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软软的东西顺着喉管往下掉。
又拿起一只……
有了一次两次，后面的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陈潘脑中竭力想象，自己是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现在吃的是饼干，周围的景色很美，一点儿也没受到污染，空气很清晰，旁边还有一只大大的鳄鱼温和地躺在水上……一切都很美好。
一堆虫子总算吃完了。陈潘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伟大功绩，感动得差点儿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吃饱了，再度启程。只有三四天的时间，不知道那个终点在哪里。
只能一直往北走，只是……北在哪里？
“你们说，小王八蛋现在到哪里了？”亚利亚无聊地用树枝拍打着水面。
几人坐在由芦苇编制的小船上，沿着深的水面驶去。沼泽中有些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小湖泊，几人就直接用船渡过，到了岸上又把小船扛着走一段距离。
在路易斯的指示下，几人边往水中投毒，边划船，虽然水尸毒素已经用完了，但已经横跨了大半个沼泽，就算有猛兽，应该也难不倒几人。
阿拉乙自己一个就坐了一只船，下半身完全沉到水里，两只手不停地往两边划动。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下摆全都是湿的，芦苇勉勉强强支撑着他们。
湖泊中有一块块的湿地，湿地上长满了浓密的茅草。他们就在这些草垛间前行。
没有人回答亚利亚的话。
从径流中终于划到了这片沼泽地最大的湖泊，只要渡过这个湖泊，就可以离开沼泽了。
克利斯站了起来，“看来有人等我们很久了。”
“什么？”亚利亚也站了起来，船身一阵摇晃。
在沼泽的对面，一排举着弩机的猎手正对准他们。正中间，一个长发男人正拉开弓，弓上搭着两只箭，箭尖直直对准站在最前面的克利斯。
“跳！”
克利斯一声低呵，当先往水中跳下去。
扑通扑通几声，几人纷纷跳入水中。
“大人，他们跳下去了。”巴里低声提醒。
库克收回弓，扬扬手。
身后走来一对人，抬来几个大桶。
“大人，这个是瑶蛇，能在水中生活的毒蛇，心性十分凶猛。”巴里指着第一个大桶介绍。旁边的人揭开桶盖，里面全是黑色细长的蛇。
库克点点头。
“这是南海的食人鱼，牙齿很锋利，喜欢吃人肉。”巴里揭开第二个桶道，桶里一阵乱动，一条银亮的小鱼跳出木桶，又跌回桶里。
“第三个？”库克抬抬下颌，示意最后面的那个桶。
巴里没有揭开盖子，他低声说到，“大人，这里面是好东西。”
“好东西？”
“是水蛭。”巴里躬身介绍到，“这种水蛭不怕毒，全身很软，但不容易割断。而且……”
他边说着，边招呼一个人过来，“你来打开。”
“是。”那人打开盖子。
桶中全是黑褐色不断蠕动的水蛭，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巴里用树枝挑出一只水蛭，突然甩在最近的那人脸上。
那人惨叫一声，不停拍打脸上的水蛭，可惜不论他怎么撕扯，都不能扯下来，更让人惊讶的是，只是短短片刻，那条水蛭就整个儿钻进了那人的皮肤中。那人惨叫着，手舞足蹈，慌乱异常。
“水蛭进去了，人不会马上死去，它会在里面慢慢产卵，直到变成成千上万的小水蛭再从里面钻出来。”
巴里每说一个字，那人脸上就苍白一分，巴里一说完，他就惨叫一声，突然拔出刀，往脖子上一抹。
“最好的选择。”巴里赞赏地评价到，看着那人瞪着眼睛缓缓地倒在地上。
“那要什么时候才产卵？”
“回大人，大概要半天的样子。”
“不错，不错。”库克拍拍手，“就它了。好好招待他们。”
听到库克的命令，两个人连忙抬过那个桶，抬到湖边，全倒了进去。
他们在干什么？亚利亚在水下疑惑。
“快上岸！”路易斯在水面上叫到，接着一声闷哼。
“路易斯！”克利斯接住他，两人又跌进水中。路易斯肩上插了一支箭。鲜红的血水在水中弥漫开。
刚下水的水蛭剧烈乱窜起来，水蛭对血液非常敏感，能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无数的水蛭被鲜血激得发狂，立即往几人的方向游过来。
几人立即往岸边游去。只是他们是在湖中，此时游过去需要一段距离，他们甚至不敢伸出水面换气，因为岸边有弩机在等着他们。弩机的威力很大，射程很远，很难避过。
克利斯将路易斯交给阿拉乙，自己往上游去。
阿拉乙在身后想大喊，但又怕张嘴自己被呛水。犹豫了刹那，还是扶着路易斯选择了朝岸边拼命游去。
克利斯游到上方，将芦苇筏拖到头上换了一口气。接着拖着芦苇筏游到阿拉乙上方。
“上来。”
阿拉乙正憋得难受，连忙拖着路易斯上来换气。亚利亚在后面推着路易斯。
芦苇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是岸边的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开始放箭了。
四人顶着芦苇筏，往浅水方向游去。
不远处，昏暗的水中，大片黑色的东西追了过来。
“唉。“库克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人。“巴里疑惑。
“我应该放食人鱼才对。鱼游得快一些。你看，他们都快上岸了。”
他指着那块芦苇筏，声音有些遗憾。
“大人，不能放食人鱼，它们会和水蛭斗起来。”巴里在旁边说。
“是吗？真遗憾。”库克说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克利斯几人已经游到了岸边，退入茂盛的草丛中。
第 7 章
陈潘沿着自己制造的痕迹回到那块湿地，重新标示了一下方向，才谨慎地往前走去。经过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大意。亚利亚扔给他的树枝本来在他追小鳄鱼的时候忘在了湿地上，此次他捡了起来，用树枝在前方击打开路。
没想到这树枝还真有用。
陈潘边想着边往前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似乎有人的呼救声。
陈潘停住脚步，判断了一下方向。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偏离了预定的道路。
要不要去呢？
陈潘在原地犹豫。
呼救声若隐若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陈潘对自己突然好得不能再好的听力感到愤怒。如果听力没这么好，什么也听不到，那该多好？
呼救声突然消失。
陈潘不再犹豫，调转方向，往呼救声的方向一路边跑边跳地冲过去。
一路拍打着两边的茅草，陈潘凭着心中的记忆，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过去。
“救命啊！”
叫声很含糊。是一个女人的叫声。
陈潘加快步伐，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拨开草丛，是一个泥潭，一个女人只露出个头，脸的小半部分已经陷入泥沼中，口部已在泥沼下，难怪她突然不叫了，估计刚才那声是拼了命才叫的吧。
看到陈潘，女人绝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陈潘乍然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人还在一点点往下沉，连鼻子也快接触到泥沼了。在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窒息而死。
陈潘心下一急，连忙扯过身边长长的茅草，几下绑在一起，再将茅草的一头拴在干燥地面生长的茅草上，抓着另一头走进泥潭中。
每走一步，身子就越来越往下陷。这个泥潭和刚才遇到的很不一样，里面全是泥沼，人一走下去，就不停往下掉。陈潘艰难移动着，当他来到女人身边时，泥沼已经淹没他整个大腿了。
“能动吗？”陈潘问。
女人只是用急切的眼睛望着他。
陈潘看她似乎动不了，连忙伸手入泥潭去掏她的手。
“待会儿你抓住这根草绳，身子往前面扑，拉住这根绳子使劲儿，我会在后面推你。记住，身子不要乱动。”
陈潘终于掏出女人的一只手，开始掏另一只手。
“记住，一定不要乱动，要不然会下沉得更快。”陈潘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已经陷入泥潭中，泥沼已经漫到腰部。
女人一只手抓住草绳止住了下陷的趋势，另一只手在陈潘的帮助下终于挣脱出来。女人两手抓住草绳子，开始使力。
“不要乱动！”陈潘吼到，“俯着身子，朝一个方向！”
女人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只是一个劲儿地挣扎，还好露出了肩部。
陈潘大怒。“你是猪吗？听不懂人话？！叫你不要乱动！”
女人霍然转头，目光冷得像刀子。
陈潘无视她的目光，焦急地吼到，“朝一个方向，手上用力！快点儿！”
此时，泥沼已经漫到他胸部了。他挣扎着将手举了起来，推着女人的肩部。女人终于露出半个身子，她扑倒在泥潭上，重重地喘着气。
陈潘抓住绳子，也开始往外拔，然而草绳经受不住一再的拉扯，断掉了。
陈潘无语。他现在还有大半个身子在泥沼里呢，根本不可能自己拔出自己来。幸好，旁边的女人已经露出大半个身子，只要她爬上去，再扔下一根草绳，就可以将他拉上来。于是，他对女人说：“喂，你快上去，扔一根绳子给我。”
女人喘了会儿气，估计刚才是因为吓到了，所以拼命挣扎，现在她露出了大半身子，似乎不那么焦急，便依照陈潘的话，趴在了泥潭上方，借助浮力往湿地移动。而陈潘是一动不敢动，泥潭就是越动越往下沉。
在陈潘的祷告中，女人终于拔出全部身子，挣扎着往前方扭动，姿势丑得要死。
女人因为在泥沼中挣扎，全身沾满了稀泥，脏得要命，像个泥人。陈潘来不及欣赏她丑陋的姿势，他只是在心中祷告：快点儿、快点儿……
女人终于爬上了湿地。结果她一屁股坐在湿地上，开始休息了。
陈潘嘴巴都被她气歪了。
“喂！麻烦你快点儿扔根绳子下来！”他不由地喊到，泥沼漫过了他的脖子。
女人抬起头，对着陈潘露出一个微笑。
从女人的五官形状可以看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可惜现在她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是脏兮兮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挂在头上，脸部黑得看不清，现在冲陈潘笑了一下，陈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快点儿！我快要沉下去了。”陈潘大声提醒。
“呵呵。”女人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脸上因为太黑，表情看不清楚，“敢骂我？你就乖乖地沉下去吧！我就看着你死在这里！”
陈潘怔住，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没错吧？
泥沼已经到了他的下巴，女人却不愿意救他！
太可恶了！
陈潘狠狠地想到，待会儿出去，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这个臭女人！
可是，现在该怎么出去？
陈潘艰难地转动脑袋，寻找可以凭依的东西，半截草绳映入眼帘。刚才草绳子从中间断掉了，还有一小截浮在泥面上。只是太远了，够不着。
够不着也得试试。陈潘在泥沼中移动手臂。可他不可避免地移动了身体，身体立即往下沉。
这个泥沼很软，陷得很快。看来只有拼一把了。
陈潘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头扎进了泥沼中。
女人在岸上惊讶。
陈潘闭着眼睛憋着气，拼命往印象中草绳子的方向摸索。他在泥沼中侧过身子，浮力大起来，不再下沉。侧过身子之后，应该就能拿到那根绳子了。只是憋得很难受。可他动作又不能太大，到时候真的沉下去，肯定没救。
女人挑挑眉看着空空的泥沼。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死？
正想着，一只漆黑的手从泥沼中扬了起来，在泥面上不停摸索。摸了一会儿，抓住了泥潭上的半截绳子。
原来如此。
女人露出一个微笑，走到草绳子旁边。
陈潘挣扎着露出脑袋，拼命喘气，可惜吸入泥沼，呛得咳嗽连连。他拉住那根绳子，身子斜着，手臂用力。
女人突然冲他笑了一笑。陈潘立即感到不妙。
果然，女人弯下腰，从绑腿鞋上拔出一把匕首，缓缓拉开刀鞘，眼睛欣赏着这个男人的垂死挣扎。
“不要！”陈潘下意识叫到。
女人手起刀落。陈潘觉得手中力道顿松，不由心下一沉。
……该死的女人！
陈潘心中怒火万丈。这个女人，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幸好刚才经过草绳子的拉力，他已经浮在了泥潭上层，他忍住气，再度大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又扎进泥沼里，直接在泥中游向湿地。
在水中游泳也是不易，更何况是在泥沼里。陈潘觉得自己行动艰难，一口气眼看就要喘不上来。正挣扎着，一只手从上方伸下来碰到他，陈潘想也不想地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挣扎片刻，陈潘死抓着不放。
那只手不再挣扎，接着，另一只手伸过来，狠狠地按在他头上！
陈潘好不容易挣扎着快浮上泥潭，猝不及防之下，又被按了下去，大量的泥沼钻进鼻孔，陈潘一口气差点儿松散。
陈潘在泥中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湿地边缘了，而女人看到他快爬上来，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想把他按回去。
陈潘胸中怒火万丈，要死一起死！
他不在往上，拉住手中紧抓的那只手狠狠用力。女人一声惊叫，被重新拉进泥潭里。
女人跌进泥潭挣扎着，还未下沉。陈潘抓住她，把她当做桥板，往下使劲儿一按，同时头拼命往上伸，终于把头露了出来。
再接再厉，他又拉着拼命往岸边挣扎的女人，身子渐渐被带出泥沼。经他这么一使劲儿，女人的身子开始往下沉，不由地开始惊恐尖叫。
陈潘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心里就不敢放软，再度按住她，身子往上移动。终于，他拔出了半截身子，他扔开女人，扑到在泥潭上，手向前伸，抓住了湿地上的茅草，借力爬了上去。
女人被再度陷入泥沼的事实惊住，只是恐惧地一个劲儿挣扎，她刚刚经历过一次几乎要被淹死的情景，此时掉入泥潭中，更觉得可怕。和普通人一样，她的反应不是冷静地寻找合适的方法离开，只是一个劲儿地挣扎，只是她越挣扎，她的身体就越往下沉。而她被陈潘拉得离地面较远，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救我！救我！”
陈潘爬到湿地上，重重地喘气。他冷眼看着女人挣扎，没有动静。
不给点儿教训，太便宜她了！
“救我！求求你！”女人哭起来，小半截身子在泥沼中挣扎，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肩部露在外面。
这下看你还嚣张！
陈潘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想教训已经足够，于是回转身，捡起女人刚才扔掉的刀鞘，向泥潭中的女人伸去。有他自己作为榜样，他不敢保证这个女人不会把他拉下去垫底。
“抓住！”陈潘叫了一声，女人迫不及待地抓住刀鞘，陈潘手上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女人一接触地面，就放声大哭。
陈潘轻哼一声，拨开草丛，往来路离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
女人在身后急忙跳了起来。
陈潘没吭声，当她不存在，自己走自己的。
“等等我！”女人的声音不再趾高气扬，随着窸窣的声音，似乎跟过来了。
“不要跟着我。”陈潘现在很烦这个女人。好心救她，反过来害自己。而且脑子似乎也不够用，遇到点儿事情就只会哇哇大叫，这种人跟着自己，只能拖自己后腿！
……拖自己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