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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话晴秋 上——by十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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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韶年没有接纸袋,亦没有看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副经理以为江韶年嫌弃钱少,急忙解释:“是这样的,还有两个伤者,我们付了她们每人五十块银洋,她们就十分满意了,那么作为江桂玲女士这一方面呢,我们考虑到令堂的实际情况,就多付了您一倍。要是觉得价钱上不满意,您可以提个价,我回去把您的意见告诉阮经理,要是您的价钱合理在我们工厂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那明天我们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如何?”

副经理其实顶顶看不起这些穷人,觉得他们见钱眼开,给点小钱就可以豁出命去,于是为了达到效果,他把牛皮纸袋打开,里面是十条被包裹好的银元,每条有十块,副经理故意掂了掂袋子:“嘿,沉着呢,要不然您先瞧瞧这些?”

说完就伸手拿出一条要来掰开,哪知江韶年揪起副经理的衣领,一字一顿说道:“我不想私了。”

副经理听闻此言便放下之前讨好客气的面孔,顿时变得不屑与冷漠:“关于这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一百大洋算是对你很客气了,要换以前,我们直接把人扔到外面埋了。”

挣开江韶年的手,副经理整了整衣领,把纸袋扔到江韶年的脚边,口气中充满了威胁:“识相点,拿着钱把令堂好好葬了。”

副经理走后,江韶年找到了车祸中受伤的两个女人的病房,她们都由家属陪伴,躺在病床上,正在吃副经理送来的一篮子水果,见江韶年进来,她们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江韶年从袋中拿出两条包好的银元放在桌上,冷冷淡淡居高临下的说道:“告诉我江桂玲当时的情况。”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沉默一阵,其中一个开了口:“今天我们去富山工厂应征,才刚到厂门口,就有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的开了出来,司机明明瞧见有一大群人,可他一直按喇叭却不减速停车,还一直往前开,我们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车把我们撞散,我摔在地上站不起来,然后就听见有人喊撞死人了,我就看到一个同去的女人躺在地上,头上流着血,当时有人想要叫警察,后来来了一个自称郝经理的人,把我们全部拦在厂门口,还放了那个撞人的司机走。我被送到了医院,那个郝经理带人来看我,给了我钱,说了很多话,让我伤好之后就去工厂上班,他还说……”

江韶年见她欲言又止,就追问下去:“说什么。”

女人把头转向了窗外,看似内心十分煎熬:“他还说我们已经是工厂的工人,所以为了工厂的名誉,这件事情就要藏到肚子里,外人问起来就说那个死了的人脑子有毛病,自己撞向货车的。小兄弟,我看你像是那个死了的女人的儿子吧,我看着你们都挺可怜,你出去可不要乱说,我是因为良心才告诉你的,这些钱你拿回去,我们不想再惹出别的麻烦了。”

警察局人来人往,江韶年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抱着一袋子大洋,他形影孤单的站在走道里,有人见他碍事,便挥手驱赶:“你干什么的,有事就先去前面登记,没事赶紧走。”

江韶年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跟我来。”

江韶年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警服叼着烟的男人,那人称他马队长,他也先是打量了江韶年一番,尔后把烟熄掉,走到江韶年面前伸手弹了弹江韶年手里的纸袋:“阮家给了你不少吧。”

江韶年似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捏紧了拳头。

马队长忽然拍了拍江韶年的肩膀,故作亲近的说道:“小伙子,不瞒你说,卢京城一天到晚尽是这点儿破事,不是这个富家少爷把人给打死了,就是哪家工厂里死了工人,你这还好,纯属意外撞死的,要真进了什么黑厂,活活给折磨死,那得遭多大的罪。我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他妈的烦死了,我也挺同情你们这些家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权有势的在上面压着呢,我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我劝你哪小伙子,你就是闹也没个结果的,不如拿了钱息事宁人。”

江韶年转过头去与男人对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狠,警察局与富山工厂串通一气一丘之貉,姑母躺在停尸间里就这样给了一笔钱被草草打发,阮家为了一己之私放走凶手,而警察又畏惧权贵对此事漠视不理。

马队长被江韶年盯到全身发毛,想要再劝个几句,可又转念一想,这小子八成就是油盐不进食古不化的主儿,不跟他多费口舌了,传到阮家那里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喊了几个人把江韶年推搡出了警察局:“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的话够明白了,想清楚了就给我滚!敢再踏进来一步老子叫人打折你的腿!”

江韶年抢过其中一人手中的警棍,就要冲破人群朝男人头上打去,可他势单力薄,马队长被他打了个趔趄之后,身后的警察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一顿殴打,纸袋被踩在脚上,银元滚了一地。

江韶矽在房里踱来踱去,丁秀儿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炫耀自己的新帽子:“你别走来走去了,你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出去一趟还能回不来啊。你快看看我戴这帽子好看么,还有大蝴蝶结呢,哎,我告诉你你可以不要跟我妈说啊,这是王少爷送给我的,他才见过我两次,就送我礼物。”

江韶矽伸着脖子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很是焦急:“天都黑了,别说我哥,就是姑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丁秀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对这顶帽子十分满意,她对于江韶矽的担心显得心不在焉:“是哦,我妈也不在家的……哎呀,肯定会回来的,哎,江韶矽,你回头看看我的帽子,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再买身洋装来配一配,你不知道宋静雅买的那套洋装有多漂亮,我也想要买一套呢,我妈要是给钱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大门一下子被撞开,跌跌撞撞的一个黑影就从外面进来了,江韶矽一下子扑了上去:“哥!”

丁秀儿一扭头看到鼻青脸肿的江韶年吓了一大跳,也不照镜子了,惊惊吓吓的问道:“江韶年?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又跟人打架啦?”

江韶年推开江韶矽,指着房门命令道:“韶矽,你给我回房待着去,不要出来。”

江韶矽还想要张嘴说话,江韶年大吼一声:“听见没有!滚!”

尔后江韶年攥住丁秀儿的手腕就往另一个房间拽:“你给我过来。”

江韶矽委屈的在房中待到半夜,他在心里把哥哥骂了几十遍,心想自己担心这么久,结果回来就被这样对待,还拉了表姐的手……正在忿忿不平时,门被推开了。

江韶矽从床上跳起来,他虽然对哥哥心有怨言,可看到江韶年的瞬间,他的怨气顿时无影无踪,可怜兮兮的试探着去拉江韶年的手:“哥……”

在碰触江韶年手指的那一刹那,江韶矽被对方狠狠的搂紧了怀里,江韶矽感受到江韶年胸口剧烈的起伏,这样的江韶年,愤然而悲伤。江韶矽反手抱住了哥哥,轻轻抚着对方的背,似乎想要平复江韶年的情绪。

江韶年说:“什么都不要问,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搬出去。”

这一夜,江韶矽十分的听话,乖顺的缩在江韶年的怀里,他不敢问,可隐约意识到,生活开始不一样了。

而江韶年躺在床上,身上的伤痛让他无法入眠,他轻轻拥着弟弟,耳边还回响着丁秀儿的声音。

“我妈去当女工还不是因为你们,家里多了两张嘴,就得多两碗饭,我妈能养得起你们么!你现在来跟我谈我妈的死,你让我怎么承受得了!”

“我妈死了,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你让我去哪里弄钱请律师打官司!”

“那些钱可是我妈用命换来的!”

“我要跟有钱人家讲道理打官司,我要去告他们?江韶年,你想过我的处境么,我以后在学校怎么做人!她们一定会把我当一个笑话来看!”

“江韶年!你给我记住,那是我妈!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你的妈妈!我请你放过我们一家好不好!我妈已经死了,你就让她清净的走吧!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也不求你为我们家讨什么公道,我就想过好我现在的生活!有些人明明就是惹不起,你为什么非要去招惹他们!”

十七岁的江韶年,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无力,十三岁失去双亲,又在四年后失去了待他视如己出的姑母,而他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死亡的发生。江韶年下意识的搂紧了江韶矽,艰涩的自语:“你不要离开我。”

第二天一早,江韶年收拾了属于他们的所有物品,两件衣服。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姑母买给他的新衣塞进了包裹里。

带着江韶矽走出门时,看到丁秀儿坐在客厅,显然是在等他们。

江韶矽瞧见丁秀儿红肿如桃的眼睛,十分关切的唤了一声:“表姐……”

丁秀儿咬着下唇,很是隐忍,她拿出二十块银元,一张嘴就要带着哭腔:“韶年,韶矽,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给不了你们什么……这钱你们带着,要是在外面过不下去……”

要是在外面过不下去,还回来吧。这句话丁秀儿终是没有说出口,她蹲下身来失声痛哭,银元哗啦啦掉了一地。

江韶矽想要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想要伸手去捡钱,却被默不作声的江韶年拖走了。

一路上兄弟两个都没有说话,江韶年面无表情的带着弟弟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直到快要接近医院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手指医院的方向:“韶矽,对着那里鞠上一躬。”

江韶矽望着人群来往的街道,很是纳闷:“我为什么要对着那些人鞠躬。”

江韶年淡淡的看向远方:“跟过去告个别吧。”

说完他拉着江韶矽的手,兄弟两个站在街道的另一侧,深深的弯下了腰。

江韶年并不打算把姑母的死告知江韶矽,他无法让弟弟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他攥紧了江韶矽的手,就好像攥紧了最后一丝希望。

7、杜靖棠(一)

十五年来江韶矽第一次无家可归,他跟在哥哥的身后四处辗转,没有钱没有住处,随便找了个废弃的胡同与野狗为伍,他眼见着哥哥与小痞子打架争抢地盘,用木棍砖块互殴,涂满一地血红。

江韶年隔三岔五就要带着伤出去找吃的,为了弟弟的安全,他养了一条混迹在胡同里的野狗,起名叫做“癞皮”。在每个江韶年外出的时日里,江韶矽和癞皮偎在死胡同忐忑不安的等待。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江韶矽痛恨至极,却又无能为力,他几次想要回五月巷,都被江韶年断然拒绝。

这一天江韶年外出,江韶矽和癞皮躲在角落里一如往常的等,后来江韶矽浑身发痒,他很久没有洗澡了,看看天色还早,便带着癞皮去附近桥下的小河里泡一泡。

他已变成了一个野孩子,以往的那些羞耻感荡然无存,脱了衣服就下河,癞皮站在河沿吐着舌头盯着他看。行人们也不甚在意,匆匆而过,江韶矽浮仰在河水里望着白色的天,怀念吃饱饭的滋味。

上了岸他黑乎乎的皮肤已经变得白生生了,又成了以往那个俊秀少年,穿上脏兮兮的衣服领着癞皮往回走。一路上各种各样的店面吸引着他,尤其是饭馆里飘散而出的香味,引诱得他垂涎三尺。

癞皮似乎也对那香味抵抗不了,停在原地打转不愿离去,江韶矽不耐烦的踢了癞皮一脚:“走吧走吧,我都吃不了,你就别想了。”

这时,身后有一个浑浊的声音响起;“韶矽?”

江韶矽闻声回头,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他不禁倒退一步:“姑父……”

话刚出口,江韶矽自己捂住了嘴巴,他对姑父的印象是淡漠的,只知在姑母家这个男人向来被禁止提起,他只得客客气气的改了口:“丁先生。”

丁永长年不回家,在外混迹,但偶然回了次家,还是知道家里来了两个侄子的,只是那次回家并不愉快,老婆孩子都不大欢迎他,他只在家里坐了片刻便讪讪离去。

江韶矽见对方盯着自己,心里顿时起了毛,带着癞皮就要走。丁永抓住江韶矽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你这孩子,见了我怎么还这么客气。”

癞皮感觉到主人的不自在,便冲着丁永汪汪叫了两声,紧接着就要往上扑。江韶矽无意去伤对方,便呵住癞皮。

丁永倒是吓了一身汗,末了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哎呦,你看你,姑父见着你这么个亲戚高兴,想请你吃顿饭,你倒好,叫这只死狗来吓我。”

江韶矽急忙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哥哥会带吃的给我,我这就要回去呢。”

丁永很是殷勤的问道:“韶年也在家里么,让他一起出来吃吧,你姑母那里我回头去跟她说。”

江韶矽一提到姑母就变得黯然起来:“我们不住五月巷了,哥哥说我们长大了必须自己出去住,姑母养不起我们。”

丁永拉住江韶矽的手就往饭馆里拽:“如果是这样,我就更应该请你吃饭了,自己住不容易,你偶尔也得吃点好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在江韶矽的心坎上,他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风餐露宿贫困潦倒,如果不是在这小河里洗个澡,他就和街上的乞丐一个模样。

进了饭馆,丁永出手倒是极大方,他瞧得出江韶矽的困顿,于是样样都点了荤菜。而几个月不知肉味的江韶矽如逢甘露,一桌子菜扫去大半,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忘请求丁永:“丁先生,能不能留一点给门外的癞皮,它也饿了。”

丁永当即叫跑堂的给癞皮送去了几块肉,江韶矽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斯斯艾艾的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我可以给我哥带点么。”

丁永抹了抹嘴,给江韶矽倒了杯酒:“不急,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玩几把,赢了钱你买什么好吃的给你哥都行。”

江韶矽推拒着酒杯:“不了不了,我不喝酒,丁先生你不要倒酒。”

丁永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跟我那么见外,我是你姑父啊,说什么丁先生。哎,你身上有钱么。”

江韶矽摇了摇头,丁永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江韶矽:“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啊,我有钱,借给你玩玩,赢了算你的,你拿着钱买吃的给你哥,输了算我的,我就当给你过年发压岁钱。”

江韶矽犹犹豫豫的在座位上磨蹭,他心知这个姑父就是因为嗜赌成性才被姑母拒之门外,家里过年过节都不允许提到丁永的名字,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不过他又很同情丁永,丁永在他眼里人不算坏,虽然好赌,可一旦赢了一些钱,就会往家送,表姐的一部分开销都是丁永付的。

丁永见江韶矽犹豫不决,便起身拉着他往外走:“还想什么,要是有这好事儿摊到我身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玩几把你就回家。”

赌场里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情绪亢奋气势高涨的人群,江韶矽看到很多人憋红了脸掷骰子推牌九,那些赌棍们视旁人无一物,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

江韶矽被丁永拉到某一处桌前,把钱塞到江韶矽的手里低声说:“刚来你就玩点儿简单的,押大小。”

前几局江韶矽的运气居然格外的好,翻倍的赢,大洋哗啦啦的进了口袋,丁永略微吃惊的愣了半天,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行啊,手气这么好,我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好运气早就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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