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雁南的目光越来越冷,怒意上涌,又觉得愕然,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不肯求一求自己么?
萧煜已喝道:“来人!”
手指一指秦越溪,便要命人将他推去直接砍了。
萧雁南一惊,抬手压下萧煜的手,定了定神,道:“皇上不要着急,暂且留着他,还有些用处呢。”
哦?萧煜皱眉,目中浮现疑虑之色。
萧雁南淡淡道:“他本是人质,以他为胁,或者还能有些用处。便要砍,也等到了秦振那贼子的面前再砍罢!”
萧煜不甘心地想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道:“也好,就让那贼子亲眼看着儿子人头落地!”
萧雁南点头,嗯了一声。
萧煜目光转向秦越溪,目中又现怒色,喝道:“不过现下也不能便宜了他!来人,给我掌嘴!”
当下便有侍卫上前,抓住秦越溪双臂压着他跪下,抬手便一五一十地掌起嘴来。
秦越溪只咬着牙,垂眼看着底下,默默承受。
宫中侍卫身手都不错,何况奉的是皇帝的旨意,打的是卖国逆贼的儿子,哪肯手下留情?一巴掌下去,他嘴角便流出血来,巴掌一下接着一下,他嘴里的血也越流越多,没多久连脸上都开始渗出血丝。
脸上剧痛一下下加重,又慢慢变得模糊,他渐渐觉得头晕目眩,脑中轰轰作响,刑罚却一直不曾稍停,直到他终于支持不住,昏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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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醒来时已在地牢里,手脚都上了枷锁,脸上还是钻心的疼,眼睛也肿得睁不开,不必照镜子,就知道这脸如今必是见不了人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跟着呛啷的声音响起,有人取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秦越溪仍躺在地上,勉力半睁开眼睛看去,却是王升。
王升蹲下来,道:“王爷问你,可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秦越溪闭上眼睛,吃力地摇头。
王升皱着眉,看了他半天,又问了一回,看他毫无反应,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昏天黑地,在阴暗的地牢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人押送出去。
地牢门口已放了囚车。他被人推搡着踉跄地走近,心里已经没了指望,目光却还是不自禁地四下搜寻。那个人,真的无情至此么?
萧雁南不在近处。
倒是王府里头有好些人躲躲闪闪地在附近观望,个个眼神复杂,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痛恨,平日相熟的王侍卫等人都在其中。
有人将他推入囚车锁了起来,跟着车轮转动,一行人押着囚车,快步往王府门口走去。
出了王府,也并不停留,仍是一直往前,直到出了城才止。
城外大军已严阵以待。秦越溪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兵马,只觉得那方阵连绵不见尽头,盔甲森然,刀光耀眼,日光下几乎花了他的眼。
大军之前,萧雁南脸容端肃,一身银白盔甲,跨坐于一匹雪白战马之上。
他容貌殊为俊美,身材又是高挑挺拔,无论朝服便衣,穿来都俊逸异常,这是秦越溪早已见惯了的,却不知道,原来他着了盔甲,神威凛凛,更衬得他英武绝世,俊美如神祗,直令人不敢直视。
秦越溪慢慢转回目光,迎向萧雁南身前的少年皇帝和群臣,再迎向他身后的无数将士。
所到之处,对上的都是无数道刻骨怨恨的目光。
他垂下了眼睛。为这样的父亲承受这样的仇恨,这样的遭遇,他不甘,不愿,却无能为力。只因他知道,即使辩解,也没有人会愿意倾听,更不会相信。
萧雁南的目光悄然投注在他身上。
蓬头垢面,脸上淤肿未消,这个孩子,此时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俊秀,更没有了先前自己最喜爱的那股生气。
明明已经无路可走,为什么还不肯求饶?
焦躁升起,又被压下,代之以莫名的怒意。他接过皇帝亲手斟来的三杯御酒,一口气饮下,一抱拳,拨转马头,大喝一声:“众儿郎,今日出征,外御强敌,内除国贼,护我大启!”
大军齐齐振臂高呼,声动天地。“今日出征,外御强敌,内除国贼,护我大启!”
呼喝声中,萧雁南带着众将纵马向前奔去,跟着大军齐齐转向,于尘土飞扬中,跟随在后。
秦越溪的囚车被远远地推送到行伍后面的位置,四周看来的都是仇视的目光,好在倒没有人上来动手。他低着头,忍一忍罢!
可原来事情远不只是这样而已。
中午时分到了一处旷野之地,大军停下,就地埋锅造饭。军情紧急,虽有十万大军,也是行军甚急,这时已行出三十多里地,午饭自亦不能耽搁太久,厨子简单煮了白饭馒头,加些蔬菜,便是一顿饭了。
负责看管秦越溪的共有八人,四人一组,日夜轮流。八人先后去领了饭菜,日间看管的一名士兵过来想打开囚车,提秦越溪出来让他吃饭,旁边另有个粗壮的士兵一把扯住,冷笑道:“让他出来做什么?万一跑了怎么成?让他就这么吃!”
先头的士兵便道:“好!”那粗壮的士兵扯过他手里只有白饭的饭碗,往囚车上一放,喝道:“吃罢!”
秦越溪双手都被死死锁在囚车上,只有一双手掌能够转动,饭碗摆在囚车前头,刚刚好让他够不着。
旁边的士兵们都哈哈笑起来,心里都觉解气,惹得近处的士兵也纷纷看过来,一时笑声响成一片。
秦越溪怔了怔,抬头看向那粗壮士兵,看他一脸又是愤恨又是得意地斜眼瞧着自己,目光再转向四周,所过之处,人人脸上神情,皆是如此。
他茫然了片刻,心里怨恨一点点升起。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那人的儿子?
之后便再没有人来理睬他。直到收拾起行时,有人过来径自收走了饭碗。
秦越溪只木木的没有反应。心里恨意深重,可他不知道该恨谁个。
大军又开始急行,直到入夜时分,才在另一处山野里停了下来。
很快,炊烟阵阵升起,秦越溪木然看着。他不知道晚上这些士兵会不会像中午一样地待他。
多半是会的。可他不想低声下气地哀求,何况求又有什么用?
可是难道真的就这样饿死了事?
这些人做得到!他不怀疑这一点。他不明白这些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恨他,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但他知道这些人的恨意,并不比自己心里的恨意稍浅。
已经微微有些眩晕的感觉。前几天在地牢里时,因着他脸上的伤,嘴也肿得厉害,吃不得太硬的食物,只喝了几次稀粥,到了这时,肚里早已空空荡荡。
但终于有人打开囚车,扯了他出来。
他踉跄着走到押送他的那八名士兵中间。有人端着饭碗递了过来。
他觉得不敢置信,可对食物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的怀疑。他几乎是带着感激的心情,哆嗦着伸手去接。
可就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那碗往下一翻,满满一碗的米饭倒在了地上。
自这一刻开始,直到许多个日子之后,一切终于结束,中间大大小小的事,秦越溪一直都记得很清晰,可又总觉得模糊,因为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这人世的理解。
有人伸脚在米饭上面踩过,有人压着他的头迫他跪下,狞笑着说:“吃啊……吃啊……”
他没有去看踩过米饭的究竟都有谁,没有去看压着自己的都有谁,只是咬着牙关,用力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有些侮辱,他无法忍受,就算饿死,他也不能吃这样的东西!
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落泪,忘了究竟什么时候结束。夜里他被锁在一个帐篷里,旁边是看守他的四名士兵。
昏昏沉沉熬过一夜。第二日一早,被人拖入囚车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打着晃,似乎天地都在旋转。
那一日的情形,仍是一样。中午有人将饭碗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晚上有人将米饭倒在地上。
晚饭过后天上飘起了细雨,三月末,春意浓浓,正是多雨的时节。士兵们纷纷钻进搭好的帐篷避雨,秦越溪却被看守的士兵故意绑在外边的树上,四下里便又是一阵哄笑。春寒时节,在夜风里淋雨的滋味,可想而知。
秦越溪没有理睬这些,只顾着拼命仰起了头,张大嘴巴,去接那些微的雨水。两天没有喝水,又镇日在日头下晒着,喉咙已经干得冒烟,再没有水喝,只怕还没饿死,先就渴死了。
这一夜再没有人来理睬他,看守他的那四名士兵都已经在帐篷里沉沉睡去。谁都看得出他已经饿得没有丝毫力气,又有绳索绑着,何必再费力看管?明日还要辛苦赶路呢!
半夜的时候,秦越溪睁开眼睛,尽量地转过头去,将嘴里的一个东西吐在身侧地上。那是一块小小的尖石,晚上被人压在地上的时候趁乱含在嘴里的。
他小心地转动身子,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一点点地接近,终于摸到了那块尖石。
这么小的一块石头,能否磨断这捆了好几道的粗麻绳?
他不知道,只求老天肯网开一面。
手指很快就被尖石割破了,鲜血滴滴落下,他恍如未觉,只是艰难地转动手掌,不断地、一下一下地割着手腕上的绳索。
无论如何,他不能真的死在这里,他得逃出去!千里之外,某个年华渐去的女人还在为他牵肠挂肚,他是那个女人余生唯一的期盼、唯一的倚靠,母亲呵——
绳索终于断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几乎是下意识地拼命转动手腕,终于脱出了手掌。
四下里都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巡逻,他不敢起身,也几乎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选了个看起来人少些的方向,匍匐着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去。
可是十万大军的营地连绵不见尽头,他又不敢爬得太快,过得许久,四周仍是一片片的营帐和不断走来走去的巡逻士兵。
后方却终于传来喧闹,有人大叫起来:“不好了,犯人逃跑了!”“一定跑不远,快追!”“快去禀告王爷!”
是看守的士兵发现了!
他顾不得太多,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
火把点点亮起,四下里都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呼喝声,人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正朝他涌来。
前后都被人堵住的时候,他终于闭上眼睛,停下了脚步。逃不掉了!
萧雁南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震怒。等了两天,没等到他屈服,却居然等来了他逃跑的消息!
营帐里已站满了人,都屏息凝气地等在一边。
此罪非同小可,便是立即处死也不为过,可他带在身边的都是王府里的侍卫,不同普通士兵,这些人都是知道秦越溪在府里的真正身份的,谁也不知道萧雁南究竟会如何处置,会否手下留情。
萧雁南不语良久,终于冷笑一声,吩咐道:“二十鞭!”
很快,秦越溪就被捆绑好,押送到他营地之前的空地上,被人压着跪下来,扯下了上衣。
鞭子带着呼啸声挥舞过来。秦越溪痛苦地痉挛了身体,心里一点一点,变得冰凉一片。
帅营的帐帘是掀开的,他知道萧雁南就坐在里面看着。他没有抬眼去回视,这一鞭一鞭,终是彻底粉碎了心底最后仅留的一丝情意,恨意却开始在胸口点点凝聚。
他不知道刑罚什么时候结束,挨到十来鞭的时候他就已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人已在囚车里,车轮骨碌碌地转动,大军已开始了另一天的急行。
木然挨到中午时分。终于有人端着饭碗走过来,如常一样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但之后不久,却又有个士兵走过来,端着饭碗一边慢吞吞地吃饭,一边在他身边转悠,目光骨碌碌地在他身上转动。
离上回掌嘴之刑已经有十余日,秦越溪脸上淤肿渐消,虽然污秽憔悴,却已大致回复了原先俊秀的容貌,昨夜去衣受刑,露出的身体更是让人心痒难搔。军中没有女人,拿男人泻火的事比比皆是,尝过这滋味之后,爱上这档事的人不在少数。
这样的目光,如今的秦越溪几乎立刻就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说道:“给我饭吃,我陪你一次。”声音很轻,刚好只让这人听到。
那士兵的眼睛猛地一亮,看了看四周,犹豫一下,点了一下头,轻声道:“今晚!”跟着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夜间四人是轮番看守的,轮到那人的时候,看看其余三人都睡熟了,便迫不及待地挨过来,探手摸入他衣襟里面。
昨夜的鞭子是特制的,疼痛不减,却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也不会破皮留疤。此时秦越溪身上除了有些红肿鞭痕,至少看过去大致仍是完好的。那人摸了几下,更是心猿意马,猴急地去扯他裤子。
秦越溪低喝道:“先给我饭吃!”
那士兵一张臭哄哄的嘴巴直凑上来,一边道:“完了就给你!”
秦越溪转过脸避开,固执地重复道:“先给我饭吃!”
那士兵瞪了他一眼,自怀里掏出留好的馒头塞到他手里,解了他手上绳索,将他转过去,让他抱着帐篷中央的柱子,重新绑好了,便动手扯下他裤子,用口水草草润滑了一下自己的性器,直直地捅进来。
撕裂的疼痛传来,还有猥亵的触摸,这原本无法忍受的一切,秦越溪都已经无暇理睬,只顾着艰难地伸长了脖子,绕过柱子,拼命地啃食手里的馒头。在这天之前,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一个馒头卖身,可到了这时,只要能让他活下去,除了去求萧雁南,已经再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了。
那士兵爽过之后,甚至还给了他水喝。在日头下晒了两日,才在昨晚上喝了点雨水,今儿又晒了一整日,仍是连水也不得一口,饿得狠了,吃得又不免快了些,险些就没被噎死。那士兵先时忙着办事,后来见他这模样,大约是有些不忍,或者怕人真死了自己脱不了干系,忙找了水囊给他。
有了食水,虽然不甚满足,但好歹不会真的被饿死了,力气也多少恢复了一些,秦越溪喝下最后一口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那士兵接过水囊放在一边,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已多日未曾发泄,一次哪里就满足得了?况且秦越溪这样容色的人,他以往何曾试过?忍不住就又摸上来,想再来一次。
可秦越溪闪身一避,冷冷道:“想要,就明天再给我饭吃!”一顿饭,他只卖一次。
那士兵大怒,按定了他腰身想要硬来,秦越溪只冷冷笑道:“信不信我若大叫起来,你也讨不了好?”
这是自然的,这样事虽说并不少见,毕竟是违反军纪,何况是秦越溪这样的身份。
这名士兵并不知他曾是萧雁南的男宠,但这等要犯,也是不容闪失,怎能有这等事发生?他虽色迷心窍,冒险下手,那是在料定秦越溪也羞于将此事诉人的情况下,若真闹将出来,他也吃罪不起。
这士兵果然就住了手,恨恨瞪他半晌,解了他手上绳索,将他反过来又依着原样重新绑好了。
某月的话:合掌拜,某月对不起大家。
本来是因为修改意见和出版社不一样,还以为就这样扔着了,干脆就发上来。但昨天接到出版社的信,破阵子应该还是要出版。
我看看接下去我还能发多少内容,可能接下去会直接发微尘。微尘这文没有问题,肯定会发完。
本来还要发墨翼的,但现在估计也是不能发了,或者也发一半?
第十三章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另有个也是看管的士兵给他倒了小半碗水。秦越溪没有直接去喝,他看了看那碗水,转过眼睛,用满是冷漠和质疑的目光看着那人。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好心了。
那人果然咧嘴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低声道:“今晚给你饭吃。”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早上这几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想必是知道昨夜的事了。想来也是,总归是有动静的,一个营帐之内,怎能一毫不知?秦越溪漠然点头。自己总要吃饭的,一个人、两个人,或是更多人,又有什么分别?一顿饭一次,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