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衣服怎么办？”唯夕看着卫生间的衣服，“你的女朋友们看见，会直接晕过去。”
“那你帮我洗啊。”德安笑得理所当然。
唯夕抽搐了一下嘴角，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初拥’的时候，我们是做什么？”
“你要知道？”德安站得离他近了一些，垂眼看着那个比他矮一些的少年。
少年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危险，微微扬起头对上他的笑得邪性嚣张，又分外迷人的眼：“是啊。”
话刚说完，德安的唇就贴到了他的唇上。
唯夕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张已经放大的脸，他的眼睛正对着德安闭上的眼，失去焦点的视线可以看见模糊的眼睫毛。还有德安身上的香气，那个骚包的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他却觉得自己的耳根红了。
德安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更加得意德地笑起来：“就是这样，直到我把你亲得活过来。”
唯夕听见脑中什么轰然崩塌的声音。
四
终于收拾完去上课。
盛夏原本就闷热，又加上前一夜的几乎称得上是强体力的劳动，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两人都穿着长袖的衣服，德安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在唯夕的旁边，闪亮的金发让不少人都斜眼，而旁边多了唯夕，回头率更是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原本活络开放的德安，现在也几乎懒得理这些目光了。
到了教室，幸亏赶上了课。那个老女人推了下眼睛，和全班都注视着这两个在铃声前姗姗来迟的美男。刚进教室，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蔓延开来。
“看看，德安旁边的男人。”
“唯夕？我认识他！是唯夕吧！”
“和德安并称的美男？天啊，他们一起来上课真是太耀眼了好嘛……”
“我的心脏……”
“开始上课吧。”老女人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两人，两人坐到最后一排。
课程是宗教艺术史。唯夕摊开书本来发呆，德安是干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过多地讨论关于吸血鬼的事，唯夕的脑中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起昨晚那只大恶魔，让他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还想了很多。
如果父母，兄弟知道了自己这件事情，会是怎样的想法？更何况，自己之后如果有了爱人，看着亲人爱人一起死亡，而自己依然存活在世，是不是特别可悲的事。
他顺手摸摸自己的心脏。已经没有了跳动。
“喂。”在睡觉的人忽然在手臂中闷闷叫了一声，唯夕吓了一跳，转眼看着那人对他露出了一只眼睛。
灰色的眼睛，平和而安静，数不清的，又纤长的睫毛。
“别担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过一段日子你就会知道，你的身边有很多很多的同类。”
他的眼睛弯了一些：“放松点啦少年，这不是什么可悲的事，你觉得还有比这老太婆把好好的宗教艺术讲的那么乏味更加可悲的事么。”
唯夕笑了出来，耸耸肩膀。
这时候，有人在门口敲门。
老女人扶了下眼镜，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规规矩矩的高大男人。忽然换了张笑颜：“啊啊，助理先生，你怎么来了？”
那名被称为助理的人，对她微微一笑：“我来找两个人。”
于此同时，德安低呼了一声：“消息真快。”
助理走进来，对着后排指了指。唯夕看了四周，确定是在指着自己。旁边的德安已经站起来，拍了他一下肩膀：“跟我来。”
他们又伴随着众人的目光走出了教室。
那位助理对着德安微微一笑：“德安少爷，别来无恙。”
“嗯。”德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走吧。”
助理在前面走，德安和唯夕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怕是唯夕想不出到底跟着他去哪里，终于道：“我们是去哪里？”
“校长室。”
唯夕站住了脚：“哈？”
德安转眼看他：“很奇怪？”
“为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事了么？”唯夕瞪大眼睛，“……昨天彻夜未归？”
德安愣住了，然后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天……天然呆……哈哈哈……”
笑着扶住额头，然后又插到口袋里继续走。
唯夕皱了皱眉头，跟上了。
校长室的门非常庄严雄伟，暗沉的颜色复古又华丽，上面是一整幅的木雕耶稣受难图。垂死的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和退却。德安“啧”了一声，别开眼。
唯夕忽然想起德安不喜欢十字架。
很多吸血鬼的文献中也记载，十字架是可以克制吸血鬼的东西。照理来说，他已经是完全的吸血鬼了，但是为什么自己看着并没有什么感觉呢。
助理敲门进入：“校长，我把两位带来了。”
“嗯。”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校长室中有冷气，非常舒适。装修简洁又有格调。面前一张全黑的办公桌，整齐划一的书柜，还有黑白相间的地板。放着的绿色植物点缀。衬着前方的男人。
唯夕和校长第一次见面，完全被惊呆了。当男人转过头来时，唯夕几乎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原本印象中神学院的校长，一定是和其中的老师一样古板又刻薄，但是眼前的男人高大又挺拔，三十来岁的摸样，五官英挺，眼神深邃。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梳去。
容易让人产生信赖的感觉。
这个男人是校长
“德安。”校长对着德安笑了一下，便转眼看唯夕，“昨日刚从旧校区来的，唯夕对吧。”
唯夕点了点头，德安在旁边哼了一声。
“老男人，你知道了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示意助理关门，助理关门出去，屋中就留下三人。德安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之上，翘起修长的双腿，头一昂，用下巴点点唯夕：“行，那你听老男人和你说吧。”
校长并不恼火，对着唯夕伸出手：“我是这里的校长，乔岩。”
彬彬有礼的态度，温文尔雅的性格，让唯夕油然而生的好感，忍不住也握住他的手：“校长。”
“你已经变成吸血鬼了，我知道。”他轻笑一下，让唯夕愣了一愣，他然后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发现，你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他笑着，忽然眼睛开始变色，然后牙齿从嘴中伸出。
一瞬间，他的气质浑然改变！
吸血鬼……！他也是吸血鬼，唯夕愣住了。
但是对方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摸样。
他无所谓地笑笑：“是的，这所学校并不是你表面所看见的摸样，它表面是个神学院，其实内部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人存在。可以这么说……”他走到窗前，“我建立这所学校，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已经没落，或是依然强盛的吸血鬼贵族，恶魔，狼人，或者是更多不属于人类存活在世上的人。走在校园中，你可能擦身而过任何一个种族而你不自知。”他展开自己的手，自信地笑起来，“让他们在这里发展，然后回归社会，才是我所想做到的。”
“但是我来这个学校的时候，是凭自己的志愿进来的。”
“当然，里面当然有人类，然后上着那些关于宗教的课。而其他种族学的却是你们所不知道的。”
这个学校暗藏如此多的玄机！
唯夕简直有些呼吸困难，一夜之间所有的事物都浑然改变，让他不知所措了起来。这个他存在的学校，原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吸铁石，牢牢吸住了各个奇异种族的人。真不可思议……
而他亦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了。
“所以，从今日起你要被安排其他的课程了。”他微微一笑，凑到唯夕的耳边，“比人类的课程要有趣很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他顿了顿，看着唯夕的脸，英挺的五官在外面的光照下变得更加光辉，“你比我相象中还要迷人，如果不是这点，我想德安也不会同你初拥吧。”
德安的脚放下来，在地板上弄出了很大的声音：“校长，既然你知道昨夜我们初拥了，你是不是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休息？”语气中的恼火和不耐显而易见，让唯夕有点郁闷。
他在生什么气？
“好吧。”校长从唯夕的耳边离开，又挂上他的笑容，对他们扬扬手，“去休息吧，两位血族少年，不过德安，你不让他完全服从于你，这样好么？说不定他对你不忠诚，会总有一日离开你，那么你们的羁绊会不复存在。”
“这需要您操心么校长大人？”德安“哼”了一声，忽然拉住唯夕的手，“他这种天然呆的少爷，我还不稀罕去调教他成为我的狗，没意思。”
“哈哈，那好，好好照顾他。”
“不用你操心！再见！”
德安开了门，准备冲出去，唯夕还是回头对着乔岩点点头：“校长再见。”
乔岩对他笑得优雅又有风度。
“干什么！”到了走廊上，唯夕总算甩开了男人紧握的手，蹬着他皱眉道，“很疼！”
“关我什么事？”德安好像还在气头上，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回来，点了点唯夕的胸口，昂起下巴垂眼看他：“好吧，下次疼就吱一声。”
“你一向对校长那么凶么？”唯夕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他像好人，他哪里得罪你了？”
德安愣了愣，随即咬牙道：“哈？他好人？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是个色大叔啊！还是个喜欢调戏美少年的色大叔哦！刚才你被性骚扰都不知道把，你还不感谢我？感谢我没让你羊入虎口啊？”
“神经病。”唯夕翻了个白眼，“我要回去上课。”
“上什么课，走，先去吃午饭，然后我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没有等唯夕答应，他已经拉住了他的手，不顾对方的抵抗一路拖着走。
五
阳光在午后非常好。
神学院并不大，在郊区，被绿荫包围其中，恍如隔世的世外桃源。建筑的颜色多时灰褐，棕红，古老神秘又温暖。那幢钟楼昨夜之后依然在走动，带着它与生俱来的苍凉古旧。
本来并不算愉快的心情，也渐渐变好了起来。
唯夕忽然想起什么，便问身边的德安：“我曾经看过一些书，吸血鬼是讨厌十字架的。校长也是吸血鬼，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门上放上十字架？”他顿了顿，“而且，我觉得我并不是特别讨厌。”
“并不是讨厌。”德安面无表情道：“十字架能勾起血族对罪恶的回忆，每次看见圣洁的十字架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你才做吸血鬼24小时不到。而且又那么呆，回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罪恶的。”
“你能想到？”唯夕想起德安看见十字架时扭曲的脸。
“废话。”德安深深看了一眼唯夕，然后愤愤别开脸，很小声说了句，“还不是因为你。”
把一个完整的人类变成了吸血鬼，这是份不小的罪孽。这个混蛋还一副不自知的摸样，真让人火大。
转眼到了餐厅。
唯夕踏入之后，完全被这里惊呆了。
“新校区的餐厅……也太豪华了一点……”他边喃喃自语，边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明亮的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柔软的地毯，看上去异常舒适的桌椅，穿梭其中的服务生。背景音乐悠扬而和谐，让唯夕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老校区的食堂是破到什么程度……你口水都滴下来了笨蛋。”
德安走到他的前面，很快有人迎上来给他们安排位置，送上两份菜单。唯夕看着上面的菜式更是狂吞口水，豪华的菜式却是比外面便宜不少的价格。看得德安一阵狂笑，笑得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说着“我去接个电话”，然后手指点点菜单，“你点吧，我请，当我赔罪。”
唯夕听见“我请”两个字的时候脑子转得异常的快，然后满脸笑容地继续翻菜单，开始寻找最贵的菜。
一刻钟后德安打好电话快活地走进来，一路上还被不少女生搭讪。他和她们调笑一番，手还趁机卡点油。女生却毫不介意，唯夕翻了个白眼，心想新校区的女生还真是开放，放在旧校区，那些女生一定会哭哭啼啼跑去教务处找那个教务处老女人诉苦。
不过，德安，有人能拒绝他的魅力么？
唯夕正好在他的背后，仰起头看他细长的，一身黑衣包裹的身体。衬得他一头浅金色的短发发出更加耀眼的光。
如果不开口说话，或许还真是个彬彬有礼，优雅迷人的贵族少爷。
德安终于回头来看，一回头就看见唯夕正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奇怪。他挑挑眉毛坐到对面的位置上时，唯夕才反应过来，对方双手手指交叉搁到下巴上，笑眯眯地对他说：“选好了么？”
服务生已经站在他们的身边，唯夕有些窘迫，随意指了一道看上去卖相不错的菜：“来两份这个好了。”
“稍等。”很有素质的服务生对他们微微欠了欠身，但抬头时也掩饰不住多看两眼他们的脸。
唯夕觉得嘴里有些没味道。
他想，大约是没吃午饭的缘故。但是过了一会，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发痒。
此时，德安从衣服口袋中拿出那个瓶子，倒了两粒药丸出来。红色的药丸塞到唯夕的手中：“吃吧。”
“……”唯夕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了，赶紧把药丸放进口中。那甘美的血腥气充斥口腔之时，他觉得四肢都舒爽了不少，往背后的真皮沙发上靠去。
像吸毒的人吸到的那一刻，那样的心满意足。
等待上菜的时刻又闲聊了起来，德安说你若是像了解这个种族，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学习。礼仪，风俗，历史，还有各种。在这个现代社会之中，没落的吸血鬼贵族也必须和人类一样生活。但不同的是他们依然相信自己生活在那些过去的时代，有着比现代社会的人高贵的血统和涵养，所以和社会格格不入，虽然和最早的吸血鬼相比，已经能够融入社会许多，但依然因为骨子里的傲慢而被排斥着。
唯夕是人，并不存在这样强烈的贵族观念。
“所以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我也不可能要求你绝对服从于我。”德安有些愤愤地蹬着他，“我曾经一直想着我要和一位高贵圣洁的女士初拥，然后让她一直跟从于我。没想到居然是个硬邦邦的男人……真没意思……”
“那真是抱歉。”唯夕看出对方并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既然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绝对服从我做不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帮的。”
“你能帮得上我什么？”德安冷笑一声，“你能帮我捉大恶魔吗？或许复兴我们家族？我的衣服甚至房间都可以让女生帮我收拾，救你我真是后悔，你根本什么都不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