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忽然樊于期看着李斯笑了，“也不过如此。”
李斯停下动作，皱着眉头看向樊于期，他不懂樊于期在说什么。
樊于期放开李斯的胳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第四十四章：又见少年
樊于期的笑容和他说的话，让李斯紧锁眉头，李斯不知道樊于期所谓何意，什么是不过如此？是指燕丹还是他李斯？
坐在嬴政的寝殿殿之中，李斯坐在玄黑的桌案之前，注视着赵高送来的茗茶，绿幽幽的茶叶在杯中飘摇着，最终慢慢的沉到了杯底，李斯轻轻的摇了摇头，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来困扰自己呢？李斯想。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嬴政的加冠礼是他们能否夺回权力的关键，容不得儿戏，也容不得失误，更容不得李斯因为这些无谓之事为难自己。
嬴政说过，他要和李斯磊落的站在一起，总会有一天，嬴政要所有人对他们的感情不容置喙，谁都不可以。
那时李斯只是笑了笑，这就够了，只要嬴政心里有着他李斯，只要嬴政曾为他李斯这样想过就够了，自从李斯决定和嬴政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李斯就早已经把自己放到了九霄云外了，只要是为你，只要我能，无关名分，无关世俗。
“大王真的不在宫中！”突然李斯听到赵高急切的声音，“请您别擅自进去，大王真的不在寝殿之中！”
好像是有人要强行进入寝殿之中，李斯站起身来，谁人如此大胆？
“那我就等皇兄回宫不就好了！”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臭奴才，你竟然敢拦住本君吗！”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少年。
“奴才不敢……”
“谅你也不敢！”吱呀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李斯也皱起了眉头。
伴随着开门声，一个红袍少年出现在李斯面前。“你是谁？”少年看见李斯很是惊讶，甚至可说是有些愤怒，“你怎会在王兄的寝殿之中？”
少年身穿着红色的半袖外袍，内衬着墨黑的长袖衣衫，外袍之上镶绣着繁复的云纹，墨发举于发顶，秀挺的鼻，细长的凤眼在红袍的映衬之下显有些得妩媚，如果除去他脸上的愠怒。
“微臣李斯，奉大王之名在此候命。”李斯抬起手臂，平举于胸前，微微低下头说道，“参见长安君。”
李斯没有见过长安君成蛟，但是他听说过嬴政唯一的王弟赢成蛟，少年称嬴政为王兄，那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成蛟看着李斯抿着唇没有说话，而李斯则是继续举着双臂，气氛变得十分的诡异。
“赵高。”忽然赢成蛟出声了，但是却是对站在门外的赵高说道。
“奴才在。”
“大王的寝殿何时成了议政之所了？”赢成蛟细长的凤眼紧紧的盯着李斯，“微卑的朝臣也可端坐于此自在品茗。”满是讽刺的语气。
“奴才……”赵高不敢回话，长安君他是得罪不起的，可是李斯也是他得罪不了的，谁都知道李长史现在可是大王面前的红人。
“微臣于此是受了大王之命，”李斯抬起头直视着赢成蛟的目光，端着的双臂也自然垂下，“若是长安君有何不满大可向大王进言，不必在此为难一个内侍。”
“呵，还是个宅心仁厚的主，”赢成蛟的眼神十分写满了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朝臣哪一个不是人面兽心的。”
李斯皱起眉头，这个长安君看起来对朝臣的怨念很深，与他多说也无益，只是徒增不快罢了。
“参见大王！”赵高突然高声说道，见到嬴政赵高心里是松了一大口气，寝殿中的两人火药味太重，虽然李长史的脾气很好，可是长安君此言也真是太……
“退下吧。”嬴政清澈的声音传来，赢成蛟和李斯纷纷看向门口，早已换下冕服的嬴政已经回到了甘泉宫。
“王兄！”看见嬴政的成蛟迎上前去，站在嬴政面前成蛟笑着说道，“王兄总算是回宫了，回到咸阳这么久，王弟都没有和王兄好好的聚聚呢。”
成蛟的语气很是轻快，好像他之前与李斯的不快，已如浮云一般，已经飘散。
“微臣叩见大王。”因为成蛟在此处，李斯跪拜于地，对嬴政行着君臣大礼。
嬴政微微的皱了皱眉，“李爱卿请起。”嬴政的语调就像是对一般的臣子一般，可是李斯还是感觉到了成蛟打量的目光。
“谢大王。”
嬴政看着李斯站起身来之后，才看向立于身前的成蛟，“既然如此，寡人就为王弟设宴洗尘一番。”嬴政笑道。
“成蛟都回咸阳这么多天了，王兄才为我洗尘，”成蛟小声的抱怨着，细长的眼睛里流转着萤光，“就不要设宴了吧，不过王兄的补偿我！”
“那王弟说如何？”嬴政一边说着一边向李斯那边走去，成蛟微微皱起眉头，也跟着嬴政走过去。
嬴政走到桌案之前，跪坐于前，而李斯则是垂着双臂侧立于嬴政身旁。
“是不是我说什么王兄都答应我呢？”成蛟跪在桌前，俯身向前，凤眼中带着期盼看向嬴政，就像在讨点心的稚子。
赢成蛟是个美人，就像嬴政一般，赢成蛟也是一个炫目之人，李斯如是想到。
嬴政坐直身体，看着成蛟笑而不语。
“我就知道……”成蛟好像早就料到了结果，有些泄气的趴在了桌案之上。
第四十五章：欲盖弥彰
“那王弟回宫好好想想吧，在王弟回到信安之前，寡人一定会好好补偿王弟的。”嬴政看着成蛟说道，“寡人今日和李长史还有要事相商。”
在嬴政登基之时，成蛟就被册封为长安君赐信安城，但是秦国的宗训也规定了，封地之后的王子不得擅自会咸阳，就算是回到咸阳也不能久住。
“可是我才刚刚见到王兄。”成蛟的表情一下就垮了下来，眉眼之前尽是失落，可怜的模样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恐怕都会心软吧。
“不过既然王兄如此繁忙那王弟就不打扰了。”成蛟站起身来向嬴政说道，“王兄要好好保重身体，别忘了还有成蛟这个弟弟呢。”
“怎会忘了呢，”嬴政看着成蛟勾起嘴角，“王弟永远是寡人的亲人。”
“那……就好。”成蛟也笑着看向嬴政。
李斯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李斯觉得成蛟的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忽然成蛟看向李斯，一直盯着成蛟的李斯不禁心中一惊。
不过片刻之后成蛟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微笑着向嬴政行礼告辞，像是完全忽视了李斯的存在。
待成蛟的离开寝殿之后，嬴政拉过李斯的手，李斯也就坐在了嬴政身畔，嬴政也就顺势将自己的头靠在李斯的肩上。
“斯以为加冠之事该如何呢？”嬴政靠在李斯的肩上，声音有些疲敝，想是之前和蔡泽等人的谈话不是那么的顺利。
“郎中令是何意？”李斯没有回到嬴政的问题，而是询问到蔡泽的看法。
“蔡泽……”嬴政顿了顿，“让我与王后修好。”
李斯明白蔡泽的意思，今日在朝政之上虽然王翦让嫪毐吃了瘪，但是王翦也没有表态支持嬴政。
“修好也无妨，”李斯点了点头，这是嬴政获得王翦支持的最快的计策，也是李斯最开始的谋划，嬴政迎娶王翦之女王绯芜，赢得大将王翦的支持，有了王翦军队的后援，那对嬴政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
“呀！”唇上一疼，李斯向后仰，不解的看着嬴政。
不过李斯的表情似乎让嬴政更加不悦了，嬴政俯身向前，直接将李斯压到在地上。
“等等！”李斯急忙出声，拉住嬴政乱动的手掌，对压在自己上方的嬴政说道，“我们不是还有要事相商吗？”李斯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不商量了。”嬴政低下头亲吻着李斯的耳垂，耳边炙热的鼻息让李斯感觉有些异样，李斯微微的偏了偏头。
“你这个坏蛋！”嬴政忽然说道，然后咬住了李斯的耳垂，不过却未用力。
“痒……”李斯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只是因为很痒所以躲了躲，所以嬴政就生气了吗？
嬴政放过李斯的耳垂，“真是拿你没办法。”看着李斯的眼睛，嬴政的语气有些无奈，随即嬴政便低下头，吻住了李斯的唇瓣，开始轻柔的辗转。
李斯心中在想这到底是谁拿谁没办法啊？不过李斯还是一点一点的回应着嬴政的亲吻，已经有了小李由的李斯对于情人之间的事情当然不是陌生的，但是每一次和嬴政亲吻，李斯都觉得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美好的。
嬴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进李斯的衣衫之内，已经解开了李斯的衾衣，轻轻的摩纱着李斯光滑的肌肤。
“斯……”嬴政放开李斯的唇边，两人的唇边牵起暧昧的银丝，“我想……”嬴政的声音沙哑而性感，眼中溢满了情欲。
李斯红透了脸颊，空气微凉的触感让李斯颤抖，亲吻时嬴政一直是贴着李斯的身体，李斯早已察觉到了嬴政的欲望，可是……
“这样好吗？”李斯的手沿着嬴政的腹线下移，李斯听见了嬴政瞬间变得沉重的呼吸声，“我还没有准备好。”李斯的脸早就看不出原来的白皙。
李斯虽然对床弟之事不陌生，也知道男子之间的情事是如何的，毕竟魏国国君和龙阳君之事可谓是家喻户晓了，但是李斯若真的让李斯……
嬴政的不语让李斯有些慌乱，他不是不愿意，只是，“我需要些过程……”李斯看着嬴政的眼睛。
嬴政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放松自己的身体靠近了李斯，算是默认了李斯的话。
……
之后，嬴政将李斯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轻咬着李斯的耳朵，“下次我就不会放过你了，知道吗？”嬴政半是耍赖半是认真的说道。
李斯笑了笑，转过头寻到嬴政的唇……
直到天色已经渐晚时李斯才离开甘泉宫，想起自己离开时嬴政委屈的样子，李斯不由得牵起了嘴角，若不是耽搁了那么多政事，恐怕嬴政又会跟着他会长史府过夜了。
不过，忽然李斯的脸颊又烧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嬴政拉过李斯在李斯的耳边笑着说，“斯的手好暖啊。”
李斯将手掌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试图缓解一下脸上的温度，自己已经是而立之年的男子了，可是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脸红心跳，想想李斯都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不过……
李斯忽然想起，他的手今日覆上了嬴政的……原本还在翻动的手突然停住了动作，而李斯的脸颊越发透红。
“爹爹！”是小李由的声音！
李斯寻着声音看去，看到小李由扑腾扑腾的向他奔来，嗖的一下小李由就蹦跶到他爹的怀里。
原来不知不觉中李斯已经走到了长史府门口了，李斯一直想着嬴政，居然到家了都不知道。
李斯笑着搂紧了小李由，免得他掉下来。
“爹爹生病了吗？”小李由嘟起小嘴，伸出小手掌覆上李斯的额头，嘟囔着，“爹爹的脸怎么这么烫呢？”
“爹爹没事！”李斯急忙说道。
“哦……”小李由也不再纠结与李斯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而是向李斯身后张望了一下，然后小李由趴在李斯的肩膀上小声的说，“狐狸今晚上不回来了吗？”
回来？李斯诧异的看向小李由，长史府什么时候成了嬴政的家了？
“我不是喜欢他啊！”小李由看着他爹红着脸解释道，但是欲盖弥彰的嫌疑非常的严重。
李斯看着小李由裂开了嘴角。
第四十六章：如果结果
李斯牵着小李由跨进长史府时，真好遇见郑国和郑姬，李斯走上前大方的打着招呼，但是两人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夫、夫君。”郑姬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不由得让李斯讶异，郑国却是一如既往的憨笑着跟李斯打着招呼，可是也掩盖不住他飘忽的眼神。
送走了郑国之后，李斯便做随意装问道郑姬，郑国今日来长史府是有何事。
“无事啊，”郑姬急切的应声，好像怕李斯不相信一般，“堂兄只是来……看看由儿而已。”郑姬又补充道。
看由儿？
李斯对着郑姬微微一笑，便也没有再问，有些昭然若揭的谎言，又何必摊开来呢？其实李斯心底是希望郑姬和郑国真的有些什么，那么他的负罪感就会减轻一些了。
他给不了郑姬幸福，但李斯也绝不会拦着她追逐幸福。
“堂兄是个好人。”李斯说道，郑姬看着李斯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李斯看着郑姬的眼，真心诚意的说道，“夫人觉得幸福便好。”
郑姬愣愣的看着李斯，半响之后，郑姬转过头不知再看何方，“夫君，心里是否已有了他人？”郑姬轻声问道。
李斯顿了顿，“是。”感情到了最后，诚实也是一种尊重吧。
两人都沉默了，十二年前在楚国小城上蔡中，两人在乡亲们的祝福之下喜结连理，小夫妻不富裕可是过的却很融洽。
那时的李斯只是城中的小吏，俸禄不多，但是郑姬都会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还能有些余钱孝敬二老。
“如果再有一次选择，夫君还会离开上蔡吗？”郑姬别过了脸，李斯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李斯不能确定如果再来一次会是怎样，但是，“我从未后悔过。”
“妾身明白了。”郑姬的语气很轻，就像是肩上卸下了千金的担子，“那妾身先行回房了。”语毕，郑姬就迈开脚步离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的留恋。
李斯看着郑姬的背影，他和郑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都不曾意料的，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如果，只有事已至此的结果。
希望郑国能给她李斯给不了的幸福，这是李斯对她最后的期盼。
次日燕丹私自逃回燕国之事就已经在咸阳炸开了锅，咸阳宫的正殿之内文臣武将们无不痛斥燕国此等卑劣的行进，更有甚者站出来请求嬴政派兵攻打燕国。
“派兵燕国？”嬴政眯着眼睛看向说话的武将，“好啊，那就派将军你领兵攻打燕国。”那位武将欣喜的准备跪地领旨，获得兵权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若是不能攻下整个燕国，那寡人就要将军的项上人头！”嬴政紧接着冷声说道，冰冷的声音让人不禁颤抖。
武将还未跪下地，半曲着膝盖，领旨也不是，抗旨也不敢。
武将只是想恫吓弱小的燕国，让他们交出燕丹而已，此时秦国正在与连横起来的齐、楚、赵、韩、魏五国交战，大半兵力已经交予将军蒙毅对抗五国，此时若是说攻下燕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将军起身吧，”嬴政冷冷的看着武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寡人已经派人去追寻逃跑的太子丹，将军还是好好的呆着咸阳城中吧。”
武将急忙跪地谢恩。
燕丹之事被嬴政暂时的压下，但是大臣们又将加冠之事提出，又好是一番争论，到最后一如昨日一般，群臣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