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川咬着牙,尽量着不让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出来,缓缓地将手抽离了,才要开口说话,却又被柱子一把将手拉了回去。
“是暖的,真的是暖的……”柱子拉着钱小川的手,贴到自个儿脸上,胸前,然后放在手里搓搓,高兴得眼眉儿弯弯,笑得像个傻瓜,钱小川只愣了一下,之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柱子。
“不就是有了体温了么……怎地高兴成这样?”钱小川道,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着实放下了个大石,只要柱子不讨厌他就好。
“哥哥。”被两人忘在一边的雪儿插嘴叫,那声音很不悦,也带着些担忧。
“瘟鬼没了,你打算怎么跟上头交待?”
柱子欢喜的表情一滞,想了起来。
对啊,小川这算是闯了大祸了,比砸了鬼门还大的祸。
钱小川见柱子神气有变,也不高兴了,瞪了雪儿一眼,拉着柱子提稳了手里的东西就往白沙镇的方向走:
“了不起就不要这不老不死之身么,正好,跟柱子白头到老再闹到地府去,哼,说起来地府还欠了我两个人情呢。”
……
柱子闻言,心一松,可不是么。
小川这副模样过了百多年,不老不死是肯定的,可最近能吃能喝能睡,而且渐渐有了人的体温,可不就是个正常人了么。正常人,便会有生老病死,自己也一样。
原先他还担心着,如果自己年纪大了老了小川还是这副模样,那可就要糟糕了,他可不想被人说成老牛吃嫩草,而且,如果真那样的话,大概,他会离开……
那些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想一回痛一回,如今,若是因着这杀了‘神差’之事,而触怒上天,那要罚就罚吧,总与自己与小川一道就成。
这么想一想,柱子高兴了,拉着小川的手感受着那传来的体温,一路上都美滋滋的,完全没发现雪儿臭着的那张脸和小川看着他一脸的宠溺——和里面隐匿的担忧。
只有钱小川自己知道,他再怎么强大,百年前也只不过是个人,即使有了离朱的眼也不过是多了项无人能及或者无神能及的能力而已,仅此而已,这天上地下,三界循序各司其职,当中的律例,便是天帝,也无法擅改,更何况,岁宫那些个老头子,是最最不讲道理的了,百年前算是自己与那瘟鬼的个人恩怨,被罚忘情孤独之苦也就算了,这一次,这瘟鬼的悄息一传到岁宫,过不过多久,大概便是自己大限之日了,只是……他才找着这个人……
钱小川想着想着,红了眼眶,他心有不甘,百年前他与这个硬生生错过,他不怪任何人,可这一次,明明可以白头相守到老……
“嘶……”
钱小川一慌,松开了手。
刚刚小川用的力大了,柱子五根手指,被捏得雪白,若不是柱子忍不住呼痛,大概钱小川自己还是没知觉的。
“小川……”柱子揉揉手指,狐疑地看着钱小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钱小川一愣复又是一笑,挑眉道,“我就是瞒着你又怎样?”
柱子咬牙,不过总算放了心。
小川能跟自己这么开玩笑,大概真是没什么事了。
心松了,宽了,也终于记起了别的事,柱子老早就觉得小川提在手上的那‘东西’有些眼熟了,只是刚刚提心吊胆的一直没记得要看仔细,这下被钱小川一闹,总算看到了。
“小川这是……”
“姓帝的。”钱小川答地爽快,提了人住柱子面前一放,“正好你来了,把这家伙弄醒。”省得自己提来提去了,费劲。
柱子半晌无语,心说这可是王爷啊王爷,死小川你有种,这才多久连着天上地下两个掌权者都得罪了……
那帝王爷,只是昏了过去,被小川这么一提一放,本就晃得将醒未醒了,柱子也就伸手掐了下人中他便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看了身边这三人,又看看周围这地方,有些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他在房里睡着的么……
柱子双眼一眯,笑得又谄媚又猥琐:“王爷您可真厉害……”
这话一出,不光那帝王爷,就连一旁的钱小川雪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这姓帝的厉害吧,可他厉害在哪儿拉?那瘟鬼好像是小川收拾掉的吧……
“嘿嘿,”柱子继续笑,笑完就苦着一张脸,那速度变得……
那姓帝的就是一愣,接着又听柱子道:“大白天的跑到这山郊野外来睡觉,我说王爷,您可要悠着点儿,这会儿疫病还没根除呢,您这折腾的,可不是给我找事儿么?”
姓帝的脸一沉,想发脾气,可咬咬唇,愣是没出声。
虽然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绝不是自己没事真跑这儿来睡觉的,只是亏就亏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才醒来就被抢了白。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算这一帮子人都干了些什么,左右还得靠这大夫治瘟疫呢。
帝王爷想着想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才一动,就觉得自己腰那儿痛得要命……
“你们几个……”帝王爷咬牙,想着不管那姓钱的到底有何能耐,这回都不能饶了这伙人了……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第六十章:‘故人’
帝王爷能不能饶了这伙人,当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这白沙镇以南泗水下游,还有好些个城镇的百姓等着柱子等人救命呢,自瘟鬼被钱小川灭了后,疫情不再蔓延,这也算是好事一件,柱子配了药出来后人也基本清闲了,除了时不时去看看娃娃,几乎所以时间都黏在小川身边寸步不离,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难得的是雪儿这回竟没说他,不过柱子这人说不说都一个样,跟在钱小川身边时不时地撩拨一两下,撩拨着撩拨着的后果……不用说,自然是被吃干抹净了连渣都不留了。
这么闹着忙了近半月,等灾情基本得到控制,百姓也多数领到朝庭发放的物资开始重建家园那忙得一刻不得停歇的帝王爷想起来要跟那几人算算帐时,那几人已然离去了。
柱子小川他们走的时候没惊动任何人,连只字片语都没留下,只驾了来时的那辆车带上小黑,几人便上路了。
耽误了这半个多月,算起来,再不快些的话就得错过万人敌的婚期了,老实说,虽然与小川在一起自己心里挺欢喜,可说到底,不败庄算得上是柱子他‘娘家’了,离开近半年时间,柱子心里也想念的紧,再加上,柱子着实有些好奇,如果万人敌知道自己与小川在一起会是个什么反应,虽然大概可能那秦歌早就与万人敌说了……嗯嗯,说了也没关系……想当初,自己还以为万人敌那家伙打算把小川圈养了呢……没想到竟然不声不晌地,就要成亲了……话说,那新娘子是秦哥他姐姐啊……这么说做做媒的莫不就是自己?哎呀,可得跟万人敌那家伙讨杯谢媒酒呀……
“你这一路就笑笑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雪儿一脸嫌恶地瞥了柱子一眼,他刚刚跟宝宝在外头和小黑玩疯了,这会儿娃娃犯困呢,所以就进来陪着了,可丑鸟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恶心人了,他进来多久,死鸟就笑了多久,笑得他心里突突直蹦跶,心说这死鸟不会在算计着什么吧?续而又想起别不是算计自己吧……这么一想,才真发觉自个儿这一路走来,貌似得罪这丑鸟的地方挺多……
“你不懂。”柱子道,继续笑,笑得眼角细纹勾起,笑出雪儿一身鸡皮疙瘩。
“有病!”雪儿低唾一句,搂着熟睡了的宝宝坐远了些,免得被这家伙传染到。
柱子大概也觉得自个儿笑着没意思,恩……其实是昨儿晚上小川需索无度,害他今儿屁股后头一阵一阵地疼,腰也酸的厉害,要不早就出去跟小川骑马去了,哪会坐在车里胡思乱想啊,而且……这几日他光跟着小川后头转了,前些日子还有好些事没弄清楚呢,刚巧,雪儿送上门来。
柱子想了想,问了这么多天来,最最在间的那一件。
“小川为什么要杀瘟鬼?”瘟鬼是半个神差这事小川是肯定知道的,既然知道是神差,杀神差的后果也肯定是知道的,而且……那鬼怎么都好,为什么……小川非得要杀了它呢?
雪儿一愣,低着头没说话。
“是……”柱子犹犹豫豫地,扭捏了许久,这才问出口:“是因为我么?”
雪儿还是不声不响的,但柱子不是傻子,他怎么也猜得出个大概,小川之所以那样,大概真与自己有关,可是为什么雪儿又不肯说呢?
“这种事情,”雪儿仍低着头,半晌才道,“你应该去问哥哥才对。”
柱子一愣,也是,这种事情,问了别人反而不好,只是,小川大概是不会说的吧……
“那……我以前……”柱子想想,又道,虽然知道这种事问小川是再合适不过,只是……
“我以前,是不是认得你和小川?”不是这一世的以前,而是……上一世。
虽然在与小川出来之前柱子觉得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离自己挺远,不过,小川自从地府转了个圈回来后,对自己明显要重视了许多。而且这一路走来,不是他托大,他总觉得,小川在乎他,比他在乎小川还要多得多得多,他虽然心里欢喜,可是……这是不对的……
他上一世——
那一世的事,这一世的他不记得……也未曾参与,他甚至不知道这一世的他较之之前是好是坏,若小川真与前一世的自己有纠葛,那会不会就因着前一世的那‘纠葛’才与自己亲近,才……
雪儿抬起头,看着柱子一脸地纠结自个儿在那痛苦着,有些惊奇,他还一直以为这人虽然看起来很白很笨像个傻瓜其实挺精挺聪明的呢,没想到他想起事情来还真是……会钻牛角尖儿……
“前一世是前一世,”雪儿道,“不管前一世如何,这一世哥哥既然能陪在你身边,你还管那些做什么?”
柱子一愣,也是啊,前一世的事,不论小川与自己有什么,那都是过去了的事,这一世是自己的,既然小川选择了跟自己在一起,那还纠结那些过去的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事做什么呢?
——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柱子这头一想通,突然就记起另一个事来。
雪儿这家伙这几天真的转性子了呀……原先一个劲儿地,只会骂自己丑八怪什么的,可自白沙镇以来,不但没听他再骂过,有时竟还会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讲几句话,刚刚这算是……开解自己么?
柱子想着心一喜,弯了眉眼就扑过去搂着雪儿将他的头摁到怀里猛挠,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一些气死人的话。
雪儿膝上还枕着个宝宝呢,给柱子这一折腾,就都醒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叫爹爹,把柱子给美的,完全没注意到雪儿越来越黑的脸,这不……下一刻,柱子就被雪儿踏出了马车,要不是山隐在车辕上把人拦住了,指不定柱子就成了车轮下一冤魂了。
“你也不消停些,”钱小川掀开车帘看了里头还气鼓鼓的雪儿一眼,有些无奈地对柱子道,“怎么?要骑马?”
柱子点头呀点头,马车里头他可不想再呆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钱小川摇摇头,让雪儿从车里头递了软垫出来放好了才将柱子扶过去坐好了。
两人与小黑是老朋友了,这么凑一起又是一阵闹,折腾得疯了,小黑就到处乱窜,免不了又牵扯到柱子的疼处,钱小川看得颇无奈,这人的确一刻也不得消停,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想想又将柱子困紧了揽在怀里,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第六十一章:‘故人’(2)
柱子这几日忧心忡忡心事重重地,自钱小川说那句话之后,已是过了十几日,这会儿离温县还远,可柱子却越发地担心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些怪了。
每每看到小川便想亲近他抚摸他吻他……然后做更羞人的事,当然,这对情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再正常,也不至于日日如此时时如此……
柱子就觉得自己这几日,心里头似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只想往小川怀里钻——而事实是,他也这么做了,白天小川骑马自己坐马车,不碰上面时还没什么,可只要一下得马车,这两下里一见面,柱子就忍不住揪着心咽着口水牢牢地盯紧了他,情不自禁真是不足以形容柱子此刻的心情……他觉得,他现在因该比照三十几岁的老姑婆——如狼似虎,当然,对象是他家容颜绝色的小川。
每一晚,是的,每一晚,柱子都致力于引诱他家对性事原有些冷淡的小川,而且,每一晚都让他得逞,虽然自己是下面那一个,可小川抱他的时候,心里头,总有股说不出的满足感,直到第二日醒来才记得起羞愧,因为往往,这情事一过,他都是要睡上大半日的,也就是说,其实这大半个月来,基本他们这一行人每日赶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这还不是最最让柱子难堪的。
因着这莫名的,对小川的……咳……欲望,使得这几日,小川看他的眼神,总有那么些意味深长——
想到这里时,柱子牙一咬,委屈了。
他也不想这样呀,可是,把持不住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小川就在眼前,柱子还是抑制不住地想着他,想他的吻想他与自己交欢时……那满足的叹息……
柱子脸一红,低下头,心里羞愧至极,心里一边骂自己怎地会变得如此……如此不知羞耻一边又想着小川不穿衣服伏在自己身上的模样,想着想着,脸就烫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望。
小川骑在小黑背上,就在马车旁边走着,他没有规规矩矩地坐着,没拉缰绳也没看路,只频频往马车这边看,心不在焉的样子,柱子这一掀帘,他自然是看到了。
只是柱子那帘才一掀,又马上放了回去。
钱小川心下狐疑,并不知道柱子为何会是这反应,几个时辰前还……
几个时辰前……钱小川一个恍神,身子歪了歪,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几个时辰前的事,这会儿想起来整个人还是觉得……痒!
百爪挠心般地痒,不止胸腹,连身下那地方也蠢蠢欲动。
真是奇了怪了,虽然自己是爱柱子不错,可是也不是这般没自制力的人,钱小川自问,思绪有些飘乎……
昨儿滋味不错……咳,不对,应该是,柱子,滋味不错……
小黑突然就打个个呼呲。
钱小川心一凛,暗道大白天的,怎地好想这种事?真是越活越回去的,该打该打……
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往马车里瞄,瞄久了,心里头就莫名升起一股失落来——怎么就不掀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