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晋叹气，把火调到合适的程度，转身走出厨房。
叶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怀里蜷着的毛球偏头望着走近的苗晋，小心地甩了下尾巴没有大的动作。
“叫你吃了饭睡，怎么还是睡着了。”苗晋蹲下来凑到叶舜面前轻声叹息，年轻人脸上青紫的痕迹甚是显眼，抬起手想去揉揉，又怕吵醒睡得香的人儿，于是举到半空的手变了线路揉上糖糖毛茸茸的头，他凑得更近些，轻轻吻了吻叶舜柔软的唇。
十七
苗晋有一部朋友送的手机，从香港带来的，大屏幕，手机顶部有个像天线般的造型，于是被叶舜数次嘲笑为山寨机。
趁叶舜去洗澡的空当，苗晋从他给叶舜的纸袋里那堆照片中翻出一张，上面横陈的就是那部HK山寨机，叶舜在下面写道：长得很像山寨机的老苗的手机。
男人无声的笑了，被数次嘲笑的后果就是他把HK山寨机放进了箱底，在叶舜的陪同下去太升路买了一只诺基亚。喜滋滋的拿回家，第二天就返厂维修去了。
“看吧，你让我换手机的。”
“……那还不是你人品次……”
苗晋毫不留情的给了年轻人一巴掌，想起叶舜嘟着嘴把所有责任归咎于他的人品问题，真恨不得一口吻上去，好生品尝那块鲜艳欲滴的红唇。
叶舜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看见苗晋拿着照片翻看，就说：“好些照片我都没见过呢，是你照的？”
苗晋抬头见他只穿了条短裤，训道：“把衣服穿上，你又想犯病了是吧。”
“唉，知道了。”叶舜说着在衣柜里找了见长袖T恤套上，继续锲而不舍的问：“这些是你照的？”
苗晋低头翻了几张给他看，说道：“这些，这些是我照的，有的是偷拍的。”
“偷拍？谁拍，你啊？”
苗晋斜睨他一眼哼道，“不行啊？”
叶舜偷笑，抿了抿嘴，点头，“行行。”
苗晋放下照片转身把偷笑的年轻人压倒，惹得年轻人哎哟一声，“压着了？”
“还好还好。”叶舜顺嘴应着，抬头含住苗晋的唇，含混呻吟，“轻点。”
苗晋看着他迷离水汪的眼睛已然动情，长手一摁，把床头的灯熄灭，轻声唤道：“小叶。”
“嗯，嗯，师傅……”叶舜攀上苗晋的脖子，感觉男人在他脖颈处细密地吻着，略微粗糙的手掌托着他，轻轻摩挲。
“叫名字，乖，叫名字。”苗晋从脖颈一路向下吻，帮他把衣服脱掉，一口含住胸前的红点，引得叶舜好一阵战栗。
“啊，苗……阿苗……”
“真听话……”
理智尽数脱离，所有都交给了本能。
温度突然下降很快，灰蒙蒙的云层覆盖了整个天空。
早晨起来的时候，叶舜就咳个不停，脸憋得通红。
苗晋找出药给他喂下，又弄了湿毛巾给他捂着，皱眉望着咳得弯腰的人。
叶舜向他摆摆手，表示没事，又指了指手机屏幕，意思时间快到了，要赶紧走。
苗晋知道他的意思。“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呼……咳咳，没事，过会儿就好……咳咳。”
苗晋当然不放心，一直耗到要八点，叶舜不那么咳的时候才出门。
八点半的时候，叶舜吸着鼻子把卡插入打卡机里，“哒”的一声轻响，他抽回卡放回口袋里。
“叶舜，怎么，感冒了？”
叶舜回头看见唐越西装笔挺的站在那，哑着嗓子回了一句，“要你管。”很明显对昨日唐越的不守信用恼火。
唐越打了卡，说：“诶诶，不就多借了个助手嘛，今天就可以还给你。”
叶舜抬眼斜他，不说话。
“喂喂。”唐越笑着表示不满。
叶舜轻微咳嗽一声，不再理会他，咳得嗓子难受得紧，心里又开始诅咒某个苗姓主管，昨天晚上把他折腾得够呛。
“付行空要快搬家了，他说叫上我们哥几个去聚聚。”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昨天下班跟他聊的时候听他说的，他说还没算好日子，就没通知我们。”
“哦，那定好了再说吧。”
两个人说到这儿就分道，各自往各自的办公室走去。
叶舜头晕脑胀，呼吸不畅，暗想，等会一定要补觉，一定。
十八
叶舜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歪倒在办公桌上，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浑身都在痛，想着是不是发烧了。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伸手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你怎么样啊？”电话那头苗晋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放心。
“咳咳，还好吧，休息会儿，咳咳。”叶舜扯开领带，用手捂住嘴以防咳嗽声音太大让苗晋听到更要担心。
“要不行就回去先休息着。”
“咳，嘿，怂恿我旷工啊，工资扣你的哟。”
“谁跟你扯这些了？你说话就不能有个正经的时候？”
“嘿嘿，咳咳，好啦，我知道了，我下午还要去见个客户呢，谈完了我就回去吧。”
苗晋听电话那边咳得难受，恨不得帮他咳，不放心又嘱咐几句才挂了电话。
叶舜放下电话，低下头抵在办公桌上又是一阵拉风箱般的咳嗽，他抬眼望了眼窗外黑沉的云，成都特有的阴沉的天气正张牙舞爪的展现在他面前，叶舜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暗自咒骂这要人命的鬼天气。
稍微好些的时候，他靠在转椅里顺气，昏昏沉沉微眯了眼睛，准备补眠。
半睡半醒间，一只温热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犯病了？”
叶舜以为是苗晋过来看他，模糊地应道：“唔，不是说没事嘛。”
“你看你烧得跟火球似的。”
叶舜睁开眼却看见唐越皱着眉望着他。
他稍稍躲开那只手，问：“你怎么来了？”
“给你把那俩小助手还来呀，今天早上还跟我要债似的。”唐越没在意他的抗拒，靠坐在办公桌前，说：“肺病又严重了？”
“呼，还好，就是这天气折腾的。”
唐越应着，“哦，那晚上付行空请客你去不？”
“干嘛请客？”
“不是给你说他要搬家嘛。”
叶舜拿收拍了拍脑袋，嘿笑道：“脑子给咳得不清醒了，就我们几个？”
“嗯，你，我，付行空，就我们仨。”
“哦我明白了，给个借口我哥仨聚个会是吧。”
唐越跳下办公桌站好，指了指他说：“你明白就好。瞧你这一天天忙的，见个人都难。”
“你不忙啊？你还接我人去忙！”叶舜马上反击道。
“好好，不说这个，又跟要债一样，我回去工作了。”
等唐越离开，叶舜才觉得头疼得厉害，从包里摸索了药出来，翻开药盒扣了三粒药塞进嘴里，喝两口水送下去。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无奈的接起来张口就说：“唉，我不是说没事嘛，你紧张个啥？”
谁知那头传来付行空的声音，“我紧张？我看应该你紧张才是！五分钟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叶舜一听这声音就是窝着火，脑子迅速寻找有什么把柄给付行空逮着了，边想边整理衣服，昏昏沉沉的往付行空办公室走。
“客户说约的八点，为什么你们要迟到两个小时才去？”付行空坐在办公桌后面，阴了脸盯着站得歪瓜裂枣的叶舜。
“唉，老大，我不是解释过了嘛，路上遇到车祸，我们绕了很大一转才到的。”叶舜极想靠着什么站，本来想坐的，结果竟给付行空呵斥一顿，说什么到底是他付行空是老板还是自己。叶舜揉了揉突突跳疼的太阳穴，叹气，当然是付行空咯，自己压根不想做什么老板。
付行空望着明显走神的叶舜，真是气得冒烟。到底还是平时散漫惯了，跟自己关系太好，惯得无法无天了。
“叶舜！”
“YES，SIR！”
“正经说话。”
“是，老大。”叶舜吸吸完全堵塞的鼻子，软了声音说：“老大，能让我坐下来不？”
付行空觉得面前的叶舜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子，不由地答应着，“坐吧。”
叶舜立刻窝进了柔软的皮质靠背椅里，舒服的吐出一口气，耳朵里嗡嗡乱叫。
“你给客户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客户还来投诉？”
“我怎么知道？”
“我问你呢！”
叶舜皱眉，上次接了一单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迟到跟那客户吵了几句么，又来投诉，明摆着找茬嘛。
付行空眯眼望着病怏怏的年轻人，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人客户来投诉了，你就得再给我去解释一道，就算是同样的理由也必须去。”
“我下午还谈单呢。”
“谈了再去。”
“下班了。”
“加班。”
“不想去。”
付行空瞪着叶舜，低吼，“你老板我老板？”
叶舜撇嘴，“你。”
付行空顺手抄起个文件夹撑起身子毫不留情的就甩在叶舜身上。
“唉哟……”叶舜窝在椅子里呻吟，“干嘛呀。”
付行空退开椅子绕到办公桌前盯着他说：“去。”
叶舜翻开文件夹里面打印着客户的资料和投诉内容，“未按时到场，并且辱骂客户。”叶舜念着投诉理由一下子火了，嚷嚷，“我什么时候辱骂了喂！看他长那样，诶！”
“你管他长什么样，他是客户！”
叶舜站起来拿着文件夹拍办公桌，极度不满，怪叫，“他是狗屁！猪脑子！”
这时门口突然窜了句冰凉的话，“你骂得全公司的人都听见了。”
叶舜和付行空两人纷纷往门口看去，苗晋捏着门把手，脸沉得快滴出水来。
付行空见是苗晋，忙招呼道：“苗晋啊，来，这有个单子要给你。”
叶舜当机在原地，心中呼喊，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他撞见啊！！老天你玩儿我啊！！
十九
苗晋从付行空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叶舜还等在门边，见自己出来，连忙站好，乖顺的喊了句：“师傅。”
“不去谈你的单站这儿干嘛？”苗晋瞟了一眼，没好气地问。
叶舜挠头，结巴地答道：“我，我这不等您么。”
“等我？我等你伺候呢还是怎么？”苗晋拿文件袋拍了叶舜一下，斥道：“滚回你办公室，下班再说。”边说着边往前走。
“嘶，哎哎，师傅，晚上我要出去。”叶舜连忙跟上苗晋的脚步，一叠声地喊，“师傅，慢点。”
苗晋停下来转回身，皱眉盯着叶舜，冷哼，“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想解决，嗯？”
叶舜刹住脚，慌乱的摇头，“我没有！”
苗晋抬手就想盖他一巴掌，被叶舜拿收挡住，烫人的温度立马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出来，苗晋惊得甩开他的手，伸手去试额头的温度，骂道：“你傻啊，烧那么厉害不给我说？！想再烧傻点？”
叶舜被他骂得脸上的温度又升了好几个梯度，抬眼怯生生地应道，“不是要工作嘛。”
“啪！真傻！”苗晋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叶舜后脖颈，扯着他衣领就往自己办公室拽，一边拽一边问：“吃药了吗？”
叶舜被扯得磕磕绊绊，脚步不稳，只好顺着他的劲儿费力地往前走，嗯嗯地答着，也不敢说其他。
苗晋把他丢进自己办公室后，吩咐，“在那呆着，我一会儿回来。”说完关门，走人。
叶舜坐在沙发上愣了愣，肺上又是一阵隐痛，勉强压住咳嗽，乏力的倒在沙发背上，心里被咳嗽折磨得烦躁不安。
几个在外间作图的小年轻见这两人架势还没大搞清状况，几个人惊异的交换着眼神也没多说，埋头继续作图，背后嚼舌根，办公室大忌。
不多时苗晋返回来，推门进去见叶舜闭目躺在沙发上，他立即放缓步子走了过去。
叶舜一向浅眠，更何况身体不适，男人走过来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他就已经醒了，睁眼望着苗晋手上拿着两袋黑乎乎的东西。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苗晋把手上的东西扬了扬，说：“给你的药，”说着蹲下来伸手试探叶舜的温度，“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叶舜把那两袋黑乎乎的东西接过来才看清楚是两袋熬好封装好的中药，“诶？你哪来的呢？”
“托张军杰带的。”
叶舜拿着中药袋翻来翻去瞅了瞅，上面没有特殊说明，“他，不是医生吧。”
“张军杰的，朋友，是个中医，对肺病很有研究。”苗晋解释着，又把外套脱给他，盖在他身上，说：“下午陪你去见客户吧。”
叶舜点点头，又抬头，“啊？”
苗晋拍了痴呆样的叶舜一下，笑骂，“瞧你这样！怎么还不准师傅监场啊？”
“不是的，你下午不工作么。”
“我手上这个不急，倒是你，赶紧把你那个投诉的客户解决了。”
叶舜对这个话题很是抵触，不满的皱了下鼻子，“知道了。”
苗晋看着他撇嘴皱鼻子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叶舜微热的脸颊，轻叹，“你啊。”他伸手拿过那两袋中药，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我把它热热，你喝了我们就去。”
叶舜缩在苗晋的外套里，男人的身材比他宽阔得多，外套相应的宽松许多，他裹着外套滚了滚，嘴角轻扬，他喜欢苗晋满是无奈地说，“你啊。”好像对自己很没办法似的，满满的都是溺爱。
二十
下午的温度似乎上升了点，天空虽然依然灰灰一片，不过少了几分闷人的湿气，叶舜身上也要舒坦些了。
苗晋开车载着叶舜去见客户，等红灯的间隙对叶舜说道：“得空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中医。”
“嗯。”叶舜应着没再说什么，其实他觉得这种慢性病没有根治的可能，最多减轻症状，要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养养，等恶化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叶舜偏头望着苗晋笑了笑，“你帮我养呗。”
苗晋也咧嘴笑，认真地道：“好。”
叶舜把头侧到窗边，眼睛涩涩的，暗想，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样答应自己的，只有他，只有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
两个人走到客户门口，按响门铃，视频窗很快接通，小窗口里面是个五十几的噢巴桑，“您好，是张女士家吗？我们是XX装饰公司的，来解决投诉问题。”
这是叶舜标准的官方措辞。
对方确认后，便开了门。
苗晋跟在叶舜后面进门，叶舜对女人说：“能再让我看看有问题的地方么，如果方便我想再仔细检查一下。“
“上次来的时候就说检查无误，还说是正常现象，这下可好了，我就说是你们的问题，还跟我吵得呢。”女人一边带路一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