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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栖身 上——by玖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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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照着做就行了。”

正说话间,我们走到底楼。现在半夜,宿舍楼的大门早就锁上了。我站在铁门前,转头看着叶靖。

“门都锁了,怎么出去?”

“别告诉我你长这么大还没翻过墙?”叶靖根本不看我,径直飘了出去,隔着大铁门嘲笑我。

等我成功从铁门翻出去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我还很奇怪,为什么我整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惊动管理员?

出了宿舍楼,叶靖带着我径直向教学区走去。夜里的学校和白天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我们学校是在本市主城区外围的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以花园式城区和绿化率闻名全市。学校后面有一座大山,站在山顶上,俯瞰这座小镇。别的地方是一片钢筋水泥森林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而这座小镇却是在一片绿海中寻找乳白色或浅灰色的房屋。我们学校也是隐匿在一片绿荫中。现在放眼望去,满眼所见尽是一片片树林和灌木丛。在月光下,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我们没有说话,一直向前走着。过了大约十分钟,走出生活区大门,就是教学区主干道。我敏锐地感觉到,一进入教学区,整个气氛全变了。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整个教学区,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风。所见到一切,都像是被凝固住一般,死气沉沉地躺在月光下。

“好像不对呀。”我喃喃自语。

“你也感觉出来了?”叶靖说道,伸手向前面一指,“你看那里。”

我抬眼看过去,他指的地方正是主干道上的一个十字路口。向前通向各个学院教学楼,向左拐是科研大楼,向右拐是学校最大的花园。而此时,平时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没有一个人,空旷寂静。不仅如此,那个地方的上空还隐隐约约纠结着一团雾气,将整个路口湮没住,看不真切。

我们要去的鬼楼,就要通过这个十字路口向前走。

“等下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出声,知道么?”叶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和他平时吊儿郎当喜怒无常的样子很不一样。

我有些惊诧,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直着眼看着前方,虽然是对着我说话,但根本没看我。

“会出什么事?”我问道。看叶靖那个样子,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叶靖没有回答,径直向前飘去。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离十字路口越来越近,我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那团雾气,远远的看去是迷迷糊糊的一片,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无数个白色的微微发亮的灵体集合在一起。那些灵体,都没有具体的形体,就这么在空气中,随风飘扬,或聚或散。

叶靖走到那团雾气前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等下一鼓作气地冲过去,什么都不要看,闭着眼睛向前冲。”

“哦。”我还傻愣愣地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灵体,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一声。

叶靖也不理我,身体微微一晃,化作一股青烟钻进玉珠里面。

“跑!”叶靖催促道。于是我闭上眼,横下一条心,对着那团雾气冲了过去。

还没冲进去,就觉得一股逼人的寒意向我袭来,逼得我无法呼吸。我喉咙一抖,就要咳出来。

“不要停!跑,快跑!”叶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差点就停下睁开眼睛,听到这句话,反射性闭上眼睛迈动双腿。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我禁不住打起寒颤。那些灵体发现我冲了进来,立刻向我靠拢。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我周围环绕着,能感觉到它们擦过我身体时那种黏稠浊重的感觉。我甚至能感觉到一个灵体就趴在我后背上,对着我的脖子吹气。

我后悔了,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我怕得要死,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不停地想着那些东西贴在我的身体上,蠕动着,翻滚着,挤压着。

“呀——”我听到一阵撕心裂肺低沉沙哑的惨叫,听了半天才发现那是我自己的叫声。我走不动了,站在原地,然后慢慢蹲了下去。

“简丹!简丹!”我听到叶靖在喊我,贴着我脖子的玉珠惹得烫人。

“你这个笨蛋你在做什么!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我听到他这么说,但是我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叶靖什么。我一个凡人,还是一个从小不断被鬼魂骚扰的凡人,要去解救叶靖这个四处飘荡的生灵,太自不量力了。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身体也越来越重。我很困,很想倒下去就睡。

“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叶靖突然吼了一声,听在我耳朵你像打雷一样。

我抬起头,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叶靖出现在我面前。

“你要是在耽误下去,你的魂魄被抽光了可不关我的事。”

魂魄被抽光?什么意思?我抬起头,将双手伸到眼前。只见一缕缕白色的丝状物从我的指尖慢慢溢出来。

“这是你的魂魄,你要傻在这里等着它们把你的魂魄抽光,然后把你的身体当成它们的容器么?”

我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靖。

“你瞪我做什么。早就叫你什么都不要管,直管冲过去就好了。”叶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个灵体晃悠悠的飘过来,停在叶靖的胸前,仿佛是在观察什么似的左飘右荡。

“哼,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低等灵可以靠近的!”说着,叶靖伸出左手,将那个灵体抓住,用力一捏。

“喝呀——”那个灵体发出一声足以刺破我耳膜的尖叫,随后在叶靖手中消失了。

也许是那声尖叫震慑了其他灵体,它们纷纷避开叶靖,退到两米开外的地方,围成一圈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灵与灵之间是靠力量来沟通的,你的灵体比它们强大,它们就不敢靠近你。反之,你的灵体比它们弱,它们就会把你的灵体杀死,夺走你的身体,将你变成一具僵尸。”叶靖看着我,冷冷的说着。

“你要是在不做点什么,你就会死在这里。”

“什么!”我大吃一惊,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凶险的事情。

“当然了,你死了对我来说虽然有点麻烦,但大不了重新再找一个人附身罢了。”

叶靖的话让我涌起一股愤恨。

“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附在我身上,还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来,你现在说这话,太不负责任了吧!”我怒道。

“所以你是要走出去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叶靖不答反问。

“还用你说!老子今年才十九,才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走出去!”

我快要疯了,觉得跟他根本就沟通不能。

“问题是,我要怎么做!你不教我,我哪里知道怎样才能摆脱它们!”我怒急了,伸手指着身边围绕的灵体吼道。它们忌惮叶靖,可它们在觊觎我的身体。

“我说了,你要靠你自己灵魂的力量去压制它们。”

如果我手上有刀,如果叶靖还是一个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死他。我望着他,觉得现在双眼一定充满了怒火,但是叶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于是我明白,他不会给我任何指点。

“好,好!反正不过是一个死!”我赌气地背过身去,也不看叶靖。

周围的灵体看见我转身,仿佛被刺激到一般,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用灵魂的力量去压制它们。可是,灵魂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抬起手,看着我的灵魂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指间流逝。只是那些东西并没有离开,而是围绕在我身边,久久没有散去。手指轻轻一颤,五指自然地握拢。突然,我感觉到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手中紧紧握着一团白色的雾气,很温暖也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本能般的,我认定那是我流逝的灵魂的一部分。当我缓缓将手掌摊平,那团雾气又满满散开了,盘旋在手掌的上方,久久没有散去。

“难道说……”我自言自语道。

“没错,灵魂的力量其实就是灵魂的凝聚力、对肉体的依赖度以及对思维的敏感性。”叶靖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在我身后说道。

“你把你散出去魂魄全部收回来。”

我想了想,将右手抬平,伸到眼前。手指微微向内弯曲做合拢状,一边在心里默念:“回来,回来。”

那些从我身体里流逝的魂魄都渐渐聚到我手心中。我感到指间开始发热,仔细一看,那些呈雾状的魂魄又从指间流了回去。随着魂魄的回归,我开始感到寒意退却,身体开始暖和起来。而那些围绕在四周的灵体见了,又纷纷躁动起来向我靠拢。我一惊,思维一下涣散,已经回归的魂魄又开始向外溢出。

“真是个笨蛋!”叶靖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飘到我的背后,伸手从后面抱过来。我能感到属于他的冷意透过衣服渐渐侵蚀着我的身体,而随着这股冷意,我手中的魂魄开始重新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亮。我惊异的看着魂魄最终形成一个光球,就在我手中跳动着。

“喝!”就在这时,叶靖在我耳边大喝一声,我手中的光球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迅速膨胀开,四下迸裂,化作一条条光剑向四面八方射去。

“喝呀——”

耳边响起一声声尖叫,那些灵体随着尖叫逐一消失了。等光剑全部消失后,一直笼罩在十字路口的雾气也消失了。不仅如此,沉浸在教学区的那种压抑的气氛也跟着消失了。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用思维将你的魂魄化成你想要的样子,在利用它们在做你想做的事情,这就是灵魂的较量。”叶靖说道。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发生的一切太难以置信,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

“不过,你的精神力也太差了,自己的魂魄都没办法聚拢。”叶靖又恢复了那种让人想扁他一顿的语气。

我气结,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他。这是我才发现,叶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从背后伸出手,就像从背后抱着我一样。而我这一转身,我们俩就变成面对面抱着了。

“你给我等着!”

离得太近了,我觉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推开两步,气呼呼地说。 “不是要去鬼楼么,还等什么?”我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向前走去。

“……算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叶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咦?你倒是难得发善心啊。那我回去睡觉啦,明天一天都有课,烦!”听叶靖这么说,我索性转身往回走。其实我现在心里还在砰砰直跳,能就这么算了,当然最好不过。

“不过是因为有个笨蛋耽误了时间错过了时刻而已。”叶靖跟在我身后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说,“你放心,该奴役你的时候,我不会心软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就不应该在刚才那一瞬间相信他是好意!

第4章

转眼间进入十月,天气开始一天天凉起来。这座城市的气候就是这么奇怪,仿佛没有春天和秋天。总感觉脱下T恤短裤没多久,就穿上毛衣外套了。

国庆假期我回了家,在家里呆了三天,又和父母去张家界玩了一圈,直到十月七日晚上,才坐着火车慢悠悠地回来。我家在主城区最南边,学校在主城区最北边,每个星期回家,我都要坐上一个半小时的汽车,这还是走高速路需要的时间。

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决定了,每个星期回家一次。但是自从被叶靖缠上后,我害怕露馅,不得不减少了回家的次数。但好在仅有的两次回家叶靖都没有怎么捣乱,最多就是窝在我房间不出来,所以这个国庆假期我也狠狠地玩了个够。

从火车站出来,我和父母分道扬镳直接回学校。等班车慢慢悠悠地摇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宿舍楼关门时间了。在校门口下了车,我提着包包就往学校里面跑。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羡慕叶靖。他就这么蜗居在一颗玉珠子里面,我来跑腿,他来享受。一想到在张家界,他要去看什么什么地方,我又搭上老命老远走过去,心里就一阵乱烦。

进了学校大门,向右拐就是主干道,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上次遇险的十字路口。自从上次半夜被叶靖拉出来,差点死在这个地方之后,我对这个地方就开始排斥起来。毕竟,被一群灵体包围着差点魂魄离体的事,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从十字路口经过,我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尽量不往路中间看,尽量不去回想那天的情景,闷着头赶路。

“呵——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到十字路口,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压低了声音发出的喘息声。我停下来,站在路边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好像是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传来的。那边走不多远就是学校最大的中心花园,白天有很多人,但到了晚上因为没有路灯,整个花园黑灯瞎火的。

此时,就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花园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只觉得不仅我的寒毛,连我的头发都一起竖了起来。

“呀——”紧跟着,一声尖叫传了出来,是个女生的声音。我心里一紧,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中心花园的方向蹿出一个人影,向我这边跑了过来。那是一个穿白色外套牛仔裤的女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得花容失色。紧跟在女生后面的,是一只花猫。就体型来说,绝对是猫中翘楚,大约有接近一米长。此时那只猫跟着女生从树丛中蹿出来,还对着女生呲牙裂嘴。一双圆圆的猫眼在夜里,发出绿莹莹的光。

那女生见到我站在路灯下,离开跑过来,躲在我背后,只露出个头看着追着她的花猫。那花猫一见有人在,立刻止步,张开嗓子叫唤了两声,转身跑进树丛里不见。

“呃……同学。”我开口叫道,“那只猫已经走了。”

“哦哦哦。”那个女生显然被吓坏了,胡乱地回答着。

“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寝室吧。”我说。

“呃,嗯。谢谢!”那女生冲我一点头,转身跑开了。可走的方向,绝对不是生活区。

“……”我张张嘴,本来想叫住她,可那女生跑得极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就在这时,校园里的大钟响起来。

“啊!”经过这么一耽误,已经到了门禁时间。看来等下回去,我又要翻墙了。

既然已经晚了,我也不再赶急,背着包包慢悠悠地向宿舍楼走去。

“哼!”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该死的叶靖。

“女生就是胆小,一只猫也吓得跳脚。”

“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叶靖说道。

“……”我向天翻个白眼,在脑海里详细描述我痛殴叶靖的画面。

“你见过那么大的猫?”

“呃?”我想了想,刚才那只猫确实大得出奇,如果算上尾巴,怕是有一米五那么长吧。

“另外,请问什么样的猫,能长一口锯齿状的牙齿?”

“什么?”如果说我对那只猫巨大的体型只是感到疑惑的话,那听到这里就简直是惊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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