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每次抵死缠绵时,贤知总是对他柔情尽致,这样的温柔只对他一人所有,让他心存感动和贪念,想要永远留住这份温柔和怜惜,不觉想到入迷,连贤知叫他都没听到。看着他面颊染红晕,眼底留柔情的模样,贤知不禁轻笑起来,慢慢坐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脸,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哦?呵呵……没想什么,快走吧,吃过饭赶紧上铺子里瞧瞧去,可别真有点儿什么事儿,到时就麻烦了。”
洛辰回神冲他一笑,起身往衣架前走去,拿下外套边穿边说。贤知也起身跟过来帮他整理好衣领,拿着外套和他一起下楼。小莲见他俩下来,小嘴一撅转身就往厨房里要走,贤知忙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红包笑着挡住她,将红包举到她面前哄道,“小莲,你瞧这是什么?”
“红包?给我的?”
“只要你甭再生我的气了,再给我拜个年儿,就给你。”
“真的?哈哈,好好,祝二少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停停停……这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让你拜年儿又不是祝寿,我还万寿无疆呢我,拿着吧,小丫头儿,快去弄饭,少爷我饿了。”
贤知被她别有新意的拜年贺词给逗的直乐,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笑道,把手里的红包塞到她手里。洛辰也被她叽叽喳喳,连珠妙语逗的眉眼弯弯笑出声来。白妈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哄,笑的一脸慈祥,转身进厨房帮手去了。
小莲拿着红包放在小嘴上狠狠亲了一口,乐的咯咯笑着也去了厨房帮忙。两人吃过老陈给一大早包的饺子,阿青就来将昨天的东西又搬回车上,一起去了当铺。
一到铺子门口,就见老李和小光急的直转圈。贤知打开车门把洛辰扶下车来。老李一看他俩来了,急忙迎上来,苦着一张脸急声道,“两位爷,大事不好了,咱铺子里招贼了,保险柜里的账簿和柜上的东西全没了,这可怎么好啊!”
“什么?真招贼了?!快进去瞧瞧。”
洛辰一听一声惊呼,顾不得暗伤还有些不适,快步走进铺子里。贤知给阿青和老李吩咐,让把车上的几个箱子拿进来,也急忙跟着他进了铺子。一进门两人就愣住了,铁栅栏的门被硬撬开,慢慢走进去一看,屋里被砸的一塌糊涂,柜台里那些不值什么钱的衣服什么的扔的满地都是,记账用的纸笔印章也被扔在地上踩的满是脚印尘土。
再进到内间的办公室一看,他俩办公桌上的东西也被扔了一地,椅子倒在地上,保险柜的门也是被硬硬撬开,里面是空的,沙发上被茶杯的碎片和茶水浇的一片狼籍。如此狼藉的景象看的贤知胸口发闷怒火中烧,这样胆大妄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了。
洛辰冷眼看着满屋狼籍,眉头轻轻皱起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来,放在耳边才发现没有声音,仔细查看下发现连电话线也被割断,慢慢放下电话,转身叫来老李吩咐着,“什么也别动,先去估算一下儿损失了多少,然后给我写个单子。”
“这……两位爷,我看……不如报圞警吧。”
老李看着满地狼籍心痛的问道。贤知冷笑一声,道,“不用报圞警了,是孟宗易干的,幸好我们昨儿把账簿东西都带回家了,不然,这个黑锅可够咱背的,把屋里砸成这样儿,一准儿是没见到东西和钱,狗急跳墙了,阿青,去把旺哥请来吧。”
“是,大哥,可这里怎么办?用不用叫人来收拾一下?”
“不用,你先去接旺哥过来吧。”
洛辰慢慢坐到办公桌上吩咐着他,阿青应声出去。老李带着小光从地上找了个账簿和笔,去了外间开始清点损失的东西。贤知走到洛辰身边,跳上办工桌坐下,看着沙发上的那些碎瓷片出神。昨天幸亏把东西全部转移,不然要损失的东西和钱,只怕他和洛辰的工钱要还两年。
这个孟宗易,真的让他有些头疼,要不是看他是谭四的表弟,又有昨晚的那一番安顿,只怕他要扫平他的那间小赌场,再打断他的腿让他消失在上海滩了。现在却只能干生气不能动他,真让他咽不下这口恶气。越想越气,贤知一拳砸在桌上,把正在沉思中的洛辰吓了一跳,一把抓起他的手给揉着轻声斥责,“又耍驴气呐?!甭气了,咱就别太认真了吧,这昨儿四爷都说了,有事儿直接找他就成,你气这么狠干嘛?!瞧瞧,手都红了。”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儿,这大过年儿的,他凭什么总是来闹事儿?!是四爷踢走他,又不是咱把他弄出去的,有本事去找四爷啊,干嘛总是来找咱的茬儿?!要不是看在四爷的面儿上,我真想揍死那王八羔子,欺人太甚了他也,干嘛啊,看咱俩好欺负是吧?!气死我了!”
贤知气的脸色发白,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跳下桌子,在地上来回走着骂道。洛辰见他又犯了爱冲动的驴脾气,无奈的叹口气,也跳下来想劝他,不料将暗伤扯疼,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那里不敢再动。贤知一看他脸色发白,站着不动,就知道是往下跳时牵动了暗伤,心疼的一时忘了生气,忙上前抱着他坐到桌上问道,“往下蹦弄疼了吧?小心点儿啊。”
“我没事儿,你啊,瞧你气的,至于吗?一切都有旺哥和四爷来解决,你又犯什么毛病啊?!为了他生气,划不来。”
坐到桌上,洛辰浅浅笑着摸摸他的头,眼含宠溺的劝着。听了他温柔软糯的轻声话语,贤知刚才的火气渐渐平息,叹了口气,去找了个没有摔碎的杯子洗净,又找了个没有被砸碎的暖水瓶,到了一杯还算烫手的白开水端给他喝。
接过杯子,洛辰笑笑刚想喝,就听外面谭四在问着老李,放下杯子赶紧下地和贤知迎出去。谭四冷着脸和阿旺看着混乱的外间,又进了里间查看。一进屋看到满地狼籍,脸色又寒了几分,看到桌上的几只藤条箱,谭四伸手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几只箱子?谁的?”
“四爷,这是昨儿他闹完事儿后,哥哥让我把值钱贵重的当当儿和账簿,还有流动款项都带回家了,就怕他再回来闹事儿,还真给猜着了,要不就损失大发儿了。”
贤知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给他解释着。谭四闻言冷着的脸才稍稍缓和了些,拿出账簿随意翻看着,却不开口。阿旺在办公室转完一圈后,悄悄给安静站在那里的贤知洛辰伸出大拇指笑了,上前问道,“四爷,您看该怎么解决?总不能让他俩整天提心吊胆的吧?他这样已经好多次了,赌场烟馆当铺,他算是闹了个遍啊……哎……”
“嗯……阿旺,你去派人叫他到我那儿,就说我找他,你们俩也跟我去,这里就让你手下收拾一下正常营业吧,今天你们俩就先别忙了,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谭四说完后转身就往外走,阿旺紧跟在后。贤知洛辰忙吩咐了老李和小光先关门收拾,再把箱子里的东西归置到原位。老李一一应下后,两人才和阿青上车往谭公馆去了。在车里阿青从后视镜看到他俩的脸色有些不好,笑着安慰道,“两位大哥,不用担心,四爷不会让您二位难做的,我跟了他几年,其实他早就对他表弟不满想换掉了,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既然他能交给您二位,就不会偏袒他的,放心吧。”
“嗯,知道。”
贤知强扯出一道笑意来应付他的话,心里其实并不轻松。他担心谭四当着他和洛辰的面教训孟宗易,会适得其反,会让他对他俩更加怀恨在心,以后只怕是日子会更加不安稳。洛辰沉默着一语不发,心里也在担心,也许谭四此举是想借他俩的手,彻底除掉这个让他头疼的表弟也未可知。两人的心思都想到一块了,不禁叹气不语。
贤知伸手握住洛辰微凉的手,放在掌心里包裹起来。洛辰抬眼看看他,淡淡笑着也没出声,只是将手反握了一下他的手,转头看向车窗外。不一会,车子停到谭公馆门前,阿青下车打开车门,贤知扶着洛辰下来,又安顿着让阿青等在这里,拉着洛辰进了门。管家早已等在客厅,见他俩来了,直接让上三楼书房去找谭四,说他已经在等了。
上楼进了书房,谭四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浓重的烟草味让这间豪华的书房里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青烟,透出些许神秘感。让他俩坐下,谭四示意阿旺拿起桌上的一盒雪茄递到他们面前,笑道,“会抽吗?会抽就点上吧。”
“不会,四爷客气了,您有什么话儿就直说,我和弟弟听着就是了。”
洛辰抬眼扫了一眼正想伸出手拿雪茄的贤知,淡笑着欠身拒绝。贤知被他那一眼看的脊背发凉,急忙缩回已经伸出去的手。阿旺看看他俩,收回手里的烟盒笑了。谭四见状也不放在心上,让阿旺也坐下,抽了口烟才说道,“今天这事,我给你们陪个不是,是我没安顿好,才让那臭小子整天去场子里闹事,影响了不少生意,这样吧,这个月这三个场子里的收入你们留下一半,剩下的上缴,从下个月再开始给我缴全月的,阿旺,你记一下,别忘了。”
洛辰闻言惊得面色绯红起身回绝,贤知也急忙起来冲着他真挚的说道,“四爷您言重了,这样儿怎么能行,我和哥哥已经拿了工钱,怎么还能要一半儿的收入,这可万万使不得。”
“是啊四爷,您的好意我们哥俩儿心领了,师父教过,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和弟弟承蒙您的关照,已经是很感谢了,这个月的盈利,到结账时会一分不少的给您上缴,绝不会再留下一半儿,于情于理也说不通。”
谭四和阿旺听完他俩的话,不禁相视而笑。阿旺笑着拍拍贤知让他俩坐下,拿起茶几上放的一个手提保险箱,对好密码打开让他们看。两人伸头一看,心里都是一惊,可脸上却都沉静如水,丝毫看不出情绪来。原来箱子里竟是摆放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钞票,指着这箱钞票,阿旺对他俩笑道,“这是昨天咱们三间舞厅和两家戏院的收入,还没来的及往银行存,四爷的钱可不是一般的多啊,他说要给,你们就收,哪有嫌钱多的啊,真傻,四爷,您可找了两个老实孩子啊。”
“哈哈哈,就这么定了,按我说的办,你去看看小易来了没有,要是来了叫他上来。”
谭四大笑着挥手说道。洛辰贤知听了也不好再推辞,淡笑应了下来。阿旺关上箱子锁好,刚走到门口就听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正是孟宗易。见他来了,谭四隐去脸上的笑容,双眼如冰示意他进来。慢慢蹭进来的男人完全没了昨天的嚣张与狂傲,身子也矮了半截,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站在谭四面前双手下垂规规矩矩,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贤知和洛辰见他进来,起身想回避,被谭四抬手制止,阿旺示意让他俩坐下后,自己站在一旁,眼神有些鄙视的看了孟宗易一眼。谭四抽了口烟,抬眼看看面前的人,冷冷开了口,“你做了什么事我就不追究了,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回老家,永远别再踏入这上海滩,否则……别怪我不再讲亲戚之情,要了你的这条命!马上给我滚!!!”
话一出口将在场的贤知三人都惊了一下,孟宗易闻言更是惊的不顾外人在场,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急声求道,“表哥表哥,我错了,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不敢了,求你看在我娘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不敢胡闹了,求你了表哥……”
“哼!看在姨妈的份上?!我已经看了十年了,从你刚来上海找我到现在,你知道你贪了场子里多少钱?你知道你做了多少假账来糊弄我?你知道你抽掉了多少鸦圞片?你知道被你祸害的那些歌女舞女有几个自杀不想活的?要不是看在姨妈姨丈的份上,你以为你有几条命,要我给你善后?!你以为你还有命去当铺偷!看在姨妈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笔钱,拿着这些钱,马上给我滚!阿旺,叫人盯着他,直到他明天离开上海,以后也随时注意,要是我发现他还在上海滩出现,连你一起办!”
谭四气的脸色发青,起身一脚将抱着他不放的孟宗易给踹倒,指着他厉声呵斥。男人眼里快要压不住的冷戾和怒火让孟宗易彻底闭嘴,吓得浑身发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想去提茶几上的那只箱子,不料被阿旺按住,从地上拿出了一只小一些的箱子来,嘲弄的笑着递给他,道,“孟爷,这才是给您的,走吧,我送您下楼,请。”
孟宗易伸手接过往出就走,却在快走出门口时,回头看了在沙发上坐着的三人一眼。这一眼,是将一切仇恨都深埋在心底的眼神,浓浓的恨意让贤知有种不安的感觉,心中清楚的知道,和他的恩怨,只是刚刚开始,以后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转头看看洛辰,正好碰上他担心又无奈的黑眸,相对而视心中了然不语。谭四等阿旺带着孟宗易出了门,一把按灭手里的雪茄,起身将双手按住他俩的肩头,眼神沉稳狠戾的盯着他俩,说道,“以后,只要在上海滩见到他,不管在什么地方,只管给我做了他,绝不能留,一切有我善后,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就行,阿旺也别说。”
两人微微点头应下,贤知一时间觉得肩上他的那只手沉的像座山,慢慢向他们压下来,心里也重如千金。谭四这句话,不止是命令和压力,还有将他最重要的信任给了他们,看来,真正黑道上的血雨腥风正在渐渐向他们席卷而来,让他想躲却无法躲开,只有挺身往前走,才会有喘息的机会和出路。唇角扬起笑意,贤知露出炫目笑容,一双美目清冷镇定的迎向谭四深不可测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
洛辰心里虽然担心,可他能感觉到贤知的想法,也能感觉到谭四对他俩的信任,也微微扬起脸,黝黑的眸子直逼谭四,浅浅的笑了。盯着他俩看了片刻,谭四突然放开了按住他俩肩膀的大手,释然一笑。他的这个笑容让两人都明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回头的路,只有往前走下去,面前这个男人,会帮他们挡风遮雨,将他俩送上想要的位置和高度,叱咤上海滩,看风云变换……
第五十章
过了正月十五,整个上海滩已经是春意浓浓,风清柳绿。贤知家的小院里的草坪也都返青,褪去暗沉的深绿色,换上柔柔的嫩绿,小鸟在高大的冬青树上叽叽喳喳叫着。
后院里的几个男人忙的热火朝天,正在把一盆盆极大的植物往一旁挪着,腾出的一大块空地上已经摆好了戏班子里的一套家什,红油漆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绑着红樱闪着银光的刀枪棍棒。贤知站在厨房后门的台阶上,满意的看着正在忙着打扫地上杂物的阿青,眼里闪着急切的光,问道,
“哥哥到底几点到啊?你快去四爷家瞧瞧他和四爷到了没?把他赶紧接回来。”
“大哥,您问了我快一百遍了,年初三辰哥和四爷去广州你不是亲自送他们上火车的吗?这什么时候回来您不是也知道吗?就是今天下午,可能也快了吧……好好,我这就去看看,您在家等着啊。”
阿青被他犀利眼神瞪的扔下手里的东西,抓起手巾擦了擦就往前院跑去。看他被自己瞪的慌慌张张的样子,贤知淡淡的笑了。正在扫地的翟林拿着扫帚走到他身边,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道,
“大哥,辰哥回来了,您可甭再去赌档里玩了,我和师兄已经给场子里的小弟们都安顿好了,他们不敢多说的,只是……以后您甭再玩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准儿会气死。”
“知道了,我说你怎么就像个娘们儿,整天跟我嘚嘚这事儿,我玩儿那是因为你辰哥不在家无聊,现在他回来了,自然就不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