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你就吹，大公司有这么敷衍的么。说是给出专辑，结果马马虎虎就给出了，你看小凯这形象根本就没什么变化嘛！”
戚雪也受不了似的给了何东一个白眼：“小凯这个形象你不觉得很干净很阳光么，往娱乐圈那些花花绿绿的公孔雀里面一扎，还不是一朵奇葩？自然系，就是咱小凯的出路，你滴，明白？”
其实江小凯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公司的态度，原本签约的时候也是做好了被彻底转变的准备的。没想到公司完全按着他的本性来给他做造型选歌。
好在专辑首发之后，虽然没火，却也温温吞吞地卖出去了几万张。
蓝途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腿：“哦，对了，下礼拜三就小凯生日了吧？你那天有通告么？”
江小凯翻了翻手机：“有，要去电视台上个节目，估计要挺晚的。不过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过不过无所谓。”
何东突然诡异地冲蓝途眨眨眼睛，而后说：“啊，那就算了，改明儿有空，我们再给你补过。”
江小凯视线还锁在手机日程表上，自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甚至没有注意到连戚雪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自从江小凯签约之后，便再也不去UL唱歌了，加上他除了必要的专辑宣传和歌曲录制之外通告又不多，几乎每天十二点之前就能上床休息。
就算跟何东他们小聚一下，到家也不过十一点不到。
江小凯推开家门的时候，就有一阵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间公寓自然也是公司给安排的，说既然是艺人了，不能总和爹妈住一起。面积不过百来个平方，每天有工人打扫，始终维持整洁的模样。
但江小凯从没感觉这里是一个家。
过于安静的气氛总是会把他的情绪压得很低。
歌手的内心多少有些多愁善感，江小凯也不例外。寂寞的黑暗中，有些悲伤的旋律自然而然就会跑出来。
他每天回家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打开客厅的灯。一旦那盏大灯亮起，空无一人的居室就显得更冷清。
偶尔想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到落地窗上投影出那唯一高高长长的身影。
江小凯走近卧室关上门，狭小卧室里自己的气味好歹有那么一点温馨。
伸手开灯的同时，床边响起了清脆的音乐，透明的水晶钢琴还安静地架在那里，只是钢琴前的木偶，那个小男孩，睁开了眼睛。
江小凯原本以为这架水晶钢琴只是一件摆设。某天晚上失眠的时候，把它拿出来端详，突然就发现了几个小小的机关，原来这是个可定时的八音盒。
更令江小凯惊讶的是，八音盒里流转出的曲子居然是那首《天堂》.
那会儿夏清参加学校十佳歌手比赛唱的就是这首歌，走掉破音那是必然的。可稀奇的是江小凯嘲笑了他一番之后，夏清居然很虚心地让江小凯教他唱。
后来还真就把音给唱准了。
江小凯给水晶钢琴定时在23点整，但凡他在家的时候，只要钢琴响起，他就放下手上的一切躺到床上，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所以这会儿江小凯放下钢琴之后就开始脱衣服，准备冲个澡就休息了。
可是扣子解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又响。
夏清。
江小凯眉头跳了一跳，按下接听——
“喂，小凯？”
“在呢，怎么了？”
“你今天很忙啊？没看到你上线。”
“不忙，跟何老板他们吃了个饭，才到家。”
“噢……对了小凯，下礼拜你生日，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两天就寄过去。”
江小凯轻轻笑了笑：“是什么好东西？”
“我自己做的蛋糕哇！”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欢快，但江小凯还是残忍地提醒他某个事实。
“喂，不会坏掉吗？就算还能吃，坐一趟飞机也会烂掉吧？”
“呃……”
能够想象电话那头某人愣神的样子，江小凯嘴角的弧度不禁更大了，这哪里像一个金融界的精英啊。
夏清很快转移话题：“那你生日的时候打算怎么过啊？”
“那天晚上有工作，回家之后下碗面吃吧。”
“哎，我也要吃面！”
“哈哈哈哈……”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来：“好啊，你回来我下面给你吃。”
“……”
又是一阵突然的沉默。窗外的树影轻轻晃动，像与心跳齐律的钟摆。
“夏清。”
“嗯？”
“你敢回来么你？”
……
夏清离开之前曾经对他们说，回伦敦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很快就会回国。夏爸夏妈也是看他那阵子积极相亲，并且保证得煞有介事，才松了手，让他上的飞机。
可转眼半年多过去了，一点没看出夏清有回国的意思。
江小凯觉得，夏清回不回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而在伦敦，夏清能够压力更小，而且有柯建那样的人照顾着更好。
除非某些时候，比如此刻，内心一些私欲才会冒出来。
“可是我最近很忙……”
夏清语气里有些歉疚。
江小凯能想象夏清有多忙。当初柯建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就迫不及待把夏清近年的丰功伟绩一股脑儿全告诉他了。比如夏清已是行业内相当有名的操盘手，比如夏清曾在三天之内挽救了某濒临破产的贸易公司。
好像夏清在数字和货币的领域里手舞足蹈，为强者敛财，为弱者重生。
那才是夏清不是么？可以骄傲可以失败，独独不可以平凡。
“嗯。”
chapter 14
“好，节目的最后，再次感谢我们今天的嘉宾江小凯，祝你的第一张专辑销量红火！大家今天听到了你的现场，包括我在内，我相信我们的观众都被你迷倒了……”
江小凯握着麦克，笑得很腼腆：“谢谢。”
一阵烘托气氛的掌声过后，江小凯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尽管不喜欢，但江小凯还是得承认，上各种通告效果是很明显的。短短几天而已，专辑销量就过了十万。
虽然知道自己唱歌有点妙，情绪能够把握到不错，但有这样的成绩还是有些意外。
包括他至今都没想明白，公司真的看中的是自己的原有的特质么？完全不进行行为和气质上的纠正？
回到后台的时候，发现化妆间的桌子上推满了鲜花和礼物。
上面大大小小的卡片都写着：生日快乐。
面对自己的第一批粉丝，江小凯一直非常感动。
江小凯从小就不是一个会主动交朋友的人，性格过于随性，真正算得上兄弟朋友的，也就大学里结交的那几个损友。若不是因为和他们在一起很放松很快乐，江小凯此时依旧是一个处在圈外的孤点。
而这些粉丝，纯粹因为喜欢听自己唱歌，因为这种隔着距离的欣赏和向往，如此支持和喜欢自己。
这种感觉江小凯自认为很能体会。
“江小凯。”
江小凯正准备打开礼物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喊他。
转过身去，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是自己的老板，“黄总？”
黄总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身边另外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这是郭台长。本来我和郭台长约了去吃饭的，正好看到你上节目。不错，有前途啊，好好努力。”
江小凯不好意思地笑笑。
除了声乐课以外，他真的觉得自己并没有怎么努力。就像何东说的，完全是本色出演。
甚至站在台上都不需要装。不过是这段日子以来，习惯了面对更多的观众和摄像机，所以台风稳健了很多。
说白了，江小凯一点都没有做艺人或者做明星的自觉。好像一切都太容易了。
郭台长也称赞他：“小凯确实很难得，很自然，在圈子里挺少了。黄总有眼光啊！”
“哪里哪里，主要是他自己出色。我侄子当时给我推荐他的时候，就给我看了一个选秀的录像，我当时觉得他很普通。但我侄子就一门心思让我签他下来，说肯定能红。现在看来确实有前途是不是？”
“你哪个侄子？在英国那个？”
“不就是柯建嘛，我就一个侄子。”
“他不是搞经济学嘛，还是要回来跟你？”
……
江小凯不知道自己该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但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柯建……
江小凯锁着眉头，一些沮丧和不舒服的感觉慢慢在身体里流窜，越来越强烈。他不明白这种感觉的来源，其实如果真是柯建暗地里举荐，自己理应感谢他才对。
江小凯看着镜中的自己，莫名其妙开始质疑起做歌手的意义。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接收新短信：
收工之后来我家，都在等你。——何东
……
江小凯知道损友们这是要给他过生日。
一跨出电梯就看到何东家大门开得笔直，里头一片黑暗，一点灯光都没有。
“好了，开个灯吧，我已经很惊喜了。”
江小凯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四处张望，连着喊了几声，居然没人答应，但他听到客厅里有一些轻微的呼吸声。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判断电灯开关那里站了一个人，窗帘后面站了两个，房间门口还贴边站了一个，到齐了……不对，怎么厨房里还有一个？
江小凯正打算摸到电灯开关那里去揭晓一切，突然被餐桌附近的响动吸引到了。
远远的看到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在晃动，好像里面有活物？
江小凯又看了一下那几个黑影，好笑地走过去，这群家伙搞什么鬼。
面前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方盒子，估计有一米立方。
江小凯用手敲敲盒盖子，“谁能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会是鬼吧？”
没人理他。
江小凯摸到顶部的丝带，用力一抽，又摸到盖子的边沿，还是打算自己掀开来看看。
此时大盒子已经不动了，整个房间又陷入诡异的安静，好像一切都在等待江小凯的揭秘。
江小凯小心地揭开盖子，盒子里蹲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一下子蹦出来吓唬他，只是缓缓站起，不高，头顶也不过到江小凯的眼睛。
那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江小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亮。
“……你是谁？”
如果江小凯没有在做梦的话，那么他会相信自己闻到了夏清的气味。
那人没有出声，低头摆弄了一下，然后举起一个勺子样的东西，缓缓伸到江小凯唇边。
江小凯下意识地张开嘴。
勺子入口，松软甜蜜的蛋糕味。
“小凯，生日快乐。”
完全没有咀嚼，一口蛋糕就这么被吞咽下去。江小凯的生理机能好像在这一刻全部罢工。
客厅的灯光一瞬间全部亮起，几个损友从各个角落走出来，笑嘻嘻地走到江小凯身边。
一只残破的蛋糕被戚雪捧在手中。
那蛋糕卖相不好，只中间一个大大的笑脸，就和此时的夏清一样。
“喂，猪，你傻了啊？是不是看到我太高兴了？”见江小凯半天不说话，夏清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江小凯轻轻吞咽一口，好像汹涌澎湃的情绪都吞回了肚子里。
勉强掩盖了自己的欣喜，才皱起眉头，嫌弃地说：“你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清笑骂：“贱人，你给我去死。”
何东一边伸手想把夏清从盒子里弄出来，一边说：“这小子前两个礼拜就打算要回来了，还故意叫我们瞒着，坏透了。”
华冰山把蜡烛一支支插在蛋糕上，脸上虽然笑着，嘴上却抱怨：“今天做个蛋糕做了一下午，把我们家厨房整得一塌糊涂。”
蓝途也笑：“哎，夏清你失败啊，你说小凯一定会感动到流眼泪的，可人家一点反应没有。”
夏清佯怒地瞪了江小凯一眼，然后拉高声音说：“好吧好吧，看来回来也没意思，柯建，收拾收拾，咱回伦敦！”
江小凯这才注意到柯建也在屋里，难怪刚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chapter 15
柯建依旧斯文地微笑，“小凯，生日快乐。”
“谢谢。”
何东不乐意了：“嘿！你这是谢谁呢，我们用心搞这一出，夏清还做了个蛋糕你都没反应，人柯博士说句话你就‘谢谢’了？”
“咱这自己人，客气什么。”
“柯博士也不自己人么，咱可不是把夏清嫁出去啊，柯博士是入赘的！”
江小凯笑笑，走到餐桌边上，拿起酒瓶就用起子打开。
“行了行了，我错了，不是过生日么，陪大家喝点酒。”
夏清走过去一把夺过。
“不成啊，你不许喝，就你那酒量还省省吧。”转身对蓝途何东说：“我们几个喝，半年没见了，让寿星同志啃啃蛋糕吧。”
说着，另一手抄起几个酒杯就往茶几走去。
柯建站在餐桌边切蛋糕，动作很利索。每一刀下去，都能看到蛋糕因松软而微微变型。刚才甜蜜的口感还有一些残留在江小凯的喉头。
夏清竟然真的会做蛋糕……也是，在英国的三四年里，陪在他身边的始终是柯建，很多兴趣、很多习惯，早就不是江小凯所能掌握的了。
“我就陪你啃蛋糕吧，我酒量也不行。”柯建笑说。
“嗯。”江小凯拿起盘子，帮柯建分蛋糕。
两个大男人一人端一块蛋糕面对面地吃，或许觉得这场面有点滑稽，江小凯说：“我们到阳台上去聊聊？”
何东他们家面积不小，就算一群人玩high了也从来不会觉得空间紧张。江小凯特地想要换个空间“聊天”，柯建也察觉了其中的言外之意，看了看沙发那边玩疯了的夏清，起身跟着江小凯往阳台走。
……
暮春的夜晚，凉意很重。
江小凯双臂环在胸前，轻靠着门。柯建则双手撑在阳台边沿，漫无目的地扫视夜空。
沉默了一会儿，江小凯说：“谢谢你啊。”
“嗯，谢什么？”
“签约九星娱乐的事……我知道你帮了忙，不知道怎么谢你。”
柯建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么？”
江小凯看着他的背影，等待他揭晓答案。
“因为我和夏清是好兄弟？”
柯建想了想，转过身，背靠在栏杆边，一双眼直直地望着江小凯。
江小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此时柯建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那种儒雅温和的气息突然荡然无存。
“对夏清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你或许不知道我是怎么和夏清认识的，那时候我和夏清都刚出国的留学生，又碰巧都在维也纳旅游……”
维也纳的小镇上有一家装潢十分特别的精品店，门口挂的五星红旗，应该是华侨在经营。
柯建和夏清同时在路过这家店铺的时候看中了橱窗里的一架水晶钢琴。
当时夏清跟他争执得面红耳赤，一心要拿下不可。而柯建之所以执着，不过是想看看面前这个漂亮的男生还有没有更多的表情。
夏清说，这东西我要亲手送给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清眼里清澈得能漾出水来，满目的憧憬比阳光还刺眼。
“他是你在国内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