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宫宴
楚逸辰吃过饭便去上早朝了，夫子也已经过来教楚寒儿习书了。
去江南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遗忘，每天的日子也安安静静的过着。那一件尴尬的事也再没有发生过，那天晚上楚逸辰带给楚寒儿的惊恐和阴影随着时间也慢慢的被搁浅了，因为楚寒儿见到楚逸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这天晚饭时，楚寒儿奇迹般的看见了楚逸辰。
楚逸辰肯出现，当然是有事情了。
原来，三日后是当朝天子楚逸君的寿辰，他大赦天下，宣文武百官携带家眷于三日后晚上进宫赴宴。
一般大臣的儿子成年后便已经出仕谋得一官半职了，所以他们能带的也就是他们的夫人和自己待出阁的姑娘。
楚寒儿虽是楚逸辰的养子，但当初先帝曾下旨昭告天下，这样就等于先帝已经承认他是当朝五皇子的孩子了，所以，楚寒儿也是得去的。
三日后，因为还有一些政事要和楚逸君商讨，所以楚逸辰早早的就进宫了。到了傍晚时分，他又让人去王府接了楚寒儿。
虽然平日里被楚逸辰娇惯得没大没小，但楚寒儿也知道皇宫不比王府中，所以，他还是规规矩矩的，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怕不小心再给楚逸辰惹了麻烦。
楚逸辰和一些重臣还在御书房中，楚寒儿就先行去了宴席。
整个御花园中都摆满了席位，种类繁多的灯笼将夜色渲染得漂亮极了。皇家戏班子还在幕后准备着，一些大臣家年纪相仿的小姐们早就聚在了一起嬉笑着。
很热闹……
没过多久，人群中一阵骚动。
楚寒儿循声问去，只见一道明黄色从远处无尽的夜幕中渐行渐近。慢慢的，便凸显出了一个轮廓。
是当今的皇上，楚逸君。
龙袍上的金绣泛着华美，额头上的龙钗随着步伐而摇动。威严尊贵的男人一走过来，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所有人都朝他低头行礼。
众人跪拜，齐呼：“皇上万岁。”
楚寒儿也跟着行了礼。
楚逸君目不斜视，没有看众人一眼，待走到高高的龙座上后，他这才低声说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响亮的呼声过后，众人起身落座。
座次都是按照身份来的，和楚逸君一桌的当然是当朝的皇后和皇子了。
楚逸辰坐在楚逸君的左边，中间隔了三个人，而楚寒儿则是挨着楚逸辰坐的。
看着大家都坐好后，楚逸君举杯高呼，“众爱卿不必拘礼，今日君臣同乐。”说完，他就先行把杯里的酒饮完了。
众人行礼后也跟着这么做了。而后，节目便开始了。
这种场面看着热闹好玩，实则十分无趣，至少对楚逸君便是如此。台上的节目翻来覆去只是那一种样子，他都能背下来了。那些官宦家的小姐虽然也多才多艺呗，但她们谁的脸上不是涂着厚厚的脂粉，别有居心呀。所以，楚逸君闷闷的喝了十几杯后，便开始无聊了起来。
102.楚逸君的预谋
无聊了，当然就得找些事情使自己不无聊啊。所以楚逸君便从杯盏间抬起了眼，朝宴席中望去。
看看有没有十分漂亮的小姐，如果有的话，就随了她们的愿。反正后宫里的妃嫔他有的已经看烦了，不如换些新人来吧。
然，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女孩子，他仔细的审了无数遍，就是没找出一点和他的凝儿有相像地方的，楚逸君郁闷了。
他都已经很放宽要求了，但她们还是不争气，楚逸君嫌恶的撇开了眼。
随意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忽然，楚逸君又猛地转了回去。
凝儿，他看到凝儿了。
快速的看向楚逸辰身边的人，楚逸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个少年，那个此时正对着楚逸辰笑，和楚逸辰说话的少年，有着一张和凝儿一模一样的脸！
因为和他同席的要么是他的兄弟，要么是他的儿子，所以楚逸君开始时也没看席间的人，而是直接把目光看向了大臣那一片，要不是后来他不经意间扫到他，或许到离席他也不会看到楚寒儿的。
他……他是谁？……
楚逸君直直的看着那个白皙的少年忘了收回自己的眼神，他的目光太过于灼热，直到少年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
楚逸君有些激烈，脑海中也有了一丝空白，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扫翻了自己的杯盏他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把它扶了起来。
在一旁的皇后看到了，担心的询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楚逸君挥手，示意她没事。
眉头微微蹙起，楚逸君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却见少年也疑惑的看着他对楚逸辰说着什么，而后又见楚逸辰摸了摸少年的小脑袋，回头往这边看了一下。
他和楚逸辰如此亲密，难道他就是楚逸辰那个十分宝贝的养子，楚寒儿？
心中有了一丝了然，楚逸君忙收回自己的异样。期待而又激动地等着宴会散去。
和凝儿一模一样的脸呢，凝儿死了那么多年，他也念想了那么多年，这个少年，是不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
看着楚逸君的样子，楚逸辰眸中泛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这人果然还是放不下苏凝儿，他还真没想到他的皇兄居然是个情圣，呵……
又坐了一个时辰，楚逸君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便让众人散了。
大臣们疑惑纷纷却又不敢多嘴，只得在心里埋怨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来了一会儿就散，在这儿折腾个什么劲呢。
楚逸君回到御书房后就立刻让暗卫去调查少年的身份了。果然，暗卫带来的消息和他猜的一样，那就是楚逸辰的养子，楚寒儿。
冷笑了一声，楚逸君满眼都是志在必得。既然老天爷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他为何不收下呢。
寒儿，楚寒儿。
呵呵，他没想到，这辈子他还有机会给他的凝儿说句对不起啊。他对凝儿的负心，他会全部赔给这个和凝儿一模一样的少年的。
103.交换
一切都发生的这么自然而然，第二日下过早朝楚逸辰便被宣进了御书房。
“皇上，您找臣弟吗？”楚逸辰进去后低声询问道。
楚逸君站起身，以一种破天荒的亲热姿态前去扶起楚逸辰说道：“皇弟，都是自己人，你还客气什么？”
“是……”楚逸辰又说。
看楚逸辰今日也是难得的好脾气，而且还没有阴阳怪气的用暗招损他，楚逸君这才又踱步走了回去。
“皇弟这几日可好？”
“自是不错，皇上为何这么问？”楚逸辰微扯唇角打着哑谜。
“朕看皇弟的心情这么好，为兄的想向皇弟讨一件东西可好？”
“哦？臣弟这儿还有皇兄喜欢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朕想要皇弟的养子，不知道皇弟舍不舍得给？”
“寒儿？……”楚逸辰眸中不着痕迹的泛出一抹凌厉和危险，但他表面上还是淡淡的说道：“皇上也知道臣弟是有多么宝贝他了，好像整个楚国的人都知道罢。您说臣弟舍得吗？”
“哦？”楚逸君冷笑一下，“这么说皇弟是不愿给了？”
楚逸辰笑了一下，“当然了……”
“你！……”楚逸君怒，但他又生生的忍下了，反而呵呵的笑了两声，“皇弟不要小气嘛，朕就借来看看好不好？”
楚逸辰也笑，但却带上了些许的冷意，“皇上借了就不会再还给臣弟了吧？”
“楚逸辰！”楚逸君这下真气了，好说歹说楚逸辰都不给他面子，他还和谁这么低声下气过？给这个人台阶下他不下不说，反倒踩鼻子上脸，越上越高！
“朕是皇上！”
“皇上？就算您是皇上，您也不能抢臣弟的儿子吧。再说，寒儿可是你名义上的侄子，您要他作何？也不怕坏了名声！”
“是吗？这么说臣弟还真是关心为兄的啊。那如果朕是要定那楚寒儿了呢？”
“不可能！”
“不可能？哈哈……”楚逸君大笑出声，带着嘲笑的意味，“楚逸辰，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怎么会不可能？”
“……”
“要是不可能，你怎么会把楚寒儿带到朕的面前？不要给朕说是因为那场宴会！这种宴会以前不知举办过多少次了，朕为何没见你带他来过呢？偏偏是这一次！楚寒儿和凝儿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一点你早就知道吧，你那么讨厌凝儿，为何还能容忍得下楚寒儿？朕看你是早就算计好了，楚寒儿那张脸真的很有用。你说，朕说的是这个理吗？”
楚逸君说时带笑，字字如诛，都狠狠地戳往楚逸辰的脊梁骨，但楚逸辰仍是淡淡的。看楚逸君激动的样子他就像是在看笑话，待楚逸君说完后，他这才轻声开口，“皇上说完了吗，没事的话臣弟就告退了。”
“你！……条件！”
“什么？臣弟不明白。”
“不明白？朕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你装什么装啊你！换楚寒儿的条件！你怎么才会把他送给朕？！”
“……”
楚逸辰没有回答，只是轻笑着看着楚逸君。楚逸君也看着他，虽然平静，但两人的目光中不知翻出了多少惊涛骇浪！
许久之后，楚逸辰才低声开口，“封地……”
104.江陵为界三十地
“封地？……要多少？”楚逸君问。
“南方江陵为界三十地。”楚逸辰淡淡的回答着。
“三十地？”楚逸君惊得询问出声，“哼……皇弟，你胃口还真不小啊。江陵为界三十地就相当于我楚国三分国土了，你不害怕吞不下被噎着吗？”
楚逸辰笑，狭长的眸子满是深沉，“皇上多虑了，您大可以等着看，看臣弟到底能不能吞的下。”
“你就这么肯定朕会换？”
“当然不，但是，换不换是您的事，您要是不换，臣弟就回家陪孩子了，也没什么损失吧……”
“呵……”楚逸君冷笑，嘲讽的说道：“要说绝情，谁都比不上五弟你啊。前一秒可以那么疼他，后一秒却拿他来换权势，你不怕楚寒儿知道后会恨你吗？”
楚逸君说的时候楚逸辰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冷不热的笑着，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在楚逸君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身体却僵硬了一下。
会恨吗？那就恨吧，这样，他也就不会觉得愧疚了……
楚逸辰说的对，你换，他能得到封地，你不换，他回家继续守着儿子去，他也没多大损失啊。所以，思来想去了很久，楚逸君终于把圣旨拟好了。
这时楚逸辰已经回去多时了，宫人们也都被楚逸君赶了出去，偌大寂静的御书房中只有楚逸君一个人坐在案几前内心很荡漾的写着圣旨。哦，不，或许屋中还有几个躲在暗中的侍卫。
一直在房梁上的杨彻看到了全过程，他是楚逸君的贴身侍卫，也是楚逸君的唯一信任的手下。凡是涉及到很私密的事，楚逸君只放心交给他。
现在看着楚逸君的动作，杨彻的脸色暗沉到了极限，再也不能忍受了，他轻声落地。
“彻，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楚逸君没有抬头看杨彻，冷淡的说道。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这是楚逸辰给您设下的圈套，您要是给了他封地，他最后肯定会叛乱的，会夺了您的天下的。”杨彻急声说着。
“混账！”听了杨彻的话，楚逸君拍案而起，“不就是三分国土吗？着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难道还真的会被他楚逸辰给玩死不成？”
“皇上，请您三思！”杨彻单膝跪地，抱拳请求。
他的面色很是诚恳，楚逸君也知道他的忠心，所以楚逸君也不好再发脾气了。
又重新坐回龙椅上执起笔，楚逸君淡淡的说道：“现在他楚逸辰还没有这个本事，不然他能忍辱负重到现在？你知道凝儿对朕的重要的，你也知道当初朕是怎么负了凝儿的，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和凝儿一模一样的人，朕不会再放过这次机会了。朕要把对凝儿的愧疚加倍补偿给那孩子，不然，等朕百年之后，朕是没有脸去下面见凝儿的。”
楚逸君说的很认真，仔细看来，他那双卑鄙惯了的眼睛此时竟显得疲惫和悲凉。
杨彻见这种情景，他便知道楚逸君是下定决心了，所以他也不再劝下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106.进宫（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晋阳王爷之子楚寒儿天资聪颖，满腹经纶。朕听训，知才华不可辱没，现特封其为御前伴读，即刻起随人进宫，钦此……
胖太监尖细的公鸭嗓的余音还不断盘旋在耳边，像是魔咒般任他怎么赶都赶不走。楚寒儿愣住了，御前伴读？即刻进宫？怎么会这样？
不，不要。他不要去皇宫，他不要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他谁都不认识，他只认识爹爹一个，他不要离开爹爹，他不要去那个孤寂的地方陪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不然，他肯定会孤单死的。不，不要这样！
楚寒儿怕了，求救似的盯着楚逸辰。对，他还有爹爹呢，爹爹这么疼他，他一定不会同意他去那劳什子皇宫的。
楚寒儿想的是这么的好，几乎倾注了他所有的希望，他把一切都放在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身上。然，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爹爹，那个曾经说过会永远疼他爱他的爹爹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看他一眼，俯身叩首，淡淡的说了句：“臣接旨……”
“爹爹……”楚寒儿喊了出来，也忘记了什么失礼不失礼了，攥住了楚逸辰的衣角恳请道：“爹爹，寒儿不要去皇宫，寒儿要陪着爹爹……”
“寒儿乖……”楚逸辰拍着楚寒儿的小手，像以前那般安慰着他，却又带上了一抹疏远，“不可如此无礼……”
“爹爹，你不要丢开寒儿好不好，寒儿不想去那儿，寒儿不想离开家……”
“寒儿！……”见少年还是很激动，楚逸辰蹙了蹙眉头，声音也染上了些许的冷意，“爹爹没法抗旨……”
“爹爹……”楚寒儿声音中染上了不可置信和哭意，这还是他的爹爹吗？以前的爹爹看他时怎么会有这种不耐烦的眼神呢？
场面有些凌乱，王府的下人们已经全都愣住了。御前伴读？进宫？他们想都没想过好不好，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少主子出门一步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皇上看上了呢？
虽然楚逸辰已经接了旨，但胖太监还是为难的站在那儿不敢有多一步的动作，因为楚寒儿还没有答应。他们知道楚逸辰宠儿子，只要这少年不松口，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所以他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少年带着水汽的眸子中满是乞求，那么的可怜，那么的荏弱，任何人看了都不忍心拒绝。但让周围的人不可置信的是，所有人都可能驳了少年的意，唯一一个肯定不会的人竟然狠狠的拉开了少年紧攥着他衣袖的手，冷冷的说道：“本王不是接旨了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