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小时没有进食,加上之前使用的奇怪药物,现在又是伤又是中间那不断的操弄,李苍昊觉得自己还没晕过去实在是听不可思议的。
粉红色的浊液从他的大腿内侧缓缓淌下。
李苍昊不知道是这种无休无止的禁锢,还是这种疼痛让他比较绝望。
血皇不喜欢用烧伤或者是刺伤之类的方法,毕竟这种伤口在吸血鬼的身上用不了五分钟就会痊愈。他喜欢亲自动手,慢慢看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打破。
“你知道,我会好好宠爱你的。”男人亲吻着他的颈侧,“只要你乖巧些,苍昊,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的血液。”
“告诉我,艾菲尼塔斯到底是谁。”李苍昊勉强抬起头,有气无力的道。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血皇可以把他在这里关上一百年、两百年,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想见的人,然后等待着他的,却是永无止尽的折磨。
但是,米凯尔却显然更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艾菲尼塔斯的血液。
“你真的想要为惹火我而付出代价吗,苍昊?”血皇微微眯起眼睛。
“……”李苍昊疲惫的皱起眉,他感觉到一阵昏昏欲睡,耳边血皇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了下去。
又是一个噩梦。
无休无止的噩梦让人要发疯,李苍昊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遥远的呼唤变得越来越近,仿佛十分焦急。
李苍昊不想睁开眼睛,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再也不用醒来。
温热的血液顺着自己的嘴唇流入,他轻喘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安佐焦急的抱着他,眼睛里满是担忧。
“安佐?”
安佐舒了一口气,“您总算醒了,陛下让我来照顾您,他说您受了点小伤。”
他将一杯血液递到了李苍昊的嘴边,“您太久没有进食了。”
李苍昊抿了一口,然后自己做起,拿起杯子,将里面的血液全部喝了下去。
伤口在快速的复原,之前的疲惫感也随之消失了。
“谢谢。”
安佐沉默了几秒,“陛下告诉军部的人您出去休假了。”
李苍昊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
“无论陛下想要什么,我们总是要服从的,不是吗?”
安佐攥紧了他的手,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发颤,“是为了他对不对?”
“安佐……”
“一个人类值得你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他们满世界都是,几十年后,他就死了,而你承受的痛苦可能是无休无止的。”
李苍昊没有说话。
“但是你不在乎,对吧?”安佐苦笑,“你从来不在乎别人,不在乎自己,不在乎我……”
“我没有不在乎你。”
“那么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安佐的声音沙哑,“像过去一样,我可以陪着你……你知道,我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
李苍昊笑了笑,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安佐的侧脸。
“你是我的儿子,安佐,永远都是,只有这一点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的。”
安佐闭上眼睛,他绝望的亲吻着李苍昊的额头、面颊,最后慢慢的移到了嘴唇。
轻柔的吻带了索取的意味,柔软的床垫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慢慢的沉了下去。
李苍昊叹息着,他轻轻托起了安佐的脸。
“别这样。”
他从来都不想要伤害安佐。
“为什么……”安佐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隐约的饮泣。
“这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你为什么要替我决定什么是最好的?”安佐向来温和的眼眸中满是怒火,“而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在永恒中感到绝望是什么滋味!”
李苍昊垂下眼眸,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边传来了脚步声。
他马上推开了安佐,同时血皇也走了进来。
“看样子你已经好多了。”血皇的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血液的高脚杯,他颇有意味的看着安佐,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安佐微微颔首,他的脸上带着隐忍和无奈,接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血皇低笑着。
“安佐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李苍昊声音平淡。
“你还真是够狠心的。”血皇悠然一笑。
“艾菲尼塔斯是拉丁语,他和你是一个时代的人,对吧?”
米凯尔低下头,他轻轻的拨弄着放在床头的熏香。
“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过去,Michel。”李苍昊难得的叫了他的名字。
“……”血皇沉默了,他站起身,将脸转向了一边,接着缓缓的开口了,“很多东西,在时间的洪流中都已经遗失了……我找不到太多可以称之为羁绊的,但是,无论我多想反抗那一点,我都知道……现在我拥有的只剩下你了。”
“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背叛你,如果这是你想要问的。”
米凯尔低下头,闷闷的笑了,“我知道你不会,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的抚上李苍昊的颈项,慢慢的移动,然后停留在了胸口。
“你的这里是空的。”血皇低语,“你的心,并不在我的身边。”
“难道你的在我身边?”李苍昊反问。
血皇微微一愣。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不是太多了些?”李苍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
“我出生在公元前七十四年,在罗马。”米凯尔有点郁郁的开口了,“当然不是现在的罗马,我的父亲是罗马城的执政官之一。”
“你……”
“你不是想要知道艾菲尼塔斯究竟是谁吗?”米凯尔没好气的道。
那是在凯撒打破共和制之前,罗马共和国依旧遵循着三权共和的制度,米凯尔因为父亲的光环而享受着无比的殊荣。
“凯撒夺取权利打破这一切的时候,我的父亲被他的朋友背叛,我的家人全死了,为了逃命我躲入了深山……那个时候根本没人知道吸血鬼是什么东西,所以,当那个人把我救下的时候,我一心充满了感激。”
“他转换了你?”
“他说他太孤单太无聊了。”米凯尔无奈的一笑,“不过现在我倒是很明白那种心情。”
“……”
“他告诉我,他是第一条血脉……该隐之血流传下来的后代,总有一天,他会变成王……至少他以为他会变成王。”
血皇的眼睛里带着隐约的嘲笑,“他死后,我就剩下一个人了,我远离人群,在深山里独自生活,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米凯尔沉默了片刻,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似的,“佛利亚·艾菲尼塔斯(Folia Affinitas)是一个吟游诗人。”
第47章:传说
在那个时代有很多这样的人,像是维吉尔或者奥维德,只是他们大多数的作品都遗失了,所以,只有极少数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虽然佛利亚·艾菲尼塔斯不是他们中最杰出的一个,他的作品甚至没有能留下,但他却是最有激情的一个。
他喜欢在深山里听鸟儿叽叽喳喳的歌唱,他喜欢跑上十几英里去看荒郊野外的大瀑布,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亲切可人的微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失去对生活的热爱。
米凯尔住在深山里,当佛利亚碰到他,并说服他一起上路的时候,他还是很犹豫。
佛利亚并不知道吸血鬼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时候甚至还没有“Vampire”这个词。
他们成了彼此间最亲密的朋友,所以,米凯尔告诉了他自己的秘密。
佛利亚并没有感到慌张和害怕,他发誓自己会保守这个秘密,他甚至在亚历山大图书馆内帮他找到了一些关于远古血族的资料。
随着时间的推移,佛利亚却发现自己对米凯尔有了超越朋友的感情,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始终也没有打破那层屏障。
后来,佛利亚却得了很严重的肺炎,在那个时代,这基本就是死路一条的定数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米凯尔终于提出要将他转换成吸血鬼的建议,可是佛利亚拒绝了。
在他弥留之际,米凯尔因为太害怕孤独而将自己的血液强行灌入了佛利亚的咽喉。
佛利亚活了下来,却因为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而不再理睬米凯尔。
尽管如此,他依旧爱着米凯尔。
“尝试着和一个人一千年不说话吧,你看看那会多让人发疯。”米凯尔小声道。
随着他们找到的越来越多的同类,吸血鬼之间的联盟在中世纪慢慢的形成。
佛利亚却依旧不原谅当初违背他意愿的米凯尔。
两个人之间似有似无的暧昧也在慢慢的升温。
终于,在人类意识到血族的存在时,由教会统帅的屠杀吸血鬼的大军,接着屠杀异教徒的名头在整个欧洲开始了肆虐。
血族的人们开始了漫漫的逃亡之路,而佛利亚却觉得,人类和血族应该可以和平共处。
而其他的吸血鬼却不这么认为,这其中包括了佛利亚的亲子阿比盖尔。
他们想要烧掉那些教会成员所在的教堂,并试图阻止佛利亚的谈判。
佛利亚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消息,他跑去了教堂,试图劝说那些人离开。
但是教会的人却觉得佛利亚欺骗了他们,他们用银和其他的武器打伤了佛利亚。
同时,外面的吸血鬼也跟着点燃了教堂。
那些人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午夜。
当米凯尔发觉佛利亚也在教堂里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佛利亚·艾菲尼塔斯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他一直说起古代东方,在波斯的更东边有一个美丽的国家,”米凯尔低笑,“所以,那之后我就动身了,毕竟那个时候的欧洲已经不那么适合我们继续生存。”
米凯尔去了中国,遇到了李苍昊。
那似乎已经是后话。
李苍昊默默的听着。
那些久远的故事就好像传说一样不真实,但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东西。
血族的身体在火焰下会被烧成灰烬,但如果……只是说如果,那个时候的佛利亚·艾菲尼塔斯没死,那又作何结论?
他憎恨族类对他的背叛,现在追寻的,是复仇?还是和米凯尔的和好?
恐怕是前者的多数了。
“你确定他死了吗?”李苍昊然道。
“火烧了三天,中途没有任何人逃出来,他们封上了门窗……”米凯尔嘎然收住了语声,诧异的看着他。
李苍昊低下头,浅笑,“他如果还活着,你会怎么做?”
血皇没有说话。
“如果他还活着,我是不是就自由了?”李苍昊微笑,“这样你也有了你想要的伴侣,就可以放了我,对吧?”
“住口!”
血皇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成了血红色,他一把掐住了李苍昊的脖子。
少年的表情依旧冷漠。
米凯尔慢慢的松开了手。
“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玩具,苍昊。”他的声音沉静。
“是啊,我为什么不像个可怜虫一样趴在地上乞求你的宠爱呢?”李苍昊冷笑,“这样才比较有趣一点,对吧?”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米凯尔狂乱的吼道,他将装着血液的杯子扫落在地,昂贵的水晶一下子变成了碎片。
男人抱住了李苍昊,灼热的亲吻雨点般的落在他的嘴唇上、颈项间,
“我会守护你的帝国,对你来说还不足够吗?”李苍昊呢喃着。
“你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男人的声音沙哑。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Michel,”李苍昊微微抬起头,声音平静,“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触动了血皇,他接下去的几天都一直睡在黑暗的密室里,就像动物进入冬眠一样。
血族都很会打发时间,李苍昊不喜欢回忆过去,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他总是一支接着一支抽烟。
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他总是用大多数时间来想那个人。
想起那家伙笑起来呆呆傻傻的模样,想起那总是带着些戏谑的坚毅面容,想起他满脸通红的说“想要吻你”时的模样。
李苍昊忍不住想要微笑。
美好的回忆或许还是太短,密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军装大衣,戴着兜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安佐?”李苍昊诧异的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佐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打开了铐着李苍昊的镣铐。
“我给你准备了车和身份,城门那边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追查你。”
“什么?”李苍昊恼怒道,“你在做什么,安佐!”
“我要送你离开这里!”安佐的眼眶微微发红,“我受够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个杂种这样折磨你。”
“你是在说陛下!”李苍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我就是说他!”安佐怒吼着挣脱了李苍昊,“看看你为他做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李苍昊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你疯了,现在就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安佐好像已经不顾一切了,他伸手一把抱住李苍昊,声音中带着孩子般的失措,“他要杀了我就让他杀好了,这样你不也摆脱我这个累赘了?你就再也不用我拖累了,对吧?”
“你要我看着你被杀吗!?”李苍昊终于失控般的喊了出来。
安佐惊慌的看着李苍昊,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情绪,像是愤怒,像是无奈,又像是悲伤。
“那你要我看着你在这里忍受折磨吗?我已经受不了了。”
李苍昊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一贯的平静,他淡淡的道,“你带他回去吧。”
这话显然不是对安佐说的。
安佐一愣之下,回过头去,看到文森特正站在密室的门口,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尽管他的眼睛里,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我当然会带他回去。”文森特微笑着走上前,一把拉起了安佐的手腕,“抱歉打扰您的休假了,准将。”
“你干什么?”安佐怒极了,他像发了疯的牛似的冲上去推开了文森特,“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文森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在微笑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注射器,看也不看的狠狠扎进了安佐的脖子里。
安佐睁大了眼睛,他的身体马上就摊了下来。
文森特收敛了笑意,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李苍昊,然后把动弹不得安佐抗在肩上走了出去。
对于侍卫长兰德罗伊诧异的视线连眼珠子也没转一转。
他手脚娴熟的将安佐抱到自己的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