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司南头一个便想到了擅长陷阱的白月光,才想到就立即推翻假设:不可能,白月光没有理由算计他,更何况机关术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学。
半空中无处借力,下落的瞬间,司南还有些慌乱无措,却听见身旁破军冷笑一声,挥动双手,右手长袖飞出卷上陷阱旁凸起的石头,左手长袖卷上了司南的腰。
司南只觉得腰上一紧,然后整个人似腾云驾雾般的给拉上了陷阱旁,司南回头看一眼已经整个暴露出来的陷阱,见底下倒插着森森白刃,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这才完全安下心来:白月光的陷阱不会如此粗糙简陋。
破军盯着半山腰一丛乱石,朗声道:“绣线,你出来吧,既然有心要挂掉我,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打上一场?”
她话音未落,绣线便从乱石后走了出来,她身边还有七八个人,显然是又来了帮手。
破军微微仰头,看了一下明净的天色,低声道:“这回可能真的要劳动你出手了。”
司南微笑道:“劳动不敢当,为美女效命是男人的义务。”
破军忍不住笑了一下,再一次深深看向绣线,道:“我记得,你是在我刚刚成立帮会时就加入的,那个时候,我还很有野心,想要建成全江湖最大的帮派……可惜现在什么都不剩下。”帮会没有剩下,情谊也没有剩下。
她怀念的语气略微勾起了绣线的记忆,默默然不发一语,良久才道:“大家原本都是一起的,你为什么在背后中伤我?”
破军扬了扬眉毛,道:“我早已说过,我从来没有和月落说过你的不是,相处那么长时间,你也该知道我的为人,为何不信?”
绣线咬了咬嘴唇,摇头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只因为几句话就让月落拒我于门外,除了你,谁当得起她这么看重?”她倒也不是没进入明月几时就会死去,只是被拒绝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一种难以释怀的屈辱,她忍不得这口气。
破军忽然灿烂的笑开来:“今天这一战,始终难以避免,那就打吧!”她才说完,身子已向前飞出,双袖好似吹了气一般鼓涨起来,似是有生命一般袭向绣线。
绣线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拔剑慢了一步,被破军的长袖扫着肩膀,顿时肩臂麻木,几乎连剑也要拿不住。
破军毕竟是破军,虽然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动手,但一旦明白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她的动作比谁都快,下手比谁都狠,并且头一招便打向敌人中主事的绣线。
司南虽然好先发制人抢得先机,可竟也比破军慢了一拍,破军一招得手后,他的剑才紧跟着刺上绣线身旁那个在山顶上劝绣线离开的男子。
甫一交手,司南便明白,这个人才是几人中武功最强的,绣线虽然杀破军队伍的领头,却并不意味着武功上她是最强。
又交换了几招,司南衡量一下,估计这人差不多有接近千江那个水准,千江虽然为了帮派事务多日不曾专心武功,可毕竟其人基础极好,放在江湖上依然能算得上一流高手,只是在小菜君不见这等变态面前被欺凌得很是凄惨。
司南当日也是层蹂躏千江的“变态”之一,此时自然是有胜无败,为了能腾出手来帮破军对付其他人,司南也顾不得什么狠毒不狠毒了,哪里阴损往哪里刺,短短几秒钟,那人所有要害都被司南的剑尖指过一次,所幸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将要害都防守住了,不过身上还是留了几道不太深的伤口。
绣线的只要目标是破军,所以除了被和司南纠缠上的一人之外,其余七人都围着破军出手,绣线的武功原本就不是太弱,加上七个和她实力差不太多的,破军陷入了艰难的苦战之中。
司南偷空瞄一眼破军的情况,见八人合围的他妈的里破军好似舞蹈一般双袖飞舞,不住地格挡向她身上招呼的兵刃,长袖与刀剑碰撞之时发出金石之声,只见破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虽然一时半刻不至于落败,但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破军也知道自己不能支撑太久,但司南那边却一时间脱不开身,忽然停下旋舞似的动作,一袖护身,另一袖宛着,破军手一抖将情剑夺了过来,与此同时,她露出空门的后背给划下了一道刀痕。
破军闷哼一下,面上的神色有些森冷,却没回头,长袖二度击出,正中绣线脑门!绣线惨叫出声,还没等脑子裂开脑浆横流的骇人景象出现,便化作了一道白光。
白光从她的头顶开始向下蔓延,那光景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圣洁,司南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白光映着破军美丽的面孔,有一种冷酷的错觉。
第八十八章:微雨洗荆棘
破军杀死绣线后,向前奔了两步,脚步有些踉跄,后背伤口严重影响了她的动作,她虽然少了一个敌人,处境反而更加危险了。
司南加紧了攻击,眼看就要解决,却不想他的对手喊了两个名字,接着围攻破军的七人里分出了两个来帮他,剩下五个人不紧不慢的磨着已经受了伤的破军。
明朗的天色渐渐的变得有些暗,空气里的风夹着零零星星的湿意洒在肌肤上,破军边战边逃,被血浸湿的衣裳贴着她的背脊,显出很优美的背部线条。
破军方才的出手其实是不太明智的,司南虽然一时间被缠住,可是他的剑法是速战速决的攻击性武功,脱开身来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她只要能继续坚守,就一定能等到司南过来援助,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刻,而是以自身受伤为代价挂掉了绣线,这其中亦含有私人感情作祟的成分。
接下来自然是司南干掉了余下几人,由于破军受伤,他的压力重了些,结束战斗时,肩膀上也留下了血口。
收拾好自己的伤口,司南走到破军身边,犹豫的看了一下她的被鲜血染透的后背,道:“你没事吧?”
破军往嘴里丢一颗药,笑道:“我没事,多谢你了,对了,还要麻烦你,我背上的伤自己弄不好,你帮我上药吧。”说着她取出金疮药递给司南。
司南愣一下后迅速接过来,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不过人家女孩子都显得那么大方,他要是扭扭捏捏岂不是显得他思想猥琐?更何况只是给背伤上药而已,又没让他干别的什么。
极其轻巧又自认为绝对没有多余动作的给破军上了药,司南想叫她一同快些下山,免得绣线去而复返找更多的人来围杀,但破军却出神地看着地面上的情剑,这把剑当初还是她亲手取给绣线的,却没想到今日也是她亲手从绣线手上夺走。
司南弯腰捡起剑递给破军,他自己拿在手上的剑却在这个时候很不给面子的碎掉了,破军留意到司南尴尬的神色,微微一笑,没有伸手去接剑:“你剑法很好,缺一把好剑相配可惜了,要是不嫌弃,这把剑你拿去用吧。”
司南不是很坚决地推辞了一会,最后有点窃喜的把情剑收下了,他在捡起剑的时候已经顺便的看了属性:质地180,锋锐100,剑术加成3%,虽说锋锐属性比较普通,但剑的质地和剑术加成的属性绝对是处于游戏中水准之上的行列,尤其是前者,对于时不时弄坏一把剑的司南还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零零星星的雨点有变得密集的趋势,司南想了想,离开了游戏。
摘下头盔,司南环视周围,千江君不见还在游戏里,小菜却在浏览论坛,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不玩了?”司南摇摇头,将遇见破军的事说了一遍,小菜吃了一惊,道:“啊,那个绣线弄错人了,对月落说她坏话的人不是破军,是我啊!”
原来当日他与破军在大力分别后,发现破军一行人想要立足的城市是明月几时所在的庐州城,于是提前给月落打了声招呼,并提醒她破军武功极好,人品方面除了有点急躁和太过护短之外没有别的缺点,让她想吸收的话趁早下手,于是才会出现月落找上破军长谈并打赌一事。之后月落又问牵机阁内其余人如何,小菜将自己所见的详情告知,让她自行判断。
如今看来,月落判断的结果是那些人不可取,而破军,只不过是给小菜背了黑锅,才遭今日之祸。
司南哼了一声,摸了摸肩膀,那是游戏里他受伤的地方:“居然是因为你白白打了一架。”
小菜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下次你瞧见那女的,大可让她来找我算帐,难道我会怕她不成?对了,你拿了别人的剑,以后也要小心点,横竖我现在没事,要不要给你去当保镖?”
司南撇撇嘴,没说什么,戴上头盔又上线了。
游戏里的雨比刚才更大了些,绵绵密密的细雨飘飞交织着,撒在人身上有一种娇慵的无力感,司南抬袖遮了一下头顶,很有兴致的从商店买了一把油纸伞,单手举着,缓缓走近了传送阵。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个杏花村,也就是司南任务指定的杏花村。
司南慢悠悠的在村子里晃荡,等待肩膀上的伤愈合,看花林里单薄的花瓣被雨水打湿,颇有些凄迷的意味。
由于雨天视野不佳,游戏里的人少了不少,不过也有像司南这般喜欢体验不同事物的人在雨中漫步,更有某酷哥站在村头淋雨。
傲然卓立在杏花村村口的人影吸引了司南的注意力,走近之后,司南看清了他的相貌,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个人就好像流川枫中国古装真人版,灌篮高手,一定不会有流川命抱怨。
英俊兼个性到了这种程度,司南连妒忌的心都省了,看他两手空空一身新手装,心说任务要求的最后一人就是他了。
司南走上前,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叫什么名字?”
“荆棘。”那人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清俊的面孔上,瞥一眼司南,冷淡的回答。
“那……你多少级?”
“1级。”
司南笑道:“就是你了!”说罢向荆棘发出了组队申请,在荆棘下意识的选择同意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荆棘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他一个一级的人物如何能敌得过司南的力气,在发现不可能后他也就放弃了,任由司南拉着走。
司南刚才如果看论坛的话,就会知道一个刚刚传开的令人震惊的消息:等级榜上天榜第四的高手荆棘毫无预警的在榜上消失了,据当时一直盯着榜的人亲口叙述,荆棘的名字消失后,他立即将目光向下移,直到看完人榜最后一名也没有再次找到这个名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荆棘的等级是一下子跌落了至少好几级,而不是一级一级的往下降。
还有人提出更大胆的猜测:荆棘自杀删号了。
他为什么自杀?被人打败?还是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对于种种猜测,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因为没人认识荆棘。
而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司南面前。
司南不知道荆棘是什么人,荆棘自然也不会无聊到把自己的过去抖出来,就这样,司南无知无觉的带着曾经的天榜第四高手,在无边丝雨中,不言不语的升级。
而糊里糊涂被司南拉到升级地点的荆棘,一开始双手环抱,冷冷的看着司南打怪,渐渐的,冷峻的目光里多了些许玩味,最后他也拿出了剑,在那些被司南砍得半残却还没死的怪物身上补上一下。
下线前,司南和荆棘约了明天的上线时间,次日司南进入游戏时,荆棘已经在游戏里了,此时雨已经停了,荆棘正在和一只怪物战斗,他居然和三十级的怪物对上了,而且一时半刻间还没有落入下风。
司南有点震撼,昨天他虽然带荆棘升了一会级,可要对抗三十级怪物那是绝不可能的,看荆棘现在的动作极有章:法,居然好像是学过武功一般。
司南看着荆棘,忍不住YY起来:这家伙会不会是小说里那种在现实中会武功进入游戏后一施展就被系统大婶认可为自创武功并且奖励多少多少级别之类的无敌玩家啊?
自然,这纯粹是司南的YY,游戏里是没有自创武功这么一说的,但看现在荆棘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绝对超过了二十级,可是以昨天升级的情况来看,如果这人的起始点是1级,绝对不能升到这么高。
莫非他被蒙了?
看这荆棘的样子,不像是会说谎的那种啊?而且以昨天荆棘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绝对是一级新人才有的柔弱,莫非昨晚他一直没下线,坚持升级直到现在?不,也不可能……
司南迷惑的看着荆棘:“你现在多少级?”
“25。”顿了一下荆棘反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升级?”
司南被25这个数字震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任务,我接了一个任务,要求带7个新人升级,你是最后一个。”可是现在玩家日志上只显示司南完成了任务的七分之六,还处在拉荆棘组队前的状态。
荆棘继续和那只怪物互殴,用有点想笑又强行忍住的眼神看司南一眼,道:“我不是新人。”他一剑刺死怪物,走过来拍拍呆立的司南的肩膀,宛如木雕泥塑般一直没有松动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菜鸟,我是从高级降到1级的。”说罢,他退出队伍,撇下司南扬长而去。
被玩弄了一把的司南再度回到杏花村寻找目标,这回他盘问得更仔细了些,看上一个面相老实的家伙后开始查户口:“名字?”
“一袋大师。”平静的眼神。
“级别?”十级以上就算了。
“5级。”很大方的亮出属性栏。
“刚进入游戏?”应该不会又是降级降下来的吧。
“是。”迷惑的眼神。
“那……有没有什么证据?”再求证一下。
“你想干什么?”后退,自卫的动作,警惕的眼神。
……
用两天功夫,司南将一袋大师送上了二十级,接着回杭州城领取了他一波三折完成的任务的奖励。
第八十九章:不觉时日过
虽说被荆棘晃点了一把,可是发生误会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司南没问清楚也没说清楚就强行拉着荆棘跑了,荆棘从来没有存心隐瞒他不是新人这件事,发现闹笑话后也没有闷不吭声看笑话,而是直接告诉了司南,在道义上,荆棘没有什么过失。
任务要求司南带升级的对象是刚刚进入游戏的新手,而不是从高级降下来的老鸟。
也许荆棘在游戏里的时间比司南要长,只是被一个级别比自己还低的人叫菜鸟,还是让司南忍不住心中郁闷。
司南估计荆棘可能是像自己一样被一级一级洗白的倒霉鬼,可是将这件事告诉小菜之后,小菜用看菜鸟的目光洗礼了他半分钟后才缓缓点开论坛上一个帖子《微雨洗荆棘》。
帖子的作者很显然是一个MM,她用极为忧伤明媚的笔调写了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主角是荆棘,和以第一人称和上帝视角叙述的另一个他,故事的结局是,那个有着尖锐棱角和脆弱心灵的白衣男子,在华山的思过崖,在天空开始飘落细雨的时候,用刻骨哀伤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毅然决然地将价值万金的宝剑横过他优美的颈项,接着,好像一只陨落的蝴蝶,跌入了崖底的云雾深处。
司南才看了一半,就忍不住去了一趟洗手间,看完后又忍不住去了一次,惹得在与洗手间相邻的水房洗衣服的一位同学好奇地问:“咋了?哥们,你们寝室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一直有人来吐个不停?”
脸色苍白的司南虚弱的回到寝室后,看见小菜幸灾乐祸的表情,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用一根手指指着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你自己都不会恶心的吗?”
他绝对是故意的,论坛上那么多有关荆棘的帖子,他点开了最恶心的那一张。
荆棘如果看过这张帖子,他一定会将发帖人剁成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