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连愣了一下，44号接着说：“这次杀一儆百，以后不会有人敢说你。”
阿连试探地问道：“我的事……你知道了？”
“程和简刻意瞒着这件事，我认为有蹊跷，所以不准你再吃程开出的药，”44号接着问：“孩子是不是那个男人的？”
阿连迟疑了一下，点头：“嗯。”
“孩子是谁的不重要，”44号平淡地而自然地说着：“重要的是你。”
阿连并不太懂他的意思，却又隐隐地明白。
“你回去吧，关禁闭对我来说只是让我更清楚地想明白一些事。”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44号停了一下：“还有，不要太相信人类，他们和我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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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机子呢，就是我最新研究成果。”Mec徐点着金属的外壳：“很适合29号。”
DR.简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29号的问题你和程都和我说过，他空有很多的知识库却没有将之融会贯通的能力，这就是人和人造人的不同，”Mec徐抓抓半白的头发：“打个比方，一个人他学过钢琴，那么他会其他乐器时会比完全没碰过乐器的人快，这就是能力的汇通，还有，人可以将脑子里的知识贯通起来，这是很难用言语表达的东西，比如我问你不吃早点有什么危害，你脑子里不光会反映出不吃早点有什么危害，还有反映出与早点相关的其他知识，比如什么早点有营养之类。”
DR.简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29号的问题就在这里，他被激活大脑之后连接计算机输了了很多知识，但是都是机械性地输入，我也思考了很久，然后就有这台机子的闪亮登场！”
Mec徐不到四十岁却头发半白，显然是用脑过度的缘故，和DR.程那种医学狂人不同，他是另一方面的疯狂——器械。
他迷恋一切金属器械，胜过一切。在他眼中，再美丽的生命体也不如一把锋利的武士刀优美。
DR.简看着这台机器，除了主机上伸出十几个长长的接触器之外和大型电脑外观区别不大，他有点不放心：“这种能改进29号的头脑？”
“交给我，万无一失，”Mec徐弹弹DR.简的额头：“29号的头脑需要进一步激活，电磁流的强烈刺激配合适量药物，我们会有一个崭新的智慧系人造美少年。”
第37章
那个女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实她虽然很美，却并不年轻，能看出已经超过四十岁，她穿着一件淡灰色的格子大衣走在疗养院的走廊里，颜色并不显眼，款式并不独特，她走得并不急，步子很轻，但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因为她看上去温和而从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舒姐迎过去：“太太，您终于到了。”
欧纪铭和他母亲实际上长得一点也不像。
欧太太微微点头：“带我去见纪铭。”
舒姐帮她拖着小巧的行李箱：“少爷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太太您怎么不给我们电话叫我们去接……”
“很久没回国内了想先看一下。”欧太太拢了一下耳边的长发：“我头发不乱吧？”
“不乱不乱，太太还是这样漂亮，”舒姐边走边说：“少爷他……唉，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您看看吧。”
走廊尽头就是一大片草坪，欧纪铭坐在草坪的长椅上闭着眼睛。
欧太太一步步走过去，突然抱住了儿子：“Surprise！”
舒姐看看四周，还好旁边没人，没破坏太太的一贯优雅淡定的形象。
欧纪铭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你想吓死我啊！”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欧太太捧着儿子的脸：“小铭铭瘦好多，妈妈心疼死了！”说完重重地亲一口欧纪铭的脸。
舒姐默默吐槽：太太一见儿子就失态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喂我已经二十六岁不是六岁，我是个成年男人，你别一见我就亲我脸行不？”欧纪铭拿手背擦着脸：“你怎么回来了？欧洲分公司扔下不管了？”
“什么分公司哪有我宝贝小铭铭重要！”欧太太心疼地看着儿子：“小舒说你生病了，你怎么了啊？”
欧纪铭快被母亲温柔的眼光溺死了，他扭过头：“失恋了。”
“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宝贝小铭铭这么可爱多少女人都喜欢呢，”欧太太坐到儿子身边，深情地摸着儿子的脸：“不就是个女人吗，妈给你找更好的。”
欧纪铭闷声说：“不是女人。”
欧太太眼睛都不眨地改口：“不就是个男人吗，妈给你找更好的。”
欧纪铭继续说：“不是男人。”
欧太太继续摸儿子的脸：“不就是个人吗，妈给你找更好的。”
这也太宠爱了吧，母爱偏激成这个样子正常吗正常吗正常吗正常吗正常吗！舒姐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
欧纪铭摇摇头：“不是人。”
欧太太这下停住手：“你养宠物了？”
“不是，诶你想哪去了！”欧纪铭叹口气：“不说了，我心都碎了。”
“哦哦不说不说，我的宝贝小铭铭心都碎了，妈妈帮你粘起来，用伟大的母爱，”欧太太伸出胳膊抱着欧纪铭的肩，柔声说：“乖，时间是最好的药。”
欧纪铭轻声说：“妈你别说这么认真的话，太不像你风格了。”
“妈妈爱你。”欧太太拍拍儿子的背：“不管碰到什么样的事，妈妈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什么啊，我是男人我是你的后盾还差不多！”欧纪铭推开母亲：“老头子刚死那会那些亲戚要抢家里的财产，你被他们欺负到哭，还不是我挡在前面，关键时刻就是得靠男人！你只要依赖我就好了。”
“可是你不好好的，妈妈怎么依赖你呢？”欧太太笑着看儿子的脸：“你已经二十六了，你爸爸过世已经十二年了，我们孤儿寡母到现在的地步，一步步有多艰难只有妈妈和你两个人最清楚，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最能干的男人，没有什么事能够打垮你，对吗？”
欧纪铭沉默了，冬日稀薄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淡淡的温暖。
“妈妈不想问你究竟发生过什么，因为妈妈相信你总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失恋并不是人生最难熬的事，毕竟你喜欢的人还活着这个世上，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欧太太将掉落在耳前的长发轻轻拨到耳后，她微笑着看着儿子的脸：“最无望的是一个人活着一个死了，像我和你爸爸……”
“妈。”
“你爸爸不在的时候我都要崩溃了，那些人欺负上门，我想过陪你爸爸一起去死，可是人怎么能那么自私呢？我死了，你成了孤儿，不是更可怜吗？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妈妈为你活过来了，现在看到你长大成人，觉得非常幸福，没有什么替代的幸福，让我觉得就算没有去那个世界陪你爸爸也是值得的，”欧太太笑着说：“你也为妈妈活一次，好不好？”
欧纪铭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还没打算死呢！”
欧太太拉着他的手：“可是妈妈要你幸福，不是整天呆呆地坐在这里怀念某个不会回来的人，听我说，如果你放不下，就去找回来，如果你决定放下，就在这里忘记，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很多时候必须二选一，明白吗？”她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你做什么选择妈妈都支持你。”
欧纪铭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少年的样子。柔软的黑发，白皙的肌肤，被雨水打湿的身体，微凉的唇，笨拙的回应，忍着痛对他说对不起……
阿连说：“不要……赶我走……”
DR.简说：“就像你和71号，你取71号的身体为享乐，71号选择利用你来保护自己不被我们回收，同样是互利的关系……”
舒姐说：“阿连不一样，他当然不一样，他是真喜欢您啊……”
DR.程说：“71号是我们造出来的人造人，他不是人……”
阿连说：“我是人造人，你早就知道了，我没有感情，我不喜欢你。”
阿连说：“不记得了。”
阿连说：“我最没有的就是心了。”
阿连说：“我们不是同类。”
阿连说：“明白了，就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欧纪铭闭着眼睛说：“妈，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嗯，那么，你的选择是？”
欧纪铭睁开眼睛，阳光照在他略微棕色的瞳孔里：“我会忘记他。”
欧太太看着儿子的眼睛：“很难的选择吧，我的宝贝儿子心里难过妈妈心里也好难过……”
欧纪铭偏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妈妈眼里永远是。”欧太太笑笑：“妈妈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什么爱不爱的肉麻死了！”欧纪铭站起身，抖了一下身体：“我已经晒够太阳了。”
他转过身往疗养院的门口走，欧太太在他身后大声说：“我们回家吧。”
“不啦，”欧纪铭边大步走着边举起手：“我先回公司，一定有很多事在等我啊，”他笑着回过头：“等我晚上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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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连已经知道孩子的事，DR.程为他做检查时也不再瞒着他，他把显示屏上的画面指给他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欧纪铭的孩子。”
阿连撑起身体去看，画面并不清楚，但人性胚胎的形状却是清晰可见，阿连伸手摸在显示屏上：“就是这样的？”
“嗯，胎儿发育良好，”DR.程把他按回检查床上：“别动，药还在吃吗？”
阿连心里动了一下，嘴里说着：“还在吃的。”
DR.程点点头：“那就好，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时候肚子疼，不过可以忍受。”阿连轻声说：“只要孩子没问题就好。”
“这是正常的，因为你体内缺乏雌激素，必要时我会给你人工注射一些。”DR.程收起检查仪器：“其他没什么了，回去吧。”
“程……”阿连慢慢坐起来：“我能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吗？”
DR.程看他一眼：“重要吗？”
“就是有点好奇……”阿连望着他：“还有……您能不能把孩子的照片打印一张给我……我想多看看。”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从那个池子里培育出来的……没有那样过，”阿连有点难为情：“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在人的肚子里呆过，想看着孩子的照片想象一下自己……”
DR.程笑笑：“你是人造人啊，就算怎么想象也是从那个池子里培育出来的，何必自欺欺人呢？”
阿连愣住了，DR.程已经收拾好手里的仪器：“行了吗？行了就回去吧。”
“哦。”阿连站起身，七个月的肚子沉重而高耸，而少年的四肢仍然是纤细，这使得他看上去有些脆弱的畸形，他慢慢扶着腰走出检查室。
第38章
29号站在阿连房间门口等他，一见他回来就迎过去：“你到哪去了？我等你半天了。”
“程叫我去检查身体。”阿连扶着墙壁走着：“什么事？”
“你不舒服吗？”29号赶紧扶着他。
阿连点点头：“肚子好痛。”
“程不是给你检查身体吗，你没和他说？”
“他说是正常的，说必须时会给我注射雌激素，但没说什么时候给我注射……我不敢问……”阿连靠在29号肩上：“好痛啊……”
29号把阿连扶上床：“你为什么不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注射呢？这样痛着不是办法啊。”
阿连闭着眼睛：“程……他好像很讨厌我……”
“诶他那个人一向是那样啦，不过……”29号想了想：“也可能是因为44的事，你知道的，他一直把44看得和宝似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当众打他耳光呢。”
阿连嗯一声：“都是我……”
“胡说什么啊，是那个人欺负我们在先，虽然44的手段是可怕了点……”29号摇摇头：“程站在人的立场上，肯定觉得44不对，觉得是我们害的44不听他话，还被关禁闭。”
阿连沉默了一下：“不知道44现在怎么样。”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44他身体好不会怎么样的啦，你就不同了，你本来身体素质就一般还怀着孩子，怎么受得了。”29号拉着阿连的手：“生孩子可是很痛的哦，你要把身体养好才有力气呢。”
阿连睁着眼睛：“啊？”
“对呀，产痛是十级呢，比烧伤还痛，你还是个男的，这里这么细。”
29号的手摸了一下阿连的胯，阿连立刻叫一声：“你干什么啊！”
“别害羞啦，我们是一样的有什么关系。”29号皱着眉头说：“不过我真的很担心你啊，胯骨这这么窄，怎么生得下来啊……”
阿连发着呆：“对哦，我还不知道怎么生，是从哪里生呢？”
29号靠近阿连的脸，他挑挑眉毛：“你和欧纪铭是从哪里做的呢？”
“从……”阿连反应过来：“你……和谁学的这么下流啊！”
“我只是问问而已啦，你可是真做过了，到底谁比较下流啊！”29号停了一下，突然摇摇头：“71啊，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你喜欢谁了吗？”阿连望着他：“简？”
“什么样的感觉是喜欢呢？”29号像自言自语般：“简是很好啦，我不管做错什么他都不骂我，可是……”
“可是什么？”
“是不是见到一个人心跳得特别快，就是喜欢？你对欧纪铭是怎样？”
“这个……”阿连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吧。”
29号眼睛睁得大大的：“嗯？你见他不会心跳地特别快吗？难道得很自然才是喜欢？”
阿连也茫然了：“我见他……心跳地特别快？没有吧，我也不知道……”
“诶你怎么也不知道。”29号垂头丧气：“我今天就是来你这个的，你不知道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