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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降苍龙——by流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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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月啻看着他唯一的儿子,那是应遥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儿!曾经,他企图拿这个孩子锁住白应遥的心,却差点让白应遥难产而死。所以,他曾是恨他的……

他差点忘了,当月遥生下来时,他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可是,在当白应遥抱着他笑时,他却厌恶不起来了。融合了二人共同的骨血,那是他和应遥之间唯一的牵绊啊!

他体弱,连哭都不是响亮的哭,像个小姑娘似的难受也只是抽抽噎噎。

成天只知道粘着应遥,软软糯糯、口齿不清的叫“跌、跌……”

纵然有万般不足,他仍是爱他的……

因为,他是白应遥心爱的“小月亮”。

因为,这颗月亮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月遥”,月啻的喉咙有些干涩,“随我回去吧。”

元遥也在看着这个高大伟岸的父亲,虽然此时,他已从年幼时对父亲天生的眷崇中走出,但这个男人,仍然是他心中的巨人!

父亲已过不惑,两鬓却无霜华,朝堂琐事忧心,竟然没让他显出老态。

仿佛他,仍如当年那个叱咤沙场、剑指苍穹的一代武皇。

元遥坐着,而昭帝月啻背对着他站着。元遥抑起头看着他,父亲,还像小时候,有天那么高似的。

可是,他却着急了起来,和他回去吗?自然不会!

“父亲……小时候,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后来,我不想去苍龙,再后来,我求您救走意辞,不让意辞做皇妃……可是,你们却总是对我说,别闹了,如果不这样,就会怎样、怎样……那这次,我……”元遥咬唇,“我想和清流在一起,又会怎样?——所以,你才这般不愿?”

“可是,你是西月皇储,怎能去了苍龙?”

“爹爹有蛰尤国的王爵,爷爷也曾是苍龙皇子,他们……不都在西月好好的吗?华荣嫁去了苍龙,连身为男儿的意辞现在都成了苍龙国母!父亲,为何只有我不行?你明知,孩儿体弱,又只有妇人之仁,怎能让孩儿为帝而毁了西月百年社稷?”

月啻震怒转身!“那就让你去苍龙受苦?!苍龙皇帝至少能护得意辞周全,那个余清流他能护得了你吗?!说得好听身居宰辅、位高权重,那你又岂会不知朝堂无情,他日苍龙若没了安定,那个皇帝能一直重用着他吗?!”

朝堂无情……元遥落下泪来,父亲是为他着想这些,那他又岂会不知?有意辞在,皇帝不会动他,可是,他日余清流再无用处,或是他消失了会有更大的用处,意辞又怎能拼得了皇帝,而保住余清流的周全!

“他会的……”元遥抬起泪雾朦胧的杏眸,哽咽却坚定的说,“他为官十多载,又怎会不给自个儿留个后路?他和旁人不一样,我信他不是那般重权恋势之人!”

傻儿子……月啻无奈,转过身去,终是掌中凝了真力向溪流对面那块巨石劈去!

“轰隆——”

那块巨石生生被月啻碎开,而余清流也慌张的掠步而来!

意辞嘤咛一声,迷迷朦朦的半睁了眼,却见皇帝正拿湿布润着自己的唇。

皇帝见他醒来,又是惊喜,又是惊慌,问道:“可有难受?”

意辞摇了摇头,倒是稍稍清醒一些,反问:“外面打雷吗?我听着动静了……”

皇帝知他最怕刮风打雷,便趁机也躺下,紧紧搂着意辞道:“是啊,外面似乎是有雨呢,咱们再睡会儿,天还早。”

虽然,此时已是巳时,且,一片晴阳。

余清流一眼便看清情形,也顾不得其它,仔细查看着元遥有没有受伤。见元遥无恙,放下心来。

月啻回头,余清流便直身跪下,道:“元遥有孕在身,岳父若是怒意难消,清流甘愿受惩!”

(= =#要打就打我吧!表碰我老婆!)

“住口!我儿凭什么要做妇人!”月啻口不择言。

“是……清流糊涂,还望公爹恕罪。”余清流从善如流。

月啻虎目圆瞪,袍袖一甩,怒道:“厚颜无耻!无耻!!”又指着元遥道,“他日你若后悔,别回西月惹你爹爹伤心!”

元遥看着月啻气急败坏的离开,又想到爹爹至今还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紧紧扯着衣角,好想冲动的随父亲回了皇宫!

手臂上的压力让元遥敛回心神,正是余清流。

瞧着余清流难掩紧张的神色,元遥皱着细眉掰开余清流的大手。

扶着后腰站起,余相连忙来扶,却听元遥说道:“不要碰我——!”

第三十七回:以泪剖心

以峒郡,位于苍龙王朝北方,那里原住民便是窠芙族。所以以峒郡也被苍龙的中原人称为以峒窠芙。

六年前,以峒暴乱,无数窠芙族暴民闯入邻县郡烧杀抢掠,甚至悬以峒太守头颅于城门之上!

那时,身为兵部侍郎的余清流没有慌张,镇定的镇压、疏解暴民、灾民。

不服教化的顽固叛党,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连兵部尚书,余清流的顶头上司也不知。

余清流,自幼受老余相教养,丧父后又历尽辛苦,凭着“一己之力”登上高位,又怎会是仁善之辈?

上位的人,都喜欢制定规则,你打破了我的规则,就得要承担我的怒火——和我恢复规则的手段!

余清流,他要的是安定、平乐。因为,民定才能国定,民要什么,他就维持着什么。

私欲,他怎会没有,余家的人,认定了什么,至死都不会后悔、改变。

余相认定了元遥,便下了决心也使了手段将元遥得到。(先弄到手了才是最重要的。)

旁人若是知晓,自然会问若是元遥不愿怎么办?余相,自然是也想过的。

每一次,都是试探,看似放松,实则步步相逼。余清流既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会拿着什么“顺其自然”当教条。

元遥多好的人儿啊,万一还没等他“顺其自然”,就被别人“顺”走了怎么办?

所以余相对元遥,一直是胸有成竹。可是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元遥并不是铁了心的不理余相的。

他只是觉得不舒服,心里闷闷的烦躁。这是以前从未有的感觉,直觉的,他以为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余清流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元遥,太近了,元遥心烦,太远了,又照顾不到。

捧着那时白应遥给的小册子,余清流细细研读,若是忽略了扉面的“孕夫注意事项”几个惹眼的大字,倒真像极了苦读的学子。

“……不能反抗,不能多嘴,任他打骂……”

皱了皱眉,余清流心道,元遥若是开口打骂,他倒不至如此忧心了!元遥这几日,不和他说话,和他亲近,便别过头去不理。

看来,还是要激上一激才是。

******

傍晚时,一行四人正巧路遇一方小镇,便寻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意辞早已清醒,才吃了两口饭,却阴沉着脸回了房,皇帝自然跟上。

余相、元遥二人自然是不理的,这种情形,这几天可见多了。

元遥食量虽比以前大了些,可在余相眼里仍然小的过分。所以,虽然元遥不大不小的闹着别扭,却还是每天被余相想着法子的喂食。

元遥半躺在客栈不算舒适的床上。旦见余清流小心翼翼的端了碗鲫鱼汤,习惯性的拿起调羹喂至元遥唇边,元遥张口,却又板着小脸别过头去。

余相眸色一深,便叹道:“我去去就回。”

元遥抿住唇,眼框儿却红了。

端了热水回房后,瞧见那还剩大半碗的鱼汤,有些着急的问道:“元儿,汤不合口味?”

捧了尚热的鱼汤端到元遥唇边,哄道:“我尝了味道还过得去,再喝口罢。”

元遥一阵心烦,未及反应过来便已将手挥了过去——“我不要!”

“啪——”瓷碗触地即碎。

“可烫着了?!”余清流脱下溅湿的外套,抓住元遥的手紧张问道。

若说是发脾气,元遥这可是今生头一遭。别说是和人了,便是花草猫狗,也断无糟蹋过的。

此时又见自个儿的无理余相毫不在意,反而紧张他可曾伤着。元遥眸中盈起水汽,想到这几日清流不解释也不哄他,只是一味小心翼翼的陪着好,难道,也是怕了?

谁又要你陪好了!

元遥赌气将自己埋入被中,悄悄落下泪来。

一阵杂乱后,似乎是余相正在清理着残局。

熄了灯后,也不过才囗时。余清流探进被窝,从后背紧紧搂住元遥,稍长出的胡子摩挲着元遥细嫩的脸庞,道:“元儿,我们说说话罢。你再不理我,我可真快疯了……”

元遥心道,是我不理你还是你不理我!你不想和我说话时,就说是我不愿理你,现在又不知是想着些什么了,又想着我随便哄哄便好?

因此,只是赌气的沉默,哼也不哼一声。

手上抚摸着元遥的胸腹,故意撩拨着,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元遥颈侧,啄吻着元遥脸庞道:“你怨我不和你商量就强盗似的掳你回家?还是怨我让你们父子分离?”

元遥咬唇。

“那你也明白,我是放不开你了……你可知,我看着他们对你好,有多怕?你有疼你的爹爹,有宠你的父皇,在西月你是每个人的宝。我呢?我不过可有可无罢!你是我的宝,我一个人的宝,只有我一个人宠着你,你才会离不开我对不对?”余清流握紧元遥小手,继续道,“如果我问了你,可愿随我回苍龙,你会犹豫、会退缩,会愧疚着放弃我对不对?!”

“不会!我不会!”元遥翻过身来,“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不会再……”可是元遥想起什么似的,又想再翻身背对余相。

余清流岂会如愿,长臂将元遥紧紧锁住,吻去元遥泪痕:“你又哭了,我发过誓不再让你哭,可是,又像是每次都是我惹你哭……你可知,你掉的泪,是刀,每掉一滴,便是在我心上割上那么一刀。心口的肉若是能被你的泪割开,让你看看我的心,你是不是就都能懂了?……”

“你别说了……”元遥的泪,掉的愈发的急了。

余清流狠狠的吻住元遥,急切的侵入幽香的小口,卷住元遥小舌逼他起舞。

直吻的元遥气息不稳,才暗幽幽的说道:“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就算是生你的父亲,或是任何的旁人,都不能叫我放手。你若离开我,就是叫我死……”

元遥睁着杏眼,脸上犹剩泪痕。

那是什么?元遥伸出小手,试探的抚上余相眼角,湿润的痕迹难道是他认错?

余相握住元遥小手,哑声道:“明日,就是出了西月了,今夜,我最后一次问你:可愿和我回家?”摸出枕下的匕首,余相将它交到元遥手中,“要是你想回去,拿着它,挖出我的心——!”

元遥蓦然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余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玩笑。可惜,没有……

余相紧紧的闭着眼睛,如石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的静默后,元遥抿着唇,毫不犹豫的紧紧抱住余相,轻轻说道:“我不后悔……”

余清流睁开眼睛,墨如子夜的眼眸里,是胜利的笑意。

心满意足的抱紧元遥,怀中温软的,那是他一辈子,也是他一个人的宝……

第三十八回:圆元即缘

次日,自然是余相先醒。

二人昨夜深谈,自是另有一番浓情互诉,故而余相并不将元遥唤醒,而只是先替迷迷糊糊的元遥穿好衣衫,又拿温水替他擦脸。

来来回回好一番折腾后,才将元遥收拾好。

元遥不知是被他伺候惯了还是实在累极,竟然一直被余相抱到楼下,又迷糊的用了些早膳,直到接触了外面清冷的气息才慢慢清明。

倦懒的蹭了蹭余清流温暖的胸膛,元遥见外面竟有了两辆相似模样的马车,奇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为何跟咱们的一样?”

余相笑答:“家里有人来接咱们了,总不能还一齐挤着罢。”

此时,月意辞和皇帝二人也从房中出来。果然,几个面相普通却身材高大的男子恭敬的向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摆摆手,习惯性的想揽过身边意辞,却刚刚动作,便扶着腰冷抽了口气。

意辞不但不躲,反而上前扶住皇帝。

元遥眨眨眼,奇怪的看看意辞,见他对上自己眼光后瞬间满面绯红,便又询问似的望向余相。

“看来他们是和好了。”余清流一脸高深莫测,直元遥愈发奇怪。

元遥自然不知,那皇帝,疼的——并不仅仅是腰!

那几个男子除了两人充作车夫,其他几位均是自驾健马。

而那两辆马车,自然是清流元遥一辆,意辞皇帝一辆了!

“他们骑马很累吧?为什么不一起乘车呢?”元遥把玩着手中匕首,问道。

余清流将元遥手中利器收走,埋怨道:“难道你想旁人打扰我们?还有,匕首锋利,别总是拿在手里,伤了怎么办?”

元遥嘟嘟唇,似乎余相又变回了那个处处管手管脚、霸道又温柔的人了。

马车中布置得相当舒适,厚厚的兽皮或羊毛制的铺盖,柔软又温暖,磨蹭在上面,非常舒服。另有固定住的小橱,里面茶水点心一应俱全,若不是马车里轻微的摇晃,真好似在家一般。

余相将元遥搂在怀里,一手执着一本不知名堂的小册,一手轻抚着他柔软浑圆的肚皮。

不死心的望着被余相放在一边的匕首——即是昨夜那只,不过已被余相送作元遥,元遥忍不住又嘟囔道:“不是说是给我的吗……”

余清流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如此莽撞将此等危险利器送予元遥,但当时一时脑热,竟忘了计较,罢了,还是找些别的物事给他解闷罢。

事实,若是余清流仅凭一己就想将元遥带出那重重守卫的西月皇宫,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苍龙皇帝,也不能将自个儿的羽翼伸到西月去。

这次出来,一是得了烈卿的助力,二即是白应遥。

白应遥虽然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似乎很难说动。可是,他在清醒时,却是个冰心慧质的妙人。

不过,他拖住昭帝月炙,又配合烈卿稳住西月守卫,却不是真的有多看上余清流。

白应遥确实也是蛰尤国的挂名王爷,却是个没有实权的,那个爵位也只是他年少时凭医术救了蛰万国君一命,而后又一次护驾有功,蛰万国君一是心存感谢,二是显示仁德,才赐了白应遥这个好看不好用的爵位。

这些自然都是前事。

所以,白应遥对帝皇之家的了解,不过是在和月炙纠缠上以后,才渐渐清明的。他生性不愿受拘束,却被月炙强娶强夺,甚至后来有了元遥,这一切,怎会不恨?只是,情爱之事难以解释,有多恨,对应的,还是那刻骨之情。

此生,白应遥自知是不得脱离月炙,不得脱离皇宫。然,他却能让自己的儿子得了自由!

余清流相貌才品尚算可陈,对元遥亦是真心,此时他们已是珠胎暗结,那便将就把元遥托付给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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