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从来没强迫过我什么,他人很好,而且确实是我先喜欢他的。”
刘妈妈的表情中充满了不信任:“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他没骗过我。”薛雅谦连连摇头。
“傻孩子。”刘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记住阿姨的话,男人的嘴只会吃,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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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尽头房间的门出其不意地开了,有位身形圆润的大爷端着水杯出来边走便往这边瞥。
薛雅谦机警地站起来打招呼:“叔叔好。”
“少叫这么亲热,我不认识你。”刘爸爸阴沉着脸,看他的时候明显带着敌意。
“家里来客人,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儿?”刘妈妈叉腰站起来替薛雅谦鸣不平。
“什么客人,你老糊涂!”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活儿也不干的是谁?你才老糊涂!”
“我说的不是这个!”刘爸爸被噎了个大红脸,“他是个男的还来缠着咱们儿子,明摆着就不正常,跟这种人你还有心思拉家常!”
“男的怎么了?他相貌好工作好,人也懂礼貌,总比小松身边那些张牙舞爪的化得跟妖精似的女人要强!”刘妈妈挺起胸膛据理力争。
“女妖精再不好也是女的,他再好也是个男的,你懂不懂!”
“懂个屁!弄个女妖精回来着急上火的是我,伺候吃喝的也得是我,你摇着扇子喝着茶水能懂在怪!”
“难道你不想抱孙子了!”刘爸爸将水杯砸到饭桌上。
“孙子……”刘妈妈有片刻动摇,但转瞬间又再次坚定了立场,“孙子又不跟我姓,抱不抱两可,再说娶个女人就一定有孩子吗?你大姐到现在不也没孩子吗?”
“我大姐那是生病耽误的!你少把别人扯进来!”
“这叫事实,保不准小松娶个不能生养反而要我们供养的,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你这个老太婆就不能念自己儿子点儿好吗!”刘爸爸气得直喘粗气。
刘妈妈的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我不念他好,儿子是我带大的我怎么可能不想他好!要我说你才没资格管,也不想想打儿子落地你抱过几次、哄过几次,还不都是我累死累活的拉扯。现在你闲得没事知道跳出来叫唤,早干什么去了!我二十年前让你带他上公园玩你至今一次也没做到,还好意思数落我!”
“我……我那时工作忙!”刘爸爸自觉理亏别过头。
“你忙我就不忙?我白天上班晚上做饭,周末照顾爹妈,儿子半夜发烧,街上没车我一个人背着跑去医院,忙活一宿没合眼转天照样不迟到,我哪点比你差!”
“我不跟你说了,总之这个人我不欢迎!”刘爸爸一指呆立在旁边的薛雅谦。
“好,我也跟你把话挑明,今天我留他在这吃饭这事这人我就算认了!”刘妈妈也指着薛雅谦毫不示弱顶回去。
争吵陷入僵局,薛雅谦眼见两人互不相让自己却不敢插嘴,生怕哪句话不对让争吵升级。
“你们……”刘松忍不住从厨房探出头,“别吵了。”
“小松!”刘爸爸厉声叫住儿子,“你现在就给我跟这个男的一刀两断!”
“你敢!”还不等刘松反应,刘妈妈推开儿子冲进厨房端出一大盆酱好的牛骨头,“只要你今天让他们分手,我立刻端着它去跟儿子过,你后半辈子休想再吃酱牛骨!”
“你!”刘爸爸的手在空中抖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想清楚,你是要女妖精还是要酱牛骨?”刘妈妈趾高气昂地挡在酱牛骨前面。
一段令人揪心的寂静之后,刘爸爸屈辱地低下头,摔上房门前留下三个字——酱牛骨。
虽然刘妈妈的手艺精湛,但这顿饭薛雅谦仍食不知味,看看身边的刘松嘴巴没停却也是愁云满面。
刘妈妈似是故意赌气,专门挑又大又整的牛骨头给他:“瞧你瘦的,多吃!”
“谢谢阿姨。”薛雅谦轻声说道,生怕惊动了对面恶狠狠啃着骨头的刘爸爸。
“你别怕,有阿姨在,这个家里谁也不敢欺负你。”刘妈妈拍拍胸口,别有深意地白自己的丈夫一眼。
刘爸爸收到讯号立刻用不屑的冷哼还以颜色。
怎么办?薛雅谦用眼神向刘松求救。
不知道。刘松无奈地摇头。
骨头太多我吃不完。薛雅谦又看看碗里堆成山的牛骨头。
吃不了就剩给我。刘松指指自己让他安心。
“你们俩,少给我在饭桌上眉来眼去!”刘爸爸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骨头扔到饭桌上怒斥。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刘妈妈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回头对着薛雅谦和刘松命令道,“你们快把骨头都给我啃了,一块也别给对面那个老家伙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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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薛雅谦在饭桌上的战斗力只有个位数,别说刘松,就是刘妈妈都比不上,一块肉骨头啃了整顿饭,其他菜一口都没来得及夹。
看得刘妈妈直为他着急:“你倒是吃啊!”
“对不起,阿姨。”薛雅谦捧着饭碗干笑:“我是还想吃,但实在没肚子了。”
刘妈妈不信还要分配任务,幸好刘松替他拦下:“妈,你别难为他,他饭量就那么大,一根鸡脖子能啃一天。”
刘妈妈不禁惊呼:“怎么可能?他的饭量来没媛媛大!”
“有几个人能跟媛姐比,她那叫巾帼不让须眉。”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姐姐?”薛雅谦小声插话。
“不是亲姐姐,是堂姐,我大伯的女儿。”
“你们哪那么多话!”看他们俩靠在一起说话刘爸爸又开始发脾气。
“你才是,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有本事你光说别吃!”刘妈妈凶悍地吼了回去。
“我……我家的东西!”刘爸爸从盆里抄起一块牛骨塞进嘴里,“凭什么不吃!”
刘妈妈高傲地昂起头:“你也就一盆牛骨头的出息!”
一顿饭吃得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也是种境界。
为了避免再惹出事端,薛雅谦饭后主动请缨去厨房洗碗,没过多久刘松也像逃荒难民一样躲进来。
“这样好吗?”薛雅谦扒着门缝往外看,两位家长仍在冷言相向,“你没劝劝?”
“我的话一向不管用,在家里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刘松一脸歉疚,“不过真没想到我爸他不同意,让你听了这么多难听的话,我跟他们说起你的时候他根本没提出任何意见。”
“我没关系。”薛雅谦走过去靠在刘松的肩膀上,“比较麻烦的是你,以后恐怕在叔叔阿姨面前很难做人。”
“不用担心。”
刘松摸摸他的头,一转脸就看见自己老爹站在门口面目狰狞、两眼冒火。
“挨那么近做什么?给我分开!”刘爸爸一个箭步上来拉开两人,朝薛雅谦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你离我儿子远点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死老头!”刘妈妈也不知从哪窜出来,挺身护住薛雅谦,“你打他就是打我,敢打我我就跟儿子去过!”
“你愿意走就走!”刘爸爸被逼急了什么也不顾,“反正你让儿子带个男人回家,这日子也没法过!”
“走就走,谁怕谁!”刘妈妈依旧不甘示弱,“到时候你儿子、老婆、女妖精、酱骨头什么都没有,看你怎么活!”
刘爸爸一怔,刚才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没想这么多,但经刘妈妈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危机,妻子一旦跟着刘松过日子,最得利的就是薛雅谦,不但把自己儿子拐跑了,还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得意洋洋地霸占儿媳妇的位置,然而自己则要孤苦伶仃一个人过活。
只是话一出口再难收回,唯有倔强地大喊一声:“大不了饿死算了!”
之后夺门而出,躲进自己的房间再也不肯出来。
“看见了没有!”刘妈妈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拍拍薛雅谦,“男人就得管!”
“好累啊……”
在刘妈妈依依不舍的送别下,终于踏上回家路的刘松一上车就感叹。
“叔叔阿姨不会有事吧?”薛雅谦还在担心那老两口的状况,不为别的,他们闹僵只会让刘爸爸更加讨厌自己。
“他们从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吵,不过每次都是我妈赢,我爸拿她没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已经造成了,但我真的不想咱们的事闹得他们夫妻不和。”
“放心吧,他们的感情是吵出来的,再说我爸离不开我妈,我妈也不会真的丢下我爸不管。”刘松倒是对父母的关系很有信心,“所以家里的事只要我妈答应就行。”
“但是也要顾及一下叔叔的感受才行,人被忽视太久是会爆发的。”比如今天,他就成了万箭齐发下的活靶子。
“问题是我爸跟我几乎没话,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征求他的意见他反而打发我去问我妈。”刘松见他脸色不好,知道他对在家发生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不过这次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早晚我会一一讨回来。”薛雅谦眉目含情对刘松挤了挤眼睛。指着自己右边脸颊,“先亲一个算定金。”
“无聊。”刘松扭身不理他。
“小气!”被晾在一边的薛雅谦嘴巴撅得老高,转弯前视线划过后视镜不由得一声尖叫,“糟了!”
“什么糟了?”刘松已经习惯他的大惊小怪。
“咱们忘说你做手术的事情了!”
“对啊!”刘松猛拍额头,“他们一直吵,我就给忘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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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协商,刘松和薛雅谦一致认为当下还是不要回去再挑起争端。
“下个礼拜再说吧。”刘松提议。
薛雅谦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但表面不动声色:“这事不能拖,拖来拖去万一你又不治了怎么办?”
“可是做手术不是一件容易事,要请假要住院还要有人照顾,而且这种手术被人知道了也不光彩……”刘松找了一大堆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反悔了是不是?”
刘松避开薛雅谦紧迫盯人的目光:“没有,就是觉得麻烦……”
本以为对方又会大吵大闹,可薛雅谦只是把手往他面前一摊:“你手机借我一下。”
“你没带吗?”刘松不疑有他,掏出手机交到薛雅谦手上。
迅速翻开通讯记录,薛雅谦不到一秒就找到电话号码拨通:“喂,阿姨吗?我是薛雅谦。”
刘松万没想到他给自己家里打电话,一时忘了反应。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但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跟您说。就是刘松他痔疮发展太严重,已经到了非做手术不可的地步,医生说再拖下去连肠子都会烂。”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松伸手去夺手机,但薛雅谦轻松一抛,手机在空中划了一道弯便由右手到了左手。
“有我在您放心,我已经帮他找了最好的医生,医术绝对一流。问题是现在刘松他顾虑太多一直拖,我怕他病情恶化劝又劝不动。”
刘松插不上话,在一边急得直磨牙。
“阿姨有话跟你说。”薛雅谦该说的都说了把手机递到刘松面前。
刘松横他一眼硬着头皮抓过电话:“妈,你听我说,不是他说的那样……”
解释无效,薛雅谦离着老远都能听见刘妈妈的喊声:“不把屁股治好就别回来吃饭!”
薛雅谦趴在方向盘上差点儿笑岔气,结果导致刘松赌气一下午都没搭理他。
晚饭前抱着外带站在门外死乞白赖,才被刘松放进家。
“还生气呐?”薛雅谦献宝似的将一大碗加了蛋的混沌面捧在他面前。
无视薛雅谦讨好的表情,刘松拿起另一碗,发现是小碗而且没加蛋,才又把薛雅谦手里的换回去,但脸上仍带愠色。
“我今天才知道你的鬼心眼真不少,居然面不改色地诓我。”要不是刚在家里做完运动肚子饿,他绝对不会开门。
薛雅谦又把带回来的热炒一一打开:“我也是没办法,我唾沫都快说干了,你不照样不打算治病?”
“我又没说不治……”刘松每次心虚眼睛就往下看。
“少来,你要是有决心也不会拖到现在。”薛雅谦戳破他的谎言,“这次我也豁出去了,就算你以后再也不理我,我也要监督你把病治好。”
“我知道了。”刘松敷衍地应道,“我明天就跟公司请假,然后去找医生。”
“医生我已经帮你找了,明天我下班我先去跟他见个面,聊聊你的情况再说。”
“你什么时候找的医生?”在车上听薛雅谦说已经找好医生,他还以为是在胡说。
“问我三姨,他们一家都是医疗系统的,要是有什么治病求医的事基本都是问她。正好我三姨夫有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弟弟就是专攻肛肠科,电话和地址的我都拿到手了,但我三姨说他脾气有点儿怪,所以我打算先去摸摸底。如果他要是方便,就直接帮你约。”
“这也太快了吧?”刘松没来由地一阵胆怯,却不敢带在面上。
“一点儿也不快。”薛雅谦不以为然,“再不快点儿,咱俩这辈子就都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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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软硬兼施下刘松找不到退路只好就范,认命地一切听安排。
薛雅谦一块大石放进肚里,各种行程在脑子里重新排列组合,第一件就是面见医生确定手术时间。
为此他周一特地早早就去了公司,以平时办公效率一倍半的速度做完工作,不到四点就开始心不在焉,专等下班时间一到抬腿就走。
但偏偏就有人跟他过不去,下班前十分钟敢来找麻烦。
“前年到今年上半年各分公司得详细的产值利润都给我一份。”来的还是姜秘书,薛雅谦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疼。
“前年的早就归档了,我记得档案室应该归你们总经理办公室掌管。”
“管档案的小林请病假,我但凡能拿到也不愿意来看你这张脸。”姜秘书态度嚣张,“反正你这里不也有备份?”
“备份资料的钥匙我没有,你去找我们经理要。”薛雅谦白他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现实四点五十六。
“你们经理中午就没影了,我等了一下午也没等来,现在就算拿到数据也得加班加点赶报告!”
“你加不加班关我什么事?总之我是拿不到。”其实不是手上没备份,但薛雅谦就是不愿找,三年的明细都找出来,起码要花半个小时,他现在可没时间跟着耗。
“再说每个月的产值利润我们不都向你们报吗?你手底下应该有存,自己翻出来加一加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