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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 上——by白夜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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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黑衣的展晨进了灵堂,楚萧已经叫人打理好一切,就等着他们了。

沈皓天拉着展晨站在家属区,对着来祭奠的客人除了弯腰还是弯腰,耳朵里听着那些“节哀顺变”变成冷嘲热讽环绕在耳边。

那些人嘴里说着节哀顺变,心里却在讥讽的笑着,你看,沈家那个种马,真恶心,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把自己老婆都逼疯了,这种人死了也活该。

慕云穿着黑色西装也到了,面对遗像上了柱香,在沈皓天和展晨回礼的时候轻声说,“放心,新闻已经压住了。”

沈皓天黑着眼圈只能说,“谢谢。”

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沈皓天对着展晨轻声说话,声音说不出的嘶哑,“累了没有?都一下午了,去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吧。”

展晨摇头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打开盖子倒出几粒药片一样的东西,给了沈皓天4片,自己也拿了三片,丢进嘴里嚼碎了吞了下去,又在旁边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顺手给了沈皓天一杯。

沈皓天接过水,学着展晨把药片咬碎吞下,又把水喝完。却是在下一秒,尽吐了出来,嚼碎的药片混着有些浑的胃水里夹杂着血丝。

洛轩此时正进灵堂,见着沈皓天呕吐,忙跑过来扶住问,“表哥,怎么样了?”

沈皓天摇头紧闭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手紧紧抓住展晨的手,紧的有些疼。展晨眉头轻皱,在看见沈皓天有些绝望的眼神时,不得不放弃把人一手甩开的想法。

楚帅在听说沈皓天吐了的时候,忙从外面进来,这是楚帅时隔两年后再见到展晨,但是明显的是展晨没看他。只是站在家属区,该怎么就怎么,倒是和以前一样面色冷淡,眼神平静。好像这里的人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把沈皓天带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洛轩不免抱怨到,“不想吃东西就别吃了,怎么弄吐了,人死不能复生,自己的身体要紧。再说为那种男人,不值得这么伤心。”

沈皓天摇头苦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妈,这辈子这么苦,最后居然还要受这种非难。不是吃不下,只是不管怎么想都想吐。就好像什么都是脏的一样。”

“……”

展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前,见沈皓天转过身,嘴里动了动,却只生硬的说了三个字,“别伤心。”

说完,伸出了手。展晨的手指比16岁的时候长了好多,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白皙,修长。而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难过,什么都没有。

洛轩不免摇头,这人终究是冷心冷面的,多情只为无情恼。

沈皓天苍白着脸,这两天生生瘦了一圈,脸变得好像骷髅一般,只贴着皮,没有一丝肉。见到展晨朝他伸出了手,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也伸出了手,只是这手骨瘦嶙峋,竟像个老人的一般老态了。

沈皓天的心是凉了的,在他打电话给展晨说家里出事要他回家而展晨说没空的时候。只是那禽兽再怎么也是他的父亲,曾经那么爱过他的母亲,再无情也该回来见一面吧。抱着绝望的心思亲自去L市请人,也许言辞有些犀利,刻薄,但终究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就这么一点,沈皓天也觉得满足了。

现在,这个让他心凉的人,会主动给他吃的,又愿意朝他伸出手,说不开心是假的,只是这开心之下的心情太沉重了。

紧握着展晨的手,沈皓天尽管全身疲惫但也强撑起精神要回到家属区去。

在还差一步的时候,沈皓天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变黑,整个身体软了下去,只有手死死的握住展晨的手。

不是每个人都是展晨能48小时保持最佳状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个正常人熬夜之后基本上都疲态尽显,更何况一个身心疲惫的人连续48小时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展晨见沈皓天就这么往自己身上倒,干脆强力甩开人的手把昏过去的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跟在后面的洛轩见状忙上来说,“让别人送表哥回去吧,这里怎么也要留一个亲属在。”

展晨冷淡的看了洛轩一眼说,“死人,不好看。”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洛芸的遗像说,“她,好女人。”

然后展晨抱着沈皓天大步往外走了,楚帅看这样子只能去外面开车。

灵堂一下子少了两个直系亲属,这让洛轩有点头疼,这快到晚上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会来,这成什么样子了。

在给他父亲打了报告后,洛轩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了亲属席第一位。肚子里大骂,妈的,这算是什么事,自己两个儿子都不待见他,自己这一个没血缘关系的站在这算什么。明天又有八卦谈资了,沈家就活该被人拿来八卦的。

展晨把沈皓天带回沈家,把他丢在床上,找到纸笔,在上面用英语噼里啪啦写了一大堆东西。交给楚帅,又掏出一叠钱给楚帅说,“去买。”

楚帅嘴角抽了抽,实在是很想说,其实你家有医院,还有就算我去买这些东西也不用给钱,太见外了。可是在看见展晨那冷情的神色,楚帅觉得还是去买东西比较好。

家里的保姆已经50多岁了,见沈皓天被展晨抱了回来,家里又出了那么多事,忙上来问展晨,“小少爷,出了什么事了?”

展晨闭着嘴不说话,随意的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老保姆弄得焦头烂额,嘴里直唠叨,“造孽哦。”

楚帅去就近的医院把单子上写的东西全买了,又飙着车回到沈家。

抱着东西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进了卧室。

展晨见他把东西买来了,直接拿过那些瓶罐开始配药。

没几分钟,展晨就把药配好,把一次性输液器的针扎进沈皓天的右手,调好速度,又开始给沈皓天包起左手。

这把楚帅看愣了,心想你包人家左手干嘛呀。看了半响,楚帅才想到,在灵堂的时候,沈皓天是抓住展晨的手的,后来展晨为了抱起他,好像把手甩开了,当时好像是有听到“啪啪”骨头错位的声音。

联想到这,楚帅对展晨无比畏惧起来,这人也太凶悍了,就那么甩手一下,人家手指就那么挫了,要是把人给惹毛了,那还不是一把捏死人的事?

展晨把沈皓天的左手包扎好,就准备离开。

楚帅忙问,“现在去哪?”

展晨理所当然的说,“睡觉。”

这把楚帅给纠结得,人家老爸死了,不去守灵就算了,还正大光明的告诉人说要去睡觉,这不膈应死人嘛。可这好像是人家家事和自己没关系的,说不上话,特别是在看见展晨替沈皓天包好的左手觉得自己更说不上话了。

给自家叔叔楚萧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一下,楚萧叫他别管,帮着看着沈皓天。

楚帅只能在床边坐着了,坐了一会儿又在屋子里幌了一圈,没见着能打发的东西。又下了楼,见着保姆正带着这一岁多的娃,见着楚帅下来了,打了招呼问有什么需要。

楚帅随口说找点消耗时间的,保姆带着孩子去找了基本杂志。楚帅一看,不是商业杂志就是美容杂志,这不郁闷死个人么。

问保姆还有其他的没有,不是杂志也行,结果保姆拿给他一个小孩玩的游戏机。

楚帅在风中凌乱了一把,再十分淡定的拿着小孩子玩的游戏机上了楼。

展晨洗了个澡就睡了。不是他没良心,实在是他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玩意,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有父亲的就只有罗真。可罗真他爸就是朵奇葩,罗真就是朵小奇葩,那两人的相处模式让展晨觉得自己和罗真也可以算父子。

沈皓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事,对于展晨来说,一个不熟悉的人和一个要做的事情来说,那件事情理所当然的比较重要。何况在潜意识里展晨也讨厌他这个生父,因为小时候没有父亲没少被外面的孩子欺负,再加上他母亲总是说他父亲是个坏人。一个好孩子就这样被误导了,觉得他的父亲是个坏人,坏人不值得可怜。

后来沈皓天亲自去L市叶家要人,言语间颇为激动,让叶家两个少爷觉得展晨还是回来比较好。

一直到抱着沈皓天回来,帮他输水,包扎手,展晨已经50多个小时没休息了。

要去睡觉也算理所当然,展晨也是人,不是金刚,也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

两个小时后,展晨起身到了沈皓天的卧室给他换药。

楚帅看到的就是展晨顶着有些凌乱的发,穿着已经算小的睡衣正给沈皓天换输液。可能是因为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原因,楚帅看见展晨的眼睛下面的眼皮有些青,想来也是很久没有休息了。再次感叹这日子过得可真苦的。

这次,展晨直接在床尾坐着就闭上了眼,进入睡眠状态。

楚帅看着坐在那里如雕塑一般睡着的人,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人啊,这样也能睡着。不由得又佩服起人来。

其实这都没有什么,在又一个两小时后,沈皓天输水剩下最后几滴的时候,展晨睁开了眼,迅速的拔掉了针头,用止血贴压住往外冒血的针孔的时候,楚帅对展晨已经转化为崇拜了。

保姆上来说准备了夜宵,让两人下去吃饭。

展晨摇头又回卧室睡觉去了,就剩楚帅一个人下楼吃饭。

吃完饭又上了楼,像个全职护士一样把人守着了。

19.

沈皓天醒来是第二天早上,不得不说此人生命力之顽强。

看见趴在旁边的楚帅,沈皓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楚帅被这一拍,满脸疲惫的醒了,见沈皓天醒了,忙问,“怎么样了,大叔。”

沈皓天嘴角抽了抽问,“小晨呢?”

楚帅不得不翻了个大白眼,“你那弟弟是宝还是珍啊,睁开眼就开始问,你应该先想想你要不要去个厕所,毕竟昨晚上输了那么多水。”

经楚帅一提醒,沈皓天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被憋尿憋醒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要起身,忽然,“嘶——”的一声疼得叫了起来。

沈皓天不明所以的盯着痛感源,左手,实在是想不起发生什么事了。

楚帅看了看沈皓天的左手,又看了看他那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不忍心说那啥你的左手是你弟弟给折的。

只好伸出手去扶沈皓天去厕所,沈皓天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这把楚帅给震惊得,那什么,果真是被打击到了,难得此人如此有礼貌,有礼貌到让人觉得这不隔壁幼儿班的5红花三好学生嘛。(楚帅小时候读的那所幼儿园,每学期都要进行五次考核,没考核过一次就在墙上他的名字下面贴一朵小红花。每年都只有楚帅都是5朵全得,所以至今印象深刻。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叔叔楚萧每次都拿这来笑他。)

沈皓天一回到床边,展晨就进了卧室,横横竖竖看了一会才开口,“没死,可惜。”

这话把楚帅给梗得那个憋,你说你把人弄回来,输水救活了,见人醒咯就来四个字,没死,可惜。这不膈应死人嘛,有这样的毒蛇的弟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沈皓天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给了展晨虚弱的一笑,又伸出右手扯了扯展晨的睡衣说,“家里的衣服都短了,等会吃了早餐让楚帅陪你去买新的。”

展晨的声音有些僵硬,“不用”。看见沈皓天那个虚浮的笑,让他不得不想起小时候,妈咪离开的时候,那时候她也给自己那么一个虚弱的笑后,轻轻的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展晨离开了卧室,下了楼,见保姆在准备早餐就说,“稀饭,楼上。”

保姆知道展晨一向寡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基本是不懂的,但这几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见展晨说的这四个字自己补充了一下这缺字的话也大约明白了是什么。

展晨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白色的窗帘已经被保姆拉在一边,就算是早晨八点,屋子里也一片明亮。外面的树桠上偶尔飞过两只麻雀,跳来跳去,尖尖的嘴也一张一合着,一派静谧。

展晨不知道那时候要是没有遇见老师会怎么样,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送往孤儿院吧。妈咪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一条红宝石链子,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说一定要把东西还给那个人。他不知道父亲是什么角色,死了自己也不会难过。但是他能够体会母亲离开自己孩子后孩子的心情,悲伤,难过,想哭却忍着不哭出来,因为以后的路要自己走。

老师当初经过墓园的时候,就是因为看见展晨蹲在妈咪的墓碑前,神色悲鸣却又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觉得他很坚强才带走了他。

沐阳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展晨穿着有些短促的简洁睡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抿着嘴,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有些悲悯,让人看着很难受又觉得也许他经过的那些算不得什么。因为他至少没有哭泣。

没有打扰展晨,沐阳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见沈皓天。

沈皓天见到沐阳,淡淡的一笑,嘶哑着嗓音说,“坐。”

沐阳的脸色也带着疲惫,一脸歉意的说,“抱歉,前两天有个重要的官司,今天早上才回来。”

看着风尘仆仆的沐阳,沈皓天摇着头说,“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忙都回来照看我。”

沐阳拍了拍沈皓天的脑袋说,“这么多年的兄弟跟我客气这些做什么。”

楚帅端着粥进了卧室,见沐阳在就扯起笑问,“回来了?给我叔打电话了没?”

沐阳接过碗说,“下飞机之后就打了,看你那熊猫眼,还是去休息下吧。”

见这里有人看着,楚帅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就下楼去吃早餐,吃完了早餐去补眠才是正理。

沐阳见楚帅下了楼才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几天的时间,怎么会弄成这样?”

沈皓天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沐阳皱起了眉头,“我怕这事不简单,伯父虽然一向名声不好,不过这种事怕是做不出来。”

沈皓天苦笑,“我知道,可这些事认真追查下去,又是各种流言遍天飞了。人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查出来的越多,越让外面的人看笑话。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还是让人入土为安算了。”

沐阳考虑了半响也觉得这事只能这样了,有突然问,“展晨他?”

沈皓天端起碗一口把粥喝掉了才说,“他没什么,能回来看一眼就算好的了。本来就不是这里养大的,也不能奢求他什么。”

沐阳摇头,“我进来的时候见他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看样子心里也不怎么好过。”

沈皓天不说话,把碗搁在了旁边。

“皓天,我知道你对他……”沐阳的话被打断。

沈皓天笑着看他,“有这么明显么?要说当初我是真的有那想法,可是越到最后就越觉得绝望,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们什么都想在意。到了后来我是真的想当一个好哥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有妻有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可是谁又能想到会出这些事呢,本来心中的蓝图就差一块就拼好了到了现在一朝全毁,我是真的没那些心思了。”

沐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怎么办?”

沈皓天在喝了一碗粥后,有了些力气,起身换衣服。

“你的左手?”沐阳迟疑的问。

沈皓天看了看,说,“大概是晕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太累了,实在是不知道。”

勉力换好衣服,沈皓天准备去洗漱,沐阳有点看不下去,帮他把毛巾揪干递了上去,沈皓天说了声谢谢,沐阳抽了抽嘴角,“皓天,你礼貌过度了。”

沈皓天不说话,拿刮胡刀刮下巴已经铁青的胡子。刮完后又拿帕子抹了抹下巴,拿梳子把头发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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