红烧牛肉方便面，你爱要不要，要求还挺高。”
唐越哀嚎，“啊……没良心的家伙，方便面我还用你送么，快去你家楼下打包两份盖浇送来，我要饿死了。”
叶舜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街对面还亮着灯的小馆子，说道：“我估计现在只有烧烤了，带份烧烤给你吧。”
“唉，随你了，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喂？人呢？”唐越正说着突然电话那头就跳出一段请稍等的语音提示，暗骂叶舜该死，跟自己打电话中途还去接其他人的。
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是苗晋打来的。
“喂，阿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叶舜接着这个中途打进来的电话急切的问。
“额，小叶额，来金荣宾馆旁边的麦当劳接我一下吧。”苗晋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叶舜听那声音心都紧了，“怎么了？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