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枫突然觉得心里很酸，他真的不知道他做的事，对一个对全然陌生的女人，有这样真实深远的意义，不只是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平凡而温暖的家庭。
是不是因为他无意中做了这件好事，才让他大难不死的？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嫂子，别这么客气，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我听原秋说，预约了手术，什么时候做？”
“过完春节就差不多了，现在做的治疗都是为移植为准备的。”
张岩拥着林晓萍坐下，“都别站着说话了，原秋快给肖枫搬把椅子。”
果然肖枫不灵便的动作一下子就被大家注意到了，阑尾炎这个理由也没人怀疑有他，张岩的妈妈赶紧让肖枫往里坐，“靠这边暖气，暖和，可别再冻着了，早知道你病着就不折腾你过来了，你看这怎么说的。”
肖枫对老太太笑道，“没事，阿姨，我都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了，到您这儿真热闹，这才有过年的气氛呢。”
第60章
原秋问张岩：“小石头呢？”
“到楼下放鞭去了，一会就能回来了。”
肖枫猜小石头应该是张岩的儿子，这小名起的挺有意思。
过了没有两分钟，就听到啪啪的拍门的声音，张父去开门，果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进来。
“二叔”，这孩子看到原秋，笑着扑过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非常灿烂。
“石头，想我没？”原秋搂着小石头捏他冻的红红的脸，这孩子真是名如其人，长的结结实实的。
“可想了，奶奶说你可能搞对象了，所以老没空过来。”
张母拍一下小石头的头，笑着训他，“这孩子会传话了，以后说话都得避着你。”
原秋尴尬的低下头，张岩看了一眼肖枫，“石头，家里有客人，你也不知道叫人。”
小石头已经看到家里多个叔叔了，他走过来，也不怯生，“叔叔好。”
肖枫真挺喜欢这个小男孩的，他对这么大的小男孩已经没什么概念了，上次见到男孩还是四年前见到褚言的儿子丹尼尔，跟石头完全不一样，文文静静的，大人问一句答一句，要不就自已安静的玩玩具，不吵不闹。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种生龙活虎的愣小子，男孩子从小就应该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
“你叫石头？大名叫什么？”肖枫笑着问他。
“张中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孩子眨着眼睛看他。
“不许跟叔叔这么没礼貌”，林晓萍在旁边温柔的批评了他一句。
“他还问我名字了呢，为什么不能问他？”石头转过去看他母亲。
原秋搂着石头，“大人问小孩名字是亲近，小孩问大人名字就不礼貌了，你叫肖叔叔就好了。”
肖枫摇下头，“不对，应该平等，我叫肖枫，不过，我不知道你应该叫我叔叔还是伯伯。”
张岩笑一下，“我属羊的，我比你大吧。”
“我属马的。”肖枫抬头看着张岩。
张母在旁边感叹，“真不像啊，小肖看着比张岩小好几岁似的，我还以为你跟小秋差不多大呢，石头真得改口了。”
石头一点没迟疑，“伯伯好！”
小厅里坐不下这些人，张父说一会炒菜油烟大，让他们都到屋里歇着，肖枫跟张岩和原秋到了隔壁的房间，这是间卧室，也不大，一张双人床，地下有一个沙发，家具都很旧了。
“这是我结婚之前的屋，后来就搬出去了，有点乱，呵，你别笑话。”张岩笑着对肖枫说。
“别这么客气，挺好的，这屋子暖和。”肖枫在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三个人闲聊了几句，张岩对原秋说，“你先陪肖枫坐儿，我去看看他们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61章
张岩走出去，原秋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
其实，肖枫一直在观察原秋，刚才在客厅里，那么多人，他跟张岩没说几句话，但张岩说话的时候，原秋都很留心的在听，哪怕，只是件琐事，他看张岩的目光很深也很专注，他们家里人大概从小看原秋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从一个GAY的角度，原秋看张岩的神情，真的，算得上情深如海。
张岩在的时候，原秋的目光总是默默的注视在他的背影上，张岩短暂的离开，原秋就会下意识的看着门，眼神中充满期待。
这种感情，真的只能瞒过张岩家这几个老实厚道的人，他们把原秋当亲儿子亲弟弟，都不会往其他上想，只觉得他们兄弟感情很好。
但肖枫看到的不一样，不过，他也不是才知道的，他早应该明白，并且牢记，原秋爱的人，是张岩，爱了十几年。
肖枫低头喝自已那杯茶，甚至，原秋根本不求回应，只要张岩在，他就可以爱的刻骨铭心，浑然忘我，他的爱情，从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这种感情，不知道该说执着还是偏执。
是什么，都与他无关，才是真的。
原秋自已沉醉其中，自已欢喜忧伤，与别人无关。
原秋转过头来，“我再给你加点水吧。”
“嗯，这花茶泡的有点浓”，他把杯子递给原秋。
“苦吗？我再泡一杯给你吧，你喝不习惯花茶吧，我看看有没有绿茶。”原秋站起来。
“不用，加点水就行了，花茶挺好的。”
原秋拿着杯子出去，肖枫四下看着，这房子也很老了，但应该不是原秋说的小时候工厂宿舍，是张岩结婚之前的屋子吗？原秋说过，他上大三的时候张岩结的婚，那之前，也许，在原秋对张岩表白前，他也在这里住过，跟张岩同床共枕，一个是真诚的哥哥，另外一个，却是满怀心事的少年。
那时候的原秋，应该是幸福的吧，只要能看到张岩，能在张岩身边，能默默的爱他，原秋就会觉得很幸福，原秋对爱情的要求，少得可怜。
原秋让肖枫心疼，肖枫再一次告诉自已，怜惜不是对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感情，很多更深的情感，都是由怜惜开始的。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一个词，叫扼杀，不该发生的，都应该终结。
一会原秋回来，把茶杯给他端上来，原秋对他笑笑，“饺子包好就能吃饭了，你饿了吧？”
“还行，刚才吃了个苹果，不饿。”
这时候石头跑进来，他坐在肖枫对面的茶几上，“我也被轰出来了，我爸说我碍事，不用我包饺子。”
肖枫忍不住笑出声了，石头长的倒不像张岩，像他妈妈多些，他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幅象棋：“石头会下象棋吗？陪伯伯下两盘怎么样？”
“会啊，我下的可好了，杀遍我们班无敌手，我爸和我爷都不跟我下，我奶奶说他们是一对臭棋篓子。”
他转过头看一眼原秋，“就我二叔还下的不错，就是他总没空陪我。”
原秋帮他们把象棋摆好，“肖枫，石头象棋真下的不错，你别小瞧他，他们老师还要给他报名少年象棋队呢。”
肖枫看着石头，“那就请你千万不要对伯伯手下留情，我今天总算棋逢对手了。”
第62章
原秋坐着看了一会，他手机短信响，今天晚上都是拜年的短信，肖枫早把手机打了震动。
原秋拿出来看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上次用手机给石头拍了照片，就翻出来给石头看，石头接过去放在茶几上，“二叔，不要打扰我临阵杀敌。”
原秋笑了一声，“我去看看菜怎么样了。”
两个人下的都很专注，石头棋果然下的不错，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言，但怎么也不可能是肖枫的对手，肖枫小时跟两个哥哥下象棋，那可是千车万马拼杀出来的一员大将。
过了一会，张岩进来，坐在旁边，他对石头说，“缠着伯伯陪你玩。”
“不是，是我让他陪我玩的，多少年没摸象棋了。”肖枫笑笑。
原秋的手机响，这次不是短信，旋律一直在悠扬的重复，石头把手机递给张岩，张岩刚接过来，原秋已经从客厅回来了。
张岩把手机递给原秋那瞬间，两个人的脸色忽然都变了。
原秋很窘迫，但他还是拿过手机转身去了外面接电话。
张岩的脸色更不好，像是在强压着某种情绪。
肖枫看在眼里，只作不见，不知道是谁的电话，让原秋和张岩反应这么大，他们之间的事，自已又何必知道那么多？
原秋这个电话接的时间并不长，他接完电话的时候，张岩到另外一个房间，他对原秋说，“原秋，你过来一下。”
林晓萍正招呼肖枫和石头过来吃饭，她问张岩，“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一点小事，一会就说完。”原秋刚走进去，张岩已经一下子关上房门。
林晓萍对肖枫笑笑，“肖枫你先坐吧，他们哥俩可能有事情商量。”
这样小的桌子围着坐七个人，真是坐的挤挤的，菜都是家常炒菜，但看着色香味俱全，张父的手艺不错，中间一大盘子，是肖枫带过来的螃蟹和龙虾，张父也不会烹饪海鲜，就干脆清蒸了。
石头是孩子心性，高兴的大叫，“呀，有大螃蟹，还有龙虾，这个我没吃过！”
林晓萍含笑拍了一下石头的手，“等爸爸和二叔上桌再吃饭。”
张岩和原秋在屋子里待了有七八分钟，直到张父喊他们，“快过来吃饭吧，都等你们呢！”
门被推开，张岩在前面，原秋在他身后，两个人脸色倒是恢复了正常，但肖枫看出来原秋眼圈微红。
看得出来张岩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等他上桌，就正式开席了，肖枫有伤不能喝酒，就剩下张父，张岩和原秋，这顿年夜吃的倒很有些过年的样子，上次没见到张岩喝酒，这回才发现他量不小，白酒一盅一盅的干，林晓萍自已吃的很少，只是一直微笑着张岩和石头夹菜，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和儿子加在一起，就是整个世界了。
第63章
吃完晚饭，肖枫和原秋就起身告辞了，肖枫身体不好，张岩也就没虚让，跟张父两个一起送到楼下，拦了出租车，送他们回去。
天空上开始有不断闪现的烟花，噼啪的爆竹声。
原秋忽然说：“咱俩还没买鞭炮呢，一会在小区外面买吧，我记得有一个零售点。”
肖枫摇下头，“不买了，就看别人放的挺好的，出去太冷了。”
原秋也不再说话，两个人突然变得很沉默。
沉默的到家，沉默的打开灯，家里还是这样，外面的满世光影，似乎与他们无关。
从张岩家出来，原秋的情绪就很低沉，他没有掩饰，肖枫也没有多问。
打开电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看，听着电视里热热闹闹的拜年，至少，不再静的让人心慌。
中间肖枫父母打来电话，那边还是白天，两个哥哥都没下班，母亲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特意到唐人街转了一趟……
放下母亲的电话，肖枫淡淡的微笑一下，也许，他是没有亲人在身边太久了，在这样的节日有点伤情吧。
沙发很长，他们俩各坐一边，肖枫转过去看原秋，原秋正在望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出神，眼睛根本没在电视上。
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他们到底有没有必要守着这个时间才能睡觉？
问题是，他就算想睡，到十二点也得被无情的吵醒。
手机再响的时候，原秋和肖枫都被铃声吸引回出神的意志，肖枫看了一眼，没有显示号码，应该还是老妈打过来的，可能又想起来什么事了。
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原秋用遥控器把声音调成静音。
按下接听键，肖枫的声音是好儿子愉快的声音，“喂，又打过来了？”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然后，肖枫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肖枫，是我。”
那声音是熟悉的，温和而又磁性，肖枫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手按在电话上，转瞬面容变成微笑的动作，却没有微笑的笑容，他说，“没想到是你的电话，褚言。”
他站起身，拿着电话向卧室走，原秋的目光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肖枫在身后关上门。
客厅里很安静，隔音效果良好的落地窗外只能听到隐约的哔驳声，一朵巨大的焰火在窗外腾空，瀑布一样的蓝色流星闪耀着四散开，一朵，接着一朵……
第64章
过了一个小时，肖枫也没有再回到客厅，原秋关上电视，敲了两下门，肖枫说，“进来吧。”
原秋走进去，屋里有浓重的烟味，肖枫靠在床头抽烟，他生病后，基本已经戒烟了，但现在床头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是什么电话什么人，会让他这样的状态？
原秋没有问，他也没有资格问，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个人，对肖枫而言，是不一样的。
那么洒脱的肖枫，那么乐观坚强的肖枫，只是一个电话，就让他这样消沉。
原秋坐在床边，这个除夕夜，对他们俩来说，实在是，沉重的叹息。
原秋看着肖枫手上明灭的烟火，“明天我们去庙里烧香吧。”
“烧什么香，我不信这些。”肖枫回答他。
“我信，去吧，肖枫，初一的香火最灵验，去去晦气也好，你就当陪我去的，行吗？”
“你没看新闻吗，初一烧香的都排到三环外了，你想挤死我呀？”
原秋扳过肖枫的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我自已去，反正，我只求你的平安，不贪心，菩萨会保佑的。”
肖枫看着原秋，在原秋意识到之前，肖枫已经重重的吻上他。
这竟然，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接吻，肖枫的吻缠绵而霸道，带着让人激荡的占有和力量。
原秋觉得自已已经在这个吻里窒息了，可是，他沉醉入骨。
原秋从来没有，被一个吻纠缠的这么深。
肖枫的手抚过原秋的肩膀，落在他的腰间，箍的越来越紧，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空隙的契合在一起。
肖枫突然松开他，额头抵在他颈窝里，喘息沉重急促。
原秋抬起手，搂住肖枫的脖子，加重力道的吻回去，这样的吻，真的已经让一切都变得虚幻，唯一真实的，就是纠缠在一起的这两个人。
肖枫咬住他的嘴唇，“我们做吧。”
原秋喘息着贴在肖枫脸颊，这不是他的初吻，但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吻，只是一个吻，几乎让他不能把持，他想跟肖枫融为一体，想的快发疯了。
伸手探到肖枫身下，肖枫已经坚挺了，原秋解开自已和肖枫的衬衫，胸口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相连接。
肖枫伸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润滑，涂满手指，毫不犹豫的插到原秋身体里。
原秋紧紧握住肖枫的肩膀，头向后仰着，露出脖颈的线条，肖枫的嘴唇向下，咬住他微突的喉结。
梦的尽头，究竟，是那片荒芜，还是绿洲？
第65章
他们在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火热的纠缠在一处，高潮来临的瞬间，全世界的烟花都在那一刻绽放了……
原秋悄悄的爬起身，却感觉到环抱住他的手臂收紧了，肖枫贴在原秋的耳边，“真要去烧香啊？”
肖枫的怀抱温暖坚实，原秋依着他又躺了一会，“嗯，要去。”
窗帘都开着，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北方的冬季，六点钟的天空还像夜一样深。
肖枫没有再阻拦，原秋起来穿好衣服，肖枫坐起身看着他，“你别得瑟，穿上羽绒服，去那儿的都是烧香的，没有精神欣赏你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