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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by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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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城和冷玄在回京途中,早认定澜王冷寿是镇守西岐的不二人选,不过最麻烦的就是冷寿跟太后情深款款,多半不

愿听命离京。见冷玄碰了钉子,雷海城笑道:“他最不放心太后,怎么肯去西岐!照我说,干脆让他把太后也带去西

岐,从此两人双宿双飞,保管他去得比谁都快,哈哈……”

冷玄虽然习惯了雷海城时不时冒出些古怪念头,但听到如此大胆的想法,还是皱眉道:“这也太胡闹了,天靖朝廷颜

面何存?”

呵,那天在千军万马前抓住他狂吻,怎么就不管朝廷颜面了?雷海城暗笑,却不敢表露出来,怕冷玄脸上挂不住,耸

耸肩道:“不就是怕被人议论么?那还不简单,让那女人诈死,再换个身份去西岐。本来天靖宫中能见到她的人就没

有几个,等到了西岐,谁还认得她?你卖了澜王和太后这份天大人情,还怕澜王不死心塌地镇守西岐?”

冷玄听到最后一句,心头微微一动。他倒不怀疑澜王的忠心,只是西岐苦寒之地,未必能令澜王安心久居。送上个太

后,澜王自然乐得长住西岐,远离京城众目睽睽,得以跟心上人逍遥自在。

那个女人仗着身份尊贵,依靠娘家势力结党营私,竟然还图谋行刺明周,如果不是碍于澜王,他早就将那女人除掉。

趁这机会,支走澜王和太后,倒是可以将太后娘家势力连根铲除。

他心念数转间已衡量过利弊,颔首道:“就依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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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既定,两人更不耽搁,当晚便将澜王宣进开元宫告知此事。

冷寿对着两人发了半天呆,终于确定冷玄和雷海城不是在开玩笑,惊喜过头,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追问冷

玄:“你说的可当真?”

“寿皇叔,我诓你做什么?”冷玄轻啜口香茗,淡然道:“太后那里,就劳寿皇叔知会了,让她明日依计行事,切勿

露了破绽。”

“那是当然。”冷寿强自按捺下心头激荡,起身告辞,兴冲冲赶去太后寝宫。

雷海城等冷寿走远了,倒是想起一事,皱眉道:“不知道太后舍不舍离开宫中?”

那女人身为天靖最尊贵的太皇太后,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未必肯抛下眼前的富贵荣华。

冷玄微微一笑,“这倒不必担心,澜王既上了心,必定能劝动她。再不然,绑也将她绑去了西岐。”

雷海城失笑,想想确是实情。那澜王看似懒散平庸,骨子里也是强硬人物,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必不会错过

果然,两人等了没多久,澜王就一脸春风得意地返回开元宫。三人议定了明天的诸般细节安排,暗中张罗部署。

第二天,宫中传出噩耗。太皇太后进食米酒汤圆时不慎噎着,施救无效薨于寝宫。

等太后娘家人赶到宫内吊丧,尸体早在冷玄示意下入了棺,说是天时酷暑,不能久置。宫城上下也皆换上了丧服。太

后娘家人想找人问详情,却得知替太后诊治的两个御医和几名贴身侍女都因服侍不周被赐了死罪,无从打听。

纵有再多疑惑,太后娘家人也不敢胡乱开口,只得扶棺恸哭一场了事。

举国大丧,澜王驻军西岐之事也同时紧锣密鼓地打点着,只等七日头孝期满便起程赴西岐。

雷海城还在为明周那天临行前说的话犯疑,本想等明周来时好好问个清楚,正逢诸事忙乱,明周一连几天都没来开元

宫习武。

这日夜晚,他和冷玄洗完澡后,来到院中纳凉。月色如水,流萤轻飞,他坐在竹榻边,打着蒲扇替榻上人赶蚊子,心

头却始终堵得闷,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直接问冷玄来得痛快。

冷玄披了件轻软丝袍,正躺着闭目养神,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周儿这孩子就是说话莽撞,不懂轻重,你莫放在心

上。”

“我不会跟他计较,只怕……”雷海城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他所知的历史上,帝王家为争权夺位,血亲相残的例子不胜枚举。甚至眼前的男人便是踩着自己父亲兄弟的尸骨和鲜

血登上皇位。

以明周之前对冷玄的憎恨,倘若真在暗中对冷玄做下些手脚也不出奇。

冷玄眸光微闪,已经明了雷海城的顾虑,摇头道:“周儿只是担心我太过操劳,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了。”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雷海城也无法继续猜疑,免得惹冷玄不快,当下转移话题,给冷玄猜起脑筋急转弯的题目来。

七日孝期转瞬即过。澜王出发前夕,微服入宫,来跟冷玄辞行。

他身后,只带了两个披着长黑披风的侍从。等进得偏殿,那两个侍从摘脱风衣软帽,烛火下,两张雪玉俏颜染了红晕

更增风致,竟是太后碧桥和飘音。

“寿皇叔,你不好好藏着她,还带她入宫,也太胆大了。”冷玄有点不悦。

那晚定下计策后,他便命暗影连夜弄来具女尸,又将太后与飘音等几个心腹侍女偷送出宫,藏身澜王府。那两名御医

亦是精心挑选了太医院中元老。戏演完,明里赐死,暗中也叫暗影替两人乔装了,送上澜王处等与大队人马共赴西岐

。澜王日后久居西岐,难免有个头热肚痛,也正用得着这两御医。

一切均进行得十分顺利,眼看明天澜王一行就将起程,澜王居然带了太后入宫,冷玄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纰漏,

语气不禁寒了些。

冷寿苦笑一下,太后却已经抢在他前朝冷玄软声道:“烈陛下,是我要来见一见言儿,陛下莫怪澜王。”

她转身从飘音手里拿过个漆木食盒,走到雷海城跟前,抬头看着雷海城微蹙的眉头,勉强笑道:“言儿,娘亲这一走

,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到你。这里是娘亲做的几样糕饼,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言儿……”

她捧着食盒等雷海城接,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里尽是期盼。

雷海城想推辞,但见冷寿站在太后背后,也是满脸的恳求,还一个劲地朝他猛打眼色,他沉默半晌,终是在心底叹口

气,接过了食盒。

算了,就当还澜王个人情。

太后见他收下了糕饼,叫声言儿后竟自红了眼圈,抹过眼角,她款款走到冷玄座椅前,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

“碧桥?!”澜王上前想搀起她,却被太后拂开手。

“烈陛下,碧桥知道麈儿和言儿往日冒犯了你,是我这做娘的没管教好他们。如今麈儿已经过世,言儿他当时还是个

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行刺陛下的事,也是我主使他的。陛下你当初也出过气了,今后言儿万一再有触怒你的地方,求

陛下念在他年幼无知,不要再折磨他──”

“碧桥!”发现冷玄和雷海城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冷寿尴尬之极,拖起太后道:“烈陛下自有分寸,你别再说

了。”

太后红着眼,仍盯住冷玄不放,“烈陛下,言儿一心向你,连我这娘亲也不认了,还不顾生死地去西岐找你,为了你

,险些死于炮火。你答应我,一定要善待言儿。”

雷海城直听得嘴角抽筋。安若城外那千军万马前的一吻过后,他就知道自己和冷玄的关系铁定成了军中公开的秘密,

没想到竟然连久居深宫的太后也听到了风声,而且很显然,听太后此刻口气,根本就把他当做了冷玄的男宠之流。

他刚想开口,冷玄左手轻拍了一下座椅扶手,对太后缓缓道:“我答应你。”

太后紧张的神情顿时松懈,目露感激,道:“烈陛下,碧桥日后,定会每天焚香告神,佑陛下长命百岁。”

每个人,都听得出这是她肺腑之言。

冷玄挥了挥左手,冷寿立时会意,轻声劝太后回府。

太后此行目的已达到,也不再留这里讨没趣,点了点头。

飘音在旁,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冷玄照面,临行终于抬头,依依不舍地看了雷海城最后一眼,又迅速低头,扶着太后

跟在澜王身后出了偏殿。

雷海城和冷玄被太后适才一番话提醒,多少都忆起了那段不堪过往,一时间两人均缄默无语,只听红烛烧得!!流淌

良久,冷玄伸出左手,轻轻地握上雷海城胳膊。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黑眸里的光影足以让雷海城心脏隐痛。

深吸了口气,他拉过把椅子往冷玄身边一坐,打开那食盒笑道:“你饿不饿?啊──”

笑容突然僵住,他瞳孔猛缩,用力把食盒远远地摔了出去,砸到对面墙壁上。

木盒碎成好几块,连里面的糕饼一起掉地。

一条细如竹筷的小蛇从碎屑里飞快窜出,吐着信子游动了几下,被雷海城凌空掷来的一枚铁刺正中七寸,钉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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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咬着?”冷玄变色。

“没有。”雷海城也自骇然。再谨慎小心,他也没疑心过太后亲手为“儿子”做的糕饼中会暗藏杀机。好在本能反应

敏捷,逃过了蛇吻。

他定了定神,跟冷玄一起走到小蛇尸骸边,想找些蛛丝马迹。

那小蛇色彩斑斓,头呈三角。雷海城稍加留意便发现小蛇半张的嘴里,毒牙竟已被人拔去。

放蛇之人,明显并无意取人性命。

他和冷玄交换了个眼神,再一看那已碎烂的漆木食盒,果然见到盒盖中空内有夹层,应该就是这条小蛇的藏身之所。

夹层深处,还依稀露出一角纸笺。

雷海城这次不敢再大意,怕纸笺上也做了手脚,他用铁刺将纸笺挑了出来,在烛台下展开──

一个巴掌高的人物跃然纸上,笑容可掬,眉梢眼角尽是得意,手里居然还捏了把折扇,活脱脱是个缩小版的符青凤。

雷海城与冷玄面面相觑,不知该怒还是该发笑,半晌一同摇了摇头──这个符青凤,也忒神出鬼没,竟然能将蛇藏到

了太后的糕饼盒里,冷玄也不由得担心起澜王处境来。

他召来名侍卫,叫那人速去宣澜王回开元宫。

两人坐等澜王之际,回想到方才那幕,都觉凶险。倘若那条小蛇毒牙未除,雷海城动作又稍有迟缓,只怕此刻已有人

毒发倒地。

但显而易见,符青凤此举意在示威。

雷海城忍不住苦笑,“西岐降了天靖,这家伙无力挽回败势,却来玩这些小伎俩,说他是一国之君,还真不像。”

“他若是肯正经坐在朝堂上当皇帝,又怎会跑去风陵做丞相?”冷玄目光停在那张纸笺上,神情有些凝重。“这纸是

官坊出的御品,向来只有宫内和京城几家皇亲国戚才能用。我看他多半就藏身在澜王府上,难怪之前我遣去风陵和西

岐的暗影始终探不到他和御焰燎的下落。”

雷海城倒是想起了古龙名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暗忖那两只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知道冷玄定会斩草除

根,大举搜寻,干脆就跑来了天靖,躲在冷玄眼皮底下。

有这么两个敌人藏身暗处,时不时放上记冷箭,他和冷玄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他在心底咒骂了几句,殿外脚步匆匆,澜王快步入内。

冷寿刚到府,便遇宫侍快马来宣,情知必有变故,待见了那死蛇和纸笺,又听雷海城说了个大概,他勃然变色,同样

想到了食盒和纸笺都是澜王府里之物,那符青凤极可能就一直潜伏他府中。

他连椅子还没坐热便告辞回府去搜人。雷海城和冷玄明知符御两人即使真的躲在澜王府里,投蛇示威后也肯定不会再

留府中等人搜寻,却也没阻拦澜王。

不彻查一番,冷寿必无法安心离京。

两人喝着茶水,边等澜王消息。直到天色蒙蒙亮,冷寿才又踏进开元宫。

“人跑了?”冷玄单看澜王脸色,便知搜查无果。

冷寿往椅子里一坐,揉着眉心,俊美面容隐透几分疲惫,自嘲一笑道:“人老了,果然就疏忽大意了。唉,我适才连

夜彻查澜王府,才知道厨房有两个厨子今晚突然失了踪,问过管家,那两人进府不过两月,听他形容那两人身形,应

当便是符青凤和风陵皇。”

冷玄释然,“这就是了,糕点可以亲手做,食盒还得由厨房拿来,正让那两人得以做手脚。”

冷寿叹道:“这两人一日不除,始终是天靖心腹大患。既然敢向你示威,想是有恃无恐,你日后小心为上。”

眼看天已放光,他索性也不再回府休憩,跟冷玄聊了阵西岐局势,在开元宫里用过早膳后径自上朝去向明周辞行。

他两叔侄聊天时,雷海城一直都没怎么插得上话。等侍女收拾走了粥点碗筷,他绞了把热手巾递给冷玄,看冷玄慢慢

地擦着脸,眉宇间忧色淡淡。

男人的心,一定又被符青凤这步棋打乱了……

“我看那两只狐狸不会有什么大举动。真要动手,早在糕点里下毒了,更容易得手。”雷海城边说边拿来梳子、头篦

虽然昨晚通宵未眠,但每天清晨帮男人梳头已经习惯成自然,他熟练地替冷玄打散了发髻,梳起头发。

冷玄微微一笑,舒展开眉头,“那两个不是蠢人,纵然能杀了你我,都已改变不了西岐和风陵如今局面。我若是他俩

,更愿见天靖和秦姜诸属国斗个两败俱伤,或许还能趁天下大乱东山再起。”

“所以,这条拔了牙的毒蛇一半是示威,另一半,也算告诉你,他暂时并不会与天靖为敌。”不过这种拐弯抹角的讲

和方法实在叫雷海城不敢恭维,可想到临渊城外山洞里那三只乌龟,也就见怪不怪。

这原家两兄弟的脾性,还真是一个赛一个古怪……

“呃!”冷玄忽然低叫了一声,雷海城一惊,发觉自己刚才走神时,手里用力猛了些,竟扯掉了冷玄好几根头发。

发丝缠绕在梳齿之间,有一条的发根,带着斑白。

雷海城想藏起这根白发,可冷玄的目光已经落在白发上。

凝望了片刻,冷玄伸出手,拂落这几缕头发,抬起头。

被男人幽深的黑眸锁着,雷海城蓦然发现自己明明想说话,却变得笨嘴笨舌起来,清了清喉咙才道:“这没什么,有

些人十几岁就有白头发了……”

“那你为什么好几次看到我冒出白头发,就偷偷替我拔掉?”

冷玄平静如水的一句,令雷海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冷玄。

每回,都是趁冷玄睡着的时候,轻手轻脚拔去那才冒出一点点花白迹象的头发。他以为自己动作够轻柔,却还是惊醒

了男人。

“我……”他语拙。

自古名将不许见白头,他只是不想让冷玄面对沧桑衰老的事实。但要是照实说,男人一定会心生芥蒂。

甚至现在,冷玄那过于平静的面容已在宣告着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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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下文,冷玄胸膛起伏了一下,似是吐出口闷气,转过头,静静道:“帮我把头发梳起来吧。”

雷海城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地继续梳理着手里浓密墨亮的长发。

黑发一缕缕,在他眼前滑过……

沈寂之间,突然听到冷玄沈声道:“雷海城,莫将我当做女人。”

“我哪有?”雷海城苦笑,偷偷替男人拔白发,本以为是小事一桩,眼下看来却似乎弄巧成拙,触到了冷玄的逆鳞。

想也是,换成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旁人太过注意自己的外表。他手底利落地挽起发髻,替冷玄簪好头冠,看着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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