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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火 下——by苏打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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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车有四个城门,于飞、罗虎、于燕,你们一人守一个城门。”崇恩一一安排。

“那还有一个城门呢?”殷于燕问,那本该是秦烈守的,可秦烈去燕台关求援兵了,由谁代替他。

“还有一个城门,我来守!”崇恩坚定地道。

“不行,太危险了!”殷于飞和罗虎同时反对。

“让我来吧!”突然一个声音插入,竟是崇华从帐外走了进来。

“不行!”崇恩叫道。

“为什么不行?”崇华说:“我在登基之前,也曾守过燕台关啊!”

“此一时,彼一时!”崇恩道:“你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我又怎能让你冒这个险?”崇华也语气不善。

“总之凤翎军中,一切由我做主!”崇恩怒道:“来人,牢牢看守皇上,不许他出帐一步!谁敢违令,格杀勿论!”

“崇恩,你放肆!”崇华用力一拍案几,怒不可遏。

崇恩转身向帐外走去,“请皇上好好休息!”走到帐外,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崇华,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哪怕牺牲一切,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危险!

第四十七章:兵临城下(四)

在苦守鬼车城的那段时间,崇恩心中最感谢的人,恐怕是北殇王殷斯尧了。因为他不仅留给了他一支精绝的军队,还留给了他一个珍贵的将领,罗虎。罗将军擅守城,那是闻名遐迩的。殷斯尧带楚凌云离开的前一晚,崇恩曾经不解地问他为什么把罗虎留给他,而不是擅攻城的苏蒙。

那时殷斯尧笑着回答他:“你的身边已经有于飞和秦烈这两把利剑了,崇恩,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面坚固的盾。”

“可是我们的大军将一路攻城拔寨,恐怕罗将军不能发挥所长啊!”

“攻城容易守城难,有时防守也是最好的进攻。崇恩,你有将帅之才,可有时却会被你的执着所禁锢。”殷斯尧伸出左手,在崇恩面前握紧,又再松开,“当你懂得何时该握紧手,何时该放手的时候,你就会是中元有史以来最好的将领。”

“五皇叔,你要我放手吗?那不是一无所有了?”

殷斯尧微微摇头,“你的手能握住什么?山川河岳?万里江山?”

崇恩看了看自己的手,“当然不能!”

“可当你张开双手,整个天地都在你的手心。”

“五皇叔,我不明白。”崇恩皱紧了眉头。

殷斯尧拍拍他的肩膀,他是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成长的,从胆小怯懦的皇子到叱咤沙场的元帅,他知道,他的能力还不止如此,他的成就会超过自己,超过任何一个伟大的将领。他所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磨练。

“你会明白的,崇恩,但不是现在。”

可是现在,崇恩没有时间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守城之上。

罗虎守城经验丰富,他知道要现在凤翎军最缺的,是两件东西:时间和人。缺少时间是显而易见的,即使秦烈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到燕台关,即使西律王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好援兵,当天启程,那离援兵到来,也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幸好城内的粮草还能支撑,所以死活也必须将鬼车撑过一个月。

至于人的问题,就更麻烦了。由于恶魔之咒肆虐,凤翎军士兵已经倒下了近一半,剩余的残兵如何对付雅尔丹大军?罗虎想出了一个办法,临时召集鬼车的老百姓入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中元的安平王亲自写下榜文,加盖金印,所有帮助守城的鬼车百姓,全都重金酬谢。因此,不少鬼车百姓都前来应征入伍。罗虎挑选士兵也很特别,不管男女老少,哪怕是妇孺残疾,他都来者不拒。而安排给这些没有经过练习的临时雇佣兵的任务也很简单,只需要他们做一件事,往城楼下泼沙子。

这个战略让崇恩和于飞一干将领,大为吃惊。可事实告诉他们,这是相当管用的。鬼车城别的东西没有,黄沙是万年不绝的。那些鬼车的老百姓拿着大小容器,不停地对着攻城云梯上的雅尔丹人泼沙子,而士兵们则趁着雅尔丹人被沙子迷了眼的时候,向他们射箭,总能百发百中。

第七天,崇恩站在城楼上,望着鲜血染红的沙漠,有些晕眩。掀起衣袖,低头看了看,整个手臂已呈黑色,他知道自己这几天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但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元帅,你的脸色不太好。”一名士兵看着他泛白没有血色的脸庞说。

“大家不都一样。”崇恩微笑道:“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谁的脸色都不好。”

“可是……”士兵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可却没有像元帅那样,死灰死灰的,根本不像一个活人啊……

“继续守城!”崇恩大声叫道,希望鼓舞士兵的士气。突然,心口一阵绞痛,疼的他弯下腰来,一手扶在城墙上,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

“元帅,你……”士兵看着他的脸,惊恐地叫起来。

“我……没事……”崇恩坚持道。

“你的脸……”不止一个士兵惊呼起来。他们看见崇恩的眼睛、鼻子、嘴角都渗出了鲜血,他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红色,仿佛一个恶魔。

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后退,这样的崇恩让他们陌生,甚至可怕。

“你们……”崇恩想怒骂,你们看我干吗?站在那儿干吗?为什么不去守城?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拧绞在一起,疼,好疼……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瞬间,世界变成了黑暗,身体跌落到坚硬的地面,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士兵们慌乱的喊叫,“快扶元帅下去!”“快去通知殷将军!”

崇华郁闷地坐在营帐中,帐外是重重把守的士兵,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当然,他也出不去。即使他大发雷霆也没有用,因为这里不是昊天城的朝堂,而是凤翎军的军营。天下间能够软禁他这个皇帝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而唯一听他号令的禁卫军,却不知被沈淮派去了哪里。说起沈淮,他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影子了。

“皇上!”一个人影匆匆冲进帐中,他满脸灰黑,掩饰不住的憔悴,一身血污,已看不出战袍原来的颜色。

“于飞?”崇华抓住他,“你不是在守城门吗?是不是失守……”

“不是!”殷于飞拉起他就往外跑,“快去看崇恩,他不行了!”

崇华的心顿时跌到谷底,“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咳,我也说不清,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崇恩的帐中,聚集了几位军医和袁无忧。而崇恩,则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

“崇恩!”崇华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只见崇恩的衣服已被解开,整个身体已呈黑色,连脸都是灰色的,没有一点生气。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颈部,幸好还有脉搏,幸好他还活着。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崇华狂怒地问道。

“是恶魔之咒。”袁无忧平静地回答他。

崇华失神地望着崇恩良久,逐渐冷静下来,“还有……多久?”

“元帅之前一直隐瞒病情,如今毒已攻心,拖不了多久了。如果得不到解药,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崇华俯下身,额头抵住崇恩的额头,痛苦地咬紧唇。

“崇华……”似乎感应到了他在身旁,崇恩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不说?”崇华心中隐忍着怒火。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告诉他?

崇恩轻轻地弯起嘴唇,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由于身体的疼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困难,甚至双手都在抽搐,崇华不由地帮他探向腰间,摸到一个硬物。他拿出来一看,正是凤翎军的凤舞火令牌。

“你要这个?”崇华问,将令牌放到崇恩的手心。

崇恩点头,动了动手指,抚摸着令牌,眼中露出无限温柔,“我……的……责任……”

崇华有些哽咽,心疼地抚着他冰凉的脸颊,柔声道:“元帅,我希望替你完成你的责任,可以吗?”

崇恩的眼眶湿润了,微笑地点点头,将令牌交给崇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轻声道:“谢谢……”

崇华低头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如盟誓一般。

“我会替你守住鬼车城,一定,一定……”

崇恩闭上双眼,泪水从脸颊滑落。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正如你相信我一般。

崇华拿起崇恩一直随身佩戴的玉具剑,挂在腰间,深深再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帐外走去。

“于飞,我们走!”

殷于飞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听崇华一叫,立刻清醒回来,“是!”

夏侯云听见外面人头攒动,士兵们来来往往,神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袁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侯云刚走出帐子,就看见袁婷芳走了过来。

袁婷芳拧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有人把义父叫去了,好像是去皇上那边的营帐了。”

“是皇上出事了吗?”夏侯云急忙问,突然一转念,紧张起来,“我哥哥呢?他也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袁婷芳忙安慰他,“沈大人好好的,我今天早上刚看见他出城。”

“出城?”夏侯云顿觉奇怪,“雅尔丹在攻城,他怎么出城?去做什么?”

“咳,这些打仗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袁婷芳说道:“听禁卫军的人说,他们是去抓那个雅尔丹国师的。”

“昙因!”夏侯云叫道:“哥哥要抓昙因!他们往哪个城门出去的?”

“好像是西门……”袁婷芳话音未落,只见夏侯云飞快地往西面跑了出去。

“云儿,云儿,你不能去!”袁婷芳急忙追了上去,眼见夏侯云跳上了一匹马,向西城门跑去。

“芳儿,快拦住他!”身后传来袁无忧的叫声。

袁婷芳转过身,只见袁无忧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边跑边叫,“元帅刚出事,要是他也出事了,怎么向元帅交待?”

袁婷芳点了点头,忙叫人牵来了马,“义父,我们马上追上去!”

看守西城门的是殷于燕,雅尔丹集中攻击的是正北城门,因此西城门形势还不算严峻,当看到夏侯云骑马跑来时,殷于燕大为惊讶。

“元帅有令,守城期间,谁都不能出城!”

“快开城门,我一定要出去!”夏侯云焦急地叫道:“如果我不去,哥哥可能会杀了昙因的!所有染上恶魔之咒的士兵都会死!”

“这……”殷于燕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了,“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要答应,让我的士兵保护你!”

夏侯云重重地点头,只要殷于燕放他走,他一切都能答应。

“等等,我们和你一起去。”袁无忧父女也赶到了,并没有阻止夏侯云,袁无忧心里也明白,昙因是个关键人物,若是处理不当,那就将会赔上几千人、几万人的性命。

殷于燕派了一支军队掩护着三人,看他们向西方的山脉奔去。

昙因又一次看到了沈淮,第一次,一种类似复仇的怒火在他平静无波的心中点燃。那天晚上,就是这个男人挑衅他,害他不得不借沙遁而脱身,染上一身沙腥。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地生气,这样地憎恨,而沈淮做到了!

所以,这一次,他要报复!

昙因单纯的心思根本逃不脱沈淮的眼睛,沈淮从他眼中轻易地读出了他的想法,“你想杀了我?”

昙因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周遭浮现沉重的杀气,隔着空气传来一股无形的力量。

沈淮没有出手,而是转身一跃而去,昙因立刻紧紧跟随着他,追赶上去。

两人一先一后,飞掠过万里黄沙,最后,沈淮停在了一处悬崖。脚下,是滚滚而过的河流,这条河流淌过大漠的诸多国家,是相当重要的水源,由于连年的干旱,水量已逐年锐减,但不久之前的那场大雨,持续了几天几夜,河水又再次凝聚,水流滔滔,爆发出极大的威力。

“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不错吧。”沈淮突然笑道,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昙因没有听他废话,双手一展,传出一股气浪,沈淮身形向后,轻松地避过。

“我准备了一些好东西招待你。”沈淮弹了弹手指,两侧崖壁上跃下无数士兵,身穿青绿玉甲,手持锋利玉剑,狠狠地攻向昙因。

昙因并没有将这些人的攻击放在眼里,他一手握住一人的剑刃,想像往常一般空手将利刃折断,可是当他手心接触到冰冷的剑刃时,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化解在剑刃的寒气中,他身上蕴藏的巨大力量似乎在慢慢地消融,慢慢地抽离,这一感知让他不舒服极了。

沈淮慵懒斜靠在山壁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士兵围攻昙因,悠悠地说道:“昙因,你的确很厉害,你有操控五行的力量,在这世间,有几人有这样的力量?恐怕只有你一个了吧。可惜,万物相生相克,再强大的东西,也有克制它的方法。这个玉剑阵,还合你口味吧?”

从上次交手,沈淮就看出来了,昙因可以轻易地控制流沙,操控沙人,抵御一切金属的攻击,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内的东西都无法对他产生任何作用,而相反,他却能随意操纵五行,将五行中蕴含的巨大能量转换为自己的力量,借由五行之力攻击敌人。所以沈淮才会问夏侯云,什么东西是游离五行之外,而得到的答案就是玉。

“玉剑阵,用的是西方的极寒青玉,至阴却至阳,不管你借用五行中的哪种力量,都形同虚设。昙因,好好享受吧,这个剑阵,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看到昙因的气场渐渐由强转弱,沈淮抬头看了看,拍了几下手,只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一个巨大的玉笼从崖顶落下,昙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罩在笼中,无法脱身。

沈淮从一个士兵手中抽出玉剑,一剑刺穿昙因的右臂,昙因呻吟了一声,缩着身子抱着自己流血的手臂,怯怯地警惕地看着沈淮,好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

“告诉我恶魔之咒的解法。”沈淮冷冷地注视着他,“不然,就杀了你。”

“不要,不要杀昙因!”夏侯云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视野,连沈淮都不由暗自惊讶。

夏侯云从马上翻身跳下,疾步奔跑过来,昙因看见了夏侯云,从玉笼中伸出受伤的手臂,嘴里呜咽着,像在委屈地抱怨。

“云儿,你来做什么?”

“哥哥,不要杀他!”夏侯云挡在昙因面前,“你看的出来,他的内心就像小孩子一样,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沈淮道:“我只是要他说出恶魔之咒的解法。”当然,不给他一点苦头,他是不会说的。不过后面一句,沈淮没有说口。

“让我和他说,好不好?”夏侯云哀求地看着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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