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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隐宫阁上——by瀚海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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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解释着,康熙却不等他说完,立马起身快步走出庭院,见那侍卫依旧跪在大门外,忙问道:“太子现何在?”

“禀皇上,太子爷现在御河拱桥边,奴才特来禀报皇上,请太医速速前往。”

康熙闻言,瞳孔紧缩了一下,心知胤礽怕是伤的不轻。碍着身后站着那么多御前侍卫,心下焦急却不敢在此问胤礽伤势如何。转头见各人自作木头样,连斥道:“尔等还不宣太医?备马随朕去寻太子。”

“喳。”众人领命而去。

34、天子之怒

得令的宫人纷纷忙活起来,巨大的动静惊动了行馆的其他人。用了晚膳后便一直寻着胤褆出言欲拦住一个牵马的小太监,却见那小太监的步伐丝毫不做停顿。当下也不顾什么面子,连忙追上去,问道:“你这是牵马去哪?”

“大阿哥金安,奴才这可没时间给您磕头了。皇上那边急着要马呢。”

“缘何要马?”胤褆紧接着问道。

“皇上说要去寻太子爷。”小太监留了一句便急急离去。

胤褆未再阻拦,只是望着小太监的背影直皱眉,却又见几个随扈的太医朝外头跑去。想起胤禩兴许是随太子一块出门了,便也吩咐贴身太监道:“去把爷的马也牵过来。”

这一会的功夫,胤祉三人也从各自的院子里出来了,看着来来回回跑动的宫人,胤祉问胤褆道:“大哥,这是出了何事?”

胤褆摇头道:“不知,好像是皇阿玛要外出。”

又见贴身太监将自己的马牵来,他转身对三人交代道:“尔等且要好好呆在行馆内,切不可外出。我随皇阿玛去看看。”

三人一经警告,虽是好奇却依旧乖乖回到各自的院子。

康熙虽有心理准备,但当他在远处看到胤礽血迹渍渍地躺在地上,还是浸得透心凉。连忙下马走进了一看,暗红的血迹从左胸口发散开。看得康熙的心又是一沉,双腿一软,跪在胤礽身旁。

站在康熙后头的梁九功见康熙颤抖着伸手擦着胤礽嘴角的血迹,又听康熙道:“胤礽,你醒醒。”

听着康熙沙哑的声音,梁九功怕耽误了太子爷的伤势,连忙招呼太医赶紧去看看,又上前对康熙道:“皇上,太子爷这会是晕了,您是叫不醒他的。还是让太医看看要紧。”

康熙一经提醒,暗定了定心神。扶着梁九功起身,将位置让给太医。

胤褆偷偷跟在康熙后头,这番才到达。远见被太医围着的太子,暗道一声“果然”。又在远处的树下发现了胤禩,忙下了马,悄悄走过去。望其呆滞的模样,举着手在胤禩眼前晃了晃,小声叫道:“胤禩?”

方才一直被侍卫护着、远离刺客的胤禩见不久前还好好的二哥这会就胸口染着血躺在地上。呆愣着站在原地,脑子也乱成一麻。身体也毫无知觉般,任由侍卫将其带到远处。直至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回过神。定睛又见胤褆布满担忧的脸,受了惊吓的心灵仿佛逐渐安定下来,一时竟仍不住要咧嘴大哭。

胤褆见此,怕此番胤禩一哭惹得皇阿玛不快。忙一手捂着胤禩的嘴,一手擦着胤禩不断掉下来的眼泪。轻声哄道:“胤禩乖,不哭不哭。哭了皇阿玛就要生气了,大哥马上带你回宫找额娘可好?”

胤禩不作答,只是在胤褆手掌下的小嘴不断抽泣着。胤褆看他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便抱起他,对一旁的侍卫道:“爷先将八阿哥带回行馆,若是皇阿玛问起,你就照实说。”

“奴才遵旨。”

康熙看着太医围在胤礽身边,解开胤礽的外衣,露出带着深刻伤口的左胸,那道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暗色的血。看得康熙心疼不已,想去询问胤礽伤势究竟如何,又见诸太医捣药的、剪纱布的、把脉的,无一是空闲的。恐这一问反而耽误了时辰,便在一旁来回走来走去。又转眼见胤褆抱着胤禩正要上马,出言询问道:“胤褆,尔等是要去何处?”

胤褆见康熙面色不善,心下突突地,放下胤禩,跪道:“禀皇阿玛,胤禩受了惊吓,儿臣是接他回行馆的。”

本是平常的一句话,此刻心焦的康熙却被勾起了一肚子火气,上前指着他斥责道:“胤礽还在那躺着,你就想着回行馆?胤禩是你弟弟,胤礽就不是了?”

康熙一言听得胤褆虚汗直冒,连连叩头道:“儿臣并无此意,儿臣只是恐八弟在此扰了太医替太子爷诊治。”

康熙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胤禩,只见胤禩望着他,神色闪烁着害怕。康熙顿时心觉不耐,冲胤褆冷言道:“哼,巧言狡辩。”

胤褆正欲再言,却听河边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鞑子皇帝,看看你养的白眼狼儿子。什么兄恭弟维,不过是做给那些愚民看的。你这大儿子怕是巴不得小儿子死,好取而代之。”

康熙闻言,这才注意到河边绑着三个黑衣人,说话的正是最右边的那个。一旁绑着他的侍卫欲捂着他的嘴却未成功,反倒惹得那人发出一阵嚣张至极的笑声。

康熙阴沉着脸瞥了眼还跪着的胤褆,又问一旁待命着的胤礽的贴身侍卫道:“是谁刺伤了太子?”

那侍卫闻言,下跪请罪道:“奴才无能,未能擒住全部反贼,刺伤太子爷的那厮,奴才等人不慎,让其逃脱了。但其负伤,相比也走不远。”

“那尔等可去追查了?”

“有两人去追查了,还未归。”侍卫答道。

“朕平日里让尔等跟在太子身边护他周全,今日尔等近四十余人都护不了他一人,如今他躺在那,尔等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康熙怒斥道。

那侍卫近身感受到天子之怒,却不得不辩驳道:“今日太子殿下本是欲逛闹市,便只让十余名侍卫护驾。”

“这就是尔等的理由?”康熙冷笑道。

眼见康熙就要处置那侍卫,索额图出列道:“皇上,奴才以为现在最要紧的是抓潜逃的反贼归案。”

康熙闻言,强压下愠怒,也不再纠缠于此,转而唤道:“索额图。”

“奴才在。”

“你速派人传朕口谕至顺义县驻防防守尉,吩咐其即刻派兵封城,彻查反贼及其同党,掘地三尺也给朕把他们找出来。”康熙沉声道。

“奴才遵旨。”索额图领命,策马飞奔而去。

康熙又扫了眼远处绑着的三个黑衣人,他们的口已被侍卫封住,道:“诺敏何在?”

一位身着仙鹤补子的人出列跪道:“奴才在。”

“将此三人关押至刑部大牢,严加拷问,使伊等供出同党。”康熙指着那三个黑衣人道。

“奴才领旨。”

待康熙吩咐完一切,那边的太医院通判使已走到康熙身后,跪道:“皇上,奴才等人已替太子殿下止住了血。”

“太子伤得可严重?又为何会吐血?”康熙出言问道。

此言问得太医面露难色,低头回道:“此剑伤了殿下的左肺,离心脏只有半指的距离,是以会呕血。”

康熙紧了紧垂下的右手,沉默了半响后才出言:“既是伤了左肺,何时可痊愈?”

“这……内伤需长期调养,现今不可让殿下乱动,免得伤口再破裂,日后也要避免大动肝火。奴才这写了较温和的方子,待殿下醒来便可服用。”

“何时能醒?”太医欲呈上方子,康熙却不接,反问道。

“奴才……奴才也不知,这还是要看殿下的。”

“你的意思是听天由命?”

“奴才该死。”

康熙闭眼,心知为难他也无用,便一边道:“尔等去抓药便可,若是缺了,派人立即补给。”一边走到胤礽身边,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敷上了一层捣碎的天竺葵叶。康熙对何玉柱吩咐道:“把太子的衣服扣上。”

自己跪下身接过何玉柱手中温湿的白绢,替胤礽擦干净唇边凝固的血块。当握在手心的白绢一侧出现清晰的血色五指印时,康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五指指腹上沾满了血迹。

望着这些尚未擦净的血迹,康熙抿紧了薄唇,过了半响,才起身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轻言吩咐道:“尔等将太子好生抬回行馆。”便转身上了马。

刚上了马又见胤褆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回想方才自己的一怒之言,和那反贼的胡言乱语,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儿子。那边胤礽尚未清醒,康熙也没那个心情,便策马行至他跟前,硬生生地道:“尔等还不上马随朕回行馆?”

“儿臣遵旨。”胤褆沉言回道,起身抱起胤禩上了马。

康熙口谕速抵防守尉府,顺义县防守尉巴朗立马遣兵包围整个三家店,将各个进出口封死,一时整个三家店是人人自危。康熙回了行馆,看着太子被安置回房后,出言道:“梁九功,宣今日在场之日。”

“喳。”梁九功领命曰。

不多时,今夜随扈太子之人与八阿哥集聚内院。康熙坐在上座,开门见山道:“德璟,从太子出行馆到被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一一细讲。”

“喳。”德璟道,“今日酉时太子爷用了晚膳后……”

当德璟讲至“八阿哥对太子爷提议,去拱桥那头看看,太子爷应允。”时,康熙将视线转向在角落里跪着的胤禩,目光如炬。已平复了神智的胤禩见康熙盯着他,身形一僵,颤抖着嘴唇,出言道:“儿臣胤禩该死。”

胤禩一言让德璟停止了讲述,康熙见其将头磕在地上,颇为小的身子此刻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怜。康熙揉着眉角道:“此事不怪你,你且先回房好生歇着。”

“儿臣遵旨。”

35、御行擒贼

拷问了侍卫,已经是戌时了。康熙走入胤礽的卧房,见其还未醒。立马召来太医询问一二。

太医闻言,也是颇为为难,太子这会早就止住血了,如今不醒他们能奈之若何,只得实打实地说:“奴才不知。”

康熙不语,坐在床弦上,望着胤礽依旧苍白的脸,抿了抿嘴唇。

“皇上,明日一早去古北口的行程可要推延?”明珠提醒小声道。

康熙盘算着,胤礽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动不了身的。如今反贼未除,若将他一人留在这行馆,必是不放心。便道:“这几日就留在此地,塞外之行暂且先取消了。另外,传朕口谕:从明日起,各部院的折子每日都快马送至此处,九卿照常议事,各内大臣各司其职。”

“喳,奴才这就是去传圣谕。”明珠道。

康熙揉着眉角点点头,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些酸涩了。梁九功见此,出言道:“皇上可否要先回去歇着?若是太子爷醒了,奴才马上叫醒您。”

康熙摆摆手,不作答。

梁九功又道:“有太医守在此,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想着自己在此也是无用,再言明日还有折子要批,便依梁九功之言,起身道:“尔等在此看好太子了,若有差池,朕定不轻饶。”

又对梁九功轻言道:“太子若是醒了,即刻禀报朕。”

第二日一早,康熙醒来,未得到胤礽清醒的消息,倒是得到了找到反贼的消息。

“他们在哪?”康熙穿着睡衣坐在铜镜前,由着梁九功替他梳发。透过镜子望着跪在下头的索额图,却未听到其说话,便问道:“反贼现在何处?”

“禀皇上,尚在山上。顺义防守尉巴朗已派兵围堵在山下。”

“缘何不捉拿归案?”康熙皱眉问道。

索额图偷偷抬眼看着镜子的康熙,迟疑地道:“反贼以和硕恪纯长公主为质,扬言道,官兵若是敢上山一步,他们便要杀了公主。奴才怕其伤了长公主玉体,不敢贸然行动,特来奏请皇上裁夺。”

康熙将手伸到身后,捏捏已经被编好的辫子,接着问道:“反贼共有多少人?”

“押解公主下山的就有三人,未见那个刺伤太子的人,奴才恐山上匿藏着一批反贼。”

“梁九功,替朕更衣。”康熙起身,转而对索额图道,“你先退下,宣御前侍卫,朕要亲自去看看是何方蚍蜉。”

“喳。”

不多时,康熙穿上轻便的骑射服,领着上百名御前侍卫策马快行至山脚下。顺义县防守尉领着众副将上前迎驾道:“奴才恭迎皇上圣安。”

“平身。”康熙下马道,“山上的情况如何?”

“反贼要挟着公主,留下一句狂言便再无音讯。奴才以为他们如今匿藏在观音庵里。”巴朗道。

“爱卿可有定计?”

“奴才以为他们既不是占山为王,想必人也不会太多。奴才想,只要不惊动反贼,先派几人上山打探消息也未尝不可。”

康熙负手想,知己知彼虽好,但若真惊动了反贼,皇姑姑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天下人怎么看他这个皇帝。便拒绝道:“此法太过冒险,再令思对策。”

“皇上,奴才以为此计尚佳。如今在山脚下的八旗兵近千人,这山头顶多藏住百余人。反贼既敢叫嚣猖狂,无非是仗着长公主在其手中。未到最后一刻,他们断然不敢伤了长公主。”索额图跪奏道。

“既是如此,朕也断不可拿皇姑姑的性命冒险。皇姑姑当年为平西王所累,今日岂能再伤于反贼之手?”康熙道。

众人闻言,知皇上心意已定,便不再劝,安心思量着新对策。

就在此时,山腰处走下两黑衣人,一人道:“三哥你看,那鞑子皇帝在下头呢。后头还跟着那么多侍卫,我看他是不敢一人来。”

另一人闻言,也道:“四弟说的没错,这些鞑子不过仗着人多势众,否则不知去哪装龟孙子了。”

二人言辞中极尽侮辱,说到后来,几乎是指着他们叉腰大笑。

康熙听着也不恼,这两人说话声之大,显然是特地说与他听的。虽是不恼,但却让康熙提高了警惕,这两人胆敢如此放肆地下山叫板,必是有底牌。

康熙虽能忍,但不代表其他人能忍。巴朗首先上前一步,冲着山腰上那两人喊道:“尔等两个宵小之辈,胆敢侮辱圣上。看爷怎么教训你。”

说着便要拿弓抽箭,预备拉弓向两人射去。康熙正要出言阻止,却听穆克登挡在他身前道:“皇上当心。”

身后的八旗兵也跟着单腿跪地、上箭拉弓。康熙正过头,却见山腰上那两人手拿火铳正对着他们,心沉了沉。若他料得不错,他们的底牌就是这火铳。今日围堵山脚的八旗兵都是八旗满洲上三旗,他们手中不是弓箭就是刀剑,何以对峙火铳?一时场面僵持了下来。

就在康熙沉思对策的时候,行馆那头昏迷数个时辰的胤礽终于醒了过来,让守夜的太医和宫人都松了口气。何玉柱看着太医为主子把了脉,忙问道:“孙太医,主子如何?”

只见孙之鼎笑道:“何公公不必担忧,太子爷暂时无碍,好生休养莫要再扯到伤口便好了。太子爷既然醒了,我这就去熬上一副方子。”

“有劳孙太医了。”何玉柱拱手道,将孙之鼎送至门口又赶紧跑回胤礽床前,端上一杯温茶要呈予主子。

胤礽躺在床上,微睁着双眼无力的呼吸着,胸口的伤口还是生疼生疼的,从喉咙至唇齿的血味依旧浓厚,舌尖搅和着腥味,越发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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