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变态的朱老大这些天根本就没有给贤知和阿青吃东西,只是用水来维持生命,还有身体上极度折磨,都让他的体能到了极限,那一脚,还把他的肋骨踹断了两根,断骨已经就快插进肺部的边缘,若再受到猛烈一点的撞击,会插得更深,幸好他去的及时,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轻轻摸着贤知的脸,洛辰的心里止不住的搅着疼。
一张俏脸上满是伤痕,青青紫紫一片片,唇角上嫣红的伤疤让他原本就是淡色的唇显得更加苍白,有些干裂的唇,这一切都让洛辰至宝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法控制,根本没了往日的羞涩与内向,只想吻住这双让他想恋到骨子里的唇,迫切的想让他快些醒来,让他好好抱抱和自己说说话。
七天灭顶般的煎熬,总算是救回了这个和他从小相依为命疼他入骨的男人,这种心情,是无发用语言来表达和发泄的,只有深深和他融为一体,才能感觉到他还在,还在自己身边。慢慢俯身,柔柔吻住了贤知那双有些干燥却温热的唇,洛辰泪流满面。炙热的泪水成串急速滑落在贤知的脸颊上,唤醒了他沉睡的心。
感觉呼吸有些不畅,贤知迷蒙中感到有人在轻轻的吻着他的唇,讶异的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洛辰朦朦胧胧,他少有的主动,让贤知想起他是死里逃生的和洛辰再次见面了,心头一柔,恍惚中微微张开唇,缓缓回应着这失而复得的眷恋。
感到了他的回应,洛辰心里狂喜猛的抬起头,正对上贤知那双柔情似水墨如深潭的眸子,心头一热眼泪又流下来,不敢抱浑身是伤的他,只是紧紧攥着他手腕上包着绷带的手,哭道,
“贤知……贤知,你可醒了,我、我……”
“辰儿……我又见到了你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真好,别哭,瞧,我不是没事儿吗?别哭了啊……我心疼。”
从他手里抽出手,贤知浅笑着抬手轻抚他的脸,他的眉,轻轻将他眼角滑落的泪水拭去,哑声道。洛辰抓着他的手,深情款款望着他那深幽的眸子,渐渐安了心,有些羞涩的弯唇笑了,轻声道,
“你还说,这些天儿吓得我吃不下睡不着……一闭眼就梦见你、梦见你走了……是我错,我不该一时心软让你放了那个王八羔子!”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甭傻了……啊!阿青呢?!他怎么样儿了?!嗯……”
抓着洛辰的手猛的一紧,贤知突然想起了为他挡刀的阿青来,脸色霎时发白,猛的起身急问道,却不想扯疼了胸前断了的肋骨,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绻起身子。听到他问阿青,洛辰原本还有些轻红的脸上露出了难言之意,又见他疼的蜷起身子闷哼着发抖,惊呼一声,心疼的起身坐到他的身后轻轻抱住他,带着哭腔的劝着,
“疼的紧吗?你还不能乱动,大夫说你断了两根肋骨,要慢慢儿恢复才成……阿青……阿青他、他还在昏迷,大夫说、说……情况不是很好……你要去哪儿,贤知!”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的贤知,硬撑着全身散架似的剧痛掀开被子下了床,挣脱开他的怀抱就往病房外走。现在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阿青抱着朱老大场景,寒光闪闪的刀尖无情的刺在他身上,和他倒地时看向自己的眷恋眼神。
一想到这里,贤知心里一阵刺痛,内疚和难过如巨浪般向他汹涌席卷而来,将他刚才还庆幸激动的心搅的措手不及的乱了,手脚冰凉完全忽视了洛辰在身后的叫声,浑浑噩噩的想出病房,找到阿青所在的病房,好去看看他。
贤知脸色惨白眼神散乱的模样,吓坏了身后紧跟着的洛辰,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他何尝又好受呢?早在贤知没醒来时,洛辰就去看了阿青好久,也为他命悬一线而担心不已。一直知道他喜欢贤知,没想到竟然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情深意重了,可他越是这样,洛辰的心里就越不好受,无比期待着他能脱离危险醒过来,免得到时贤知会愧疚的放不下这个心结,和自己疏远。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洛辰才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心中泛着难以言喻的酸楚,悄悄叹了口气,垂眼敛去眼中的雾气与苦涩,轻轻握住贤知有些发抖的手,柔声道,
“我带你去瞧他,别急……他,就在这间病房的隔壁,走吧……”
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贤知失魂落魄杂乱如麻的心倏然惊醒,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会让性子敏感内向的洛辰难过伤心,刚才咋一听到阿青的情况时,真的有些心痛难忍,才失了常态。看他有些伤感的脸色,贤知懊悔不已的转身,轻轻将他拉进怀中抱着,忍着肋骨上那阵钝痛,哑着嗓子柔声道,
“对不起,辰儿,对不起……我对阿青没别的想法儿,只是、只是他一心为我挡刀,这份儿情,我……”
“甭说了……我懂,我没生气,我也很担心他,走吧,去瞧瞧他……”
打断他的话,洛辰忍住心里的苦涩,轻笑着扶着他,往隔壁病房里走去。走到阿青的病房门口,贤知轻轻推开门,脚下却没有勇气再迈出一步,心里的愧疚和恐惧让他踯躅,极怕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魂飞天外。
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心,洛辰轻轻一叹,垂眸扶着着他往里走,随着他的步子,贤知一步步靠近了那张病床。入眼处让他心惊胆战,不忍再看,床上的阿青浑身包裹着绷带,高高挂起的液体正一滴滴缓慢的顺着胶管往手上的血管中流淌,脸上伤痕累累,紧闭双眼无知无觉的静静躺在病床上,看的他心酸不已。红着眼圈慢慢走进床前,贤知坐在洛辰帮他摆好的凳子上,抓住他没什么温度的手,哽咽着轻声叫道,
“……阿青……”
似乎是在等他的这声呼唤,从两天前进来医院就一直昏迷的阿青,手指轻轻颤动了几。感觉到他这细微的动静,贤知惊喜若狂,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又连声叫着。在他的呼唤下,阿青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涣散的看了他半饷才有了聚焦,眷恋的盯着他满是伤痕的脸,艰难的抬起手轻轻摸着。一直站在一旁的洛辰见状,心里一阵酸涩,慢慢转过身,轻声道,
“你们聊,我出去一下儿。”
注意力在阿青身上的贤知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留住他。这个无意识的行为让洛辰的心里更加难过,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唇角扯起一抹凄凉涩然的笑意,快步走出了病房,并细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大……哥,您还好吧?”
摸着贤知的脸,阿青眼中流露出无限眷恋,声音嘶哑的问道。贤知抓着他的手,眼圈发酸只是笑着点头不语,生怕一开口就会吓到他。看他没事,阿青笑了,两人沉默了片刻,贤知终于忍下心里的那阵难过开了口,
“你真傻,怎么能为我挡刀呢?这样儿你让我心里真难过……快点儿好起来吧,好了咱再一块儿打天下……”
“大哥……您……能抱抱我吗我、我只怕陪不了您了……咳……用我这条烂命,能换回您的安好……就是、就是死了也值啊……”
见他艰难又虚弱的恳求着,贤知再也无法忍住心里的愧疚与难过,起身坐在床边,将他从床上轻轻抱在自己怀里靠好,泪眼朦胧中,听到阿青靠在怀里,小声道,
“大、大哥的味道……真好闻……我再求您一件事……我爹娘……爹娘那里……”
“有我,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会拿你爹娘当自个儿的爹娘来孝敬……”
“呵……谢谢大哥……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最后的请求……您、能不能……亲、亲我一下?”
听着他像是临死前要交代的这些话,贤知喉咙里像梗了个东西,难受的让他一时竟发不出声来,心里难过不已,眼里的雾气也越积越重,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阿青抬眼看着他,见他紧抿着双唇不做声,眼中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与哀伤,轻轻闭上眼不敢再看,眼角滑下几滴清泪,心殇若死,唇角勾起一道凄凉自嘲的笑意,道,
“是,是我贪心……让大哥难做,我……”
唇,被温柔的覆盖住,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春风拂面般柔和,有他刻骨眷恋的味道,将阿青衰弱的心脏震动的狂跳不已,也把他未能说完的话堵到了口中。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也能让他瞬间置身于天堂,细长的凤目中波光流转,极其眷恋的紧紧盯着贤知已经移开的脸,苍白的唇上溢出了愈来愈浓的笑意,伸手摸着贤知的脸,阿青笑着落泪道,
“大哥……您真好看……阿青死而无憾了……希望以后您能和辰哥……好好走下去……他是极爱你……”
随着话音越来越弱,阿青在贤知脸上的手颓然垂落在床上,双眼渐渐失去光彩后缓缓瞌上,苍白如纸的唇上带着满足的笑,在贤知颤抖的怀里沉睡过去,高高挂着的液体,也慢慢停止了嘀嗒,静止在褐色橡胶管里不再流动。抱着他,贤知无声无息,泪如雨下,呆呆的坐着,时间似乎静止在这间静谧,充满了消毒水味阳光灿烂的病房里。
站在门外的洛辰,看着在贤知怀里睡过去的阿青,脸色发白慢慢转身往隔壁贤知的病房走去,颓然坐到床上,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离,软的动也无法动一下。轻轻闭上双眼,洛辰脑中闪过刚才的画面,那个轻吻,让他心生恐惧,若阿青还活着,他都不会这么怕,现在竟然就这样走了,给贤知留下了这个一生都背负的愧疚,会让他将他牢记在心无法释怀。
洛辰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贤知,已经在渐渐远离自己,就像父亲临终前说的那样,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结果。怕的紧紧抓着床单,洛辰心似刀剜般疼的无法控制抖起来,连续近十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头也不何时宜的有些发昏,趴在床上,忍了许久的泪终究没忍住,顺着眼角缓缓滑下,打湿了雪白的枕头,很快淹没在那片雪色中,只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
洛辰现在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那天,他们扫平朱老大的场子时,他一定会亲手打死这个祸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无奈时间并不会倒转,世间更没有后悔药,发生过的时终究逃不过天命。天色渐渐暗了,洛辰的心,似乎也在慢慢失去温度,走廊上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贤知有些失控的叫声。慢慢起身,洛辰支撑着自己往门外走去,身体可以强撑着处理后事,可心却有些发空,似乎感觉不到疼了。他现在不能倒下,还有很多事要他处理善后,贤知的伤要好生修养才行,不想让他再费心了。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洛辰恢复了常态,打开门,挺直了背向着门外大步走去,很快融进了那阵嘈杂和慌乱中。
阿青的葬礼办的很大很成功,洛辰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感激他救了贤知,似乎在拼尽最后的力气,在谭四和贤知面前撑着,直到最后将他的灵柩安全无误的送到了他父亲所在的高级墓地中。下葬出殡那天,贤知没有去他最后一程,不是绝情,不是不想,只是很怕很混乱。那天他拉着几个护士不让把已经没有一丝心跳和温度的阿青从病房里推走,红着双眼闹的不可开交时,猛然看到洛辰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他到死都忘不了洛辰当时的眼神,墨如深潭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苍凉,几分苦涩,还有几分凉意和失落,看的他当时就愣在当场,深知自己的失态带给了敏感的洛辰深深的伤害。
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阿青的死,让他无法释怀,无法忘记他那张帅气的笑脸,和拼死保他周全的那一幕。在那种混乱的场合下,贤知也不知该如何给洛辰解释和安慰,也暂时没有心情,只好等自己的心情平静后,再好好向他解释清楚这一切,却不知他的这种消极和逃避,打乱了他和洛辰从小到大的信任和默契,给洛辰带来了难以言喻的伤感和沉默。
给他送来了亲手熬的粥,洛辰站在床前,满眼痛苦之色和涩然的笑意看着他假寐的睡颜,什么也没说的只是握了握他的手就走了。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听着他出门的关门的声音消失后,贤知慢慢睁开双眼,坐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洛辰近日来越发轻减越来越远的身影,心疼又无奈的轻叹一声。阿青的死,似乎给他俩这么多年亲密无间的感情上抹下了一条浅浅的裂缝,让他们经常无言面对,心照不宣的沉默着相处。
感觉到身上有些发软,贤知觉得这几天如影随行异样的感觉又在体内涌动着,身体里又麻又难受,似乎有小虫在爬,伤口也又痒又疼的让他站立难安,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往下流,难受的他赶紧上了床躺下,拿着手帕擦了擦。贤知咬紧下唇,让疼痛来减轻一下蚀骨般的难言之隐,唇上传来的刺痛,换来了他思维的片刻清醒,突然想起这几天说不上来的难过劲,也许是朱老大囚禁他时给强行吸食的大烟留下的后患,贤知后背瞬间冷汗淋漓,一颗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阿青的死和自身的伤,还有心疼洛辰的心,杂乱的让他这几天在医院里竟然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前几次的发作他还以为是身上的鞭伤断骨在作祟,让他总是坐立难安,原来竟是真的染上了烟瘾,幸好每次发作时洛辰都不在身边,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些,贤知暗暗下决心,想悄悄戒掉这烟瘾,以免他担心。他低估了这大烟厉害,本想着忍忍就好,可没成想那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和极度焦躁让他又惊又怕,一时不知该如何缓解这样的难过,在床上难过的翻滚着,身上的伤也像是疼的他都有些无法忍受似的,咬紧牙关想着洛辰那张憔悴清寡的俊颜,不觉心痛如绞。
现在他这个样子,要是让洛辰见到,会有多失望和难过,贤知想都能想出来。一次赌都能让他气成那样,闹得差点废了右手,这样的烟瘾会让他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想都不敢想。贤知想到阿青拼了命救了自己一命,却还是染上这种让人唾弃的大烟瘾,真是糟蹋了他的一番情意。烟瘾在贤知的身上发作着,像有了感应似的,他越是这样胡思乱想,越觉得这蚀骨的难过难以忍受。就在他快要崩溃时,病房的门开了,修凡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看到他脸色煞白满脸是汗,在床上难受的翻来覆去,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食盒,冲过来放下东西,一把扶起来他大叫着,
“大哥!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哪儿疼啊?”
“……我、辰儿呢?”
被他叫魂似的唤回了心神,贤知强忍着狂躁混乱的思绪,抓起枕头上的手帕擦了擦鼻涕咬牙问着他。见他难受的话都难说出来,修凡以为他担心洛辰,忙把他放平躺好,道,
“辰哥还在应酬那些给青哥送葬的人走不开,没时间回来瞧您,担心您饿了,专门儿让我回家给您带您喜欢吃的菜,说让您先吃,等他那边儿一忙完就来陪您。”
手忙脚乱的拿出了食盒里香气扑鼻的饭菜来,修凡给他解释着。贤知一看,都是他爱吃的菜,感动于洛辰对他的体贴,越觉得自己这样会让他失望。平时爱吃的饭菜此时在他眼里竟然有些刺眼,红了眼圈忍住心头的酸楚,和那阵直想干呕的难过,贤知闭上眼,冷声道,
“我一会儿吃,你先去忙吧。”
“那不成,辰哥说了,您这身子可得好好儿养才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儿补哪儿成啊,来来,快起来,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