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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未尽——by老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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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他只是浅浅地叙述,不代入个人感情。说到凶案的时候他隐隐有丝亢奋,话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他侧过头,朝我涩然一笑:“我知道的真不多,有些事还是听人家说的……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大哥呢?”

“我问了,他不肯交代。”我随口糊弄他道。

“哦,这样啊。”

“接着说,他们家的主要成员也给我介绍介绍。”

他伸手挠了挠乌黑利落的短碎发,转动眼珠子,偷偷看我一眼,正好与我视线交汇,连忙错开:“我听说……姜家人丁单薄,一脉单传了好几代,直到上一代当家姜怀吾的夫人李瑜产下四个儿女,才总算为家族添丁。长子是姜少祖,长女姜舟,次子姜宸,三子姜楣。三年前的今天,姜大少不幸丧命于车祸,原本当家的位置传给了大哥。半年后,大小姐生了场大病,至今未愈。”

“病了?”我百般疑惑,“什么病到现在还没好,莫非是绝症?”

“不清楚,据说她之前的婚姻生活非常美满,或许是受到打击吧,她和大少爷的感情一直很好……”

我听得正兴起,他没再说下去。也对,往下说就是人家的隐私了,他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让我知道。

晚风习习,携带一丝凉意。我看看身旁的人,眯了眯眼,而后起身说:“晚了,回去吧。”

“啊,好。”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一口气。

我往前走两步,趁他放松警惕之时,忽然转身,喊道:“苏晓!”

“嗯,什么事?”他仍旧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我。

面对他糊里糊涂的傻样,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终于觉察出异常,顿时脸色煞白,却只是愣在原处,无言以对。

“第一次见你就觉着眼熟,呵呵……你认识路川吧?怎么说呢,他算是我的旁系表亲。后来他进戏曲学院,我们还见过一面,你初中时期的相片也是他拿给我看的。”我慢悠悠踱到他跟前,偏过头附在他耳侧神秘兮兮地说,“全是他偷拍来的。”

“偷拍……”他讷讷地重复我的话,眸光有如风中烛火,明灭不定。

我冲他眨眨眼睛,促狭一笑,道:“是啊!你的样子基本没怎么变,个头倒是长高不少。”

他陡然来神,抓住我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他过得好吗?”

我一愣,颇感意外。碍于他的手越抓越牢,我不及思考,只得搪塞他道:“我们很少联系,距离上次会面,快两年了。”

“学戏练唱应该很辛苦的吧,毕业后就没见过了,他什么时候能出师……我一定捧场。”他说着缓缓放开抓紧我肩膀的手,眉眼低垂着,似陷入了往事。

悲伤突如其来,此刻,我看着他沉静的眼脸,仿佛见到我那曾经逝去的生命自他眼中淌过。

“不聊这个了,回归正题!”我扬声说,尽力忽略掉心头的苦闷,“我不打算拆穿你的身份,但你得帮我。”

闻言,他回过神,问:“怎么帮?”

“我这么跟你说吧,在这里我没有过去,全忘了、丢了。现在我认识并且有点了解的人,只你一个。我今天和你表态,是想往后有个人照应。未来具体怎么帮忙,我还不清楚,先走一步算一步。”

听完,他想了想,不解道:“你不是说你全忘了吗?为什么记得我?还有路川。”

我挑眉,既而无限暧昧地对他笑笑:“这是我的私事~”

“……”他脸一红,张口结舌,手不知该往哪放。估计是想歪了,我懒得和他解释,说多错多。

“行了,再不回去真晚了。”我一把拉他起来,“把你的手机号码报给我。”

我们按原路返回,到了别墅门前也没有分开行动,而是双双正大光明地进去,在楼梯口道了晚安才各自回房。

我这边刚到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准备进浴室冲凉,走廊上远远传来一串脚步声。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我在浴室脱衣脱到一半,没注意有人进来。

“晓晓。”

我犹不及回头,来人自后方猛地抱住我,一股浓烈的酒味窜上鼻尖。我皱了皱眉,挣扎两下子,无果。

“你上哪去了?”

他咕哝几声,含糊道:“扫、墓。”

我有些头疼,背着他艰难地挪动到莲蓬头下,拧开水龙头,热水“嘶嘶”喷洒而下。他迅即松开了对我的禁锢,甩甩头,抹了把脸。

“宸。”我回过身,小心翼翼地唤他。

“嗯……”他手捂住额头,声音略显沙哑,被水淋湿的发贴服在颊边,柔和了他锐利的棱角,竟衬出些许落寞。

我关闭持续洒水的莲蓬头,关切地问他:“头很疼吗?”

“有点。”

“你肯定是喝多了!快,冲个凉,再好好睡上一觉。”

我躬身拾起地上的衣物,预备把浴室留给他一个人用。可我没走出几步,便被他扯了回来。

我脚下不稳,几乎是撞上他的胸膛。鼻梁骨一阵剧痛,火气“噌”的上涨,我抬起头,横眉怒瞪向他:“有话好说!扯我……做……什么……”

他眼底的沉痛一闪而逝,却在抬头之际,刚好被我捕捉到。我越说越小声,最后缄口沉默。不能说我明白他那种情绪,因为不曾经历。

僵持片刻,他低头攫住我的双唇,狂肆的吻侵袭而来。我想他压根儿没醉,甚至正清醒,清醒至极。他的每一个行动都含着一份确定,看似狂乱,却控制得当。

这一天来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突然——我闭上眼睛,主动环抱住他的腰背,倾情回应。灼热而湿润的吻沿着我的唇角、侧颈、锁骨,一路下滑至胸口……

背部沾到地面的一瞬间,凉意唤回了我的一丝理智。我本能地喘息,感觉到身体发热、滚烫,似要沸腾,连眼皮都变得猩红。眼帘颤动,我缓缓睁开一条缝隙,随即被浴室顶部的暖光刺激得紧闭了双眼。

我抬手遮盖住眼皮,喃喃道:“完了……?”

“呵呵……这才开始。”他低沉压抑的闷笑声仿佛缠绕在耳边。

“什么?”我挪开手,睁大眼睛,便瞧见他光着身子,俯撑在我身体上方,遮去了头顶刺目的光源。

“我看你明明很享受,怎么,累了?”水滴混合汗珠顺着他俊逸的脸庞徐徐下坠,他笑望着我,难以掩饰剥夺的欲望。

我决不承认他眼中那个面色酡红、满脸娇羞的人是我本人。于是将脸侧转到另一边,咬咬牙道:“还好。”

“那再好不过。”他架高我的双腿,挺身冲了进去……

Chapter 3

昨夜纵欲过度,且因场地不适宜,我不幸病倒。

发着低烧,我恹恹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任由他人服侍。卧室里许许多多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反反复复,我其实是得不到静养的。

我企盼姜宸能尽早醒悟这点,但他心急时,脑筋转不过弯。

“宸啊……你请他们都出去吧……我要死啦……”我虚弱地开口央求道。

他放下周刊,坐到床沿安抚我道:“哪有那么严重,你只是感冒。”

“我快被他们吵死啦……”

“唉,你们都下去吧。”姜宸叹息一声,挥挥手遣散了佣人。

房内顿时清静不少,我遂意地仰起身,接过姜宸递来的枕头垫到脑后。

“你不是有事要办吗?你手下那人找你好几回了。”

“等你病好些,我再走。”

他伸手拨弄我额前的碎发,唇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温柔。午后的阳光从身侧斜斜照入,将窗棂投射在被褥上,我恍惚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这次多久回来?”

“可能要久一点。”

我不无惋惜地轻叹,若非聚少离多,或是其它不知名因素的阻挠,兴许我已经爱上他了。

“我没事,低烧死不了人。”

他屈指轻敲我的额角:“不准说‘死’。”

“明白,只不过,在家挺无聊的,什么时候帮我介绍一份工作?”

“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我见他眉宇间阴云重重,转移话题道:“找个人陪陪我呗,好解闷。”

“你想找谁?”

“嗯——嘿嘿……”

我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又睡了一天,半梦半醒间依稀记得有人和我道别,之后听他嘱咐了些什么,我瞎点头应和,实际并未上心。

将醒时,日近黄昏。我出了一身汗,蹬开被角,仍然不愿睁眼,琢磨着再小眯一会儿。朦胧听得有人开门进来,步履轻盈,很快到了床畔。

一只冰凉的手掌抚上我的额头,触感柔滑,舒爽得我直哼哼。我勉强撑起眼皮,想看看清楚那人是谁,忽然又感到困乏。

“徐先生、徐先生……醒醒、醒醒……”

耳边持之以恒的叫唤,将我从短暂的睡梦中催醒。我张开眼,一把捉住那人的手掌,往脸上贴着蹭了蹭。

“不是这只!”

我仰卧起身,转眼瞟向站在床边的人——是许晓。只见他一身别扭的衬衫西裤,零碎的刘海全部梳理到脑后,有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仍旧垂在额前。我朝房顶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不要我喊先生,我比你后生。”

他抽回手,问道:“那不然叫你什么?”

“名字。”

“可我不习惯叫自己的名字啊。”

他眉目纠结,貌似真的很困扰。我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待他俯身,我倏然拽住他的胳膊肘一扯。他失去平衡,扑到床上。我迅速掀被,三两下子将他裹成一个“春卷”。

“你这邻家老男孩,少装白痴!你真名跟我一模一样了吗?”

他扭动着挣脱了雁鸭绒被的束缚,撑起身,明澈的眼眸中随即映出我苍白的怒容,他困惑道:“我哪里老了?今年刚满二十三……我说徐晓,你生气了?”

“你吵醒了我的美梦!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

“一只手!一只观音手!”我异常亢奋道。

他愣愣的,嘴张成“O”字形,稍后说:“有关系吗这?”

起床气发泄完毕,我淡定下来,抬手揉了揉他业已凌乱的发,手感极佳。

“你不懂得。”我跃下床铺,拉开遮蔽的窗帘,把窗户统统敞开。天际唯留最后一抹嫣红,渐趋黯淡。

许晓看我失神地仰望长空,下床走到我身边:“这几天你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在睡觉,我真怕你睡死过去,你看你现在反应有多迟钝。”他试着轻推了我一下,兀自絮絮叨叨地说,“平常注意运动的人,哪会那么容易生病……”

我恍过神,笑道:“这话你说对了,我是被怄成病秧子的,什么时候带我出门走走?”

“正门设有监控录像加24小时轮流站岗,出不去,况且外边是真危险!”

我伸指直戳他蹙起的眉头:“非走正门不可么?大白天不方便,晚上才好办事,咱们假装睡下,然后改头换面偷跑出去,谁认识?天亮前再赶回来,如果不出岔子,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那万一出岔子呢?”

“你丫小心点,别出岔子不就结了?有点冒险精神好吧,人生路不会太好走!”

他点点头,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主宅后方有一大片树林,暂时没安排人看守,我们穿出去,爬过围栏,就是公路……要不这样,我明天去弄台哈雷,锁在围栏外偏僻的地方,到晚上,我在你房间楼下等你,你跳窗户下来。”

我按捺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脸颊:“就这么办,嘿嘿,我突然有点饿了,下楼吃饭不?”

他无奈地扯掉我作乱的手,拉我到床边,指着床头柜上的瓷碗说:“先把这个喝了,我叫人去准备晚餐。”

“豆腐脑?”我端过碗,用汤匙舀一勺送到嘴里。口感滑腻,口味清甜——我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吾爱豆腐脑!”

他直勾勾盯着我碗里的豆花,咽了口唾沫:“好吃?”

“你弄来的?”我拿碗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是,我来时它已经在这儿了。”

吃到一半,我停下,静静看着碗中晶莹剔透的豆花,甜入心脾。

“你吃,我去叫人做饭。”

我将碗塞给他,莫名兴奋地朝门外走去。

次日傍晚,我提早让厨师准备晚餐,希望多腾出些时间。送饭过来的依旧是名叫阿罗的女佣,她也依旧是冷漠,活像台人工智能。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嘱咐她收拾完碗盘后千万别来打搅我休息。她颔首,表示了解。

临近十点,我翻杂志翻得有些不耐烦了。窗框上“乒乓”一声响,我应声起立,撂下杂志,直奔窗口。俯身看见许晓候在楼下的一棵银杏树旁,正朝我挥手。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跳,我接着你。”他尽量压低声音喊道。

见此情形,我一方面是欣喜,另一方面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这时他张开双臂,殷殷期盼地仰望着我。我浑身恶寒,低吼道:“你演舞台剧呢?我掉下去能把你丫砸死!”

“你试试。”他执拗道。

我二话不说,爬上窗台,一跃而下。惊悚地发现竟被他接了个正着,全身鸡皮疙瘩凸起,我斜睨着他洋洋得意的笑脸:“还不放手——”

双脚沾地的同时,我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他手捂住脑袋,微嘟嘴,无辜的大眼睛里水光流转。我侧头整理衣袖,没搭理他。

“你要的东西我都找来了。”他转身走到树下,提起草地上的一个塑胶袋。

我才发觉,他已经遵照指示换上了破烂牛仔裤和镶铆钉的皮夹克,俨然一副地下乐团的范儿。“到那边再换,先找车。”

机车疾驰于环山公路,御风而行。我一寸一寸收紧了环抱住许晓腰部的手臂,心高高悬起,这飞一般的感觉不似错觉……

“你提速了吧——?!是提速了吧——!”隔着头盔,我扯开嗓门大吼道。

他微微侧头,眉眼弯弯的,冲我比出个大么指。我的警告没来得及脱口,轰鸣乍响,一阵盖过一阵,机车如离弦之箭狂飙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

“到了。”

机车驶达位于K市某住宅区附近的小公园,许晓摘下头盔,正要下车,无奈腰部被我箍得铁紧:“徐晓,喂——睡着了?!”

他单脚支着地面,身体故意往一边倾斜,我猛吃一惊,赶紧跳车。

“嘿嘿嘿嘿~”他接住我砸过去的头盔,一脸欠扁的坏笑。

可我不预备扁他,我拎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淡淡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厕:“你停好车去那边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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