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暗’把苏祈还回来，不管用什么来换。”松开了手里已经沾满了血的银刀，落在地上叮当的轻响……
“你确定？就算……我要你拿命来换？”对视着僵持了良久，玄羲忽然嗤笑出声，“玄胤，不要乱表态……”
“快点，趁我还没后悔。”依然是平静的语调，却丝毫没给对方反驳的余地玄羲皱了皱眉，手有些不甘心地攥成拳，“你想清楚……”
“少废话。”
“好……很好，”眼底有难以察觉的绝望，玄羲深吸了口气，“我成全你们……玄胤，你不用去死……苏祈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看了一眼玄羲，玄胤怀疑地挑了挑眉“……偶尔我也想做点不违心的事情的吧……”对于明显的质疑，玄羲无奈地笑笑，“但是我要你记住，这个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帮你了……”
……
“上次你也是在这里，跪在我面前，求我让苏祈回来……”玄羲的眼神很复杂——轻蔑，怜悯……还是别的什么，“只是你当时比现在要让人怜悯得多……你自不量力，所以最后只能满身的血，奄奄一息地跪在我面前……”
“我想想……大概是一年前吧……”
……
“说实话，玄胤，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局面重复出现……”
……
“玄羲，这是你哥哥，玄胤。”
“你要和他好好相处，玄羲，他是你哥哥。”
“别任性了！玄羲！他是你哥哥。”
“你不能老是让哥哥让着你，玄羲。”
“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老是要依靠玄胤！”
“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是哥哥帮你担的……为什么你连这样的责任都承受不了？”
“你根本不能和他比，玄羲，他才是真正的神子。”
“你只要好好跟从他就够了……他会是个好的王……你要对他奉献出你的忠心。”
“别废心思了……你永远不可能超过他的，玄羲。”
……
恨这个可笑的家，恨和你相同的姓氏……
甚至恨神，恨这个创造了自己的世界……
可是，就是做不到恨你……
……
我知道，就算没有了一切，你还是不会臣服于我因为你是玄胤，你是哥哥……
你才是真正的神子，永远不会为任何人低头的神子……
和力量无关……
第八十六章：是谁先不可自拔
“说实话，玄胤，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重复出现……”玄羲话里含的某种深意让玄胤禁不住皱紧了眉，“这样让人无奈而且厌恶的事情……而且每一次发生，都要我来收场。”
“你什么意思？”心底隐约产生了某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紧握的指缝中溢出殷红的血……玄胤的心跳难以抑制地快了些许。
玄羲的目光里此时全然都是怜悯，“对哦……我忘了……你的记忆不太好使了……看来是不能指望你能报答我了……反正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无恶不作的小人……”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似乎从玄羲的话里已经预感到了一点什么，玄胤紧咬着牙关，心里些微有些乱……
“我想说，你真可怜……”玄羲上前轻轻握住了玄胤还在淌血的手，缓缓凑到唇上，“你知不知道你都忘掉了些什么……很美好的东西？”
……
鲜血的味道一点点地濡湿了空气，夹杂在玄羲略显浑浊的叹气声里面——……
“……你逃到这个世界来寻找阵法，或许你只是想拿回你的力量与我抗衡，又或者你想用这个作为筹码换回你的自由……但是在这里你遇见了苏祈。”
“你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对苏祈的感情——你躲过了很多阻碍，最后也达成了初衷……阵法被凑全之后召唤出了‘暗’，结果是我投机地获得了神子的力量，然后你开始后悔了……”
“苏祈被献祭之后，你忽然意识到你有多爱他——你终于来求我救他回来……”
“……这一切都好像和今天发生的如出一辙，不是么？”
头开始隐隐作疼，很快便加剧到一种是要炸裂的疼痛，使劲地往深处钻去……
“可是太迟了……苏祈已经被‘暗’改造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你痛苦了很久，然后你便开始求我，要我让你回到和苏祈遇见的那天。”
“回到过去当然不是难事……可是一旦回到那个时候，你便必须要失去这段记忆——为了不让秩序发生混乱，时间旅行有很严格的规定——重新来过一段时间，就必须要封印与这段时间相关的记忆，这是法则。”
“……然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当时你满心想着苏祈能活着，你愿意为这个付出一切代价……于是我达成了你的愿望……”
额上的青筋突露出来，颅内是难以承受的剧痛——玄胤猛地跪倒在了地上，牙关被咬得发出“咔咔”的声响……
“然后你回去了，你也忘记了。”
忘记了那么多和苏祈一起的时光……忘记了那些曾经失去过有曾经珍惜过的感情……
忘记了，自己有多爱苏祈……
……
“即使会忘记这一切，你还是要回去么？”包裹着神的光环，玄羲的目光里都带着一种虚妄的怜悯。
“只要能救苏祈，不管怎样。”……更何况，如果重来一次，苏祈没有爱上自己，这一切便也就不会发生了……
“好，我答应你。”对方已经构成不了威胁，于是玄羲也变得格外慷慨。
“还有一件事，”胸口猛地抽疼了一下，玄胤微微皱起了眉，“先送我去‘暗’形成的那时候去。”
顿了顿，玄羲挑眉，有些迟疑，“你还要干什么？……玄胤我警告你——不要任意改变太多东西，否则这整个秩序——”
“你不用管那么多，送我去便是。”依然是冷冽的语气，可是被胸口的疼痛影响，冰冷的气势消耗了一半。
……
公元前577年一张羊皮纸卷，玄胤在上面慢慢地描摹出一个早就在自己脑海里烙下的图案。
然后，割成了七块。
“请你们留好这样东西，它包涵了关于神的力量的秘密……请务必尽力让他流传下去……你们要各自分散开来，不能有任何联系……”玄胤看着面前的六个人，“你们要世世代代守护住这个秘密——这关系到……很多，甚至整个世界的存亡……你们的后人，都不能远行……”
……
看着六人远去的背影，玄胤摸了摸口袋——一个苏祈送给自己的Zippo……
“呼”地一下点燃了还在自己手中的小块图案……
弥漫着烟灰和烧焦的腥臭……
这样的话，就算自己下一次做了什么，都不至于葬送苏祈了吧……
就算下一次再出现什么变故，就算自己下一次不会爱上苏祈，就算下一次自己还是不会懂自己对苏祈的情感，就算下一次自己还是会走错……就算……
……无论如何，苏祈也不会有事了……
这就够了。
……
“玄胤，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玄羲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形，眼睛有些发酸，“就算再经历一次，我也不能保证——”
“我知道。”玄胤缓缓蹲了下去，眼前俨然是呆若木鸡的苏祈——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苏祈……
或者说根本已经不能算是苏祈了，呆滞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失焦，一动不动……
只剩一具空壳……
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就连皮肤都是冰冷的。
“苏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涣散地坐在那里，一尊蜡像一般地端坐着。
凑上身去，轻轻地吻上那双毫无血色的唇……
冰凉的，可是带有苏祈味道的唇……
不知为何，夹杂着眼泪的苦涩。
“玄羲，现在……送我走吧。”心还是疼到不能自己……只因走错了一步棋，现在便要从心上生生割走关于苏祈的一切……
是一个残忍的惩罚——于是下一秒，所有的美好回忆就都灰飞烟灭了……下一秒，自己过去的生命里就没有苏祈这个人……下一秒，苏祈和自己，又会再次成为陌生……
下一秒，便又要重新开始爱上苏祈……
——那么你又有多少成的把握，这一次也能爱上苏祈呢？
——就算回去了，你遇见的那个苏祈，真的就会是自己爱的那个苏祈么——一个根本不认识玄胤的苏祈，一个和玄胤毫无瓜葛的苏祈……无非也只是多了个陌生人而已……
可是苏祈能好好的了……好好的，静静地生活下去了……
牺牲了这么多，也值得。
……
醒过来的时候，玄胤便只记得去找阵法的使命了——一切都如预料一样——回到了过去，也忘记了过去。
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苏祈……还是那个遇到一点事情就惊惶失措的热衷于吐槽的二世祖苏祈……
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便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是有温度的，有着熟悉的甜腻的唇……
就连自己也不清楚忽然涌出的那股冲动是什么……
……
原来不管反复多少次，不管重回多少次过去……自己都还是会爱上苏祈……
还真是，这辈子，就栽在他手上了……
——竟然是自己，先陷进去的么？
先爱上对方不可自拔的，竟然是自己……
第八十七章：什么小别胜新婚
颅内的剧痛还在不住翻搅着，玄胤紧咬着牙关，抠抓着地面的指甲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胸口像是忽然空了些什么，已经全然没有了清晰的痛楚，只剩下一种让人窒息的虚空……
然而脑海里关于苏祈的记忆，却似乎完全没有增加多少——“别废力气了，你现在能想起来的这些，都是我刚才给放回去的……”俯视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人，玄羲眼里依然是神一样高傲的冷漠，“……你和苏祈的那段记忆，就算拿回去了也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如果你……”
“不用了。”没有那样拼命去想，脑内的痛楚也消减了不少，玄胤有些勉强地站起身子，拭去了手上的血，“……既然阵法永远都无法凑齐，那么苏祈人呢？”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玄羲怔了怔，眼眸变得深黑，“我知道这不符合常理……可是你也亲眼看到了，‘暗’把他吞下的时候……”
似乎没有理会玄羲有些累赘的解释，玄胤擦了擦唇上的血，“苏祈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
“好吧，”无奈地咽会了未说完的话，玄羲微微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
……
苏祈是真的要疯了——这次的囚禁真特么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见不到任何的光也就不说啥了，被动地绝食抵抗“暗”的接近也不说啥了，没日没夜地防备着“暗”的折磨也不说啥了……
最让苏祈抓狂的是，就在自己这样每分每秒身体都有可能崩溃掉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奇怪的生物顶着玄胤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极其残忍地摧残着自己的灵魂……
麻痹……熬了两天不到苏祈就已经身心俱疲，逼近了瘫痪的边缘……再这样下去整个就会被历练成行尸走肉啊……
——灵魂都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被这种可怕的黑暗吞噬着，知觉也在一点一点地丧失——很快就要成为一个空壳了吧……就和死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了。
苏祈嗤笑一声，无力地依在狭小空间的边缘看不见的“墙”上——四周都是可怕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昏昏沉沉的……眼皮开始打架，浑身酸软的不适……虽然早就感觉不到饥饿了，可是身上的力气也已经被抽了个干净——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能闭上眼睛——然而眼前都开始出现混乱不堪的幻觉了——似乎……是自己生病的时候，在照顾自己的苏诚和苏佑吧……
熟悉到让人有些心酸的温柔啊……次奥……这个时候才想起苏诚和苏佑的好么……不过好像安心了很多似的……
——擦，你们那么严肃的表情干什么，好像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说起来“暗”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这也是幻觉么……
难道说还会是因为……开什么玩笑，它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应该是谋划着更可怕的事情吧……
应该再过那么一会儿，黑暗的边缘就会出现一道裂缝，然后“暗”就会从那里走出来折磨自己的……用玄胤的样子……用各种残忍到不敢想象的方法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