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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多远+番外篇——by那山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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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一切皆注定,上天似乎冥冥中已安排好一切,人不可逃避也避无可避,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那就可以开始一段感情了。至今我都在思考,如果十二年前的那个午后我没有鬼使神差地随父亲到那个孤儿院,没有莫名其妙的发一次善心,没有一反常态的顺从父亲,是否就不会遇到定邦,是否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情感和感叹。是否对我和定邦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但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切早已成定局。

十二年前的我虽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心态上却已经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从知道我被遗传到知道母亲的病起,我便下定决心不给父亲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便会悄然离开,却知道留给他的印象越温馨,我离开时父亲就越伤痛,他就会更加承受不了我与他永别的事实,我虽不知自己的未来有多远,但却深知自己无法如寻常子女般对他承欢膝下,他的生养之恩我无力回报,我所能做的惟有让他对我失望,以至于彻底绝望,惟有如此才能在想起我时不会那么悲痛。我一直都固执的认定既然无法回报就无权得到,为此我拒绝父亲对我的爱,更吝于给父亲一丝温情,就那样以冷漠来面对父亲眼底的失落和伤悲。

我一向沉默寡言,有时候可以几天都不说话只安静的坐在那里,望着太阳东升西落。父亲担心长此以往我会得自闭症,便跟我提议为我找一个同伴,就是一个陪我吃住,陪我聊天,陪我玩耍,陪我学习的伙伴。那个时候我真的从内心深处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我的生活既不需要别人涉足,更不会因别人有一丝改变,身边有个伴又怎样?两个人若不和拍在一起时也许比一个人时要更孤独,南辕北辙的两颗心只会是越行越远的平行线,不会有交集,况且我时常发病,我不想这世上多一个人如此真切地目睹我的狼狈,感知我的脆弱。辛峰永远都是辛峰。不需要别人的陪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需要别人虚心假意的照顾!

为此我沉吟片刻后便欲开口拒绝父亲的建议,突然我发现父亲拿茶杯的有丝微的颤抖。虽细不可察但是我却可以感知到父亲的紧张和窘迫,父亲是在担心我会回绝他吗?一向驰骋商场,所向睥睨的父亲,一向叱吒风云以冷静着称的父亲什么时候起竟会在自己儿子面前如此不自信,是害怕我的拒绝吗?是被我拒绝的次数太多而恐慌了吗?是因为太在意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而有失风范的吗?望着父亲期待的神情,我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疼,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那一刻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攻无不克的商场枭雄,只是一位希望自己儿子开心的父亲而已。为次我已经到嘴边的拒绝之词就硬声声地咽了回去,声硬地说了两个字:“随你!”随即便转身离开,我必须马上离开,因为父亲方才那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刺的我心口酸酸的,晶莹的液体情不自禁地夺眶欲出!

那个午后,刚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本来应该在家休息的我,却头一次心血来潮想看看父亲如何为我挑选伙伴,便在父亲的惊讶神情下第一次与他出行,来到了孤儿院。

之所以会选孤儿院是因为父亲认为他们都是没有亲人的孩子,惟有孤儿才会无牵无挂,心甘情愿的守护在我的身旁。我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浩大阵容,父亲一向出手阔绰,声望更是远近闻名,为此孤儿院的院长对我们的到来万分欢迎!

我和父亲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院长将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召集在广场上,他站在孩子中央大声训话,他表明了我们的身份,说明我们的来意。随即便听到这群孩子一片欢呼之声。然后他们便排成排一个个到我和父亲面前自我介绍,虽然他们年纪大小不一,但神情都是相同的迫切,都尽量想在我和父亲面前显示出他们出色的一面。我深知对于这些无家的孩子来说这次的机会是史无前例的,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但我却不喜欢他们如此张扬的表达方式,如此谄媚的态度。就在我为此次的出行感到后悔时,却突然发现远处树下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头发有些微乱,发梢还沾着草屑,衣服有些褶皱,但双目却炯炯有神,那眼神的锐利令人难忘,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他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神情懒散而漫不经心丝毫不为方才校长的话所打动,似乎就打算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一场闹剧而已,他的表现引起我的好奇,我不相信他会就这样置身事外,我猜想这只是他的计策。我等他使出浑身解数,但是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直到所有孩子都介绍一遍后他还是不为所动,稳若泰山地看者眼前的一切。那一刻我才真正确信这一切都不是他欲擒故纵的把戏。当父亲笑着问我中意哪一个时,我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远处的他身上,四周的孩子随着我的视线大声惊呼:“他?云定邦?”

他叫云定邦吗?从那一刻起云定邦这个名字便永远刻在我的心里!我笃定点头,对父亲说道:“不错,我就选他!”我好奇地观察他的表情,似乎在他脸上找到惊恐和错愕,但是令我失望的是他仍旧是那份坦然淡定的波澜不惊,似乎我的选择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我啼笑皆非地觉得此后跟他在一起的生活似乎也不会那样无趣。

若干年后当定邦拥我入怀温柔问我:“为什么当年我会选他时我只是笑而不语。我从不曾告诉他,当年真正吸引我的正是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和眼底的不卑不亢!

4.

生活在这样一个金钱万能的时代,以父亲强大财团作为后盾,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为此定邦的领养手续也办的异常顺利,表面上看定邦是从无家到有家,从贫穷到富足,可谓一步登天。实质上却变相改变了定邦的一生,使他渐渐向一条全然陌生的轨道上前进。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至今我都不确定。

定邦正式从孤儿院搬到我家那天,天空中正下着蒙蒙细雨。每逢阴雨天气我的病就会越发明显,我正虚弱地倚靠在摇椅上望着窗外雨打树叶的景象,黯然感叹着就连花草树木都能禁得起风雨的洗礼,而我的生命却如此不堪一击。就在我若有所思时,猛然抬头发现定邦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的面前,今日的他比那一日干净整洁了许多,虽然仍旧穿着那件已经洗的泛黄的白色短衫,但是显然在未来之前已经经过一番特意的梳理,令我诧异的是他竟然紧紧抱着一个藤条编成的箱子,那个箱子边角已经有些破损,似乎已经用了好多年了,但是看到他紧紧抓着箱子的神情似乎对它极为重视。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一言不发,我在他明显较前日憔悴许多的脸上竟然看不到半点情绪的波动。我暗暗猜测着这个孩子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若非有异于常人的经历,怎会令喜怒哀乐无法在他脸上形成波澜?而此刻他也正毫不退缩地迎着我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几分探询,疑惑,迷茫,或是其他更深刻一些的东西,那决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目光,那样深沉忧郁,那一刻我竟然产生一种借由目光窥探他内心的冲动。可惜没有等我发现更多,我的老管家林婆便打断了我们的对视。

林婆是我母亲的奶妈,是母亲生前最尊敬的长辈,据说就是她为我接的生,她一生无儿无女,不辞劳苦地照顾着我的母亲。母亲走后他又如同履行责任般执意留下来照顾我。为此她是我家的功臣,父亲对他格外敬重,请她帮忙答理家中大小事物。林婆在我心中就如同外婆一样重要。她曾经搂着我朗声说道:“此生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少爷!”她是这样说的,十几年来也一直是这样作的,我相信她会一直做下去。她对我呵护倍至,平日里冷静和蔼的她只要一涉及到我的事情就会变的冲动而不理智,甚至于有些暴躁。

我微微撑起身子扯过已经快掉到地上的丝被,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早就知道他叫云定邦,却仍禁不住明知顾问,那一刻我就是单纯的想知道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云定邦!”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竟然回答的异常快捷,机械。

“哦?今年多大了?”我有意高昂起头,提高声调,使这个问题饱含盛气凌人的挑衅意味,连我自己都诧异一向随和低调的我,为何那一刻竟会如此一反常态地跋扈嚣张。

“十二岁!”他仍然回答的简单明了,声音虽然不大,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似乎我的趾高气扬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的闹剧罢了!根本不屑一顾。我仔细打量着这个瘦小的孩子,本以为他最多只有十岁,却没想到竟然只比我小两岁,看来人真的是不可以貌相。

林婆站在门口,为我躬身行礼,温柔问道:“少爷想吃茶点吗?”虽然林婆视我为至宝,但却坚持称呼我为少爷,尽管我对这个尊卑明显的称呼很反感,曾一再抗议,当她却坚持说少爷就该有个少爷的做派,礼数不可废,为此在她的带动下,我家上上下下所有佣人见到我都会恭敬称呼我为:“大少爷!”虽然我不喜欢,但久而久之已经麻木了。

我笑着摇头,柔声说道:“谢谢林婆,我还不饿,您去忙吧!”

她对我宠溺一笑,随即便转头对定邦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我叫你上来给少爷请安,不是叫你站在这影响他休息的,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快去,叫声少爷!”

定邦低着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丝毫不为所动。林婆大声催促道:“你还抱着那个破箱子磨蹭什么啊,快叫少爷啊!以后你就是少爷的跟班了!你要时刻听少爷的吩咐!快啊!”随即便上前推了他一把,定邦本来就瘦小,向前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收住脚步后抬头看看我,紧咬下唇,仍一言不发。

林婆这下真的发怒了,在她眼里定邦的行为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对我的不尊敬,这是她决无法容忍的,她抬起对着定邦的面颊就是一巴掌,厉声问道:“你叫还是不叫?”

定邦抱着那个箱子低着头丝毫没有防备,林婆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几个手印清晰可见,本就苍白的面颊显的特异的红肿,看的我有些心惊,我从没看过林婆发火更没见过她打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那里。

定邦却直视林婆大声说道:“我不叫”回答的异常坚定而不可动摇。直白的三个字显出他的倔强和执扭。只要叫一声“少爷”就可以过关的事在他眼中竟如此重要。

眼见林婆恼羞成怒又抬起手对准他时,我忙起身拦住她急声问到:“云定邦,你第一天来我家就是这个态度,难道不怕我把你再送回孤儿院吗?”

“回去就回去,不能跟他在一起。在哪都一样。我从来就没打算过离开孤儿院。他不经我同意就把我送走,你们又不经我同意就把我接来,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跟班,我没有家,处处都不是家!既然他想让我呆在孤儿院那我就一直呆到死好了!我不叫少爷不叫!不叫!不叫!”定邦声嘶力竭地大呼着,虽然他那一刻眼角无泪但我却能真实的体味到他的孤独和悲怆。

从他搂着箱子的双手微微颤抖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背后一定有着一段不愿提及的辛酸,我突然看到眼前的定邦坚强表象下的无助,他这副虚张声势的坚强刺的我的心有些难受,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对林妈轻声说道:“算了随他吧!你去休息吧!”虽然林妈对他刚才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缓缓地放下高举的手转身离去。

当时的我并不知晓定邦口中的他是他还是她,只是在以后的人生中定邦真的从没叫过我少爷。即便是我门后来两情相悦时我开玩笑地叫他叫我声少爷来听听,他仍不该初衷,只是温柔地对我说他可以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却决不叫我少爷,因为他是我的爱人却不是仆人!

5.

定邦就这样成为辛家一员,在我家住了下来。父亲为他提供伏渥的衣食所需。而他的任务就是时刻陪伴我。那天父亲把他叫到书房深谈了许久,看着他若有所思的从书房出来,我暗觉好笑,父亲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我孤独的心决不是有一个陌生人如影随形的陪伴就可以慰藉的。父亲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我的想法呢?

想罢对定邦说道:“你不用天天陪我,我需要你时自会叫你,你下去吧。”定邦却不加思索的摇摇头,认真答道:“你父亲希望我时刻陪着你,而我已经答应他了。”虽然整句话没有半个不字,却已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我的提议,显然他已选择了按父亲的吩咐行事。

我暗暗思量认为这只是一个孩子一时兴起的保证,料定他决不会坚持太久。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他当真说道做到,陪我吃,陪我学,陪我走。除了睡觉时我坚持分房外,他几乎做到了时刻守侯在我身边,自打生病后一直不敢轻易的闭上眼睛,为此一直都是个习惯晚睡的人。我曾连续一个月夜夜都是凌晨才睡,而他虽已经困的哈欠连连却仍咬牙坚持。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第二天无论我起的多早,只要我踏出卧室的门开始一天的活动,他都会在一分钟内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望着他脸色苍白憔悴的模样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十二岁孩子惊人的毅力,后来我主动放弃了对他的考验。但我依旧我行我素,随心所遇地做着我喜欢的事情。而他竟然也能安静地守在我的身旁,我说他才说,我问他才答,我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他也能整天都沉默不语。渐渐的我适应了他的存在更习惯了这种一回头就能见到他的生活。

与此同时我也惊奇地发现定邦的修养与他的出身远远不符,虽然他长的瘦小,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从容不迫的优雅,吃西餐时的餐桌礼仪也做的丝毫不差,决不会有一丝失礼的举动,若是寻常的孤儿小小年纪是决不会如此熟练地使用刀叉的,我盯着举止得体的他禁不住暗暗揣测起,到底在他去孤儿院之前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呢?越看我就越觉得定邦身上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也越来越正视他的存在。

定邦对我的态度却始终是礼貌而疏远,虽然与我近在咫尺却一直都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若说我一直用冷漠来伪装自己,那他就是在一直通过将一切都拒绝在心门之外来保护自己。在这一点上我们惊人的相似,为此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我们开始在彼此面前展露越来越真实的一面。

我和定邦这种相敬如宾的态度保持了半年,在一个风雪之夜我门的关系开始真正改观。那一天正值父亲的四十岁生日,家里高朋满座,歌舞升平,父亲春风满面地招待着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庆生的朋友,一向不喜欢社交的我,仅仅在父亲切蛋糕时匆匆露了一面便躲回我的卧室。虽然身为辛氏的大少爷,但我一直都觉得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与我格格不入。似乎我生来就只适合在角落里自斟自酌。

我关着灯,做在暖炉旁的摇椅上回忆着自己的童年。明明屋子里很舒适温暖,但我却觉得越来越冷,浑身上下都胀着疼,胸口也闷闷的喘不上气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捶打着胸口,一下比一下用力,虽然想借次让自己舒服一些,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四肢越来越无力了,我知道自己又犯病了。其实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坚持服药了,我只是好奇自己这副身体若不坚持服用那种讨厌的药到底能坚持多久,原来不过三十天而已,我心酸自嘲道:“药罐子就是药罐子,果然名副其实!”

就在我难以控制时感到黑暗中有一个人正笨拙地帮我按揉着胸口,急切问道:“你没事吧,我去叫辛先生!”我听的出那是定邦的声音。

“不!不要去!今天他过生日!”我虚弱地阻止了他,死气沉沉的辛氏大宅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父亲也好多年不曾这样开怀大笑了,我怎忍心破坏这祥和的气氛,况且我的病又不是第一次复发,何必大惊小怪扰的大家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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