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了,要是小川就这么出去的话,指不定又得让那下三滥给调戏了去。柱子这会儿护食护的厉害,所以小川要下车给他打水洗漱的时候便被他很果断地回绝了。
他是拽着刚醒的雪儿一起下马车的。
雪儿是谁?他可是百年前钱大傀儡师的杰作呀,虽然小了点,可长大了却是个不得了的美少年呀,而且……柱子就这几个月也变化了许多。
刚下山那时,脸还是圆的,胖乎乎的又爱笑,一脸地讨喜,后来瘦下来了,就一直没胖回去,下巴尖了,脸抽长了些,那凤眼儿也特别好看了起来,且自与小川在一起后——由其是这几日柱子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魅惑来,再加上他下马车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易公谨一眼……
易公谨虽然被瞪得莫名奇妙,但也是心花怒放了……柱子他自个儿不知道,那一眼,看在易公谨眼里,可就变了味儿了,带着些慎怒呀——
于是易公谨笑眯眯的,主动凑了过来。
还别说,这人讨厌归讨厌,但到底风度是做足了的,而且面相也不差,这刻意一笑,笑得那个一个风流潇洒呀——害得柱子着点没洒他一脸唾沫星子。
“这位公子看着面善,不知……”
柱子抱雪儿下车,翻了个白眼,心道,还真是认识,不过不巧,小爷我是真不想认识你……
雪儿看柱子闷声不语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丑鸟,这人你认得?”
若换了别的人问,柱子一定不答。
可这一路来,与雪儿关系好不容易融洽了点,他可不想让雪儿再一次跳着脚骂自己丑八怪……虽然‘丑鸟’这称呼也不见得多好听,但至少它听着像绰号多一些,不会让人直接联想屋他是个容颜丑陋的怪物。
“一个很讨人厌的人。”
柱子如是答道。
雪儿了然地点点头,朝易公谨笑了笑。识得的人么,总要打招呼的。不过,这礼数显然不是钱小川教给他的,而是这几日日日与他黏在一起的宝宝教的。
易公谨听了柱子这话,就越发地觉得自己真是在哪见过这小家伙,说不定还是自己那一堆男颜知己里头的一个——这个从觉得有些面熟的模样就能看出。而且,柱子这还一脸地怨气呢,大概是被自己忽略久了……
所以说,那易公谨,也是个没脑的主,竟就这么地认定了柱子真是他那什么的之一……于是,言语上亲热了许多,可惜,他实在是记不住这人的名字,于是……恬着脸开口问了。
“公子姓仇么?”
他问得倒是坦荡得很,完全没在意若柱子真是他那些个姘头的话,这话就真真伤了人的心了,好在——柱子不是。
柱子一眼横过来,他当然不姓悉,可是他也没打算把名字告诉这人,只是瞪着不要脸竟还往他这边走的易公谨一眼,看着那人脸上色迷迷自以为是的风流,几欲作呕。
“噗……”雪儿没忍住,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将丑听成了仇,不过,一笑之后,脸一沉,伏在柱子肩上又说了两字:“好臭——”
之后便也管不得其它,从柱子怀里挣了下来,赶紧跟山隐要了湿巾,又跑回去爬上车钻进帘子里去了。
柱子起先一愣,随后便抽着嘴角要笑不笑地看着易公谨,心里直叫爽。
易公谨大概也是听出娃娃是说的他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但还是厚着脸皮对着柱子无奈道:“也不怪得那娃娃这般说,其实——我这几日赶路,夜作错过宿头,所以基本没什么时间沐浴……所以……”
柱子闻言,身子不着痕迹地让了让,鼻皱着,眼忍不住往易公谨身上瞄,心说,合着这人没说慌呀,的确风尘仆仆的样子,这可真是——大意外。
易公谨见柱子看他,倒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真个是魅力无限,就算十天半朋不沐浴也抵不了这风流的名头,于是很开心地,又凑近了些。
柱子眉头越皱越紧,这下他也闻到了。
这哪是什么没沐浴身体发出的汗臭味呀……这分分明明,就是人死腐烂后散发的那种尸臭味……不浓,若是不靠近的话,他或许真闻不到。
“仇兄这是要往哪?若是顺路的话,一起作个伴也是好的。”
易公谨显然没有在意柱子的脸色,自顾自地攀关系,只几句话的工夫,就从‘公子’变为‘仇兄’了。
“别再过来了。”柱子恼了,要是再往前走的话,他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
易公谨混然不觉,脚不紧不慢朝柱子靠近,然后——
从马车里卷出一股风,这易公谨就这么地,被卷出老远,在马车消失前,他分明看到马车里有人掀帘出来,那容颜绝世,无双。
……
“你怎么出来了?”柱子看着呆在车辕上望着自己的钱小川,心里恼着,也不知道刚则那白痴看去了没有……
“你身子不好,这些死物还是不近身为妙。”
柱子猛地睁大眼瞪,什么叫身子不好?他身医柱子,有身子不好的时候嘛?显然,愤怒中的柱子忘了……他也是人,身子不好……再正常不过……
第六十四章:神医之‘神’
柱子这才蹦跶没两天,就倒下了。
没其它毛病,就爱睡,一天到晚地睡,睡醒了吃点东西然后又接着睡。若不是还叫得醒,钱小川又得急了。
事实上,柱子睡归睡,但吃得好睡得又香,倒也没什么事,钱小川本打算给找个大夫看看呢,柱子哪肯,他自己不就是神医么,硬说没事就没事。
于是这么睡着睡着,一路睡到了温县。这途中易公谨追过来两次,两次都让雪儿给碰着了,两次碰着的时候宝宝都在雪儿身边,钱小川说柱子身子不好近不得死物,雪儿当然也不能让易公谨接近宝宝了,他比钱小川还粗暴点,先把人打了个半死才踢出去的。
这死物,不是钱小川不收,而是最近,柱子精神不好,爱睡,他不敢冒险叫离朱出来。再加上这易公谨除了时不时骚扰一下之外,倒也没让钱小川碰着他干其它伤天害理的事。所以钱小川就这么听之任之。不闻不问。
再说易公谨这人吧,每每被揍得不成人形,过不了几日又出现的时候,又是风流倜傥一少侠,恬着脸就又贴了上来,于是连山隐这般平凡人,也看出问题来了,对他也多了些防备之心,不如头次见面那般好脸色了。
到温县之后,钱小川终于做了决定——给柱子请个大夫。
当然,一定得在柱子睡着的时候,不然让他知道,铁定得炸毛。
所以当大夫说柱子‘有了’的时候,不只是那大夫,除了懵懵懂懂的宝宝和还呼呼大睡啥都不知道的柱子本人,包括钱小川在内,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还躺在床上浑然不觉的柱子,脑子里浑浑谔谔的,直冒星星。
雪儿受不了刺激,拉了宝宝跑了出去,连宝宝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刚出了房门,就碰上三番四次送上门来的易公谨,雪儿一个恍神,拽着易公谨就问了句:
“你告诉我离朱是不是要生宝宝了?”
易公谨被他问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次总算没挨揍么,于是试探着也问了句:“谁……要生宝宝?”
“离朱!”雪儿这两字一出口,原本恍惚着摇摇晃晃的身体一震,站直了,“离朱居然要生孩子了?”
说完眼角一垂,整张脸耸拉了下来,一脸地郁闷。
离朱居然能生娃娃!
“……雪……雪儿……”被雪儿拉着杵在门口的宝宝小小声地唤了声。
还好雪儿这会儿已经不如刚刚那般激动,所以即使宝宝的声音再小,他还是听到了。
“宝宝?”雪儿本就与宝宝一般高,只是宝宝的头压得低低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宝宝捏着衣角,两根手指在那儿搅呀搅,声音也越来越小:“爹……爹爹是要生……小娃娃了么?”
雪儿点头:“是呀……”所以才不可思议么,那丑鸟几乎都无所不能了……除了生孩子,这下好了,肚子里真有个娃娃了……
“那……娃娃是不是有弟弟了?”
“嗯,不过也不一定是弟弟……”说不定是个女娃……
“妹妹呀……”娃娃抬起头,眼竟泛着红:“那爹爹会不会不疼娃娃了?”
雪儿张张嘴,学着有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位小公子……”站在外头一心想要进门的易公谨见两娃娃聊着聊着就没完没完了,心一急,就出声了,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呢,钱小川自己就出来了。
他送大夫出门,顺便清理清理‘垃圾’。
“先生慢走……”
这算是钱小川头一回对人这么客气了,可惜那大夫从来都是被人这么对待的,所以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而且他现在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他刚刚把出喜脉的那人,明明就是个男哎……
“这几日要麻烦先生过来看顾了。”钱小川又道。
那大夫只机械地点着头,然后让同样一脸恍惚的山隐给送出了客栈。
钱小川这才抬眼看了下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易公谨。
柱子现在有孕在身,可脆弱着呢,这死物还死不要脸地送上门来,真是不灭了他都不行了。
“你跟我来。”钱小川指着易公谨道。
易公谨连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笑得一脸淫、荡颠颠儿跟着钱小川后头跑了。
雪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山隐送了大夫回来,就见雪儿丢了宝宝一路往外冲,宝宝红着眼还站在原地不动,先生不见了,那绝对不是常人的讨厌家伙也不见了……
“宝宝?”
“狗子哥你说爹爹会不会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了?”宝宝仰起脸,看着山隐问,那声音软乎乎地,又可怜兮兮地,听着可招人了。
山隐一愣,随后一笑。
“宝宝觉得先生他们会不疼宝宝么?”山隐问。
宝宝犹犹豫豫地良久才摇了摇头。
“那宝宝觉得自己乖不乖?”
这下宝宝连想都没想,点头。
“那要是有了弟弟妹妹了,会不会疼他们呀?”
“会的。”宝宝捏着小拳头保证。
“那宝宝就不用担心了,”山隐揉揉宝宝的软乎乎的头发,“只要宝宝乖乖的,好好疼弟弟妹妹,先生和公子一定也会很疼宝宝的,还有狗子哥呀,雪儿呀……”
“真的?”宝宝睁大眼,水汪汪地盯着山隐看,眼里有不确定,还有期盼。
“当然是真的了。”才离开不久的钱小川这会又从外头回来,后头跟着超级郁闷地雪儿。
“爹爹……”宝宝有些紧张了,刚刚跟狗子哥说的话不知道爹爹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认为自己不乖呢?
“你个小呆瓜,”钱小川弯腰抱起宝宝,捏捏宝宝肥肥的小脸蛋,边往屋里走,“傻里傻气的,爹爹不疼你疼谁呀?”
留在后头的山隐问还黑着的脸的雪儿:“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
“要是你媳妇要给你生儿子了你高兴不?”雪儿没好气道,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是眼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山隐被噎了下,他连媳妇在哪都还不知道呢,不过……公子竟然有身孕了……
“对了,先生刚刚干嘛去了?”他送了大夫回来的时候,看着姓易的跟着去了,说起来,易公谨这名字也耳熟得很呀……
“鞭尸去了!”
“哈?”
第六十五章:神医之‘神’(2)
柱子一醒来,钱小川就把他‘有喜’的事告诉了他。
对此,柱子表现得很平静,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接着,他照样好吃好睡,时不时地缠着钱小川做些情人间爱做的事,然后五人走走停停,过了绛渠,就快要到须弥山的外围的时候,柱子害喜了。
这情况在温县给柱子安胎的那老大夫有跟钱小川提过,所以他这回倒也没怎么担心,只是柱子一吐,他就准备汤汤水水梅子果干。至于老大夫开的安胎药,他没敢明目张胆地送到柱子眼皮子底下来,所以总会渗在汤汤水水中,和着一起让柱子给喝下了。
柱子吐得难受了,也没其他心思去想关于膳食味道变重的问题,只惦记着小川收起来的那些梅干了。
马车在过绛渠的时候就被弃了,柱子自害喜后,也没再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至须弥山下那茶寮时,不知道是不是离家不远了所以心情雀跃了,眨眯眯地一脸笑跟才下山的时个一个样,而且,自得知他有了身孕后,钱小川就不要命似地给柱子进补,再加上这回路也没赶,船也没坐,所以这会儿柱子倒是被养回了些肉,虽然没法跟下山那时候比,不过下巴圆润了些,因此那茶寮老板一眼见着他们这一帮人的时候,倒记起来他是谁了。
倒不是柱子长得多么多么让人印象深刻,而是他这茶寮开在这地方本就是个错误。
本来么,这几个月来,就两批,一批是眼前这位和一个蒙了面的公子哥儿,另一拔,可不就是那群来须弥山寻药的大汉么……
高高兴兴地起身招呼客人,嘴里不住地唠磕,一下说这地方荒凉,本来打算再不来客人就关了这茶寮再往南走走,去温县做个小买卖也挺好,一会又说哎呀,不知道温县地皮贵不贵,要是能租个小店也是好的……
钱小川等没答话。
再过些日子,便是万人敌大婚了,怎地没人来贺喜呢?
“兴许是约好了,大家一起来。”柱子不在意道,边吃梅子边跟那老板唠磕,“而且别看万人敌那人挺神气的,不过在江湖上大概是没什么朋友的……”
“啊……”结着眉想了十来天的山隐突然一声叫,吓得柱子连送到嘴边的梅干都掉了下来,惊恐万状地看着山隐……
钱小川狠狠地瞪了眼罪魁祸首,拍拍柱子的背帮他顺顺气,顺便把人搂自己怀里了,还一边往他嘴里送梅干。
柱子配合地张嘴,嚼。
“你冷不丁地,啊个啥?”吓他一跳。
雪儿带着宝宝乖巧地坐着,一人手里一声南瓜饼啃着,宝宝的眼时不时地往柱子肚子上瞄。
漂亮爹爹说,爹爹肚子里有小弟弟,还说如果自己跟他说话的话,弟弟是听的到的,以后生出来,弟弟就会跟自己很亲厚了,漂亮爹爹还说,要好好疼弟弟……
可是爹爹又说漂亮爹爹胡说八道,里头没住着小娃娃……
宝宝自个儿想得脑袋打结,苦着脸扭头望着雪儿。
雪儿抬手给他擦嘴边的油印子。
山隐本来是给他俩倒着茶,听柱子说着说着就突想起一事,叫了那一声之后,倒茶的壶也放下了。
见柱子问,忙道:“那个易公谨,是武阳庄下任庄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