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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未尽——by老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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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这里不安全。”他飞快地按了一组号码。

“苏晓——”我飞奔过去,一把扯掉他手中的听筒,往座机上一拍,“现在到底是谁不安全?”

他愣愣地瞅着我,突然捧腹大笑,跌坐到床上,拍拍背后睡死过去的肥佬:“我总不会连只肥猪都搞不定。”

我听了,直想抽自己一顿大嘴巴,我怎就没料到呢……

“回去吧。”他再次劝说道。

我瞄一眼昏睡中的肥佬,转眼瞪视许晓:“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有事要办。”一丝红晕浮上了他白皙幼嫩的脸庞。

我莫名的有些烦躁,剜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外:“知道了。”

我前脚刚迈出门,便听妖孽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见到他本人了?”

“是。”我低头看路,“你开的房间在哪儿?”

他笑道:“就在下一层。”

我冲了个热水澡,将脸上的斑痕洗尽,而后仰躺在沙发上,眼望着天花板发呆。记忆中的许晓总是呆呆、傻傻的,软弱得来有点坚强,坚强得来又有点软弱,其实是张很温柔的脸。

我想着、想着,忽然看见一张绝美的脸孔。妖孽正弯腰站在沙发边,盯着我看:“你还是到床上去睡吧,小心着凉。”

我依旧躺着不动,幽幽开口问他:“我们是否曾经认识?你与我的相处方式不像陌生人之间该有的,熟悉得有点诡异。”

他不答反问我:“那么你知道我是谁?抑或是叫得出我的姓名?”

“不瞒你说,我脑袋被车撞过……”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随意笑笑,用手指在我脑门上迅速写下两个大字:“魏、罗。”

“好名字!可惜没印象。”

“以后记住吧。”

他轻叹一声,转身走到大幅落地窗前,放眼成片的城市夜景。那些璀璨的华灯映在他眼中闪闪烁烁,却是一望无际的孤独。我坐起来,趴住沙发靠背,见他一袭纯黑色的丝缎睡袍,半湿的长发随意盘在脑后,几绺青丝婉转泻下,整个人仿佛玉塑的像。他低低地笑起来,一定看见了映在玻璃上业已痴了的我。

“这几天你怎么打算?”他侧过头,斜挑挑地瞅我一眼,端匀秀美的容颜益发惑人。

“什么?”我恍惚一声,惊觉自己的失态,“哦、哦,我嘛,想在S市玩几天。”

“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嗯……”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幅鲜活的图画:蓝天、白云、红色的跑道和一个奔跑着的小小身影。

我正要开口和他说起,一通电话打来。他一听见电话铃声,脸色立马就变了,我开始犹豫起来,这时,他已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走去露台接听。

Chapter 10

“很遗憾,我明天有事,不能与你同游S市了。”魏罗讲完电话后,便是这么回应我的。

于是,我们匆匆度过一晚,次日清晨各奔东西。临走前,他别有深意地和我说:“回见。”

我也希望能再见到他。

我换了一套运动服,架一副墨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在这里我曾有个家,有位老人时时盼我回家。后来他走了,房子出卖给别人,里里外外装修过几次,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我甚至提不起兴致去悼念。

走了好些路程,我停下脚步,看前方是一条阴凉的小道,直通向一所中学的校门。小道两旁栽种着许多枝繁叶茂的大叶榕树,一缕缕阳光投射进来,只落下细碎的光斑。不远处喧闹的叫喊声划破了这份宁谧,我循着那个方向重新迈开脚步,越走越急迫。

天空很蓝,很高远,飘荡着一些碎了的云朵,下面是操场火红的跑道,我脑海中的图景仿佛刹那间活了!有所不同的是,环抱操场的看台上聚满了学生,或坐或站,正留心观看着场上4×100的接力赛。

“加油、加油……啊啊——”

“赢了,我们赢了!!!”

胜利的高呼连成一片,赛事终了,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撤离。我避开人流,退到一棵榕树下,静候一张张陌生而稚嫩的脸孔在我面前经过。不多时,观众散尽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学生在清理现场。我沿着阶梯下到操场,反反复复地跑几圈,不觉已出了些汗。

“真的累……”我笑了笑,返身回看台上,一个蔫头耷脑坐在阴凉处的人堪堪落入我的视线,我一步一步走过去,“苏晓,你也来了?”

他反射性抬起头,朝四下里张望,当看见是我,他眼中流转的异彩眨眼间淡去:“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摘掉墨镜,不悦地道。

“没有……”他复又搭下脑袋,眼眶红红的,闷不吭声。

见此情形,我脑中“轰隆”一声电闪雷鸣——他这副凄凉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惨遭人蹂躏的小媳妇!

“到底是谁?!给我从实招来!”我怒火攻心,开始口不择言。

“你还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他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问他:“你找过路川了?”

他听而不闻,兀自往下说:“我不敢去扫墓……或许,或许这只是场误会也说不定……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多大变化……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苏晓。”我挨着他坐下,把他的脑袋掰过来,“你当真喜欢他?”

“嗯。”他吸了吸鼻子,眼光闪躲开,怯生生地点了个头。

我就纳闷了:“可这是为什么呀?我没觉得他哪儿好啊!而且他对你也不好呀!”

他强颜欢笑:“我几乎每年都参加长跑比赛,但那其实不是我自愿的,某些人故意整我,年年推荐我出赛……每次我跑一半就跑不下来了,晕晕乎乎的,感觉四面八方全是看好戏的眼光,想到要放弃……那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看台上冲我喊,叫我加油使劲儿跑,跑进决赛就请我吃哈根达斯。”

他红着眼眶,笑得惨兮兮的,我看在眼里直觉得难受:“也许他单是嫌你累赘,让你早早了事,他好收工。”

“一瞬间的事,怎么能用理智来衡量……”他不说话了,毫无防备地被我封了口。

我忘情地吮吻着他柔嫩的唇瓣,那滋味甜丝丝的,让人欲罢不能。

一吻结束,我们彼此都有些喘,他瞪大眼睛,始终无措地看着我:“你……这是为什么?”

他的嘴微微张合,红润的唇瓣好似浸在井水中的红嫩嫩的樱桃,我被它勾引着再度扑了上去。他这次机警,闪避的同时抬起胳膊肘,狠狠地撞了我一下。

“哎哟!”我颤巍巍地捂住胸口,疼得直抽气,“难不成我夺走了你的初吻……我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一甩之前有机可乘的表情,一脸严肃地道:“如果你只是开玩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你不计较?”我收了吊儿郎当的心,挺起胸膛与他对视,“我还要计较呢!你什么意思?!”

他不答反问我:“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我顿时语塞,但见他起身要走,想也没想便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我是认真的!尽管未来的事没个准头,现在给不了你承诺,可真的就是真的!我好不容说句真话……苏晓,你真的不考虑给我次机会?苏晓,过去我改变不了,但我会尽力去改变未来……苏晓,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苏晓,我稀罕你!!!”

许晓还是逃了,逃之前没忘了甩我一巴掌,我知道他那是失手,他太激动了(……)。我原本计划追上他,死皮赖脸地让他陪我故地重游,不料中途接到未可的电话,警告我一天之内返回K市。估计姜宸已经“起驾回宫”,我不敢造次,立马到街上拦了辆的士。

我在公路边缘打发了司机,徒步穿过密林至别墅后方,顺着窗口悬挂的绳梯爬进了房间。待收起绳梯,我一屁股坐窗台上,脱下沾满泥灰的球鞋,打算自己动手搞搞卫生。

“放着吧,我来收拾。”

闻言,我猛然抬起头,望向房内的欧式雕花双人床,只见一个相貌与我如出一辙的人从床上下来。

我讶异道:“如果不是身高差距,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谁真谁假了!”

“所以呀,为保险起见,这几天我基本都在床上躺着,下地铁定穿帮。”未可摘掉假发,一头层次分明的冷棕色中长发倾泻下来,衬得我那张白净秀气的脸更加阴柔。

我笑道:“如此一来我病弱的形象怕是深入人心了。”

“你这次回来气色好多了,莫非遇到什么好事?”他拉拢窗帘,当着我的面一件件更换起裙装。

“好事么……”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凹凸有致的锁骨,胸前两点樱红和肌理匀整的小腹,逗留在一道浅淡的疤痕上,“好狠的一刀!”

“看起来可怕而已,要不了命的。”他垂头摸了摸侧腹的刀疤,若无其事地背转过身,“俗话说,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挨刀。”

果然,他细腻白滑的背部遍布着各种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最为惹眼的却是后心处一枚朱红的蝎印,但他很快罩上连衣裙,没让我来得及看仔细。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我忽然问他。

“未来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认识它。”他动作熟练地系好围裙,绑上发带,转回身面对我,“不过照现在这样,感觉慢慢地也能走到。”

眼前的微笑很美,带上了不属于我的色彩,我定了定神:“你什么时候把模样换回来?”

“这个啊,有点麻烦。”他挠了挠面颊,“当务之急是收拾整理,估计姜二快到了。”

“噢,我冲凉先,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

姜宸回来的时候,我正娇弱地侧卧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喝中药。他眉头一拧,俊脸一黑,疾步走到我腿边坐下,伸手攫住我的下巴:“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我抖了抖,手头的中药差点没震洒了,于是招手叫来侍候在近前的佣人,把药碗放回到他手中的托盘上,转脸看着姜宸,眼中积聚起泪花:“谁叫你那几天非要没日没夜地……咳咳……完了也不管我就走了……”

他态度一下软了半截,眉头也舒展开来:“当时赶得紧,是我疏忽了。”

“咳、咳……大夫说我没事应该多出门走动。”

“也对,我们好久没结伴出过远门了,下个礼拜将会有一场婚礼,我看合适,你觉得呢?”

我眼睛一亮,顾不得咳嗽:“有你陪着当然去哪儿都好!”

“你的脸怎么了?”他转过我的脸,目光犀利地钉住我眼角下方颧骨上的一摸淤青。

“没怎么啊。”我闪烁其词,一面偷看一眼尾随姜宸而来,一直默不做声地站在阴影里的许晓,“可能是不小心撞到哪儿了吧,我也没感觉。”

他叹息一声,用指腹轻轻揉了揉那一小块淤青:“不严重,以后小心点。”

我连忙问道:“今次是谁的婚礼?”

“我在国外念书时的旧识,想想也有好多年不见了。”

“就我们两个人参加?”

“不,他和夏彦是认识的。”他低头思量了一下,很快又将视线聚焦到我脸上,“所以也一并邀请了夏彦,届时我们三人一同前去。”

我故意拉下脸来:“你们都认识,就我一个外人!”

“你怎么能算外人呢?”他一手揽我到怀里,哄道。

“我不管——”我私下里瞧瞧始终不发一言,眼睛不知在看哪处的许晓,轻翘起唇角……

“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小许子,你说哀家该带哪件好啊?”我尖着嗓子,用唱戏的腔调支使许晓给我收拾行囊。

那天我别扭一闹,姜宸二话不说,答应让预定休假的许晓随我们一同参加婚宴。这两天姜宸事忙,家里没外人,许晓一见我就像避瘟疫似的,唯恐不及。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些琐碎的家务事我没少使唤他。

“只有死了丈夫的皇太后才自称‘哀家’,你这么叫不合适吧?”他拿起我手边的西装外套,头也不抬地道。

我戏谑道:“你挺懂的嘛,我原以为你听不出来。”

他专心叠衣服:“听不出来的是傻子。”

我挑了条藏蓝色细碎花纹的领带,置于领口比划起来:“小许子,你看本宫配这条怎样?”

“……”他没搭言,把一件件折叠整齐的衣物放进皮箱内。

“我说这外国人就是浪漫,婚礼非要到邮轮上去办,而且还是从南安普敦出发到纽约,这不刚好是当年泰坦尼克号沈船的线路吗?也不怕当真遇上冰山。”

“全球气候变暖,何况现在是夏天,你想碰见冰山,还真不容易。”他淡淡地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毫不在意,打起领带走到全身镜前:“听说新娘本是个男人,因对方家人坚决反对,不得已做了变性手术。你说这种妥协有意思吗?不晓得姜父、姜母是否也曾阻挠过我和姜宸。”

“二老去世得早,大哥跟杜……”他停顿了一下,改口说,“跟你谈那会儿,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听见他不小心说溜嘴的那个姓,转念一想,打探道:“他祖父姜老爷子呢?也不管我们?”

他马上回道:“老爷子不管事很久了。”

Chapter 11

“小许子,你自个儿不收拾吗?”

“我没什么特别需要带的。”

他扣上皮箱,把它拖到角落处,开始着手整理衣帽间。我透过全身镜看他即使在我背朝他的情况下,也不曾偷窥我一眼,于是又问道:“你不出席婚礼了?而且换洗的衣物你总该带吧?到那儿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没准备礼服,再说,我这次去只是给你们打打下手,不出席没关系的。”

“我可以借你。”我悄无声息地踱到他身后,轻佻地摸了一把他的翘臀,“我们的身高相仿,你穿应该合适。”

他一炸,跳开去:“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我不依不饶。

他倒退一大步,抬眼正视我:“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清楚,说了伤和气,可是,你不该呀!”

“你心里其实挺瞧不起我的吧?”说着,我一步一步向他紧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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