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司南看见,原本乱成一团的山贼,此时迅速的恢复了整齐的纪律,从几个方向向他们包抄过来。
阿远苦笑着取出银绡手套戴上:“我太低估山贼的智慧了。”把敌人当笨蛋的后果就是失败和死亡。
失去了大当家的山贼们行动冷静而迅速,脸上完全不见悲伤愤怒或者惊慌恐惧,这说明现在主事的二当家有着比大当家更强的威信和统御能力。
“对不起。”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是阿远和司南。
阿远说对不起,是为了他的判断失误,因为他的失误,令朋友同伴陷入险境。
而司南说对不起,则是因为他认为阿远之所以判断失误,是急于在今天下午之前完成任务,好令司南可以顺利赴约。
阿远是个谨慎的人,假如他有更充裕的时间,决不会采用这么冒险的打法。
随意长笑道:“现在不是承担责任的时侯,杀吧!”以他的轻功,完全有能力在山贼包抄过来前逃走,但是他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
高蹈亦笑道:“说的是,这么慢慢腾腾的打小喽罗我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正好杀个痛快!”
小菜没有说话,他已经和山贼对上了。
这一次的混战,感觉有点像当初被绝刀率众围攻的情形,但是这一次他的同伴更多,所以一时半刻还不至于落败。
杀了近百个山贼后,局势有了少许的变化,七人居然可以由寸步难行逐渐转变为边打边走,又过了一会儿,小菜变色道:“不对!我们好像正在朝山寨的方向走。”
阿远一拳击出,震退一个山贼,惊讶道:“他们想引我们去一个地方!他们想干什么?”
司南心中翻涌不已,这个山贼二当家的指挥本领,绝对在大多数玩家帮派首脑之上,至少绝刀就不懂得和他们玩这一招,只会拼命的消耗人力。
汹涌的人潮中忽然裂开一条道路,阿远叫道:“没有别的路了,是陷阱也要闯!”说罢朝山贼让开的那一条缝中掠去。
与其被活活困死,不如借此机会寻找出路。
司南等人亦是有此想法,跟着阿远冲出重围。
冲出去之前,众人心中隐隐不安着,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他们跑进包围圈外的石林内。
甫入石林,四周景色瞬间变幻,而原本在身旁的同伴霎那间消失无踪。
这不是魔术。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大致能猜得出来。
“是阵法。”司南轻喃出声,接着无奈苦笑,有谁能想到,一群山贼,居然懂得运用阵法来困住敌人?
石林位于山寨左侧,他们在巨石上居高临下探查情况时也曾看见过此地,那时看着并无异样,想不到才踏入其中,什么草木山石都宛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前后左右,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
是幻像。
所谓阵法,无非是以幻像迷惑人,以机关杀伤人,只要他小心呆在原地,不触动机关,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这样一来他便是给困住了。
“白月光!高蹈!”
“七月!阿远!”
“随意!”
“小菜!”
司南一遍一遍的喊同伴的名字,辽阔的沙漠里,只回响着他一人的声音。
无人回应。
沙漠里炎热干燥,若非司南神志清醒的认定自己尚在山寨之中,恐怕会以为一梦醒来到了漠北。
司南站在原地,不敢轻易妄动,炎热的环境让他口干舌燥,他从储物手镯里取出装水的皮袋,仰头就口,才要痛饮,忽然听见奇怪的声音。
那是……
风的呼号!
司南脸色大变,想起了沙漠中的杀手:沙暴。
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深山也,哪来的沙子?!
司南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又强迫自己不要转身逃跑:这是幻像!一定是幻像!
风沙扑面而来,整个世界被湮灭其中。
尽管知道这不过是幻象,风沙扑面之际,司南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风沙打在他身上,好似有着千钧落石一般的力量,司南全身剧痛,肺腑受创甚重,呕出一口鲜血。全身裸露的肌肤被风暴中夹杂的沙砾割得伤痕累累,可是他没有被掩埋,也没有被吹走。
下一波风沙即将席卷过来。
司南试着拉出属性面板,名字后的括号里赫然两个刺目的字:重伤,略一运气,他发觉自己居然真的受伤了,对刚才的判断也有了少许怀疑。
这真的仅仅是幻象么?别忘了这是游戏,就算阵法以幻像伤人,你也不能说它有什么不对。
可是,假如这伤势疼痛也是幻觉,他却因害怕幻觉在逃跑中误触机关,岂不是弄巧反拙?
眼看着呼啸的沙暴越来越近,司南权衡片刻,果断作出决定:不逃。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最后赌一把。
赌输了也无妨,这不过是个游戏。
一念至此,司南陡然安下心来,再没什么担忧。
剧烈的疼痛过后,司南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景物好似水波涟漪一般扭曲起来,色彩层层叠叠的变幻,最后恢复成在石林中的景象。
伴随着周遭景物的变易,司南只觉得身体内好似有一道清凉的水流过,清流经处伤痛顿消。
定下神来检查状态,他还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司南。
赌赢了。
司南笑一下,轻松的耸了耸肩,幻象这一关,他应该算是挨过了吧。
只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奇怪,在陷入幻象之前,他应该是站在石林边缘,可是现在却瞧不见边际。
司南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小心翼翼的迈出了第一步。
他知道如果四处乱走很有可能会触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机关,也可能再一次陷入幻象之中,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另一个幻象,他从来没有摆脱……可是如果在原地不动,他什么都做不了。
才抬起脚,肩头的海东青忽然振翅飞了起来,在司南面前不断盘旋。
司南试探着问:“你要干什么?”
海东青一下子飞走,接着又飞回来。
司南想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海东青依旧来回盘旋着,司南又道,“如果你能出去,就在我肩膀上停一下再飞起来,这么可好?”他其实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毕竟这只是一只鸟,若说能通人话未免太扯了些。
谁知海东青真的完全照着他的话做了一遍!
“不是吧?”司南忍不住叫出声来。他现在才明白阿离让自己带上的这只海东青有多么灵性,一只鸟居然懂人话,通阵法,说出去谁信?
海东青低鸣一声。振翅飞起,为了让司南能跟上,它飞得很低,很慢,雪白的羽翼有力的扇动,看在此时司南的眼里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意味。
跟随着海东青一路走着,无惊无险,什么幻象机关都没遇着,让司南的小心谨慎全都白费了功夫。
半分钟后走出石林,司南看见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人:苏幕遮。精通阵法的苏幕遮。
苏幕遮比他更惊讶:“你怎么出来的?”他身后是正在与山贼厮杀的其他同伴,小菜高蹈阿远七月随意月光一个不少,还多了昨天没有和他们一起进任务区域的长歌,夜神,破军,晓峰,红泥,碧落,聂小无。
司南忍不住惊讶反问:“你们怎么进来的?”难道今天还有货物被山贼抢劫带上山?
没等苏幕遮回答,司南拔出剑加入战斗:“不好意思,待会再说。”
一下子差不多多了一倍的帮手,山贼截截溃退,如果不是还要顾着不会武功的苏幕遮和功夫奇差的聂小无,众人此时说不定已经杀上山寨大堂了。
战斗结束后,苏幕遮先解了司南的疑问:原来昨天红泥在山贼消失的地方搜寻无打算再进阵救司南时,司南就自己跑出来了。
这倒也不能怪阿远没有事先让苏幕遮来查探一番,毕竟谁都没想到区区几个山贼会使用高深莫测的阵法,红泥也是误打误撞猜对了这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小菜和高蹈没有等到苏幕遮前来援手便凭着自己的实力强行杀出了石林阵。
阵法固然高妙深奥,可是在绝对超出的实力面前还是一筹莫展,就好比桃花阵可以拿来为难江南七怪之流却无法困住欧阳峰一般。
面对幻象,司南选择的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小菜等人选择的则是拿实力去硬撼。
司南说出自己肩头海东青的奥妙后随口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看了一眼山贼退却的方向,苏幕遮轻声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司南惊诧的睁大眼,道:“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不会吧?
苏幕遮笑道:“若是真的八阵图,你们就等着挂在里面吧,这只不过是一个不成功的仿冒品罢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片石林结合了阵法和机关,两方面都不算弱,不知道山寨里藏着什么人物。”
第一百零五章:恩仇心事涌
山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粗略看去大约有三四百具,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也不为过,余下的不知道逃往了何处。
现在是下午三点。
阿远给肩膀上拍上金创药,在阵法中他受了一点伤,好在都是皮肉伤,不损及根本。他瞥一眼司南道:“我们上去吧。希望赶得及。”
山贼自是逃窜无踪,众人来到大堂,瞧见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面貌虽好却失之阴沉,一袭儒衫,手中握着一方翡翠镇纸,不住把玩,但心思已经不在这上头。
司南笑道:“看来不是山贼故意装文化人,而是原本就是个识字的。”想必这位就是山寨二当家,司军师一职。
那二当家见众人来了,也不惊慌,只用痛恨的目光看他们一轮,接着将镇纸拍在轮椅扶手上,拍得阿远眉毛一跳,生怕他一个用力把任务完成凭证给拍碎了。
司南原本提着小心,但心那NPC跳起来与他们拼命,却见他一拍之后,轮椅快速后退,身后的墙上陡然裂出一道门,待他容身入内后又密密实实的关上,怎么也推不开。
临到最后关头,居然功亏一篑,阿远失望又不甘的挥掌在墙上拍了一下,坚固的墙壁将他反震后退两步。
白月光走过来,试图破解机关,半分钟后叹了口气,抱歉的对阿远道:“这里机关术级别在我的之上,我现在才到达专家级的水准,要破解这个机关,至少要宗师级的人来才行。”
阿远愣了一会笑起来:“不是你的错,谁能料到小小一个山贼巢穴居然卧虎藏龙,先不理他,我们去搜搜看有没有别的战利品。”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依然有些黯然,毕竟他已经为这个任务奔波了一个多月,如今放跑着山贼二当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
高蹈已经至后堂扫荡完毕,将所得往地上哗啦啦一倒,笑道:“分赃了分赃了,找到不少好东西。”特殊任务地点中,所杀死的NPC和怪物皆无经验,所以众人唯一能收获的就是这些从NPC住所搜刮来的物品。
见此情形,破军道:“我去拿镖货,然后继续护送,待会就不会来了。”说罢带着晓峰和解救出来的NPC镖师离去。
两人毕竟与大家生疏,因此无人阻拦。
苏幕遮愉快的拿了一本《阵法精要(残)》,这本技能书所有人里就他能用上,因此也没人和他抢。
小菜微微一笑,拿起一把弯刀弹了一下:“大家都别客气,拿自己需要的,剩下的卖掉换两个钱。”
高蹈将手伸向一粒硕大的珍珠,口中应道:“卖吧卖吧,记得卖个好价钱,回来我们平分。”他才要拿起夜明珠,忽然一只白玉般的纤手赶在他之前将珠子掠走。
高蹈抬起头,叫道:“碧落你干什么?”
碧落横了他一眼,捧起珍珠亲了一下,道:“当然是收藏,女人天生对珠宝没有抵抗力,倒是我要问,你一个大男人拿珍珠做什么?”
高蹈理直气壮道:“当然也是收藏……”虽然他很想要,但毕竟没有无耻到抢女人尤其是女同伴看中的物品的程度,见碧落态度坚决,也只有放弃,另寻看得上眼的物品。
收缴来的战利品中除了武功秘籍外无非是宝刀利剑,软甲轻裘,外加珠宝玉石,秘籍一类没有剑术,只三本刀法,一本枪术,一本锤法。司南拿起一本书,发现这不是秘籍也不是技能书,翻开后,发现是NPC的日记。
高蹈尴尬道:“我见这东西摆在书桌上,也没细瞧就一起卷来了。”
小菜挑拣了一下扫兴道:“没有内功心法。”他倒不是给自己挑,而是一直惦记着司南内力不足的问题,想给他换一个好些的内功练。
随意拿了一把剑,夜神挑了件软甲,阿远要了一双鞋,七月流火看了很久,才拿了一把刀一本刀法,自语道:“我也该学点近身武功了。”
至于剩下不合用的东西,阿远全塞给了小菜,让他斟酌着找人卖掉,银子来日平分。
司南低头看着日记,这上面记载了刚才那个二当家的自述,原来他叫白青言,乃是机关白家的继承人之一,但是在当家争夺战中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白青菜打败,不甘之下勾结外敌,事败后遭白家长老废去武功,打断双腿,又逐出家门,辗转流落至此,不得不与山贼为伍。
众人在山寨大堂围坐一圈,眼下分赃完毕,阿远站起来,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多亏各位了,我们走吧。”
司南忽然道:“等等,我有一个主意能引出那位二当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听司南详述完毕,阿远沉吟片刻,道:“也未尝不可。”于是与大家一并退出大堂,提气发声,声音悠远回荡。所说之事,无非是揭人短处,骂那二当家是缩头乌龟,脚断了也就罢了,居然连胆子也没了。
当阿远喊到“白家首席弟子白月光就在此处,你可敢”时,大堂内墙壁陡然裂开,白青言连人带椅的扑了出来,夜神眼明手快,一箭射出,正中他眉心。
白青言双眼圆睁,身子抖动了一下瘫在轮椅上,没了声息。
夜神不放心,又射了一箭,确信他死透了后,才放心让众人围过去。
白月光检查了一遍白青言的轮椅,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好在夜神先出了手,要不然他椅子上的机关够杀我们七八个人的。”这毕竟是机关宗师坐的轮椅啊。
以白月光的水准目前无法拆卸此轮椅,便想将其收入储物手镯中,就算将来用不上也全当留个纪念,谁料就在这时,阿远拿起了他此行的目标:翡翠镇纸。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周遭大风骤起,风停之后,他们已不在山寨中,而是回到了被抢劫地点的附近。
“我的轮椅!”白月光惨叫一声,阿远抱歉的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他事前也没想到,拿起镇纸后,这任务就算完成,而阴风寨也消失无踪。
高蹈惋惜道:“啊,原来这样就算结了啊,我还特地准备了几桶石油用来放火呢……”==
司南掏出白青言的日记递给白月光:“这个,你拿着,可能有用。”看看现在时间不早,已经临近四点,又道:“我跟人约好了时间决斗,就不陪大家去交任务了,不好意思。”说罢匆匆告辞。
司南一路飞奔回最近的小镇,心道还来得及,问明传送阵方向后立即朝那里跑去。
不过话说这世间有一种人身具麻烦体质,不管他怎样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天灾和人祸还是会不依不挠的找上他,这种人有一个统称,那就是——
主角。
我们的司南,这一次遇到的就是人祸。
司南一门心思放在更快的抵达传送阵上,跑过一条小巷时,忽然被小巷中横里伸出的手臂给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