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板上喊，‘说话说话说话’，我想看看她穿的什么神装，结果那两个就是不吭气。我不停地刷白字也没人理，真是窝囊死。一天上去的时候，召唤的血还有四分之一。
“他戴了帽子上场，我暗笑，这家伙认真起来可是很厉害的，至少不会辜负我给他买的一身好装备。一天的跑位绝对不输这个召唤，释放速度上两人都很快，但是召唤的宝宝不容易集中，丸子也难丢准，而一天在机器人爆炸时间上拿捏很到位，最后一记手雷将召唤给秒了。终于轮到蓝拳上场，虽然我们的胜率很低，但是胜负已经无所谓了，华丽的演出更重要。但是最终的结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一天只放了个飞炮，那个蓝拳就抽筋似地倒地不起，满血瞬间为零。我彻底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不说话的召唤突然刷屏开骂，MB机械，你个CDB竟然开G，你M嫌你B不够多吧，再弄个GB，给老子去死。我一看这刷屏，立马火了吼道，你妈B痒啊，有看过这种G？我这边正跟召唤和蓝拳骂得不可开交，那边突然听到网吧内一声钝响，接着一阵骚乱。我立马站起身只看到一天冲出去的背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结了帐赶忙跑出去找他。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是很闷热，他坐在网吧外的花坛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我注意到他的膝盖处有擦伤，本能地伸出手，刚一碰到，他就躲开了，抬起头一脸沮丧到极点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说道，‘最近一直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真的开挂了？’
“‘没有。’
“‘哈，那还真是怪了。’
“‘快半个月了。’
“‘你是说像刚才那样跟开挂似的秒人？’
“‘恩。’
“‘哈哈哈哈……竟然有这种好事，太搞笑了……’我当时笑得脸都快抽筋。但等我看到一天脸上那种难过到伤心的表情时，我停了下来，而且突然意识到这事一点也不好笑。
“‘这些天好像总有个声音在我耳朵边说话，PK的时候就算我不去碰键盘，但是那些一样会发生。你懂吗？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所有东西都在失衡。而且最近我总是出现幻觉，不管我坐在哪里上网，都会觉得后面有双眼睛盯着我。’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呆傻了半天才问他不玩游戏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感觉。他摇摇头。我突然好笑地想这难道就是网瘾综合症？我说那最近你就别上网了，休息一下，黑眼圈太浓了。结果他突然双手紧抱住脑袋拼命摇晃。我有些吓到，扯他的手臂还是没法让他停下来，我急得挥手打了他一巴掌。他瞪着眼睛呆了半晌，渐渐平静下来后脑袋抵到我肩上，挺难受的样子。
“‘你根本不相信我。’他闷闷地说。我说当然相信，跟哄孩子似的，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信。我们总是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非得亲眼所见才算真实，而那些暗处无法看清无法说清的东西我们却以科学的名义一再回避，但是科学总会有盲点。
“也许是我不在乎的态度刺激了他，一天硬拉着我再次坐进网吧，这次我们坐在一起。开了游戏立马进PK场，也不管对方是谁，立刻开始决斗。他抢先之后就抱起了双臂，我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屏幕。接下来的场景就跟他说过的一样，他什么也没做，手指连键盘都没碰过，那个尊1白手虽然没有被秒，但最后还是输了，这次对方不会以为是挂。在我错愕的目光下，我们又换了个房间，继续刚才的一幕，再换房间再换再换再换，全都一个结果那就是绝对不败。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以前总是渴望的胜利竟然让我感到恐惧。亲眼所见之后，我不会再幼稚地以为这是腾讯突然数据出问题的小把戏。我关了游戏拖起一天迅速离开了网吧。
“回学校的时候，我对他说最近别上网了，真他妈诡异。他停下来声音有些发抖地说自己已经快疯了，根本控制不了。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网瘾问题，一天身上有了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包裹着他，如同黑色的蚕茧，他必须找到出口，否则就会窒息而死。
“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的，他说是在23号，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他的阿修罗刚好18级。我奇怪地问他什么时候又练了号，要玩也应该选主流红眼，他说喜欢大暗黑天那个名字，一个似神非神的东西。我笑他真是幼稚。
“夜色很深了。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神吗？我心想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真是奇怪。我只知道大暗黑天可能是佛教里的某种说法，其它的当然不知道，我又不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他还是定定的看着我，在昏黄的路灯下，那双眼睛闪着幽暗的光。
“我正想摇头，他却突然靠上来，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吐着热气说，那是欲孽毁灭之神。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退开，然后吃惊地望着他，那种幽暗的光消失了。他掉开视线向前走去。我跟在后面，心里仿佛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接下来的几日，一天说那种压迫感突然不见了。因为要毕业了事情很多，我们也不再玩游戏。但是一个星期后，他突然跑来找我，说今天因为好奇所以开了游戏，结果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我很纳闷，于是两人又去了上次那家网吧。
“那是个名为“天使也疯狂”的称号任务。这个称号的属性几乎是无敌的。除了加血加蓝回血加智力加精神之外，攻击移动释放等等全都增加了8.5%，最重要的是加了四个技能（可能职业不同所加技能也不同），而且技能是随机增加1到6级。我彻底惊住了，而更让我吃惊的是称号说明——亲爱的地下天使，为了表达我对你绵延不觉的爱意，特邀您参与疯狂派对，一定要记住哦，这个任务一旦接受不可放弃，从接受的那一刻起限时三日内完成，如果没有完成，三日之后您本人将会以自己最恐惧的方式死去。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敢来挑战吗？
“任务的内容是收集36000个燃烧的心脏，然后在死亡之塔第44层找到一颗被禁锢的大脑。”
第 4 章
故事到这里暂时结束，因为X突然下线了，连再见都没说。X下线后，我又打开了QQ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真够伤脑筋的。在X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我曾在游戏里通过添加好友来寻找他所说的那些人，但是这些名字在游戏里全都不存在。我再次彻底无语。如果这人存心逗我也太无聊了。晚上我躺床上想了很久，以一个新闻人特有的敏锐感，我决定先不拆穿他。也许有更多的发现也说不定。反正生活挺无聊的，能有个人给你讲故事不是更好么。所以第二天晚上，我拖着X继续胡侃。下面是整理过的文字，接着上回的故事。
“看完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明后，我头都大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恶作剧，网络上无聊又清高的所谓黑客们总爱弄些奇怪的东西以此打发漫长空虚的无聊时光。我问一天你多大了难道还信这些。他奇怪地看着我，反驳道，为什么不信？上次你不也看见了？我想起上星期的PK事件，但这之间没什么联系，而且后来我觉得这事太可笑，所以几乎很快淡忘了。
“我对他说，娱乐一下也就算了，你不会真打算做这任务吧？
“‘我已经接受了。当然会做。’
“‘你他妈白痴……’我一下子就来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说明里提到的一旦接受就无法放弃，顿时一阵恶寒。我抢过鼠标猛点放弃，但根本没用。
“‘我懒得管你。’扔下这句话我就走了。当时真的很生气，因为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而且他那种偏执的个性更让人火大。
“两天之后他收集到20000多个心脏，看他迅速消瘦的样子，我也很不舒服，所以还是坐到他身边帮着收集。除了不停地甩喇叭喊，‘高价收燃烧的心脏，有的尽快砸过来。’我的五个号所有PL也全用在了暗黑城和悬空里。心脏掉率太低，我真怀疑一天是怎么收集到2万多个的。如果不发动全区的人那还真是难上加难。在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他和我之外似乎没有人见过这个任务，真是稀奇。在最后的两个小时里，交易量突然变大，我和一天不停地被弹窗口，遇到过几次骗子，真是烦透了，动不动网络中断，我急得直骂祖宗，他也好不到哪去，额头全是汗。
“最后半小时我们终于收集到所有心脏。我大大地舒了口气，催促他赶快刷塔，我说怕时间不够，开挂。一天不干，说如果被封号就彻底完了。我看着他刷塔，一层两层……十五层……比他还紧张。本来我只当这一切都是恶作剧，但是走到现在不得不开始有所期待。
“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他瘫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他累了，我也是。这简直就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点开他的物品栏时，我的手指都在颤抖。竟然是真的？我再次惊傻了。‘天使也疯狂’这个称号戴上后，周身都是一片冰蓝色的光，那种颜色很奇妙，似乎会随着心情而改变色彩，看着它就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像要被吸进去一样。我突然有些兴奋，很想进PK场试试。但是一天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你忘了这是怎么来的？’他盯着我说道，‘别动它。’
“兴奋感顿消，那个说明再次回到我脑中，如果这个称号真的存在，那么……那么如果我们没做出来，一天真的会死？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冰凉。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角色，看来他是真的怕自己再陷进去。走出网吧时，太阳毒辣辣的晃眼。一天看着我，笑了笑说，谢谢你。我当时有点愣，阳光酒在他有些凹陷的脸颊上，一片朦胧。那种怪异感不见了，他冲破黑色的蚕茧自由了？我有些怀疑。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个怪谭，根本不像发生过，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是真的，太不可思议。
“我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任务，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
“他转身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一个女人，笑着说道，‘你不觉得生活太无聊了么？也许这世上真的存在神之类的东西，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也是无聊的。’我当时又傻了，这根本不像他会说的话。
“那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我从没见过她，心想一天的品味越来越差了。这女人穿着一身黑，黑色吊带、黑色小坎肩、黑色牛仔热裤、黑色高跟凉鞋，还背着个黑色的肩包，跟奔丧似的，估计胸罩和内裤也是黑的，大热天，她还想多吸点热？
“我有点轻蔑地问道，不介绍一下？那女人不等一天说话，自已热络起来。原来是个大一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好好的萝莉不当，学人家当御姐，她不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的道理？
“后来我们一起去吃饭，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女人跟一天是在DNF上认识的。真没想到，这小子还在游戏上泡妞了，居然还碰上个本校的，这世界真是神奇。我拿筷子戳着那盘可怜的武昌鱼，不经意地问，你在游戏里叫什么？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随口说，你说哪个啊？我有很多号。我挺无语，对这女人更没好感，我最烦别人装13，况且她脸尖尖的，眼尾上吊，看着就不舒服。
“‘当然是最大的号。’
“‘败德之树，58级柔道。’
“我差点被根鱼刺卡死。一天笑着拍拍我的背，细声在我耳边问，吓着了？
“我拍开他的手，很郁闷，原来败德是个女的。一天在知道的情况下居然没告诉我败德的身份，这让我心里堵得慌。以前跟她PK过几次，总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连骂战都开过。在收集心脏的时候，这个败德总是不停地弹一天窗口，我一看她就烦，生死存亡的时候她还来花前月下，这不是搅局是什么。就在几小时前，她突然免费给了一天5000多个心脏，我当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虽然我不喜欢这女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游戏里她很厉害。
“‘这么说，她也知道那事？’我这话是问的一天。他点点头。真是来气，我还以为他不会跟别人说最近这些诡异的事情。
“‘我也遇到过那个任务。’败德突然说。
“我当时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继续道，但是我没接，直接删除了角色，换了个QQ号重新玩。
“‘简直瞎扯。’我愤然地说。
“‘这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那你干嘛不接？’
“‘我为什么要接？’她喝了口啤酒，盯着我然后又去看一天，扯着嘴角笑，‘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是个疯子，我可不是。’听到这话，一天居然还一个劲的笑，果然是疯了。
“败德继续说，‘那段时间的确出了些怪事，但是我不在意，小时候见多了。我妈是搞风水研究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书家里堆了一屋子……’
“‘你还不如说你妈是个巫婆，你也是个巫婆传人得了。’这话我本来是不带恶意的，但是旁人听来可能就不那么中听。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生气地搁下筷子。
“‘你们别扯远了，’一天出来打圆场，‘我相信你遇到过，我感觉得出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人都谈感觉去了，我还说个屁。这女人身上没一处我喜欢的，除了那头乌黑到发亮的长发，此时已被高高地扎成了马尾。现在的女人都爱染头发，发质没几个好的。
“见我老盯着她的头发看，败德眯起眼睛来，顺手捞过自己的发丝，抚摸起来说道，‘你们知道吗？头发是有灵魂的东西。’
“‘见你的鬼。’我脱口而出。
“她咯咯地笑起来，继续扮神棍，‘里面确实住着鬼呢，是一种叫做丝的小鬼。我妈以前遇到过一个被头发缠住的女人。这女人四十来岁，自从搬了新家就灾事不断，老公跟儿子先后都生了重病。后来她觉得不对劲，请了我妈去看风水，我也跟去了，但是绝对不能说话，这也是我每次当跟屁虫的唯一条件。我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头发，这女人的头发有点自然卷，但是可能因为做过多次离子烫，发质损坏了，跟起毛的绒线一样，发色也呈现出枯草般的哑黄。她家面积挺大，房间也多，奇怪的是每个房间都有镜子，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都有。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女人有收集镜子的癖好。大多数人都喜欢对着镜子梳头发，尤其是女人……’
“‘停停停停……’我喊着打断了她。她显然有些不快，估计这女人在别人面前显摆惯了。还没被人这么不待见过。
“‘这故事好玩，让她说完吧。’一天不知死活地站在她那边。
“其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是不爽，更不想听这女人说话，她一说我脑袋就像进了一窝的黄蜂。我正想发飙，败德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抱着自己的双臂喊冷。
“这天气热得要命，我跟一天鼻尖上都还在冒汗呢，我看了看身后运行不良的空调，奇怪道，‘哪里冷了？’
“她牙齿都打起冷战来了，‘冷……冷……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