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顾延宏
熟悉的胸膛让柳柳放松了些，但是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紧张。
他竭力推拒，却被莫北宸抱得更紧。
唇舌交缠，仿佛连灵魂也跟着悸动。
渐渐地，推拒的双手变得无力，由拽着莫北宸的衣摆变成了软软放在他的胸口。
莫北宸十分满意，托住柳柳的后脑吻得更深。
吻得投入的他们都忘记了车厢内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南风自古就有，到了这一朝更加开放了些。达官贵人豢养禁脔并不在少数，只是少有人这么明目张胆。他就不怕自己醒来看到吗？还是说，看到也无所谓？
不管是谁，都在乎自己的名声。虽然断袖分桃并不是什么秘闻，但是说出去总是不那么好听。
他竟然完全不在乎？
不过嘛，他怀里那个人也确实是个惹人疼的，那脸，那身段，啧啧……
忽然，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来，满满的都是不悦：“顾公子竟然不知道非礼勿视。”
却是莫北宸，他依旧抱着柳柳，柳柳挣脱莫北宸的怀抱，往一边挪了挪，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竟然在外人面前跟二少爷吻得忘乎所以！
柳柳在那边臊得慌，被称为顾公子的华服男子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你知道我是谁？”一瞬间，他心中掠过无数过念头，脸色阴晴不定。
“顾公子家奴身上的标识那么显眼，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莫北宸目测了一下柳柳和他之间的距离，有些不满，拉住柳柳的手把他往这边拽了一点。
“兄台好眼光，在下顾延宏，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顾延宏爽朗的笑着，丝毫看不出当时面上的阴鸷。
“莫北宸。”
顾延宏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江南莫家。久闻莫大少手段一流雷厉风行，不想二少也如此风神俊秀，莫家真是人才辈出。”
“不敢当，莫家只是一介商人，顾公子抬爱了。”
两人一来一往，相互客套，倒也熟络起来。顾延宏毕竟身受重伤，即使他意志力惊人让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他也十分疲累了。确定了莫北宸不是敌人，也没有恶意，他跟莫北宸告了罪，又昏了过去。
柳柳往莫北宸那边挪了挪，低声问：“他真的是顾延宏？”
“对。”
“可是，如果他是顾延宏的话，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顾家可是皇亲国戚，顾延宏的嫡亲姐姐深受当今皇帝宠爱，前不久诞下龙子，得封贵妃，风头正劲。这种时候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莫北宸看柳柳满脸懵懂，捏捏他的脸颊道：“这种事你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有我呢。”
他的柳柳很称绿色，绿色发带，浅绿衣裳，衬得他肤色白皙滑嫩，分外好看。
莫北宸这么说，柳柳也就不再想了，他对这个本来就没有很大的好奇心。
“二少爷，喝水。”柳柳递上水袋。
莫北宸接过，喝了几口解了渴，又含了一口水，俯身吻住柳柳，把水渡给他。
柳柳有些惊讶，红着脸，将水咽下去。
“刚才你也辛苦了，也口渴了吧？”莫北宸笑道。
“呃……嗯。”柳柳低头，越发觉得出了莫家的二少爷行为越发诡异和放肆了。
在山峦完全吞没阳光之前，一行人终于赶到雁城，踏着暮色进了城门。
莫家在雁城也有产业，找到莫家的客栈，莫北宸出示了腰牌，他们就被掌柜诚惶诚恐地迎了进去，安排在莫家人专属的小院内。
用饭、梳洗，又请来大夫帮顾延宏诊脉。
顾延宏孤家寡人又身受重伤无人照料，莫北宸心疼柳柳辛苦，就让掌柜从伙计中抽出一个嘴巴严实人又机灵的伺候顾延宏。
柳柳服侍着莫北宸宽衣，等莫北宸睡下，他为难地环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连个睡榻都没有。这可让他怎么睡？
正在犹豫间，床上伸出一条胳膊，莫北宸的声音从床帐内传出来：“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睡。”说着，一把把柳柳抓到床上，三两下脱得光溜溜塞进被子里，抱住。
柳柳挣扎着，惊道：“二少爷，这不合规矩……”
莫北宸将他四肢固定住，好笑道：“都跟我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柳柳沉默了。是，他们是同床共枕许多次，甚至在每次欢爱之后都同床共枕。但是那是莫北宸以为他睡着之后将他抱上床的，他还从来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就跟二少爷躺在一张床上过。
莫北宸看着柳柳的睫毛颤啊颤，可怜兮兮的，不由亲亲他的发顶，温柔地说：“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计较什么规矩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规矩。”
感觉胸口的小脑袋点了点，莫北宸笑了笑，抱着柳柳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舒服，柳柳却睡不着了。怕吵醒莫北宸，他窝在莫北宸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有些心烦意乱。
以前他和二少爷虽然有肌肤之亲，但是总是主仆有别，有那么些生疏的意味。但是这次，二少爷刚才说的话仿佛在告诉他，以后在他面前不用在计较什么主仆有别。这是什么意思？
烦乱的心情渐渐生出一丝喜悦。
却很快被他压下。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才不应该有所奢望。
二少爷值得更好的人，那个人不是他。
更何况，他连人都不是。
柳柳心里有些苦涩。
他可以眼睁睁看着二少爷老死吗？二少爷能够接受当他自己已经满头华发，而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吗？
不，不可能的。
所以，他真的不能索求更多。
现在这些就够了，真的够了。
带着烦乱的思绪，闻着莫北宸熟悉的男性气息，在麻了半边身子之后，柳柳也终于睡了过去。
05.闻鸡起舞
心情再不好，睡得再晚，卯时一到，柳柳准时睁开眼。
旁边睡着的是他爱恋着的人。
他可以感觉到身边的人温暖的体温，光裸的皮肤相贴，仿佛他们就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目光描摹着莫北宸英挺的五官，在那淡色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柳柳无声的叹了口气，坐起来穿衣服。
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轻手轻脚穿好衣服，蹙眉看看旁边的人墙，怕扰了莫北宸休息，柳柳想了一会儿，确认莫北宸依旧熟睡，这才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脚尖离开床，一个旋身，淡绿色光华乍现。
再次出现的时候，柳柳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连鞋子都穿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有人在场的时候使用妖术，虽然他确定莫北宸睡着了，但是那种刺激感却让他一阵兴奋。近几日惆怅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踮起脚尖，走路尽量不发出声音，开门关门也几乎未发出噪音。
出了门，走远了几步，柳柳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找到木桶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
此时天还未亮，光线很暗。
但是这种暗淡的光线对柳柳来说并不影响，他是妖嘛，这点能力都没有怎么成？
打水、生火、烧水，这些事情刚开始会让他手忙脚乱，现在可是手到擒来。
灶火*里烟熏火燎的，柳柳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拿了根柴火棍儿把柴捅了桶，火要空心才着得大而且不会冒烟。
“你起得可真早。”
一个声音传进来，柳柳扭头一看，是莫北宸找过来伺候顾延宏的小厮。
“习惯了。”柳柳笑笑，“我叫柳柳，怎么称呼你？”
“你叫我阿笑吧。”
水烧开，倒进盆里兑了凉水，又找阿笑要了条干净的布巾，估摸着二少爷该起床了，柳柳就端水进去。
推门进去的时候，莫北宸正靠坐在床上。
雪白的中衣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蜜色肌肉紧实的胸膛，长长的黑发垂下，尾端蜷曲着落在床上、肩上。
看见柳柳进来，他斜斜看过去，那目光让柳柳一阵脸红。
这样慵懒的二少简直太、太勾人了！
把脸盆放在洗脸架上，布巾搭在脸盆边缘，柳柳走过去，说：“二少爷，让我服侍你更衣。”
莫北宸下床，柳柳及时把鞋子放在他脚下，帮他穿上。
莫北宸看着半跪着低头给他穿鞋的柳柳，笑着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少爷不要胡说，这都是柳柳该做的。”穿好一只，再穿另一只。
明明知道这种话只是二少爷的调侃，却还是忍不住为之心动。柳柳对这样的自己十分唾弃。
他只要伺候好二少爷就好了，其他的他敢有所求。
柳柳这么说，莫北宸也不在意。
更衣、洗面，一切完毕之后，柳柳又拿出方才让阿笑准备的点心，道：“二少爷先垫垫肚子，等您晨练完之后早饭就好了。”
每天清晨莫北宸除了晨读，还有晨练。
晨读是读书，晨练是练武。
晨读晨练各半个时辰。
等莫北宸开始晨读，柳柳和阿笑就开始准备早饭。
食材是从客栈拿的，每天清晨都会有菜农往客栈送菜，都是最新鲜的。
柳柳看看今天的菜，当即根据莫北宸的口味开始准备。
做了鲜笋包、香菇鸡茸粥，又凉调了木耳，再做一个蛋花汤。
二少爷的口味偏清淡，这些都是他比较喜欢的。
阿笑目瞪口呆地看着柳柳风一般的动作，有序紧张，那速度简直比他们客栈的大厨师还快。
这家伙太厉害了吧？
“行了。”把包子蒸上，柳柳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汗，笑着对正在扫地的阿笑说：“你去看看顾公子醒了没，醒了的话也该伺候他起床了，洗面漱口这方面你还得多操心。”
阿笑道：“平时只用把东西送到就行，这贴身小厮还真不好当。”
“确实，想做的好必须花费心思。”
包子需要蒸两刻钟，趁这个时间柳柳就去了庭院。如果他估计没错，他家二少爷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练武。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院子里树木成荫、芳草萋萋，花开得姹紫嫣红。
院中，假山旁的空地上，一身劲装的莫北宸舞着一把剑，一招一式十分利落，衣摆随着动作飘动。
假山旁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柳柳去沏了茶，把点心装盘，放在石桌上，然后看着莫北宸练武。
莫北宸知道柳柳来，给了他一个眼神，就又投入其中。
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在莫北宸的身上，带出一片刺眼的光芒。
柳柳眯着眼看，不舍得错开一下目光。
注：灶火，方言，即厨房。
06.真情流露
朝阳升起，灿烂阳光洒向大地。
柳柳默默注视着在阳光下挥洒汗水的人，等他收招之后，递上准备好的汗巾。
莫北宸接过来擦汗，擦完把汗巾交给柳柳。
香茶奉上，被递到眼前。
莫北宸一笑，接过茶碗，也顾不得品，咕咚咕咚喝下。
喝完茶，点心又到了嘴边。
看着莫北宸将点心吃下，柳柳放下手上的瓷碟，说：“早饭一会儿就好，二少爷先歇息一会儿。”
抓住欲走的柳柳，莫北宸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才放他走。
柳柳很迷茫。
事情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包子的香味弥漫，股股白色蒸汽从蒸笼中冒出，又消失在空气中。
阿笑正把笼一层层拿下来，笼中是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看见柳柳进来，跟他说：“我看包子蒸得差不多了，就揭笼了。”
柳柳回神，赶紧说：“谢谢，正是时候。”
“你没事吧？病了？”阿笑看柳柳脸色不好，关心道。
“啊，没事。”柳柳摸摸脸，心说这么明显吗？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他说，“对了，顾公子怎么样？早上一直忙，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阿笑道：“早晨醒了一会儿，洗面之后又睡下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说：“顾公子不像是平常人，早晨我进去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
柳柳道：“不管顾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只是下人而已，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阿笑道：“也是，是我多想了。”
“差不多了，我们把早饭准备一下，端过去吧。”
饭后，莫北宸去看了看顾延宏。
顾延宏正靠在床头，阿笑用瓷碗盛了粥，一口一扣喂他。
看见莫北宸来，阿笑赶紧把碗放下，垂首站在一边。
莫北宸道：“别那么多规矩了，顾兄吃饭要紧。”说着，上下打量顾延宏几眼道：“顾兄恢复得不错。”
昨天还看着病恹恹的，今天竟然气色就好多了。虽然其中不乏上药喝药的功劳，但是也足以见得顾延宏的底子很好。
阿笑闻言，继续喂。
顾延宏张嘴吃下，斜挑着眼角，道：“多亏莫兄相救。”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乐极生悲，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顾延宏一笑，就牵动了伤口，把他疼得直呲牙，莫北宸见状，又关心了几句，嘱咐阿笑按时给顾延宏熬药，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见柳柳正拿了抹布抹桌子，莫北宸拉过他，把他抱在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淡黄色膏体，清香四溢。
握住柳柳的手，用手指挑了一块抹在柳柳手背上，莫北宸道：“这种脂膏可以使皮肤细腻光滑，你平时操劳，手要好好保护。以后记得每次干完活儿之后都涂上。”
柳柳背靠着莫北宸坚实的胸膛，身后的躯体让他心跳不已，莫北宸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洒在柳柳脖子上，让他不由自主得缩了缩。
淡黄色的膏体在手背上晕开，因为长时间泡水而造成的粗糙的皮肤变得细腻，虽然和他之前的皮肤有差距，但是已经好多了。他可以通过妖力恢复，但是他不想惹人怀疑。
“二少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压抑住心跳，柳柳想要从莫北宸怀中挣脱，却被抱得更紧。这种亲昵不同于在床上时的激情，却更让他无措。
“本少爷赏给你的你竟然不要？”莫北宸佯怒道，“我说过，我就是规矩，收着。”硬把木盒塞到柳柳手里。
柳柳双手托着木盒，小声道：“谢二少爷。”
莫北宸满意了，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握着柳柳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看着柳柳的闪躲的眼睛，道：“本少爷给你的，你安心收着就是，不用担心别人说三道四。”
“是。”柳柳垂着眼，应道。
莫北宸叹气，这孩子真死心眼，怎么暗示他都不理解。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外面转转吧。”莫北宸放开柳柳，道。
“二少爷不读书吗？”柳柳担忧道，“离科考也没多少时间了，二少爷……”
“我心里有数。”莫北宸捏捏柳柳的鼻子，笑道，“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买给你。”
柳柳无言，被拉着出去，默默跟在莫北宸身后。
还没走几步，柳柳忽然心里一跳，想要提醒莫北宸，却见莫北宸迅速后退一步将他护在身后，沉声道：“谁？出来！”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门口，还未出小院。小院的门关着，莫北宸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禁闭的大门，不动声色地暗自戒备。
这个小院距客栈有一定距离，加之莫北宸的嘱咐，更没有人往这边靠近。