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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 下——by顾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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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非心寒了,无论他做什么,总逃不开乔青的那一双眼,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虽然这种感觉是可怖的,但他却逃不掉,只要是一眼,无论爱恨,都是值得。

第三十三章

川穹想要离开陈老板了,这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陈老板在美打拼了这些年,虽然小有名气,但地位很低,为了搞出些大的“动静”,他瞄准了偷渡这条生财路,其实当时在福建人当中已经形成了稳定的操作流程和利益链条,但陈老板不肯就此放弃,他千方百计打通了某些关节,要试着自己下水。

随着中国的逐渐开放,美国被渲染成了一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许多人早年间偷渡成功后就付给“蛇头”一笔定金,委托他们将自己的亲戚偷渡过来,若偷渡成功,则需支付一万五千美金,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使得有把力气的人就去打黑工,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干够一到两年才能还债赎身,而有的人吃不了这个苦就开始逃跑,结果就是将永远埋骨在这个广袤的异乡大地,更凄惨的是有些女孩无力还债就会被蛇头卖进百老汇专门贩卖偷渡客的妓院,为了能还清这笔钱,她们别无选择。

川穹本能地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厌恶,他觉得那些蛇头们比当年的冯建国还要可恶。川穹跟徐小宁说了陈老板的情况之后,徐小宁坐在床边想了一下,他说:“阿穹,走吧!你跟陈老板不是一路人,迟早都是要走的。”

见徐小宁也不反对,川穹便和陈老板详谈了一番,初定于做完这个月就辞职,紧接着就忙得一塌糊涂,他开始各处求职,迫于生活的压力,川穹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但凭借着他流利的口语,还是顺利地进入了一家由中国人开的建筑公司,担任老板的随身翻译,并在皇后路边区租了一间单间。忙忙碌碌到了月底,川穹和陈老板喝了一夜的告别酒,彼此拥抱,然后各走一边大道,算是告别了人生中的某一阶段。

川穹在新居中抱着徐小宁,感叹道:“我总不能一直给人当翻译——”

“那你回康奈尔大学去做研究吧?”

“哪里那么容易,说回去就可以回去,我在想,要不要再去读一个专业?”

“再读一个专业?读什么?”

“我想去读建筑。”

徐小宁沉默了一下,接着就笑开了,他握着川穹的手道:“那你就去读吧!我过阵子就答辩了,以后我们情况会好一些,你去读书也就不这么艰难了。”

“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家——”川穹闷声道,“从走出清坝到现在,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定过,没有属于自己的家,记得全家被下放到301工段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能在一个坚固的,谁也进不来的房子里热热火火地烤炉子——”川穹顿了顿,他有些动情地道:“小宁,我想自己造一个房子,和你天长地久地住下去——”

“去读吧!”徐小宁依偎着川穹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砸锅卖铁都行!”

这一刻,川穹紧紧抱住了徐晓宁,微湿眼眶。

……

夏末,川穹和徐小宁的生活平淡而温馨,房东是个冯姓台湾人,祖籍南京,1949年全家辗转至台湾后移民来美,做些小生意。冯房东是个很健谈的人,川穹每日下班都会被他揪住听他“反攻大陆”的教导课,听得川穹啼笑皆非。

这一切的时光是美好的,不甚繁重的工作,温暖的蜂房小家,体贴的徐小宁……可是,命运之神总见不得一切完美。

晚上十一点,川穹陪着老板应酬才回,他像往常一样抄着兜大步流星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甚至看得到三十米以外的小屋灯光,可忽然感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一阵寒意袭来,川穹下意识地想回头就听背后有人操着有浓郁的带有本地俚语的黑人英语吼道:“别动,乖乖地把钱交出来”。川穹没有挣扎,他掏出了钱包,里面只有几十美元而已,对方接过去打开一看,骂骂咧咧地嘀咕了几句,威胁他不许后看也不许报警,川穹答应了下来,在他们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川穹下意识地回了头,尚未看清那人面目,一根棒球棍就从天而降,他立即应声而倒,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川穹悠然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徐小宁微微发肿的眼睛,他低呼了一声,“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川穹一边问一边蹙了下眉,他的后脑剧烈地疼痛着,令他忍不住一把摸了过去——昨夜的创口已经结满了血痂。

“两个小时——”徐小宁道:“去医院吧!”

川穹摆摆手,他们只是勉强度日,哪里来的钱去医院看病,何况自己身体一直很好,不过是挨了一棍而已,犯不着这么大惊小怪。

“那你明天必须请假!我也在家陪你……”

“不用这么麻烦,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徐小宁斩钉截铁地道,见他不肯退让,川穹只得答应下来。

“我去冲个澡吧!”川穹扶着墙慢慢起来,徐小宁一把架住他,“你看你这个样子,我帮你洗吧!”说着话不由分说将他扶进了浴室,调好水温才让川穹躺在了浴缸里。

“我帮你洗头吧?”

“嗯。”川穹闭上了眼睛,徐小宁小心翼翼地冲着他的头发,污血顺着发梢弥漫出一股腥味,川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乏力,他忍着不适道:“小宁,水太热了——”而徐小宁也发觉不妙,因为这股“污血”不但洗不干净,反而越来越多,染红了整个浴缸……

徐小宁立即站了起来,他架起川穹,神情极其紧张地说:“去医院,立即去……”川穹乏力地勉强抬起眼皮,眼睛太涩,看什么都觉得模糊,而徐小宁说了什么也变得听不清,他感到一阵眩晕,最后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徐小宁立即惊慌失措,他用毛巾胡乱包住川穹的头,然后下楼喊来了房东,七手八脚地为川穹套上衣服就往医院赶,房东一路狂飙,十五分钟不到就开到了医院。川穹在朦胧中听到有人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回应却没有说话的力气,他听到仓促的脚步声,器械的撞击声,听到医生的高声呐喊,甚至迷迷糊糊中知道有人给他注射了麻药,但最后却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川穹的左脑上方缝了十五针,已经昏睡了十八个小时,徐小宁坐在他的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在这十八个小时中,徐小宁从未这般惧怕过死亡,他想了很多,从相识到相依,他认为任何的苦难都不足以能让他和川穹分开,但是死亡可以,所以他不敢闭眼,生怕死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带走了川穹。

“咳——”房东轻咳一声,道:“小川的药费已经用掉了四千块——”

徐小宁嗯了一声,由于医院地处治安不太好的地段,所以门庭若市,诊治费确实也不便宜,而前些日子川穹刚去纽约理工大学报了名,交出了两万的学费,这横祸恰好选在了他们穷困潦倒的时候飞来,徐小宁把仅剩的三千美金积蓄全部搭进去不说还借了房东一千美金,虽然房东冯先生人不错,但却比较怕老婆,他也不敢再借的太多。

徐小宁注视着川穹,自顾自地说:“冯先生,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他,诊金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说罢,徐小宁在川穹的手上盖了条小毛巾,因为输液,所以他的手很凉。

“小徐你就放心吧!”冯先生一口答应下来,徐小宁客气地笑了笑,毅然地走了出去。

人在异乡,无分文傍身,无至亲相助,面对着川穹持续增加的医药费,他只能去找他。

……

乔青没有搬家,依旧住在枫丹白露大厦的三层,徐小宁先打电话给了陈老板,然后陈老板又给了他厉三的电话号码,通过厉三,他顺利地找到了乔青。

乔青说:“我在家里等你。”

然而,乔青尚未等到徐小宁,反而等到了程非,他应该是在公司上班才是。

程非抱着一大堆报表走了进来,他毕业后本是在华尔街做操盘手,但自从乔青回国不久后,他就辞去了这份工作,为乔青所在的集团工作。他滔滔不绝地跟乔青说着这个季度的利润,乔青端着牡丹花的搪瓷缸子沉默地喝着茶,听了约莫半个小时候,乔青道:“程非,有话直说。”

程非摘下眼镜,他勾着头说:“我记得你刚带我到这间房子的时候还叫我非非。”

“是——”乔青笑了笑,“我还叫过许多人小甜甜。”(提前发挥,《大话西游》尚未公映。)

“自从你那个叫川穹的朋友来了,你就对我态度大变。”乔青别过脸,程非憋了这么多年话,总算肯讲出来了。

那一年乔青回到美国,见的第一个人是厉三,两人边喝酒边聊,厉三说,程非变了。乔青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直到后来程非再次找上门来,乔青才觉得他真的变了。

程非十八岁的时候是个英挺少年,有点小心眼,是孩子脾气,虽然令人讨厌,但绝对说不上深恶痛绝。但乔青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文质彬彬,略有骄横,对自己的不辞而别避而不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故作成熟地说:“我并不要求你一定爱我,大家在一起也是各取所需——”明明是想要留下来,还说的自视甚高。

乔青淡漠地笑了,他说:“我对你没什么需求,你大可不必留下来!”

程非脸色白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你虽然也是集团的元老,中国市场也是你发展的,但别人对你也有异心,留我做个小兵不好么?”

“不好——”乔青说:“免得你因爱生恨,我划不来,感情的事情最是难缠。”

“我没想过要占据你!”程非略有些激动地说:“你说走就走!我管了你么?我知道你做生意,所以我去学金融,你不喜欢儿女情长,我就不跟你谈感情,你欣赏那个川穹什么?冷静吗?我不冷静吗?这些年我最用心学的就是克制自己的情绪!”

乔青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学习成果么?”

程非一时语塞,他沉默了片刻,说:“董事局里有人想逼你下台。”

“哦?”乔青挑了下眉,“你继续说。”

程非不再做声,他看着乔青,乔青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神情淡然地靠在木椅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面上,乔青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极其享受着阳光一般,忍不住微微笑了,一边笑一边说:“程非啊!你一定要把感情变成买卖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成全你。”

忽然之间,程非悲喜交加。

……

“程非——”乔青把报表抛在了桌子上,他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厉三跟你说了徐小宁找我的事,徐小宁你应该知道是谁吧?他肯来找我就说明事关川穹,而且到了非常紧迫的地步,程非,如果你在三十八年的岁月中只交到了一位朋友,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乔青望着外面的摩天大楼感叹道:“无论穷贱富贵,无论天涯海角,这种朋友是交心的,是两肋插刀的,是可以为之牺牲的——”乔青调回目光,难得认真地看着程非,“你太年轻,你也没有经历过我们那个特殊的年代,那个充满了热血、理想、信仰、无知的动荡暴力年代,所以,你不会懂——”

程非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擦着眼镜,轻蔑地道:“如果说因为人人走过的路不同就不懂的话,那人人都没有评价别人的权利——乔大哥,你那一席话并非是在阐述友情,而是在阐述爱情,比婚礼上的宣誓更为赤诚。”

“因为,这高于爱情。”乔青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没有半刻犹豫,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一脸平静的徐小宁,他似乎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到了这里,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在对上乔青眼睛的那个瞬间,徐小宁深呼吸了一口,沉声道:“乔青,川穹出了意外,头上缝了十五针,人还在医院,我是求你来救他的。”徐小宁顿了顿,皱紧眉头说:“只要你肯救他,我立即离开川穹,永远不再见他!”

乔青凝视着徐小宁,他的面目永远都停留在高中时候,曾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穿梭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他像个姑娘一般多疑,胆怯,小气,就算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但是岁月也赋予了他勇敢的品质,他懂得了牺牲。

乔青抱着肩膀,忽然发自肺腑地笑了,他说:“徐小宁,叫我一声乔哥听听!”

徐小宁愣了一下,紧接着也笑了,他百感交集地看着乔青,眼角蕴了些若有似无的泪意,他朗声道:“乔哥!”

“嗯!”乔青应了,他拍了拍徐小宁的肩膀,说:“我们走吧!你和川穹的事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他的朋友。”

朋友?呵!好一个朋友!是多么重要的朋友令乔青缺席了重要的商务谈判,是多么重要的朋友让乔青穿戴整齐坐在家里等着?是多么重要的朋友使得乔青请了十多天的长假?他肠胃炎犯了,来找他,他做了手术,还来找他,可是他开心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想过来找他?

程非把手里的报表扔了出去,悻悻地看着洞开的大门,恨恨地咽下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最近广东出了新情况——”乔青端着茶杯有些兴奋地问川穹,“你知道么?”川穹摇摇头,他的消息永远都没有乔青灵通,甚至远在故土的自家出了什么事,也是由乔青转达的,因为他的父亲早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什么情况?”川穹笑问道。

“你听说过停薪留职、厂内待业这些说法吗?”

“没听说过。”川穹侧了下身子,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虽然他们远在他乡,但对故国一举一动仍牵挂依旧,有一种无法割裂的归属感。

“这么说吧,就是当一个国有工厂无法再养活那么多的工人,国家就变相地开始为这些工厂解开政策上的包袱,这些人可以自谋生路,而且我听说广东已经有了买断工龄这一说,就好比你在我家打了几十年的工,现在我家很穷了,那我就给你一笔钱,你再找地方过活吧——”

“岂不是很多人失去了工作?”

“是这样的——”乔青来回踱步道:“而且这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矛盾,以前的时候大家都有饭吃,在平等的财富分配上,工人阶级的精神地位又高,然而经济开放之后,失去工作的这部分人很多将可能是可有可无的,且政治地位大不如前的工人,平等的财富分配一旦被打破,就会出现贫富差距,你在美国也看到了,有人睡在街头,有人住在别墅,而中国将会有很大一批人,这批人会促进经济发展,也将贫富差距拉大——”

“那如何避免?”

“空想式的乌托邦就可以避免,要达到共产,要么大家都很穷,要么大家都很富,谁也不能比谁过的好一点点,可是古往今来有哪个政客不给自己捞钱?已经有数千年阶级意识的中国,思想上不是一个好的共产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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