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谁的错都不是，只是命运铸造了他们两个，让他们成为了今日站在彼此面前的两个人。
他轻轻拍了拍李苍昊的肩膀，然后低下头，小声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
他不敢看李苍昊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像个没种的胆小鬼。
好像一只缩在蜗牛壳里的软体动物，不敢去看一看自己爱人的真面目，那部分令自己害怕的残忍和无情，就像火焰一般一寸寸的侵蚀和掠夺着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假装另外一个李苍昊不存在到什么时候，毕竟，那个无视人性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李苍昊，不是吗？
小屋的门关上了，KK一个人缩成一团坐着，他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时候，他想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不可破碎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他才能走到这里，站在这里。
实际上，只要一小步，他也会绝望。
木门慢慢的打开了。
KK快速的擦了擦眼睛，又恢复了那种戏谑的笑容，“还是来了？你想我了？”
李苍昊慢慢地走过去，静静的在他的身边坐下，柔软的短发盖住他漆黑的眼睛。
“对不起。”少年用很低的声音道。
“干嘛说对不起，我说了不是你的错了。”
“我知道，但是，你好像很伤心。”
“我才没有。”KK支吾了一下，迎上李苍昊漆黑的双眸，细致又轻柔的吻便轻轻的落在了嘴唇上。
他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李苍昊，那具毫无温暖的身体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明明在一起了，可却还是觉得距离越来越远？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水面幻境，只要轻轻一点，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
“然后，他们都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李苍昊忽然开口了。
“嗯？这是什么？”
“我们的结局。”李苍昊很认真的道。
“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KK嘴角一抽，“还是你在潜意识里觉得我是个八岁玩芭比娃娃的小女孩？我却是在六岁的时候玩过我表妹的……咳咳，这不是关键，你干嘛忽然说这个啊。”
“公主吻了吻青蛙，然后青蛙变成了王子。”李苍昊看着他，“是我第一个听的童话故事。”
“真的吗？”KK惊讶了一下，随口道，“谁跟你说的。”
李苍昊不吭声了，他记得那时在自己床边的男人，金棕色的眼睛和头发，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KK眼神一黯，他刚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亲爱的，请告诉我你不是暗指我是青蛙。”
“……”
“难、难道你觉得我是公主？！哇哇哇！这太糟糕了！至少青蛙还是一个公青蛙啊！难道你要我变成母的……啊，亲爱的，你不要走啊，我当然不是说你是女的，虽然你比较像啦……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别生气啊……”
李苍昊觉得KK真的很有本事，原本很浪漫地气氛也会被这个白痴弄成这样。
难怪到了这年纪还是没有什么女人爱。
走出小屋，发现萤正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一双小手比划来比划去，似乎是在问他要不要紧。
“我没事。”他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头上，她一下子笑了出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李苍昊情不自禁的想，即使你救了他们的命，他们也对你很只恨之入骨，或者，你只是摸摸他们的脑袋，或者透露一点点的温情，他都可能会把你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奇怪的灼热感从体内升起，与之伴随的，就就是无休无止的剧痛，李苍昊不知道这样的痛苦还会持续多久，他唯一能够希望的，只是那时间能够再多一点。
银色的小瓶子里装着深红色的粉末，那是他剩下最后的一点了，这样下去，KK迟早会看出端倪来。
他琢磨着任何可以前往城市的理由，可是，他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接口，既不引起KK的怀疑，又可以顺利的离开营地。
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我们要去蒙得维的亚。”KK一面收拾行李一面道，“五个小时后就动身。”
“为什么忽然要走？”李苍昊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
“RQ，这不是什么忽然事件，艾菲尼塔斯会在整个南美地区散布药物，而我的无线电只能到达一部分的区域。”
“你带着一群人类去，没办法对付得了艾菲尼塔斯，或者他身边任何的吸血鬼。”
KK转头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带着五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年轻人炸了你在贝尔格莱格的基地，所以，别告诉我人类干不了什么事。”
李苍昊按住了他的手，低低的道，“那只是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吸血鬼，艾菲尼塔斯有一群几百岁的血族为他效力，这些人很聪明，狡猾，而且残忍。”
“我知道，我知道那有多危险，但是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听着，我比任何人都恨艾菲尼塔斯，但是，你这么做是去送死！”李苍昊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我做了不少送死的事情了，我还站在这里，你也说了，艾菲尼塔斯不会杀我。KK神秘兮兮的一笑，”而且，我有件东西给你看。“
他转身拔出了墙壁内的砖头，取出了一个粗糙油纸的包裹。
“看看这个。”
那里面是一把手枪，李苍昊疑惑之下，伸手去拿，灼烧般的痛楚瞬间从手掌处传来。
手枪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银做的？”
“没错，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吧？”KK轻轻的卸下了弹夹，里面一拍光滑的子弹让李苍昊愣住了。
“是铱？”
“对吸血鬼绝对致命的武器，有了这个，我想我有了那么一点机会。”
李苍昊沉默了一会，他看着KK脸上兴奋的表情，欲言又止。
“那么，”年轻人微笑道，“我们要去猎杀几个吸血鬼，你要一起来吗？”
第110章：工厂
当一个人有家的时候，在世界各地走动称之为旅行，当你没有家的时候，那就是流浪。
李苍昊总是在流浪，他从一个国家逃到另一个国家，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
同行的除了李苍昊和KK之外，一共是三名同伴。
年纪最大的叫查尔斯，以前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年轻些的是个英国伞兵，叫柯尔什么的，最小的那个是个亚裔，好像是日本人，据说以前是个犯了不少事的家伙。
在连续数日的行径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乌拉圭境内。
大概是整个小队中唯一的两个亚裔，没过三天，那个叫做山下的家伙就兴致勃勃的跟李苍昊攀谈了起来。
“恐怖分子，他们以前居然叫我恐怖分子，哼，在整个营地里，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懂炸药了。”山下得意洋洋的笑着，一面亲热的拱了拱李苍昊的胳膊，“你是日本人吗？”
李苍昊快速的看了一眼KK，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吗？我听说你是吸血鬼，不过看上去，你好像也挺年轻的，多大了？我才还不到三十吧？哪里来的？我老家在札幌，Cielo是你的英文名字吧，你的日文名字叫什么？高桥？只有高桥？唉，也是，你们这些吸血鬼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本名吧？”
李苍昊不喜欢说话，那个山下却好像已经几个世纪没说过日语似的，一见到李苍昊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日本已经被占领了，现在，大多数的人不是变成吸血鬼的饲养的供血动物了，该死的！你呢？跟KK怎么遇上的？”
李苍昊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坐在了柯尔的边上。
柯尔是个话不多的人，他好像以前给某个雇佣兵公司做过飞行员，此刻也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少说几句吧，山下。”
日本人做了个鬼脸，“你们都在嫉妒我吧。”
“是啊，”柯尔失笑道，“我们都在嫉妒你，恐怖分子先生。”
“……”
“我去过伊拉克、阿富汗，我知道怎么打仗，Keith，我不喜欢这种状况，我们深入敌人的心脏，只凭借着几个人？”直在休息的火堆边上，这名老兵还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质疑，“而且我们的对手，它们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我知道，我们并不是去火并，我需要知道这些药物的来源，它们的工厂，还有制造它的吸血鬼。”KK说得很慢，他一面戳着火堆，一面低声道，“这颗星球正在发生什么事，一些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而我们现在需要搞明白到底是什么。”
“说起这个，”查尔斯看了一眼那边的李苍昊，索性淡淡的道，“你确定他只是个普通的流浪吸血鬼吗？”
KK手心微微出汗，装作无所谓的一笑，“当然，怎么了？”
“只是，他的站姿，他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当兵的人，Keith，你觉得他又没有可能会是吸血鬼那边的？”
KK并不觉得奇怪，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李苍昊是什么样的人物？迟早他们会意识到，身边的这个吸血鬼就是指挥着整个血族帝国屠杀人类的家伙。
那个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办？
乌拉圭是吸血鬼在南美的主要的占领区，他们在那里设置了各种机构来控制南美洲的吸血鬼数量、人类数量，以及搜寻反抗军的位置。
那是个情报部门，因此，吸血鬼在蒙得维的亚的守备军也远远没有在欧亚地区以及北美地区的那么多。
目前对于RQ唯一的情报只有那个叫做Sabueso的阿根廷人，但是，以及从营地内众人口中拼凑出来的工厂位置。
山下剪断了上面的钢索，他看了看上面早已生锈的铁门，“这看上去像是个化学溶剂的生产厂，这样的工厂这里至少有几十家，你确定他们说的是这里吗？”
“看见那个锁了吗？你见到这附近的工厂，哪个不是被搬空了，为什么这家还有锁挂在上面。”KK看了一眼那还很新的精钢制成的挂锁，“而且，这玩意不像是便宜货。”
“里面有人血的气味。”李苍昊淡淡的道，“我建议你们最好小心点。”
“出了人血，还有什么别的吗？”KK笑着看了他一眼，“也许……自助餐的气味？”
李苍昊的淡淡的道“脑浆和胃液，如果这是你想要知道的话。”
“……”
已经生锈的铁门怎么都无法打开，在李苍昊一脚踢上去之后就倒了，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人类们打亮了手电筒，里面的溶剂清洗池还留在那里，在缝隙处还有一些残留的红色血渍。
“上帝啊，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摸了摸那红色的粉末，山下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一脸惊恐的看着KK。
“看起来的确是自助餐，”查尔斯冷哼一声，“但是看上去不是给我们的。”
李苍昊快速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道，“这不是人类的血液。”
“什么？”
咣当。
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从工厂深处传来，在黑暗的厂房内，山下紧张的抓住了李苍昊的胳膊，“你你你你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李苍昊很不爽的扳开了山下的手，“这里没有吸血鬼。”
“你确定吗？”KK愣了一下。
“没有，或者是有很厉害的那种。”李苍昊回过头，“小心你们的手电，拿东西很容易暴露你们的位置。”
“我也很想要个夜视镜，伙计。”柯尔有点不爽的看了一眼李苍昊，“但是，恐怕我们别无选择。”
“这里很大，我想我们应该分散调查一下，”查尔斯淡淡的开口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大家伙在这里，待待在一起会让我们变成一顿美餐。”
山下马上抓住了李苍昊的胳膊，“我跟他一道！”
“好吧，”查尔斯点了点头，“我和柯尔一起，你们三个一起，我们在后面的出口碰头。”
两拨人分散之后，KK才一脸不爽的走过去，一把拽开了抱着李苍昊的山下。
“我们同伴归同伴，如果你还敢对我老婆动手动脚，我就揍你！”
“……”
越往里走，血液的气味越发浓重，对于已经太久没有食用血液的李苍昊而言，这严重的影响着他的判别能力，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了工厂深处传来的呻吟。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KK用手电筒检查着入口处的铁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血爪印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天杀的动物吗？”山下咋了一下舌，“乌拉圭政府在研究的什么生物武器？”
“不，”李苍昊只看了一眼，就很快的道，“拿到爪印并不是动物留下的，看上去是人类……一些，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人类。”
“天哪，”山下惊恐地道，“我们需要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不，我们已经来了，不管这里有什么，我们都要弄明白。”KK坚定的道，他摸了摸那坚固的铁门，“但是这未免有点奇怪不是吗？这门的年代像是战后建成的，要关人类不需要这样的门，这玩意连塑胶炸药都炸不开。”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李苍昊，“这地方，不像是工厂，反而像是一个监狱。”
尽头的门好像是用什么电子锁锁着，但是这个区域的电力已经中断，因此，他们不费摧毁之力便打开了那扇门。
李苍昊瞬间便第一个走了进去，即便是他，对于眼前的情景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丢下我们哪！”山下忙不迭的追了上去，当他把手电筒的灯光落在池子里的东西上时，他当场就呕吐了出来。
白色瓷砖贴着的水池里，竟然是无数人类的尸体，他们被野兽撕扯成了无数块，那股子腥臭吸引了大量的苍蝇和蛆虫，内脏和皮肤黏在池壁上，眼睛鼻子里，甚至也有蛆虫在爬进爬出。
“天哪，”KK捂住了口鼻，他转向了李苍昊，“你觉得这是吸血鬼做的？”
“不，是Cruentus，”李苍昊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他感觉到了另一种东西的存在，“有人在这里饲养它们，这工厂被遗弃恐怕还不到一个月。”
KK忽然想起了艾菲尼塔斯变态的恶趣味，顿时一阵作呕，“这么说他们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李苍昊摸了摸地上的血迹，他走到了房间的边上。
KK这才注意到，两边都是铁栏，里面好像牲口一样关着一群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类。
“他们看上去是……”山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饿死的？”
“我说过这里已经被至少关了一个月了，该死，这群杂种就像那什么日本的细菌部队一样，”KK瞥了一眼山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