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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从君行 上——by源培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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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条黑影一跃而起。如一条矫捷的黑豹,只一个起落就跃至蓝允之後面。一手稳住浴盆,另一手紧紧将蓝允之搂在怀里。

扑天的水花落下。蓝允之终於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喉咙一哽,叫也叫不出来了。

面庞渐渐有了刀劈斧刻的棱角。一双眼睛比以前更亮,却盛了满当当的温柔。如一泓水,随着柔情溢出来。

蓝可嘉。

撤了扶稳浴盆的手,也弯过来稳稳扣住蓝允之的腰。站在蓝允之身後如一柄永远不会倒的标枪。

让人可以放心地依靠。

“你是真的吗?”蓝允之伸出手。

蓝可嘉笑了,宛如三月的春风:“你摸摸看。肉的。”说罢握着蓝允之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凉凉的,还带着窗外的寒风。骨骼的线条比以前更分明,也更结实。

才几个月没见而已。已经脱掉了以前轻率稚气的感觉。

蓝允之不由觉得心安,另一只手也绕过来圈着他的脖子,然後把脸靠在胸前。

“我想你了。”

他闭起眼睛轻轻地说。

“我也想你。”蓝可嘉的手掌抚在允之背上。两指捻着背部的皮肤,轻轻摩挲着。

与身上的寒气不同。手掌是火热的,如一片火种。

突然鼻子有点痒,蓝允之打了个喷嚏。可嘉这才惊呼:“書芗門苐快坐回去。当心着凉。”

蓝允之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是完全赤裸的。

38.浴盆虽大 放下两个少年也显得狭窄

蓝可嘉似也在同一时刻注意到了同样的事。双目带着危险又促狭的笑意,向下瞥去。

水面。

蓝允之站在水中,乌黑的长发贴着湿漉漉的白皙肌肤一路延伸在胯部,而後又全部隐在水面。

水面之下是什麽?

动人又诱惑。

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处境,蓝允之立刻刷地一下坐回浴桶,背过身去借拧毛巾掩饰熟成虾子的脸。

然後就听见身後哧哧的笑声。

对,可嘉身上也是湿的。

这样想着,回过头就想说些关切的话,却发现可嘉已经把上身的衣服脱掉了。

三个月不见,蓝可嘉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虽未至脱胎换骨,却和原先大大不同。

原本健康的肤色变成更深的小麦色,借着暗红色的烛光,竟然显现出缎子一般光滑的感觉。

上身的线条紧致流畅。肩膀前胸各处的肌肉都恰書芗門苐成比例。结实却不粗犷,有弹性却不夸张。

在腰部收成窄窄的一条,透过湿漉漉的裤装可见小腹结实的肌肉和结实修长的双腿。

致命的诱惑。

“好看?”蓝可嘉低低笑着。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危险。

“有什麽好看?你有的我也有!”虽然嘴硬,但蓝允之却错不开眼睛。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眼睁睁瞧着蓝可嘉双手扣在腰部,像是要解开裤子。

直到布片落地的前一刻,才狼狈地又把头转过去。听着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之後,只觉身後水波动荡,然後热腾腾的水面骤然升高。

可嘉坐进来了!

他和自己一样,赤身裸体的坐进来了。

这个想法让蓝允之头脑一片空白。听到身後轻轻的嘶的一声。不只是因为水温过烫还是因为别的,身後的蓝可嘉轻声吸了一口气。

然後允之身体一震——被人抱住了。

蓝可嘉只是从身後轻轻环住他。可肌肤相触之时,蓝允之的全身却仿佛点了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怎麽这麽烫?”可嘉的手掌轻轻按在瘦瘦的蝴蝶骨上。惊得允之轻轻颤抖起来。

“去死!是水烫好不好!”

又是一阵低笑:“我死了你还不哭哭啼啼。”拾起浴巾帮允之擦起身体。

蓝允之不敢回头。只任身後一路燃起火种。半晌之後,就觉得身後那人笑得愈发夸张。最後将他紧紧拥在怀里:“都要擦掉一层皮了,还要擦麽?转过来我帮你洗前面。”

赤裸的手臂,修长又有力。

“不……不用。”蓝允之说着,却不争气地被抱着转过身体。面对面和可嘉坐在一起。

浴盆虽大,放下两个即将长成的少年也显得狭窄。不知怎麽扭来扭去,两个人便成了面对面,允之还张开腿跨在蓝可嘉腿上的怪异姿势。

灯花毕剥。乍亮又暗,屋内一片昏红的颜色。

热水腾着白气,红花和生姜热辣辣的香味氤氲满室。

蓝可嘉一手轻轻撩起蓝允之的湿发,另一手轻轻地在精致的锁骨和白皙前胸拂过。轻轻地感叹:“瘦了这麽多。可是更好看了。”

声音是沙哑的,带着压抑的热情。

允之躲闪着别过头,却被拖住下颏转了回来。

两人面颊极近,呼吸相闻。可嘉双目带着火种,青春的气息伴着药材的火辣扑面而来。

也不知谁先粘上谁,不知不觉双唇便贴在一起。

蓝可嘉的动作粗旷却带着怜惜,深深吮吸,火一般的舌头温柔地舔舐柔软丰润的双唇。双手握着允之瘦瘦的肩膀,轻轻揉着。一面揉得他浑身酥麻,另一面却是牢牢的不容躲闪。

蓝允之起初抗拒地紧闭双唇,却被吮吸得无力,身体一软就靠在可嘉胸前。双唇也因此张开,被趁机撬开牙齿狂野地攫取。不由伸手攀着可嘉的脖子,忘情地回应起来。被吻到窒息,便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柔软又甜腻,激起对面体内全部的掠夺欲望。将他一把揉进怀里,抵死缠绵,缱绻温柔。

允之如藤,双手环着可嘉的脖颈和背部,仿佛离开水面的鱼。忘情之极,忽听到可嘉痛苦地吸了一口气。

同时一刻,他也感到手中所触极其怪异。

碰到火种一般,马上松开手。看见可嘉脸色有些痛苦。

“怎麽了?”不由惊呼。

蓝可嘉苦笑一下:“没什麽。”说罢又想继续。蓝允之却意识到什麽,扳过他的肩膀一看,呼吸凝滞。

伤。

满背纵横交错的伤痕……

刚刚允之忘情,竟然是抓了这些还未张好的伤口。

“怎麽回事?”几乎带着哭腔,

蓝可嘉只是一笑:“做错了事被罚而已。”

“谁罚你?”允之张着两手不知该往何处落,心疼地一个劲说,“我们不回去了。我们不回去了!我明天跟蓝老板说,不要你回羽卫队那个鬼地方了!”

说到最後眼睛红起来:“你这个讨厌鬼!为什麽有伤还着水?”

蓝可嘉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几下,笑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允之呜咽一声,却哭了出来。

蓝可嘉着慌,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拍着:“乖。帮我上药好不好?”

灯被挑亮了。

穿好衣服。蓝允之坐在床上。蓝可嘉背对着他,在他前面的凳子上坐下来。赤裸着上身,背後的发丝撩到一边,露出条条伤口。

从不示人的最脆弱的背部,只在一人面前露出。

粗粗的棍伤。一共十条。均刚刚结痂,被水一浸,嫩肉都露了出来。

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噬,蓝允之感到疼的是自己。轻轻蘸了药,落在伤口上。羽毛一般轻,却仍怕弄疼了对方。

一滴热泪就这麽落在伤口上。

蓝可嘉坐得稳如泰山。双手扶住各自膝盖,岿然不动。坚强的背影如一杆标枪。

受到这份坚强所感,允之也收了小儿女的同情心。迅速又利落地帮可嘉上了药水,又洒了金创药粉。而後用干净的白布裹起来。

而後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後背已经湿透。

蓝可嘉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什麽也不讲,只是一双眸子认真地看住。乌黑乌黑火一般的热情。

而後却突然松开手。从柜子里取出几件旧衣服。

“小了。”他笑着说,拽着有些发短的上衣,“不早了,你收拾收拾睡吧。”

允之困惑地望着对面。

可嘉道:“我去外面通铺睡。”

39.烟火的红色晕上他的面颊

允之这才想起中秋作别那晚,说要分开睡的是自己。

霎时心中一阵发紧。有几分是生气,有几分是不舍,还有几分竟然是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於是撅起嘴:“大冷天的……你想冻死我就去外面睡吧。”

俊逸的面庞衬着灯光,带了三分娇嗔三分可爱。

“诶?”可嘉回过头。

“这麽冷。你想冻死我就自己去睡吧!”竟然有些生气。

上次不是你要赶我走的麽?

蓝可嘉却没有再调笑。笑得更大。露出白白的整齐的牙齿。

只是几个起落,便落在蓝允之身边。温柔又坚定地搂住他:“不冷。我陪你一起。”

只要你需要。永远都陪你一起。

允之怕可嘉背後的伤口被牵扯。说什麽也要让他睡在里面。

这一晚两人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允之讲述自己在学堂碰见的老先生,讲和乐杏哉等人在雪里赏梅花,讲路上碰见的赖小子。

听到紧张处,蓝可嘉便紧紧拥着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换上一副淩厉锐气的眼神。

碍於羽卫队保密规定,蓝可嘉只讲述了有限的几件和自己训练相关的事情。却也说了不少自建队到现在,流传在队中的传说与故事和江湖趣闻。

比如杀死蓝尚亲儿子的屠伯双公子有多麽恐怖。

再比如多年前造成羽卫队大损失的那位副都统。其实他本人何等俊逸伶俐,何等过目不忘……

听着听着,蓝允之就进入了梦乡。依偎在蓝可嘉青春又温暖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干净阳刚的气息。

安心的。温馨的。

然後做了一个梦。梦的背景是温暖的桔黄色。六岁那年,回首看见一个圆乎乎的小男孩朝自己跑来……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周围空空如也,什麽也没有。一抹身旁的枕头,凉的。

他又走了……

不知不觉,眼泪就湿了枕头。

忽然地,又破涕为笑——眼前不远处是一个包裹。

蓝可嘉带来的。乱乱地摊开,换洗衣服一大堆。

蓝可嘉没走。

此时他正坐在蓝尚屋子里。稚嫩渐无的面庞,转而渐渐被内敛的锐利所代替。

“尉迟笑还是没改那副脾气。”蓝尚笑着摇摇头。却对蓝可嘉舍弃十片金叶子也要回来的举动不做评价。

“还好。多挨几次打也就习惯了。”蓝可嘉脊背挺直,兵刃一般暗藏的张力。

蓝尚负手站起身:“让我看看伤势。”

蓝可嘉回绝得不加思考:“不必。”

背部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能给一个人看。

抬起眼,盯住蓝尚:“在我学成归来之前保护允之,这是你的责任。”

蓝尚点头:“不是我的责任也会保护。而今除了我,没人能做到。”

蓝可嘉暗暗咬牙:“但如果什麽赖小子好小子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我就脱离羽卫队和允之远走天涯。随你追杀逼迫,也绝不会再信你。”

蓝尚低头喝茶,而後才道:“加入羽卫队固然因为你乃可造之材,但另一方面自羽卫队熏陶之後,他日还有谁再提你们的过往?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蓝可嘉已经霍地站起身:“在我看来,对允之没有好处的都不是好事。”说罢一揖,“失陪了。”

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蓝尚依然手托茶盅,吹着水面上的茶叶。连头也没有多抬一下。

冬至当晚,蓝家上下围在一起吃了饺子。

允之和可嘉坐在最角落的桌边。

桌面上的夥计说着笑话,远处烟火此起彼伏。天空骤然亮起,盛开朵朵烟花。众人笑着抬头仰望时,可嘉偷偷伸出手牵住了身旁那人的。

烟火的红色晕上允之面颊。轻轻抽了抽,却被握得更紧了。

深夜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窗外彻夜不眠,灯火通明。

蓝允之紧紧闭住眼睛,睫毛轻轻抖动。

蓝可嘉伸手揽住他:“睡着了?”

“嗯。”

“……那这又是谁在答话?”

蓝允之睁眼怒目:“我都睡着了你还问?”眸子亮晶晶的,竟似挂上了泪花。

可嘉摸着他的面庞:“怎麽了?越来越像个小娘子。记得小时候你能一拳把我打倒呢。”

蓝允之却出奇地没有接话。过了一阵才说:“除夕的烟花应该会更好看吧。”

可嘉一怔,而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阵发紧,将他牢牢搂在怀里:“我在。我陪你看。我会一直陪你过正月。”

允之猛然转过头,水一般的双目闪着欣喜的光。整张面庞在夜色中都泛起光一般,明艳动人。

“你真的不走?不走?不走吗?”

一连三个“不走”,一字一句都是难掩的真情。

望着那张认真的脸,蓝可嘉心里一阵激动。却还是压住。只是又紧了紧手臂:“恩。不走。”

“知道了。当心伤口。”

正月初三,谢枚至方悦斋寻找蓝允之。蓝尚答:“随哥哥出去了。”

只字未提廖逸的事情。

近日京城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消息,或许廖逸另有其他打算也说不定。

谢枚若有所思。而後挥袖便走,衣摆动荡间是门外刺骨的冷。

安定河边却一点也不冷。

树梢街头灯如白昼。

安定河中花灯飘摇。

蓝可嘉买回一盏花灯。握着允之的手一起放了。

望着渐渐飘远的花灯,蓝允之道:“小时候听爹说过京城有放花灯的习俗。在暨阳的时候也常带我放。可这麽多年没摸过了,居然手生。”

“我却是第一次。上谷没有这个习俗。”可嘉忽而想起什麽,“你老家在暨阳?从没听你讲过。”

允之嗯了一声:“有些不开心的事。不想再提了。”

“哦”可嘉郑重道,“当时听你口音糯软,以为你脸像女孩子,声音语调也该像个女孩子。没想到因为你本就是江南人……”

“你才是女!孩!子!”允之眼波一横,在蓝可嘉肩膀推了一把。

哪知对方没有站稳,摇了摇身体,惨叫一声跌下河去。扑通一声。众人围观。

蓝允之大惊,“可嘉!。”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往河里跳。跳到一半却被人空半空中搂住了腰,於是一连串的惊声尖叫。

周围的人也不再看花灯了。觉得现场上演的“杂耍”更加有意思。

於是在众人围观之下,蓝允之被抱着跃上岸边。又是几个起落,消失在七拐八拐的青石巷里。

“你这个疯子!”烟花无法照到的角落里,蓝允之揪着蓝可嘉的耳朵。

後者呀呀地喊着疼,脸上却开了花。身上干干的,根本没沾到一滴水。

“好玩麽?”

“好玩个鬼!”

可嘉握住还在不停捏自己的手:“就是想看看你关心我。好久没看见你着急的样子了,想。”

“……蓝可嘉!今天晚上你给我睡通铺!”

40.只是听着他轻轻的呼吸便觉得心动

自此以後,蓝可嘉每年冬至便回方悦斋过年。二月二龙抬头之後回羽卫队。

他们都十七岁那年,蓝允之参加会试进了榜。方悦斋前放了长长一串鞭炮。食客饭钱全免。

那已经是蓝可嘉第三次归队二个月之後的事情了。

当晚谢枚跑来,拉着蓝尚和蓝允之喝了一夜酒。

“老板您不必做到如此。”事後蓝宁瞅着送来的账本,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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