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将军，是内贼。”我的心禁不住一阵摇晃，“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会遭报应的！尤其是凌妃，不，是郑嘉丽。自做孽，不可活。她会死得很惨的。”
“无所谓！”刑律大人忽然扳过我的脸，所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眼睛，“那么，同样的处境，就让我们，再来玩一次，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游戏好了！”他嘿然奸笑，忽然攀上我的身体，撕扯开我的衣裳。
冰凉的手指在身上律动，然后，他忽然像个凶猛的野兽，直掰开我的双腿。
“滚开！滚开！”虽然已是将死之人，可我的心里，依然过不去那道说不清楚的坎儿，“除了宇文诚，谁也别想碰我，滚开！滚开！”带着铁链子的脚拼命地蹬，手上的链子也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可他似乎不疼不痒，依然继续着想要进行的动作。
“啊！”一阵剧痛传来，我痛不可扼，惨叫声回响在整个天牢，来回的让我忽然产生了咬舌自尽的想法。
“叫啊！叫大点声，叫多响亮，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这样的男宠，当真是够勾魂！”阴邪的男人抓住我的腰身，狠狠地掐了两把，“叫啊，叫啊，让我听个够啊！”
当是时，忽然一声闷响，那森冷的刑律大人，忽然眼睛绽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然后唇边流淌出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一只手将他拎起来，从我的身体里拽了出去，突然的剧痛，更是让我禁不住惨叫出来。
宇文诚，那样忧郁地看着我，让我心痛，让我心悸，让我心慌。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将死之时，还要跑过来看我的狼狈？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这样爱他，还要残忍无情地伤了我的心？
他不言语，我转过头去，狠狠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他忽然俯下身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伤口，替我整理凌乱的衣衫。
“别碰我！脏了你的手！”我愤愤地喊，虽然刚才心里曾经无数次地希望，他可以像个英雄一般来救我。
他微微一怔，然后不做声，依旧继续着受伤的动作。
“你是在玩我么？”泪，禁不住的滑落，宇文诚，为什么将我伤得体无完肤之后，还要来在我的伤口上撒盐，那样你开心？那样你惬意么？
“跟我走。”他终于开口，我满心欢喜，以为他终于相信我了，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了，却没有想到，下一句话让我震撼，“只要你说没有做过，只要你推翻之前的罪行，我一定不让你死。”
泪如泉涌。他的脑海里，依然是不相信我的，依然是怀疑我的，依然没有想过，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我忽然打掉他放在身上的双手，心里绞痛得快要抽搐，“是我做的，我自然要承担。”
况且，我不死，这世界上，永远有人不安心。
他忽然吻住我的唇，舔舐着那干裂得满是口子的嘴唇，然后舌尖探入，扫卷着，吮吸着。那吻，那熟悉的味道，那迷恋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让我迷乱，多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多想，永远就这样被他吻下去，直到我不能呼吸……
可想到那凌厉的鹰眸，想到那满是怀疑的眼神，我的心，再度揪紧，发疯一般推开他，嘴里喊道：“太子大人！难道到死，您还要将戴健凌辱一帆才罢休么！”
他不顾我的推搡，又将我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似是想要将我，揉进他那刚硕的躯体之中。
“你让我如何是好？你叫我怎么办才好？”他神情激动，连说话都带着颤抖，“就算一开始是为了军情接近我，就算你真的是大徐奸细，我却依然爱上了你，我爱你，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我想拥有你，不止你的人，还有你的心。所以，别离开我，别承认那些是你做的，安心地听我的话，让我带你走。”
心好痛！碎到欲裂。可却还是绽放出疼痛而恣肆的喜悦。他终究是爱我的，只要知道这点，足够了！当真足够了！
推开他，用进全身的力气和决心推开他，舍不得，却不得不那样做。
“太子殿下公务缠身，还是不要在这天牢之内，跟一个将死的囚犯过分纠缠，侮辱了您的身份！”我厉声呼喝，却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好似整个牢房都在摇晃。
“你……”他眉头深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没有一次，我这样坚决的忤逆过他，没有一次，我可以这样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此决绝。
“我累了！在我死之前，请让我安心地睡一会吧！”闭上眼睛，隔着那稻草，感受着地板的冰凉，可谁又知道，我的心，已经比那低澈的温度，还要冰冷了。
身边的人儿，一直没有动，好久好久。许是在盯着我看，想要把我的摸样记牢吧！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给他一个嘴美丽的笑脸，带着幸福，带着甜蜜，只可惜，现在的我，即狼狈，又肮脏。
那之后，宇文敏和宇文轩也分别来过。
宇文轩带了酒，默不作声的与我痛饮，临走之前，若有所思默默地看了我几许，我却终没能将他叫回来，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
毕竟，他也曾经那么痛苦地饱受病痛的折磨，毕竟，现在，他可以无忧无虑，情动自如，可以开怀畅饮，举杯高歌。
宇文敏过来的时候，带了饭菜和衣服，还小心翼翼地帮我梳了了整齐的发髻，让我看起来，没有那么颓然。
整装待闭后，宇文敏就那样，与我并肩坐在牢房里，谈了许久，讲开心的事，过去的事，讲他的小时候，讲他们兄弟之间的故事。
“小青瓜！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说假话？”最后，他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呵，没有啊！”我惨淡地露出微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是大徐人，我是奸细，这都是真的啊！”
“骗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怏怏地说，“为什么不让我们救你？到底为什么？”
“呵。没有意义了。”我一心求死，只盼着，早日离开，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离开这个让我醉生梦死的地方，离开这个，充满了太多回忆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一年，给了我足够一辈子去回忆的记忆，比我在现代那十八个年头要多得多，多得多。
“敏大人！”宇文敏暗叹着起身要走，被我拦了下来，“我走以后，请帮我照看好宇文诚！宇文轩，也要多加照看，好身体来之不易，要他小心自己的身子！”抓住宇文敏的大手，悄悄在他手里写下八个字：小心凌妃，威胁朝权。
即便是天牢，我想，也一定会有凌妃的眼线存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而已了，宇文家的未来，只能要他们自己去创造。毕竟历史的车轮，会按照自己的发展方向去碾过，我，只是历史上的一个匆匆的过客，我只存在其中，无法改变。
行刑那天，倒是热闹的紧。才一踏出天牢的大门，就看见了那浓郁的阳光。好刺眼，好炫目，照在身上。
坐在囚车里，沿着大街一路走过去，看热闹的人纷纷围在大街两侧，一见载着我的囚车过来，纷纷指着我的鼻子骂开来，更有甚者，鸡蛋，菜叶，甚至隔夜的嗖水，通通向我砸过来。
面对这些，我只能无言接受。一笑置之就好，百姓有什么错呢？他们，只不过是听说，我是个通敌求荣的奸细而已。他们，对自己国家的帝王，深信不疑。
囚车一路前行，那当头的烈日，忽然不知怎的，悄然多到了云里去了，天空忽然变得阴霾起来。呼啸的冷风随之而来，这天气，倒是变化得快。
过了几条街之后，囚车总算是驶入了法场。断头台附近长满了荒芜的杂草，大片大片的土地带着赫红色，不知有多少人的血曾经洒在这里。
也许是事关重大，亦或是皇帝宇文蔷好久没有处理过政事，今日那监斩台上，竟坐满了皇亲国戚。宇文蔷当作其中，左手边依旧是宇文诚，右手边是皇后娘娘，再在其侧，便是凌妃，和其他一干人等。
宇文敏和与宇文轩只站在断头台外，眼看着我已经走上了断头台，焦急得不可言喻。
“父皇，请你再三思而行！”宇文轩焦急地声音。
“宇文诚！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这么不相信戴健么？难道，你已经被太子的位置蒙蔽了双眼么！”
“放肆！”宇文蔷勃然大怒，“敏儿怎么说话呢？”
“皇上别放在心上，”一旁的凌妃开口，“看来敏儿轩儿还被那媚功迷得晕头转向，还是诚儿定力强些，早日从那媚功之中挣脱了出来。”
“是啊！”宇文敏再次出口，“娘娘你送给五弟的太子妃，媚功着实强的不行！还好五弟乾宁阁内都是宫女，若是捎上一两个太监，保准儿也被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
“宇文敏！”宇文蔷大怒，拍着案子站了起来，“这是跟你姨娘说话的样子么？”
“父皇喜怒！”宇文诚适时阻止，才将宇文蔷的怒火压了下去，“二哥自小就是这个性格，父皇还不了解他么？他也是为了诚儿好！”
“哼！说不定，父皇才是被凌妃施的媚功迷得团团转呢！”宇文敏小声嘟囔，引得身边的宇文轩跟着笑出声来。
一阵狂风吹来，将那桌案的东西，险些掀翻。
“呦！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皇后忽然开了口。
“是啊！”凌妃也跟着说道，“皇上，天气突变，还是快些行刑，然后早些回宫吧！臣妾只怕，皇上这身子……”
“好！朕听你们的！”宇文蔷手执令箭，一声“行刑”扔了下去。
七十八、总是不平静
狂风呼啸，卷起阵阵尘土，连带着地上的杂草也胡乱飞舞起来，我扬起头，盯着监斩席上宇文诚那忧虑的脸。
微笑，荡漾在嘴边，让我最后再看一眼他的眉眼，他的脸，让我最后一次，再这样深情地凝望他，让我在走完这段人生路的时候，再留给他一个嘴甜美的笑靥吧！
五大三粗的刽子手上前，将我的头按了下去，手起之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害怕起来。
一刀下去，真的一了百了了才好，倘若死了，真的去了阴间，若我心里的这阴霾始终散不去的话，是不是，就要化作一只永远也无法转世投胎的孤魂野鬼，一直孤零零一个人，一直如此孤身下去？
当是时，忽然听见四处传来凄厉的尖啸声，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叫嚣着冲上断头台，刽子手的刀离我的脖子近在咫尺，却忽然听他一声惨叫，整个人被黑衣人打飞出去。
一个黑衣人忽然将我扶起，拉住我的手臂说道：“戴公子！跟我们走！”
未等回答，我的人，已经被对方硬生生拽了起来。
“来人呐！有人劫法场！快拦住他们的去路！”监斩席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话音未落，又不知从哪里生出一帮紫衣人来。
那几人速度倒是极快，恍惚之间，已经窜上监斩台。
“护驾！保护皇上！”凌妃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排众而出，与那紫衣人缠斗起来。
“戴公子！快走！”黑衣人拉着我向外逃逸开去，我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也猜出个大概，怕是有人不想我死，所以来劫法场。宇文敏么？还是宇文轩？
偌大的地方，忽然一片混乱，忽然，只听几声爆响，四周忽然生出浓烈的烟雾来，身子一轻，我被人从黑衣人手中夺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死囚也有人夺来夺去？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值钱？
“嘉丽的精心安排，那么周全，那么严密，怎么可以轻易让你逃掉？”竟然是人妖老板。
“咳咳！”这该死的烟雾，让我猛力的咳嗽，视线也跟着模糊，身边忽然又跟着传来闷响，人妖老板抓着我的手忽然松了开来，整个人倒了下去，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那有力的大手忽然将我揽进怀中，带着我凭空而起。
“小健！对不起。大哥来晚了！莫怕！”他一边御风，一边说道，“大哥以后，再不会放你离开，再不会，让我心爱的弟弟，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了！”
狂风扫卷，带起细软的青丝随风摆舞，我抬眼看去，郑一帆的眼角，噙着些许泪花。灰蒙蒙的天压得那么低，我忽然看见，有纷纷扰扰的东西，从天空之中飘落下来，晶莹飞舞，带着六片花瓣，悄悄地落在身上，脸上，头发上，转眼间便消失了，只留下那淡淡的细小的水珠，瞬间便蒸发在空气之中。
雪。
本是烈日炎炎的盛夏，却突然降下这纷繁的雪花。六月飞霜，难道，老天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么？难道，老天也不允许我甘愿屈服在凌妃的折磨下，一定要我承受痛苦，也要苟活在这世上么？
为什么？让我死，不是一了百了么？
宇文诚！你看到了么？下雪了！现在你知道了么？你肯相信我了么？可惜，为时已晚，此生，也许我再也不想回到大彦去，再也不想傪和进宇文家的事了！我，累了！
就算我爱你，亦或是就算你也爱我。就算是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就算是你从现在开始，永永远远说，你相信我。
可是，我是真的累了。我们经历的太多，这纷纷扰扰，悲欢离合，让我从心底里疲累了。事已至此，就算是瞬间的感觉，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天各一边的局面？亦或是说，我们，从被分开的那时起，就应该到此为止，各走各的路了。
算了。我累了。离开大彦，离开宇文氏，离开这个让我伤心枯萎的不安之地吧！既然可以大难不似，我想，从今天开始，从今天以后，我需要寻找一处静谧的世外桃源，开始为了我自己而活了吧！
郑一帆御着轻功，半分未曾停歇，等到那烟雾散尽的时候，恐怕我们，都已经在十里之外了吧？无所谓，只要能离开大彦就好。充斥心碎的伤心之地，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他不再说话，我也不吭声，只是静静搂着他的腰，呼吸之间，体味着他的味道，让我熟悉的，充斥着浓浓的兄弟之情的味道。
“小健！再忍耐一下，出了彦凉城，出了重兵把守的镇子，我们再停下来歇息。”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却还要带我前行。
“嗯。知道了。”我乖巧答应，劳累的，自然不是我，只怕时间长了，他的身子经受不住。
一路狂奔。累了，就停下来用走的，休息好了，再御着轻功飞。如此反复，三个昼夜之后，我们终于到了大徐境内。
“呵~~好累！”终于不用再急着赶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伸出双臂，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只是，心里还残存着那隐隐的痛，挥之不去。那么深邃那么久远的感情呵，怎么可能是一天两就忘掉的啊！
也罢，远离了那伤心之地，再加上时间的长久过去，我想我应该，会淡忘了那一段往事的！在我所在的那个时代，城市之中糜烂的男女，不都是用时间来遗忘过去么？亦或是，选择寻找另一段开始，来结束以往的记忆。
一路思忖，不知不觉间，已经看见了驿站的影子。
“小二，两间上房。”才进了驿站，郑一帆就开始安排，也不知他是怎么一路追到了大彦，也不知，他是从何得知我的那些事，只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和蔼的男子，在真真切切地用心呵护着我。
“小健！这几日，你也累了！赶紧回房歇息歇息，待明日歇息好了，我们再赶路。”郑一帆一如既往的温和，眼里的温柔从不曾变质，“这几日辛苦一些，等到回了如翼城，就方便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