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知听完微微颔首,却并不开口,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柜台里看着外面的人。孟宗易被他绝色的容颜和冷戾的气势惊得呆愣了半饷后才回神,收回那只一直指着老李的手,狠狠吸了口烟,往柜台里喷去。青烟袅袅中,他似乎看到里面这个绝色男人唇边荡起一抹轻笑,将他的心神再次震飞,再细看时却发现他还是冷若冰霜,似乎刚才的那一抹浅笑是他的幻觉。这个男人,虽然一语不发,却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强压着心里的好奇与慌乱,孟宗易也冷下脸来,指着他嚣张的说道,“看样子,你就是接管这里的人了,怎么样,今天是年三十,我来是要你们给我把这个月的帐结一下,也好给我的小弟们发红包讨个彩头,老李这老家伙不识趣,怎么都不肯给,既然你是管事的,那就赶紧吧,把钱拿来我们就走。”
“结账?您的帐四爷不是早就给算好了吗?!这儿的帐,您只有欠的,没有余的,我没去问您要账填补你留下的亏空,您倒还来问我要账?!老李,怎么没给他说清楚?”
贤知听了他的话,这才知道他来干什么了,当下心里好笑,暗道这货只怕是穷疯了,不顾面子跑来要钱闹事,胆子倒是不小,唇角微微上翘,乌幽眼底深若寒潭盯着他,语气极其冷清的开口道。说完转头问身后一脸无奈的老李,老李忙上前澄清,道,“爷,孟爷的帐是四爷直接来查的,四爷在您接手前就说过,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和孟爷无关,全权交给二位爷来打理,所以……也就是说,这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什么一个月的帐没结了。”
“哦……孟爷是吧,您都听到了?听到了就带着人走吧,我们还要营业呢,您带着这么多人杵这儿太碍眼了,阿青,送客。”
淡笑着听完老李的话,贤知突然冷下脸来,对外面站着气的脸色铁青的孟宗易说道。接到洛辰的电话,就带着兄弟飞速赶来的阿青在门口听到他冷戾的命令,带着人呼拉拉将孟宗易和他的人围在中间,把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都吓的慢慢往一起靠拢。
这些人,心里都明明白白的知道,谭四既然能将这三间,当初靠它发家的场子移交给柜台里站着的人,摆明了就是他的接班人,背后有谭四给撑着,谁也不敢得罪,就算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他们的老大孟宗易。
心里都明白,却没一个敢去劝劝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到处闹事砸场子,其实心里都发虚,就怕他哪天真惹恼了谭四,会死的很难看。孟宗易见状,狠狠将手上的烟头摔在地上,冷笑着伸手指了指站在栅栏里面色清冷眼神寒煞的贤知,什么也没说,挥手叫手下退出后,自己也慢慢走到门口,头也没回的顿住脚,冷冷的说了句,“金贤知、洛辰……嗯,我记住了。”说完手一挥大步跨出门去,带着一群人走了。贤知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挥手让阿青他们也退出去,转身就看见洛辰在他身后站着,看着门口冷冷说道,“老李,今儿早点儿打烊,都回家过三十儿吧。”
“可是……咱这里越到年三十越忙啊,这才刚中午,下午肯定还有好多生意呢,这要关了门影响生意啊。”
老李一听忙上前说道。洛辰听了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道,“钱什么时候儿都赚不完,还是早点儿回家陪太太孩子过三十儿吧,今儿的工钱照付,甭担心。”
“哎哎,那就谢谢您了,小光,快收拾收拾回家过年喽。”
老李喜的眉开眼笑叫着小光,手脚极麻利的收账簿,数钞票和今天当当的东西。洛辰贤知淡淡的笑着,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他俩把帐算完,交待清楚出了门,贤知这才叫了阿青和修凡翟林进来,拿着账簿东西和钱进了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将值些钱的好东西和帐簿钞票,和洛辰两人当着他们面清点清楚记账,用几个藤条箱装好上锁。修凡对他们这样装箱清点很是不解,全部都弄好后,挠着后脑问道,“大哥,这些个东西怎么都装箱儿了?这要往哪儿带啊?”
“带回家,我瞧着这姓孟的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以为咱都回家过年儿不跟这铺子里守着,一准儿要来阴咱一下儿,还是仔细点儿,带回家放心,明儿一早再带来。”
贤知提起两个箱子给他解释着。洛辰只是笑着听他说,并不搭话,想伸手也提个箱子,被贤知拦住,示意阿青他们仨提。三人领命先提着箱子往门外去了,留下贤知等着洛辰将门锁一一都检查好,出了铺子上车往家开去。
到家后,贤知让修凡他们把东西都搬到他俩的卧室,洛辰找了个比较妥当的地方放好,这才让他们回去洗澡换衣服,一会都要去谭四那里过节。打发走他们,洛辰脱掉外套一头扎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响。贤知见他疲乏的紧,也脱了外套走到床前,俯身给他按摩着后背,心疼的问道,“累啦?我给你揉揉,要不就先眯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哎哟喂,这活儿可真累心啊,今儿让那姓孟的这么一闹,瞧着吧,后面儿还有麻烦事儿呢,这要是别人我也就不烦了,可这货是四爷的亲表弟,你说咱能动他吗,可瞧他今儿的阵仗儿,绝不会就这么完了的……”
被他按的浑身舒坦的洛辰,慢慢把脸转过来,趴在枕头上,忧心忡忡叹了口气说道。贤知手上到动作没停,心里却早已知道他在烦这些事。孟宗易亲自带人去当铺闹事他就知道了,这是块难啃的骨头,这货绝不是像王启山那么好对付,下手轻了不管用,重了又怕谭四念及亲戚之间的情谊不高兴,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策,只不过不想让他担心还没说出来,现在见他这样说,才在他身后犹豫片刻一边按一边柔声劝着,“我就知道你一准儿烦心,刚才在车上我就想好了,你看这样儿成吗……咱等会儿去四爷那儿,就和他单独谈谈,瞧瞧他的意思再说,他要说放任他表弟胡闹,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要说不能手软,那就讨他个示下,怎么解决,一切都让他做主,到时也怨不到咱头上,你说成吗?”
“嗯……也好,反正这事儿咱也不能自个儿拿主意,还是问过他再做打算,不按了,快换衣服走吧,一会儿人一多他就忙的顾不上和咱聊了,你去给老陈吱一声儿,就说今儿让他们一家好好过三十儿,想吃什么让他随意,我去换衣裳。”
从床上爬起来,洛辰给贤知吩咐着,拿出衣服先换起来。贤知应声出去叫来小莲给吩咐了,回屋就看他已经穿的差不多,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等他。加快动作换好洋服,贤知觉得两家反正离得不算远,也没有让阿青来接,两人一起出门往谭四的公馆慢慢走着。
一路上看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孩子们都拿着花炮在家门口放着,不时有震耳的爆竹声在两人的身后身前响起,就连有些洋人小姐们也都穿着中式红旗袍走在街上,金色的头发蓝色眸子,配上中式服装,看起来好生怪异,惹得洛辰微微低头轻笑了一路。浓浓的年味让贤知心情大好,拉起洛辰的手,放在大衣兜里给捂着。
洛辰吓的往回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只好放弃由着他拉着走了,没多久就到了谭四的公馆。两人一进门就被里面的热闹给吓到,院子里的冬青树上,都挂满了小小的灯泡和小红灯笼,像是盛开了满树繁花,大厅的进门处高高悬挂了六个巨大的红灯笼,将已经很是浓的年味衬托的又浓重几分。进了客厅,就看见谭四正和郁灵薇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见他俩进来,郁灵薇比管家迎接的都快,站起来就迎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两人面色清冷淡笑着和她寒暄几句,贤知给笑着看他俩的谭四递了个眼色,谭四会意,起身将管家叫来,说让带郁灵薇去花房赏花,就带着贤知洛辰上了三楼的书房。阿旺一直跟在身后,四人一进书房,就将门反锁,落座后,洛辰慢慢把今天中午的事给谭四讲了。谭四听完,本来笑吟吟的脸上渐渐阴寒,沉思片刻开口道,“这事以后就交给阿旺办吧,你们的确不好插手,这个臭小子,我已经给他很大的面子了,竟然还敢去当铺闹事,贤知,以后他要是再去,你就直接给阿旺通知,让他去处理,你们今天做的对,做的很好,他就是再不争气,也是我的亲表弟,看在从小就很疼我,死去的姨夫姨母面上,我不能动他,还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贤知三人谁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陪着他沉浸在感伤中。谭四伤感片刻后收回思绪,问起了场子里的事宜,洛辰一一给他回复。贤知又把这半个月来的盈利状况大概给他说了一下,谭四听了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阿旺也是满眼赞许的和他俩聊着,才短短半个月,他俩就已经把赌场的账目全都重新清算了一遍,还理出不少弊端,办事能力和认真的态度让谭四心里非常赞赏,不觉将刚才孟宗易闹事的那点不愉快抛在脑后,给他俩讲起了生意经来。
两人听的入迷,将谭四给讲的一些商界的底细和技巧谨记在心。几人高谈阔论的都忘了时间,直到下人来请示何时开家宴,才惊觉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了。谭四大笑着吩咐掌灯上菜,让手下的亲信小弟们都到院子里,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几挂巨大的鞭炮和门前摆放成堆的烟火。一时间偌大的谭公馆的院子里,鞭炮齐鸣烟花璀璨,笑声不断热闹非凡。
看着漫天火树银花和纷飞如雪的爆竹碎屑,贤知伸手拉起一旁的洛辰,和他相视莞尔。两人眼中浓浓爱意款款深情,让一旁的郁灵薇看的心尖泛酸,双眼带火,心中暗自有了主意,抱着谭四的胳膊撒娇惊呼,假意怕爆竹声,直往他怀里钻。谭四一时高兴,也没了平日的冷漠沉稳,将她揽在怀里。看完烟火放完辞旧炮,一众人进了餐厅,在笑语欢声中度过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吃完年夜饭,谭四也不再留他们,让都回家守岁,还嘱咐大家别忘了十二点煮汤圆。人尽散之后,贤知才和洛辰告辞,谭四亲自将他们送出门,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红包,递给他们,道,“拿着,给你们的彩头,压压腰,明年好平步青云!”
“谢谢四爷……”
洛辰接过红包,垂眸哽咽。五年了,三十晚上中断五年的红包,今天又有人给到自己手里,艳红的色彩让他心生感动。贤知拿着红包,内心翻滚,这个红包重似千斤,就像是师父生前给的,不论里面包着多少钞票,都换不来这其中的心意与重视。渐渐红了眼角,抬眼敛伤,贤知冲笑而不语的谭四展颜一笑,拉着洛辰深鞠一躬,告辞转身往车前走去。看着他俩傲然倾长的背影,谭四笑着转身和阿旺进了院子,留下身后那一串汽车马达的声响,在爆竹声中渐远。
回到家,洛辰让阿青先回去休息了。贤知见老陈他们已经睡下,屋里留着壁灯,静悄悄的没有声响,索性不去打扰,拉着洛辰上楼进房,先脱去衣服去浴室放水,等着洛辰进来。洗过澡,贤知又下楼拿了两个高脚红酒杯和一瓶红酒上来,把厚重的窗帘拉开,看到窗外时断时续忽明忽暗的烟火,将想要上床的洛辰拉到靠窗的藤椅上坐下赏烟花。洛辰见他高兴,也就没有扫兴,坐下来看着他往酒杯里倒了红酒,想起那次喝醉时他对自己说的话,不觉两颊飞上一抹轻红。贤知端起酒杯来笑道,“辰儿,这是咱俩头一回,在咱自个儿家过年,来,干了这杯,我陪你看十二点的烟花。”
“我、我一沾就醉,还是不喝了吧,马上就快十二点了,你就这样儿陪着我就成。”
洛辰微微低头,俊颜绯红的拒绝道。贤知听后浅浅一笑,起身来到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红酒轻抿一小口咽下,满眼柔情的看着他,慢慢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丝丝酒香滑进洛辰口中,让他瞬间沉醉,半眯双眼任贤知在口中轻尝,正在陶醉中,贤知突然放开他,洛辰轻喘着,微睁双目不解的看着他。见他端起杯子喝进一口红酒却不下咽,唇角微翘又吻住他的双唇,将口中浓香的醇酒缓缓渡入他的口中。
深红色的液体一时让洛辰应接不暇来不及下咽,有几滴来顺着唇角缓缓滑出,都被贤知轻轻吻干,柔滑的舌尖将他的意识渐渐融化软了身子,听到他口中溢出一声浅吟,贤知抱起他往床前走去。将他放到床上,解开他的白色浴袍褪下,看他眼角脸颊嫣红一片,贤知不觉眼中盛满浓情,“辰儿,我喜欢你……喜欢极了……”
贤知说完,俯身柔柔的吻上他的眼角眉尖,惹来身下洛辰一阵轻颤低吟。大窗外巨大的爆竹声响彻云霄,绚烂的烟花将如墨夜空渲染的艳丽无双,美轮美奂。巨大的床上,两人浓情蜜意,藤缠树绕。烟火透窗而进,染满一室旖旎……
第四十九章
清晨,贤知被窗外射进的一缕晨光从沉睡中唤醒,低头看看怀中的洛辰,还在沉睡,一张小脸睡得一团粉红。轻轻抽出被他压的发麻的胳膊,贤知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衣洗漱,下楼去练功。
已经起来打扫屋子的小莲和白妈见他大过年的还起这么早,一副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的模样,又见洛辰没和他一起下来,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
这些天白妈就看这二少爷对大少爷的体贴和疼惜的紧,原来两人竟是这样的关系。她心中虽有些震惊和不解,想不通这两位少爷模样人品都是人中之龙,为什么偏偏不喜女色,碍于自己的身份和两人对他们一家实在是极好,从未对他们摆出主子的模样来对待,心里虽然有些别扭,可还是尽忠尽责,将这份怪异和老陈深埋心底,对外人一个字都没提起。见贤知下楼,白妈迎上去问道,“二少爷,您起来了,大少爷呢?是不是还没起床?我叫老陈给他熬些粥吧?”
“呵呵,成啊,甭去吵他,让他多睡会儿。”
贤知见她问,笑着嘱咐了她后,才去了后院已经腾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练功。一个多小时功练完后上楼冲澡,一进屋就看洛辰已经睡醒,躺在床上正在看着窗外,眼神慵懒不知在想些什么。贤知走到床边亲亲他的唇角,笑道,“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要是不舒服,今儿就歇一天儿,我自个儿去铺子就成,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饭。”
“没事儿,我这就起了,今儿又没练上功。”
洛辰笑着慢慢起身,贤知见他姿势有些不适,心疼的忙伸手将一旁椅子上放的衣服拿到床上,一件件帮他穿好。洛辰看着蹲在地上给他穿袜子的背部,不觉满眼柔情弯了唇,伸手摸摸他的头。
贤知抬眼看看他轻笑一下,帮他套上拖鞋,扶着他进了浴室洗漱。小莲进来打扫房间,见洛辰被贤知的扶着从浴室里出来,吓了一跳,拿着抹布冲到他俩面前,问道,“大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额……我没事儿,就是脚昨儿给扭了一下儿,有点儿疼。”
洛辰闻言一张俊颜霎时通红,低着头轻声说道。小莲一听他的脚扭了,忙上前也想来扶。贤知被她的单纯和热心给弄的苦笑连连,抬手挡开她伸向洛辰的手,冷下脸来,道,“我来就成,你快先出去忙吧,以后这间房,要等我们不在时再进来打扫,人要在就不用打扫了,大少爷的一切事宜都有我来亲自弄,除了我不在时,你才能帮他,知道吗?”
小莲被他一张冷脸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满眼委屈含着泪花点点头转身出去了。洛辰等她一走,打了他一下轻叱道,“瞧你,把她吓的快哭了,真是的,和个孩子叫什么真儿啊,一张脸板的像块儿冰,难看死了。”
“好好,是我错儿,我一会儿下去哄哄她,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儿碰你一下儿,瞧见有人想碰你,我就生气。”
见他不高兴,贤知连声哄着。洛辰无奈的笑着摸摸他的脸,让他快进去冲澡,自己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想着昨晚的一度春风和贤知倾尽温柔的浓浓疼惜,还有让他脸红心跳的呢喃情话,还是微微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