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neth soon to waste.
Still,I would not have thee cold,
Not too backward, nor too bold;
Love that lasteth till 'tis old
Fadeth not in haste.
Love me little, love me long,
Is the burden of my song.”
这是一首不列颠民谣,长年生活在曼市的二人皆耳熟能详,此刻身处故乡山河,雨夜听来,却更让人情动心悸。
用唇轻描着怀中人玉色的额头、微垂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陆正擎接着吟诵下去:
“If thou love me too much,
It will not prove as true as touch;
Love me little, more than such,
For I fear the end.
I am with little well content,
And a little from thee sent
Is enough, with true intent
To be steadfast friend.”
最后一个单字甫一落音,便被主动覆上的火热唇瓣封缄,狂情再涌,半宵无眠。
第51章
于飞惺忪着双眼醒来时,已是雨后天霁,窗外红叶飞舞,一派秋意欣然。
床的一侧已经空了,尚有余温,心下忽然一空。满是白色斑痕的被单和枕巾提醒着他昨夜的纵情,让这个秋意盎然的早晨平添几分春思。犹记得后来二人在浴缸里又温柔旖旎地做了一回,直到后来他几乎射不出什么,□时痉挛着失声哭出来,陆正擎这才意犹未尽地饶过他。
床头柜上整齐放着换洗的衣裤,这回男人没有再作弄他,展开后,是一条休闲卡其长裤,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无袖毛衣,上次在湖边穿过的那件,虽然衣裤都长了许多,扎一下倒还能穿出去。
腰还有点软,后面那处却不似初次酸疼,想来得益于事后陆正擎手法娴熟的按摩。运动后的护理,他可抵半个队医。想及此,羞耻的甜蜜感在心中泛滥开去。
就在于飞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套上裤子时,一早起身的陆正擎便推门而入,简洁又休闲的家居打扮,一派神清气爽。
“昨夜睡得好么?”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于飞因为男人玩味的眼神不禁又血液加速,大腿内侧和颈上的点点红色痕迹只差没刻上陆正擎制造这几个字,想必早就一览无余,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哪里顾得上再套长裤,只能手足无措地躬下身去收拾床铺,眼睛却不敢再瞥向对方。
“那个一会扔洗衣机就好,床单也是,不用收拾了。”
男人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得出心情颇好。
有些不解陆正擎话里的意思,于飞有些呆呆地低头看向手中,这不看倒好,一看血液顿时急速倒流,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要炸开。原来慌乱之中他竟然不小心摸到了自己昨夜裸身穿着的那件球衣,上面残留着大量乳白色的斑斑点点,映在红色布料上,提醒着昨夜是何等情狂。
他像手心发烫似地慌忙甩开,而男人似乎要过足欺负瘾似的,近身凑到耳边,吹着气调戏道:
“你若喜欢,我送你就是。还能当睡衣穿,连裤子都省了。”
说着,大掌故意往早已脸红得七窍生烟的青年翘臀上摸了一把,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三两步跨出卧室门去,留下一连串低沉浑厚的笑声。
别看男人平时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私底下竟是这般无赖,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口蜜流涌动,暖暖地流窜全身,全身轻快地像是要长出翅膀。于飞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那是甜苦交错的滋味,却是头回真真切切地品尝被爱的美好,直教人情燃魂也销。
待整装清洗完毕,于飞走进厨房。
简洁宽敞的中式厨房,桌上放着一个酱菜碟,炉上正咕噜咕噜地煮着白粥,流理台边,陆正擎手法娴熟地码好一个三明治,见他一脸要帮厨的样子,抬头笑道:
“饿了吧?先坐一会,马上就可以吃了。”
“我帮你。”
卷起袖子,于飞拿过刀,取过砧板,飞快地将瘦肉剁成末,用开水焯一下,放进滚开的粥里,略加搅拌。
“家里还有葱吗?”
“冰箱里有。”男人健步打开冰箱。
菜刀得得地在砧板上跳动,切出的葱段均匀,于飞的手指灵巧得赏心悦目。
“瘦肉粥要加点葱才更香。可惜没有皮蛋,不然味道更好。”
麻利地将葱段倒进碗里,于飞一抬眼,这才发现站在身侧的陆正擎正一声不吭地凝视地他,顿时有些面红耳赤,手脚无措地不知该往何处摆,干脆自顾自说起来。
“在国外的时候,我有时也会煮给朋友吃,但你知道的,那些老外,一看到皮蛋就要跳起来……”
“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眼神寸光未离的男人忽然低低地迸出一句。
于飞一愣,头微微一偏,看向男人,未反应过来。
下一秒,又被陆正擎从身后拥住,半个身子顿时陷入男人厚实温暖的胸膛里。
“你这副贤惠的样子,真像刚过门的新娘子。”
男人坚毅的下巴在于飞颈窝处不断磨蹭,声音又热又沉。
“别……别胡说,我不是女人。”
低眉敛眸间,于飞忽然明白那句“洗手做羹汤”的意思,一时间臊得很。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心律不齐。
“知道你不是。如果你是女人,昨夜我就该让你怀孕了。”
陆正擎这句话说得既火又辣,似乎是暗示昨夜的狂情,听得于飞心头又烧起一把羞耻之火,竟不知如何应对。最近这男人变得越发以占他口头便宜为乐,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是这么……这么地不正经。
“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地娶你……”男人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话说到这里,便有了苦涩的滋味。于飞眼神一黯,心微微疼痛起来,像忽地扯了一下,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葱慢慢洒入粥中,熄火,低声道:
“上桌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正是春宵苦短,美梦易醒,相处完这半刻,两人马上就要各归各职,像昨晚这般,也只是辗转偷得,双方皆是公众人物,防火防盗防狗仔,在没有想好万全之策前,像昨夜这般纵情已是不该。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仿佛要留住这一刻似的,皆吃得慢条斯理,不时交换一个眼神,一个是郎心似火,一个是顾盼生辉,哪顾得细品这清粥酱菜的滋味,只觉得纵然鲍参翅肚也不过如此了。
这这样,一顿简便的早餐在二人的厮磨下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墙上时针指向九点,就快到球队晨训时间。
陆正擎蜷起右手放至嘴边,轻咳两声,脸色有些不自在道: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暂时不要出去。有什么想吃的传简讯给我,我买回来。”
先是一愣,随即于飞脸上又飞起红霞,垂着头嗯地应了一声,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碗筷。
看着对方又红又软的耳根,陆正擎当即心下一暖,爱惜之心愈盛,一把揽过青年的腰,左手擒住他的下巴,眼对眼鼻对鼻地抱着。
“什么都别多想,有我在。”
这一句有我在奇异地温暖了于飞的心,那种想吻他的热流像一道闪电急急地窜遍全身,未及思量,身体便也先一步行动,轻轻踮起脚跟,微合双眼,就这样送上了双唇。
这是个完全不涉及到任何身体欲望的吻,吻的人只是借着以沫相濡传达那些过于浓烈的情感。第一次他觉得男人的誓言太重,重得让他有些患得患失,只能抓住这眼下能够温存的每一刻,因为他不知道哪一次告别后就是永诀。
而慢慢地,被吻的人也掌握了主动权,唇舌相缠间又多了些许怜惜的温柔。他能理解于飞那种几欲落泪的不安,越是临近告别,这种不安越能蚕食内心中那些原以为安稳的部分,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用强健的双臂紧紧抱住他,让唇滑过他的嘴角,不断在耳边低语我爱你。
什么时候,这种过去深觉肉麻的情话竟然能如此自然地从他嘴里吐出了。我爱你,你爱我,原本就是生命中最温暖的相遇啊。
“再这样下去,我到中午都走不出这扇门了。”
漫长的厮磨后,陆正擎大掌包覆往青年白晳的左边脸颊,拇指轻描着那双泛起雾色的眼睛,依依不舍地撤离嘴唇,难得轻松打趣道。
青年脸上红潮未褪。眷念地用唇轻点了一下男人下巴中间浅浅的沟槽,更显双目盈盈。
“早点回来。”
……
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走出家门,回首望向青年半隐在窗口轻轻挥手的身影,陆正擎暗想,随即稳步迈向前方。
第52章
离开家后,陆正擎并没有直接去球队报道,而是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另一条路疾驰而去。
陆正擎不是唯情感论者,在他生命的前三十年至少有一半的光阴是围绕着绿茵场做轨道运动,他效力于一家具有百年光荣历史的豪门球队,荣誉和忠诚是他生命里不二的信仰。
萨比队著名教练比尔曾有一句名言,“足球高于生死”,话虽然重了点,却不无道理,历史上他曾经无数次带领萨比队跨越生死门,将自己的生命尽付这一片绿茵草场,最终成就万世英名。
做为一名过早成名又过早退役的职业球员,陆正擎在职业规划上不乏野心。
随着中国足球与世界足球潮流的逐步接轨,CFL目前的凋敝不会持续太久,甚至可以说是一团混沌中孕育的曙光,黎明前夜太黑的幕布终会被一把扯下,因而他自归国之初就抱有改良中国足球现状的鲲鹏之志,如果没有遭遇重大转折,35岁之前入主中国国家足球队也并非痴人说梦。
然而,他即使对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却终未料到率先脱离预期轨道的是自己的心,少年时的一段偶遇竟然酝酿成今朝的因缘际遇。
最初他有过躁郁、彷徨、不安,是出于对超出预期难以控制的恐惧,在前半生里他对这种过界的禁忌感情所知不多,但随着时间流逝,对方却像清泉一样流进他的心田,当他发觉时,心底那片清泉早已荡漾成海,并慢慢长出一棵相思树,让他知道,原来拥他在怀的满足并不亚于冠军香槟喷洒而出的那一刻。
如果足球高于生死,那应该还有一种感情可以高于足球。
那就是爱吧。
陆正擎回到球队时已经是下午。
即使并非重大赛事前夕,依然有大量球迷和媒体记者围堵在俱乐部门口。这样的场面在球员时代陆正擎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他并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从一侧的小门回到了训练场。
刚一回来,陈默就急着将一封邀请函塞到了陆正擎手里。
这是一封来自凤凰联赛红骑士足球俱乐部的邀请函,正是陆正擎的母队。内容很清楚,邀请目前辰辉的头号射手傅静山于赛季结束后赴梦剧场进行为期一周的试训。
对于活跃在CFL的年轻球员而言,能够接到红骑士队的试训邀请,无疑是种莫大的荣耀,也预示着职业生涯光辉的起步,同时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静山知道这个事吗?”
陆正擎沉着地开口,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没有这封邀请函,他也有意这个赛季结束后让他去国外去磨炼一段时间。
“我让他先在办公室里等着,由你亲自跟他说会好些。”做为球队的技术教练,陈默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件事肯定会引起轰动。”
傅静山前脚刚进办公室,陆正擎后脚便已赶到。
刚推开门,傅静山年轻桀傲的侧脸便展现在眼前。蓉城一役的红牌已让这位CFL成立以来最年轻的头号射手尝到了停赛三场的滋味,将近一个月不能上场的感觉让他感觉像笼子里的困兽。
“教练。”
见到推门而入的陆正擎,傅静山站起身来,他刚结束体能训练,一身热汗未消。
“静山,坐。”陆正擎用手指了一旁的沙发,自己也面对面地坐下,“最近训练如何?”
“还不错,就是没比赛可踢,憋得慌。”傅静山语气中仍有些赌气的成份。
既然不能上场,他干脆去理发店剃了个寸头,毛茸茸的头皮加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越见系马高杨垂柳的风发意气。
“你觉得索亚如何?”陆正擎避重就轻。
谈到索亚,傅静山忽然一震,眼里光彩甚浓。
“他的跑位和机会捕捉能力都是世界级的,和他搭档绝对是享受。”
最初索亚加盟时,他还有些不服气,对方身材瘦弱,又长着一张仿佛时时都在微笑的娃娃脸,一个强力一点的后卫就能把他直接撞飞,可几场队内对抗赛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做为一名前锋,索亚的各项能力都极其均衡,尤其是门前刺客般敏锐的触觉,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
“静山,你可知道你和索亚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陆正擎又继续沉声问道。
“是什么?”他知道绝对不是风格这么简单。
“对情绪的控制能力。”
陆正擎一针见血地吐出这几个字后,傅静山低头不语,于是他接着见缝插针:
“98年世界杯决赛圈,不列颠和阿国的一战中,碧咸的红牌你可还记得?”
“嗯,记得。”此时傅静山脸上已无半点骄厉之色。
当时碧咸被对方恶意犯规而遭到裁判漠视,一时气盛,伸出小脚踢倒对手进而领到一张红牌被罚出场,直接导致十人应战的不列颠直接出局。赛后碧咸被国内舆论视为民族罪人,一度不敢携妻回国。
世人原本以为他会就此沉沦,没想到就在那一年,他奇迹般地从阴影中走出,与陆正擎为首的黄金一代开启了足球史上辉煌灿烂的三冠王朝,在其职业生涯中更是鲜见红黄牌。
从那以后,红骑士队的日常训练中又多了一项情绪控制课程,“像个爷们一样爬起来,继续战斗”,已经成为这支拥有光荣历史球队的另一项光荣传统。
“静山,如果你想成为世界一流的选手,就必须在这方面有所进益。”
说到这里,陆正擎已是语重心长,傅静山蔫有不懂之理?一时间竟满脸赧色,却也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你应该看看。”
该点的都已经点到,接着,陆正擎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放到傅静山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傅静山疑惑地拿起厚实的纸片,展开,下一刻竟刷地一下站起来,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是红骑士的邀请?”
“先别高兴太早,只是试训,能不能抓住机会进去还得靠你自己。”
陆正擎说得不假,每年红骑士都会邀请一批世界各地的优秀球员来梦剧场试训,但最终能签约的却是凤毛麟角。都说绿茵场如战场,一将功成万古枯,一点也不错。
“教练,唔……那个……现在马上要回复吗?”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陆正擎察觉到了对方脸色微妙的变化,兴奋过后,傅静山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红印,微微垂着头,一种可以称之为阴晦的神色在这个帅气的男孩的脸上淡淡地浮现,却又马上被掩饰过去。
以自己多年的阅人经验,陆正擎可以肯定那不是出于对能力的不自信,而是源自另一种可能。想到这里,他不禁明白了几分,开口道:
“你哥哥的事不用担心,他也是辰辉的一员,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安排人照顾他。如果你还有疑虑,不妨回去商量一下,过两天再给我答复。”
闻言傅静山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陆正擎,眼里闪着惊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